第27節(jié)
“息魂草?你確定?”南陽王追問道,神情波瀾不驚。
息魂草是來自南越的一味珍貴草藥,少量入藥有安神助眠的功效,且沒有明顯的副作用,但是大量服用息魂草,會讓人沉睡不醒,最終在睡眠中死亡,這也是息魂草名字的來源。
南陽王從來不失眠,也沒用過息魂草,但是他家那位偶爾會用,所以他知道息魂草的功用,還知道它產(chǎn)量稀少,普通人不要說見過,有可能連名字都沒有聽說過。
只不過……
如此珍貴的息魂草,用來殺人是不是太浪費了,因為息魂草要置人于死地,需要的量是非常大的,就是為了不被人發(fā)現(xiàn),也不是沒有其他藥物可以代替。
要知道,市面上是見不到息魂草的,這是南越王室進(jìn)貢的圣藥?;实圪p過哪些人,賞了多少分量,內(nèi)務(wù)府也是有記錄的,不被人察覺還好,一旦察覺,罪名就是扣死了。
難怪蕭雋敢敲響登聞鼓,息魂草本身就是最好的證據(jù)。
蕭雋遲疑片刻,頷首道:“臣原是不認(rèn)得息魂草的,但是重陽那日,臣和顧湘喝酒。席間臣向顧湘抱怨,說起近日失眠多夢,顧湘給了臣一個香囊,說是用息魂草制成的,夜里放在枕頭下頗有效用。臣對氣味一向敏感,息魂草的香味雖然淡不可聞,可臣還是記住了。昨日,臣匆匆趕到母妃的房間,雖然一切如常,但是臣……聞到了息魂草的氣味?!?/br>
息魂草?!
是顧湘給了蕭雋息魂草制成的香囊,從而使得他知道了息魂草的味道……
蕭明川猛然憶起,前世的重陽宮宴他是沒有參加的,因為他帶著葉錚去邑山登高了,回來后聽嶺兒說起,二舅舅那日進(jìn)宮陪他和爹爹了。
難道區(qū)別就是出在這里?
前世顧湘進(jìn)宮了,沒有陪蕭雋喝酒,而蕭雋不認(rèn)識息魂草,也就對榮親王妃的死毫無懷疑。
問題顧湘為什么不進(jìn)宮呢,莫非是知道他在宮里,覺得顧渝有人陪,他就可以不來了?
蕭明川的疑惑無人可以解釋,因為他不可能再去問前世的顧湘。但是兩件表面上看起來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事,卻有可能互相產(chǎn)生影響,蕭明川深刻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是不是該傳蕭硯堂了?”蕭明川側(cè)身詢問顧太后的意見。
顧安之愣了愣,皇帝這是做什么,明明可以自己做主的,還非得問他。
蕭明川輕咳了聲,解釋道:“榮親王府還在辦喪事,要是主子們都不在……”傳出去也不好聽,不過榮親王妃若真是蕭硯堂害死的,讓他給自己辦喪事,王妃只怕是做鬼也不安寧。
顧家和榮親王府的關(guān)系擺在那里,蕭明川不給顧太后面子也要給顧渝面子。
發(fā)現(xiàn)蕭明川不是在開玩笑,顧安之沉吟道:“調(diào)查可以先進(jìn)行,蕭雋也可以暫時先回去,王妃的靈前總不能沒人磕頭。”等榮親王妃的頭七過去,所有真相估計都水落石出了。
事實上,在蕭雋敲響登聞鼓的一刻鐘之內(nèi),顧安之就把整個榮親王府的人控制了起來,全部人單獨隔離,互相不得見面,榮親王妃的喪事也是內(nèi)務(wù)府的人在cao辦。
南陽王對顧太后的安排沒有意見,不過在離宮之前,他讓顧太后有空問問顧湘,息魂草制的香囊還有沒有,有的話給他兩個,同樣的功效,不入口的感覺讓人更安心些。
顧太后被南陽王問得莫名其妙,可他還是答應(yīng)了。倒是蕭明川有些好奇,老晉陽王夫夫從南洋回來,不曉得和南陽王見過面沒有,只是眼下不是問話的好時機(jī),蕭明川沒有開口。
翌日大朝,蕭明川安心地坐在龍椅上當(dāng)擺設(shè)。拋開以往的浮躁心態(tài)后,他發(fā)現(xiàn)顧太后能把持朝政那么多年也是有道理的,換成他是朝臣,也不愿意相信沒有經(jīng)驗的小皇帝。
又過一日,顧渝回宮了,帶著青鸞回來的。他回宮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蕭嶺,而是翻起了內(nèi)務(wù)府的陳年記錄。蕭明川聞訊很莫名,顧渝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比嶺兒更重要嗎。
顧渝連續(xù)翻了好幾本冊子,終于找到了有關(guān)玉璜的記錄,結(jié)果令他大吃一驚。
第45章 玉璜
原來,那玉璜竟是有兩枚,一枚刻有“龍鳳呈祥”,另一枚刻有“萬世永昌”。
兩枚玉璜合在一起,就是一枚完整的圓形玉佩,而分開了,就是兩塊半圓的玉璜。
其中,“龍鳳呈祥”給了丹陽大長公主,而“萬世永昌”給了景和皇帝。青鸞脖子上戴的玉璜刻的是“龍鳳呈祥”,這是不是意味著……
他很有可能是溫弦的兒子,就算不是,也應(yīng)該和溫弦有著某種關(guān)系。
因為根據(jù)內(nèi)務(wù)府的記載,這兩枚玉璜的來歷非常珍貴。材質(zhì)罕見暫且不提,最要緊的是,玉璜上的字是端敬皇后手書,再由萬昌皇帝親自刻上去的,絕不可能隨意給了旁人。
得知“龍鳳呈祥”是在溫家,顧渝不自覺地長出口氣,幸好如此。
蕭明川匆匆趕來坤寧宮,只見顧渝坐在書案后面,面前擺著一摞內(nèi)務(wù)府剛送來的冊子,不由好奇道:“阿渝,你查什么這么急?嶺兒可是天天掰著手指在等你回來,朕快要招架不住了?!?/br>
蕭明川的話絕非危言聳聽,自從前日回了宮,他一日三餐都是特地趕去慈寧宮陪著蕭嶺用的,結(jié)果小家伙見他一次問他一次爹爹什么時候回來,蕭明川多回兩遍過兩日,他還不高興了。
蕭嶺委屈地跑去向顧太后告狀,說是父皇騙他,明明昨日說的爹爹過兩日就回來,怎么今日還是過兩日,不該是只有一日了么。
蕭明川無言以對,只得向顧太后投去求助的眼神。顧渝留在尋梅山莊是養(yǎng)病,陳太醫(yī)所謂的休息兩日未必就是實指,三日四日也是有可能的,他哪里敢把話對蕭嶺說死了,兌不了現(xiàn)怎么辦。
然后蕭明川就被顧太后教訓(xùn)了,說是小孩子的概念里沒有虛數(shù),要給他們說時間,最好給出具體的天數(shù),就像他們之前出去,他就是算著十四的日子告訴蕭嶺的,小家伙就不會一直不停地問。
蕭明川傻眼了,隨后就對蕭嶺發(fā)誓,這回真的是兩日了,爹爹保證回來。
有了頭一日的前車之鑒,蕭嶺對蕭明川的話將信將疑,他好說歹說才把兒子安撫好。
“陛下,我們……回宮了?!鳖櫽搴眯牡靥嵝咽捗鞔ǎ麄円呀?jīng)沒有改稱呼的必要了。
蕭明川頓時被噎住了,頓了頓方道:“皇后在查什么?查得這么急?”既然顧渝不習(xí)慣,那他還是叫他皇后好了,反正他的皇后就是顧渝,這個稱呼也算是獨一無二的。
蕭明川從善如流地改了口,顧渝有些失落也有些安心,有種世界回到正軌的感覺。
顧渝拿起冊子,指著自己適才找到的地方給蕭明川看:“陛下,你看這里,我找到青鸞那枚玉璜的來歷了?!贝鷩焙⒆尤钡靡?,他們或許應(yīng)該找個機(jī)會問問溫弦,再把孩子還回去。
蕭明川低頭一看,霎時就愣住了,原來真有兩枚玉璜,還是他的曾祖父特地給祖父和姑祖母準(zhǔn)備的。
姑祖母的“龍鳳呈祥”按理應(yīng)該是給了長子溫文,溫文沒兒子,多半是給了侄子溫弦。至于玉璜是怎么從溫弦身上跑到青鸞身上的,那就是另一個問題了。
讓蕭明川心驚的,是那枚“萬世永昌”,祖父給了父皇,父皇卻沒有給他。
蕭明川想起來了,他見到“萬世永昌”是在小時候,那時玉璜還在蕭睿身上戴著。
“父皇,這是什么?”蕭睿一向?qū)檭鹤樱捗鞔ㄔ陬櫚仓媲耙?guī)規(guī)矩矩,見了他卻要放肆許多,他在樹蔭下的軟榻上躺著,蕭明川問也不問就直接爬上來了,還翻出他掛在脖子上的玉璜玩耍。
蕭睿懶得動彈,就任由蕭明川在他身上爬來爬去,依然合著眼想自己的事,反正小團(tuán)子還不到五歲,雖然長得胖乎乎的,分量卻不算太重,只要他高興就好。
見父皇不搭理自己,蕭明川也不在意,扯著他的胳膊晃來晃去:“父皇別睡了,你快告訴我。”比起讓他心生懼意的顧安之,蕭明川對蕭睿是完全不怕的,什么撒嬌的招數(shù)都敢使。
蕭睿被兒子纏得煩了,只好睜開眼睛,懶洋洋地回道:“這是你皇祖父給的玉璜。”
“玉璜是什么?”蕭明川還是不懂,鍥而不舍繼續(xù)追問。
蕭睿卻是懶得再回答了,他長手一伸,直接把蕭明川禁錮在了自己懷里,命令道:“不許說話了,乖乖睡覺,不睡就出去玩,不要再吵朕。”
困意都是會傳染的,蕭明川掙扎了兩下就懶得動了,趴在蕭睿身上睡著了。
等他醒來時,早把玉璜的事忘了。再后來,蕭明川再也沒見過那枚玉璜。
現(xiàn)在想來,蕭睿應(yīng)該是把“萬世永昌”給了蕭明青,蕭明川心里莫名有些酸澀。
顧渝可不知道,就這么短短一會兒的工夫,蕭明川已經(jīng)吃上蕭明青的醋了,他輕聲問道:“陛下,你要不要問問溫弦?”能把那么貴重的玉璜放在青鸞身上,他肯定不是被遺棄的。
蕭明川想了想,沉吟道:“溫弦不在上京,這件事等他回來再說。青鸞跟常人無法交流,暫且還讓他跟著青龍,他以后做什么,等身世確認(rèn)了再議?!?/br>
顧渝對蕭明川的安排沒有異議,真是溫家的孩子,當(dāng)影衛(wèi)肯定是不現(xiàn)實的,可到底是不是,總得溫弦回來了才能知道。
“陛下,我要去慈寧宮了,你去么?”心頭的大石落了地,顧渝亟不可待要去見兒子了。
蕭明川點頭,淺笑道:“自然是要去的,朕過來就是為了問你,怎么不去接嶺兒?!?/br>
顧渝抿著嘴笑,卻不說話,他不能讓蕭明川知道自己對他的懷疑,絕對不能。
見顧渝不肯說,蕭明川也不勉強,他微微笑道:“待會兒見了嶺兒,你定會吃驚的。”
“為什么?嶺兒這幾日乖不乖?有沒有偷偷哭鼻子?”這回出宮,顧渝和蕭嶺分別了整整六日,這在蕭嶺出生以后是從未有過的,顧渝已經(jīng)做好嶺兒見到自己大哭一場的心理準(zhǔn)備了。
蕭明川挑了挑眉,故意賣起了關(guān)子,他跳過了顧渝的第一個問題,直接回道:“嶺兒哪是偷偷哭,他差點把朕的龍袍都給哭濕了?!?/br>
顧渝聞言有些急了,忙問道:“嶺兒還好么?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別的小孩子不高興了,哭一哭鬧一鬧沒什么,過后就沒事了,他家小嶺兒不行,搞不好就要發(fā)燒發(fā)熱的。
“沒有沒有,小嶺兒這些天都挺好的,吃的藥也還是那些,沒有新添什么?!笔捗鞔ú挥岊櫽鍝?dān)心,趕緊解釋道。對他們來說,只要蕭嶺不生病,就是最值得慶幸的事情了。
顧渝略略放心了些,腳步卻是不自覺地加快了,蕭明川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皇帝夫夫到的時機(jī)不錯,正好趕上慈寧宮用午膳。顧安之顯然是早就知道顧渝回宮的消息了,午膳提前準(zhǔn)備了他喜歡的菜色。至于皇帝,他這幾日就差沒睡在慈寧宮了,不用特意再吩咐。
顧渝一心想著蕭明川說的蕭嶺會讓他吃驚的話,進(jìn)門就盯著兒子看。誰知小家伙眼尖,一看到皇帝夫夫進(jìn)門就掙扎著從飯桌上下來了,一路小跑扎進(jìn)了顧渝懷里。
“爹爹,你怎么才回來?”小家伙大概是委屈壞了,一見著顧渝就是眼淚汪汪的。
顧渝蹲下身,一把將蕭嶺摟進(jìn)懷里,在他臉上狠狠親了兩口,隨即問道:“嶺兒,忘了爹爹平時是怎么跟你說的了?走路的時候不要急,更不能跑!”
蕭嶺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嬌聲道:“嶺兒記得,可是……嶺兒想爹爹了?!?/br>
顧渝把兒子抱得更緊,也不好再說什么了,他家小寶貝真是乖得讓人心疼。
蕭嶺在顧渝身上蹭了蹭,伸出小手去摸他的額頭,還問道:“爹爹,父皇說你病了,都好了么?嶺兒可擔(dān)心可擔(dān)心了,藥苦苦的,爹爹肯定不愛喝。”
“爹爹都好了,謝謝嶺兒?!比羰菦]好,陳太醫(yī)鐵定不會讓他上路的,蕭嶺估計又得哭了。
眼見父子兩個纏纏綿綿抱在一起,早把午膳這件事給忘了,蕭明川心里頗有些不是滋味,有心提醒他們,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他們不會嫌他破壞氣氛吧。
倒是顧太后看不下去了,不著痕跡地提醒了句:“渝兒,飯菜都快涼了?!?/br>
顧渝回過神來,把蕭嶺抱回他自己的位置坐下。然后他就看見蕭嶺自己拿起勺子,開始往嘴里塞飯,雖說灑了不少在桌子上,可畢竟是他自己吃的,沒讓乳母幫忙。
顧渝愣了愣,驚詫道:“嶺兒都會自己吃飯了?”之前蕭嶺每頓都是乳母哄著喂的,難怪蕭明川說他會大吃一驚,真是太意外了,完全是他之前沒有想到的。
蕭明川點點頭,面上看不出來,心里對顧太后卻是極佩服的。前日他剛回來,第一次和蕭嶺用膳,原本想著好幾天沒和小家伙親熱了,想要親自喂他,誰知蕭嶺不肯,非要堅持自己吃。
雖說蕭嶺的手法還不純熟,灑掉的米粒比他吃到嘴里的還要多,可人家畢竟是親自動手,蕭明川當(dāng)時就看呆了,驚訝之色絕不亞于今日的顧渝,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顧安之見狀無語地?fù)u搖頭,蕭嶺早已滿過三周歲,翻了年就要啟蒙,會自己吃飯不是應(yīng)該的么。遇上家長不那么慣著的孩子,這個年齡都有會用筷子的了,不知道蕭明川和顧渝在激動什么。
有蕭嶺在,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地用了頓午膳,席間氣氛非常和睦。
飯后,顧渝帶著蕭嶺回坤寧宮午睡,他早上起得太早,此時有些困了。蕭明川則要回御書房處理堆積如山的折子,顧安之會保證朝廷運行不出岔子,可該皇帝做的事,他是絕不會代勞的。
蕭明川去了尋梅山莊四日,回來看到自己的書案都震驚了,怎么會有這么多的折子。
考慮到蕭氏皇族的面子,蕭明川對榮親王府的案子進(jìn)行了低調(diào)處理。表面上,榮親王妃的喪禮如常進(jìn)行;暗地里,所有的調(diào)查都在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著。
這日下午,蕭明川收到了案件的最新調(diào)查進(jìn)展。蕭雋沒有說錯,榮親王妃的確是死于過量的息魂草,但是……
息魂草的來歷,卻不像蕭雋想得那么簡單。
內(nèi)務(wù)府每年分給榮親王府的息魂草都是有數(shù)的,要想在不知不覺中置人于死地,起碼需要三分之一的量,可榮親王府并沒有去向不明的息魂草。
已經(jīng)入藥的有跡可循,太醫(yī)每次配藥用了多少是有記錄的,而剩下的,也都還在庫房,數(shù)量完全對得上。
蕭明川皺了皺眉,吩咐道:“繼續(xù)查,一定要查到息魂草是從哪里來的?!比绻皇鞘挸幪锰峁┑南⒒瓴?,白氏一個側(cè)妃又是從哪里得到的,她就是用砒霜、鶴頂紅,也比息魂草合理。
如果是蕭硯堂,這么大數(shù)量的息魂草,短時間內(nèi)恐怕也很難湊齊,因為息魂草的藥效保存不長,最多不超過兩年,想把歷年的息魂草累積起來根本是不可行的。
晚些時候,蕭明川到坤寧宮留宿,還沒來得及和顧渝說句話,榮親王府又傳來一個消息。
蕭雋和蕭隼在榮親王妃的靈前起了沖突,混亂之中,蕭雋不小心殺了側(cè)妃白氏。
息魂草是來自南越的一味珍貴草藥,少量入藥有安神助眠的功效,且沒有明顯的副作用,但是大量服用息魂草,會讓人沉睡不醒,最終在睡眠中死亡,這也是息魂草名字的來源。
南陽王從來不失眠,也沒用過息魂草,但是他家那位偶爾會用,所以他知道息魂草的功用,還知道它產(chǎn)量稀少,普通人不要說見過,有可能連名字都沒有聽說過。
只不過……
如此珍貴的息魂草,用來殺人是不是太浪費了,因為息魂草要置人于死地,需要的量是非常大的,就是為了不被人發(fā)現(xiàn),也不是沒有其他藥物可以代替。
要知道,市面上是見不到息魂草的,這是南越王室進(jìn)貢的圣藥?;实圪p過哪些人,賞了多少分量,內(nèi)務(wù)府也是有記錄的,不被人察覺還好,一旦察覺,罪名就是扣死了。
難怪蕭雋敢敲響登聞鼓,息魂草本身就是最好的證據(jù)。
蕭雋遲疑片刻,頷首道:“臣原是不認(rèn)得息魂草的,但是重陽那日,臣和顧湘喝酒。席間臣向顧湘抱怨,說起近日失眠多夢,顧湘給了臣一個香囊,說是用息魂草制成的,夜里放在枕頭下頗有效用。臣對氣味一向敏感,息魂草的香味雖然淡不可聞,可臣還是記住了。昨日,臣匆匆趕到母妃的房間,雖然一切如常,但是臣……聞到了息魂草的氣味?!?/br>
息魂草?!
是顧湘給了蕭雋息魂草制成的香囊,從而使得他知道了息魂草的味道……
蕭明川猛然憶起,前世的重陽宮宴他是沒有參加的,因為他帶著葉錚去邑山登高了,回來后聽嶺兒說起,二舅舅那日進(jìn)宮陪他和爹爹了。
難道區(qū)別就是出在這里?
前世顧湘進(jìn)宮了,沒有陪蕭雋喝酒,而蕭雋不認(rèn)識息魂草,也就對榮親王妃的死毫無懷疑。
問題顧湘為什么不進(jìn)宮呢,莫非是知道他在宮里,覺得顧渝有人陪,他就可以不來了?
蕭明川的疑惑無人可以解釋,因為他不可能再去問前世的顧湘。但是兩件表面上看起來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事,卻有可能互相產(chǎn)生影響,蕭明川深刻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是不是該傳蕭硯堂了?”蕭明川側(cè)身詢問顧太后的意見。
顧安之愣了愣,皇帝這是做什么,明明可以自己做主的,還非得問他。
蕭明川輕咳了聲,解釋道:“榮親王府還在辦喪事,要是主子們都不在……”傳出去也不好聽,不過榮親王妃若真是蕭硯堂害死的,讓他給自己辦喪事,王妃只怕是做鬼也不安寧。
顧家和榮親王府的關(guān)系擺在那里,蕭明川不給顧太后面子也要給顧渝面子。
發(fā)現(xiàn)蕭明川不是在開玩笑,顧安之沉吟道:“調(diào)查可以先進(jìn)行,蕭雋也可以暫時先回去,王妃的靈前總不能沒人磕頭。”等榮親王妃的頭七過去,所有真相估計都水落石出了。
事實上,在蕭雋敲響登聞鼓的一刻鐘之內(nèi),顧安之就把整個榮親王府的人控制了起來,全部人單獨隔離,互相不得見面,榮親王妃的喪事也是內(nèi)務(wù)府的人在cao辦。
南陽王對顧太后的安排沒有意見,不過在離宮之前,他讓顧太后有空問問顧湘,息魂草制的香囊還有沒有,有的話給他兩個,同樣的功效,不入口的感覺讓人更安心些。
顧太后被南陽王問得莫名其妙,可他還是答應(yīng)了。倒是蕭明川有些好奇,老晉陽王夫夫從南洋回來,不曉得和南陽王見過面沒有,只是眼下不是問話的好時機(jī),蕭明川沒有開口。
翌日大朝,蕭明川安心地坐在龍椅上當(dāng)擺設(shè)。拋開以往的浮躁心態(tài)后,他發(fā)現(xiàn)顧太后能把持朝政那么多年也是有道理的,換成他是朝臣,也不愿意相信沒有經(jīng)驗的小皇帝。
又過一日,顧渝回宮了,帶著青鸞回來的。他回宮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蕭嶺,而是翻起了內(nèi)務(wù)府的陳年記錄。蕭明川聞訊很莫名,顧渝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比嶺兒更重要嗎。
顧渝連續(xù)翻了好幾本冊子,終于找到了有關(guān)玉璜的記錄,結(jié)果令他大吃一驚。
第45章 玉璜
原來,那玉璜竟是有兩枚,一枚刻有“龍鳳呈祥”,另一枚刻有“萬世永昌”。
兩枚玉璜合在一起,就是一枚完整的圓形玉佩,而分開了,就是兩塊半圓的玉璜。
其中,“龍鳳呈祥”給了丹陽大長公主,而“萬世永昌”給了景和皇帝。青鸞脖子上戴的玉璜刻的是“龍鳳呈祥”,這是不是意味著……
他很有可能是溫弦的兒子,就算不是,也應(yīng)該和溫弦有著某種關(guān)系。
因為根據(jù)內(nèi)務(wù)府的記載,這兩枚玉璜的來歷非常珍貴。材質(zhì)罕見暫且不提,最要緊的是,玉璜上的字是端敬皇后手書,再由萬昌皇帝親自刻上去的,絕不可能隨意給了旁人。
得知“龍鳳呈祥”是在溫家,顧渝不自覺地長出口氣,幸好如此。
蕭明川匆匆趕來坤寧宮,只見顧渝坐在書案后面,面前擺著一摞內(nèi)務(wù)府剛送來的冊子,不由好奇道:“阿渝,你查什么這么急?嶺兒可是天天掰著手指在等你回來,朕快要招架不住了?!?/br>
蕭明川的話絕非危言聳聽,自從前日回了宮,他一日三餐都是特地趕去慈寧宮陪著蕭嶺用的,結(jié)果小家伙見他一次問他一次爹爹什么時候回來,蕭明川多回兩遍過兩日,他還不高興了。
蕭嶺委屈地跑去向顧太后告狀,說是父皇騙他,明明昨日說的爹爹過兩日就回來,怎么今日還是過兩日,不該是只有一日了么。
蕭明川無言以對,只得向顧太后投去求助的眼神。顧渝留在尋梅山莊是養(yǎng)病,陳太醫(yī)所謂的休息兩日未必就是實指,三日四日也是有可能的,他哪里敢把話對蕭嶺說死了,兌不了現(xiàn)怎么辦。
然后蕭明川就被顧太后教訓(xùn)了,說是小孩子的概念里沒有虛數(shù),要給他們說時間,最好給出具體的天數(shù),就像他們之前出去,他就是算著十四的日子告訴蕭嶺的,小家伙就不會一直不停地問。
蕭明川傻眼了,隨后就對蕭嶺發(fā)誓,這回真的是兩日了,爹爹保證回來。
有了頭一日的前車之鑒,蕭嶺對蕭明川的話將信將疑,他好說歹說才把兒子安撫好。
“陛下,我們……回宮了?!鳖櫽搴眯牡靥嵝咽捗鞔ǎ麄円呀?jīng)沒有改稱呼的必要了。
蕭明川頓時被噎住了,頓了頓方道:“皇后在查什么?查得這么急?”既然顧渝不習(xí)慣,那他還是叫他皇后好了,反正他的皇后就是顧渝,這個稱呼也算是獨一無二的。
蕭明川從善如流地改了口,顧渝有些失落也有些安心,有種世界回到正軌的感覺。
顧渝拿起冊子,指著自己適才找到的地方給蕭明川看:“陛下,你看這里,我找到青鸞那枚玉璜的來歷了?!贝鷩焙⒆尤钡靡?,他們或許應(yīng)該找個機(jī)會問問溫弦,再把孩子還回去。
蕭明川低頭一看,霎時就愣住了,原來真有兩枚玉璜,還是他的曾祖父特地給祖父和姑祖母準(zhǔn)備的。
姑祖母的“龍鳳呈祥”按理應(yīng)該是給了長子溫文,溫文沒兒子,多半是給了侄子溫弦。至于玉璜是怎么從溫弦身上跑到青鸞身上的,那就是另一個問題了。
讓蕭明川心驚的,是那枚“萬世永昌”,祖父給了父皇,父皇卻沒有給他。
蕭明川想起來了,他見到“萬世永昌”是在小時候,那時玉璜還在蕭睿身上戴著。
“父皇,這是什么?”蕭睿一向?qū)檭鹤樱捗鞔ㄔ陬櫚仓媲耙?guī)規(guī)矩矩,見了他卻要放肆許多,他在樹蔭下的軟榻上躺著,蕭明川問也不問就直接爬上來了,還翻出他掛在脖子上的玉璜玩耍。
蕭睿懶得動彈,就任由蕭明川在他身上爬來爬去,依然合著眼想自己的事,反正小團(tuán)子還不到五歲,雖然長得胖乎乎的,分量卻不算太重,只要他高興就好。
見父皇不搭理自己,蕭明川也不在意,扯著他的胳膊晃來晃去:“父皇別睡了,你快告訴我。”比起讓他心生懼意的顧安之,蕭明川對蕭睿是完全不怕的,什么撒嬌的招數(shù)都敢使。
蕭睿被兒子纏得煩了,只好睜開眼睛,懶洋洋地回道:“這是你皇祖父給的玉璜。”
“玉璜是什么?”蕭明川還是不懂,鍥而不舍繼續(xù)追問。
蕭睿卻是懶得再回答了,他長手一伸,直接把蕭明川禁錮在了自己懷里,命令道:“不許說話了,乖乖睡覺,不睡就出去玩,不要再吵朕。”
困意都是會傳染的,蕭明川掙扎了兩下就懶得動了,趴在蕭睿身上睡著了。
等他醒來時,早把玉璜的事忘了。再后來,蕭明川再也沒見過那枚玉璜。
現(xiàn)在想來,蕭睿應(yīng)該是把“萬世永昌”給了蕭明青,蕭明川心里莫名有些酸澀。
顧渝可不知道,就這么短短一會兒的工夫,蕭明川已經(jīng)吃上蕭明青的醋了,他輕聲問道:“陛下,你要不要問問溫弦?”能把那么貴重的玉璜放在青鸞身上,他肯定不是被遺棄的。
蕭明川想了想,沉吟道:“溫弦不在上京,這件事等他回來再說。青鸞跟常人無法交流,暫且還讓他跟著青龍,他以后做什么,等身世確認(rèn)了再議?!?/br>
顧渝對蕭明川的安排沒有異議,真是溫家的孩子,當(dāng)影衛(wèi)肯定是不現(xiàn)實的,可到底是不是,總得溫弦回來了才能知道。
“陛下,我要去慈寧宮了,你去么?”心頭的大石落了地,顧渝亟不可待要去見兒子了。
蕭明川點頭,淺笑道:“自然是要去的,朕過來就是為了問你,怎么不去接嶺兒?!?/br>
顧渝抿著嘴笑,卻不說話,他不能讓蕭明川知道自己對他的懷疑,絕對不能。
見顧渝不肯說,蕭明川也不勉強,他微微笑道:“待會兒見了嶺兒,你定會吃驚的。”
“為什么?嶺兒這幾日乖不乖?有沒有偷偷哭鼻子?”這回出宮,顧渝和蕭嶺分別了整整六日,這在蕭嶺出生以后是從未有過的,顧渝已經(jīng)做好嶺兒見到自己大哭一場的心理準(zhǔn)備了。
蕭明川挑了挑眉,故意賣起了關(guān)子,他跳過了顧渝的第一個問題,直接回道:“嶺兒哪是偷偷哭,他差點把朕的龍袍都給哭濕了?!?/br>
顧渝聞言有些急了,忙問道:“嶺兒還好么?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別的小孩子不高興了,哭一哭鬧一鬧沒什么,過后就沒事了,他家小嶺兒不行,搞不好就要發(fā)燒發(fā)熱的。
“沒有沒有,小嶺兒這些天都挺好的,吃的藥也還是那些,沒有新添什么?!笔捗鞔ú挥岊櫽鍝?dān)心,趕緊解釋道。對他們來說,只要蕭嶺不生病,就是最值得慶幸的事情了。
顧渝略略放心了些,腳步卻是不自覺地加快了,蕭明川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皇帝夫夫到的時機(jī)不錯,正好趕上慈寧宮用午膳。顧安之顯然是早就知道顧渝回宮的消息了,午膳提前準(zhǔn)備了他喜歡的菜色。至于皇帝,他這幾日就差沒睡在慈寧宮了,不用特意再吩咐。
顧渝一心想著蕭明川說的蕭嶺會讓他吃驚的話,進(jìn)門就盯著兒子看。誰知小家伙眼尖,一看到皇帝夫夫進(jìn)門就掙扎著從飯桌上下來了,一路小跑扎進(jìn)了顧渝懷里。
“爹爹,你怎么才回來?”小家伙大概是委屈壞了,一見著顧渝就是眼淚汪汪的。
顧渝蹲下身,一把將蕭嶺摟進(jìn)懷里,在他臉上狠狠親了兩口,隨即問道:“嶺兒,忘了爹爹平時是怎么跟你說的了?走路的時候不要急,更不能跑!”
蕭嶺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嬌聲道:“嶺兒記得,可是……嶺兒想爹爹了?!?/br>
顧渝把兒子抱得更緊,也不好再說什么了,他家小寶貝真是乖得讓人心疼。
蕭嶺在顧渝身上蹭了蹭,伸出小手去摸他的額頭,還問道:“爹爹,父皇說你病了,都好了么?嶺兒可擔(dān)心可擔(dān)心了,藥苦苦的,爹爹肯定不愛喝。”
“爹爹都好了,謝謝嶺兒?!比羰菦]好,陳太醫(yī)鐵定不會讓他上路的,蕭嶺估計又得哭了。
眼見父子兩個纏纏綿綿抱在一起,早把午膳這件事給忘了,蕭明川心里頗有些不是滋味,有心提醒他們,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他們不會嫌他破壞氣氛吧。
倒是顧太后看不下去了,不著痕跡地提醒了句:“渝兒,飯菜都快涼了?!?/br>
顧渝回過神來,把蕭嶺抱回他自己的位置坐下。然后他就看見蕭嶺自己拿起勺子,開始往嘴里塞飯,雖說灑了不少在桌子上,可畢竟是他自己吃的,沒讓乳母幫忙。
顧渝愣了愣,驚詫道:“嶺兒都會自己吃飯了?”之前蕭嶺每頓都是乳母哄著喂的,難怪蕭明川說他會大吃一驚,真是太意外了,完全是他之前沒有想到的。
蕭明川點點頭,面上看不出來,心里對顧太后卻是極佩服的。前日他剛回來,第一次和蕭嶺用膳,原本想著好幾天沒和小家伙親熱了,想要親自喂他,誰知蕭嶺不肯,非要堅持自己吃。
雖說蕭嶺的手法還不純熟,灑掉的米粒比他吃到嘴里的還要多,可人家畢竟是親自動手,蕭明川當(dāng)時就看呆了,驚訝之色絕不亞于今日的顧渝,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顧安之見狀無語地?fù)u搖頭,蕭嶺早已滿過三周歲,翻了年就要啟蒙,會自己吃飯不是應(yīng)該的么。遇上家長不那么慣著的孩子,這個年齡都有會用筷子的了,不知道蕭明川和顧渝在激動什么。
有蕭嶺在,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地用了頓午膳,席間氣氛非常和睦。
飯后,顧渝帶著蕭嶺回坤寧宮午睡,他早上起得太早,此時有些困了。蕭明川則要回御書房處理堆積如山的折子,顧安之會保證朝廷運行不出岔子,可該皇帝做的事,他是絕不會代勞的。
蕭明川去了尋梅山莊四日,回來看到自己的書案都震驚了,怎么會有這么多的折子。
考慮到蕭氏皇族的面子,蕭明川對榮親王府的案子進(jìn)行了低調(diào)處理。表面上,榮親王妃的喪禮如常進(jìn)行;暗地里,所有的調(diào)查都在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著。
這日下午,蕭明川收到了案件的最新調(diào)查進(jìn)展。蕭雋沒有說錯,榮親王妃的確是死于過量的息魂草,但是……
息魂草的來歷,卻不像蕭雋想得那么簡單。
內(nèi)務(wù)府每年分給榮親王府的息魂草都是有數(shù)的,要想在不知不覺中置人于死地,起碼需要三分之一的量,可榮親王府并沒有去向不明的息魂草。
已經(jīng)入藥的有跡可循,太醫(yī)每次配藥用了多少是有記錄的,而剩下的,也都還在庫房,數(shù)量完全對得上。
蕭明川皺了皺眉,吩咐道:“繼續(xù)查,一定要查到息魂草是從哪里來的?!比绻皇鞘挸幪锰峁┑南⒒瓴?,白氏一個側(cè)妃又是從哪里得到的,她就是用砒霜、鶴頂紅,也比息魂草合理。
如果是蕭硯堂,這么大數(shù)量的息魂草,短時間內(nèi)恐怕也很難湊齊,因為息魂草的藥效保存不長,最多不超過兩年,想把歷年的息魂草累積起來根本是不可行的。
晚些時候,蕭明川到坤寧宮留宿,還沒來得及和顧渝說句話,榮親王府又傳來一個消息。
蕭雋和蕭隼在榮親王妃的靈前起了沖突,混亂之中,蕭雋不小心殺了側(cè)妃白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