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

    豆豆若是一直養(yǎng)在宮里，他還有機會再見到他，蕭明青今生，搞不好就見不到兒子了。

    就在溫弦默默心疼蕭明青的時候，蕭明川又說了，青鸞是他們偷偷生的，沒有上報宗人府，更沒有上玉碟，雖然他知道青鸞是自己的親侄兒，卻也給不了他任何名分。

    蕭明川說出這個話并不是推脫，而是事實。蕭明青真想讓兒子上玉碟，懷孕的時候就該以侍妾的名義上報，可他沒有這樣做，宗人府當然不知道有這么個孩子的存在了。

    蕭明青原來的打算是讓青鸞上溫家的族譜，可惜這事兒還沒開始cao作，孩子就不見了。

    如今，青鸞已經(jīng)在蕭明川手上了，溫弦也不可能說，陛下你把兒子還我，我給他名分，時機不對了。

    蕭明川故作猶豫地嘆了口氣，最后說道：“表兄吶，你別怪朕無情，你看你和皇兄，一個天南一個地北，讓青鸞跟著誰好呢，還不如留在宮里，好歹有朕和皇后照看著，還有嶺兒、行行作伴。若是你們實在想把青鸞要回去，也不是沒有辦法，你看是你嫁入惠安王府好呢，還是皇兄下降代國公府好？”

    盡管皇帝的語氣很認真，可溫弦卻覺得他的建議很不靠譜。他怎么可能嫁，溫家兩房就他一個兒子，他敢說出自己要嫁人的話，他大伯和他爹能打斷他的腿。

    至于蕭明青……

    溫弦同樣覺得不可能，他肯為他生下豆豆，已經(jīng)是極大的讓步了，要他放棄王位下降，溫弦說不出口。畢竟當年，為了誰服藥這件事，他和蕭明青是有不小的分歧的。

    之所以形成目前的局面，主要還是客觀原因造成的。

    蕭明青是藩王，雖然沒什么實權(quán)，可天高皇帝遠，也沒人管得到他。只要瞞過了傅太妃，誰會在意他的肚子，悄悄生個孩子不算很難。

    他就不行了，雖說天南地北跑著，看起來比蕭明青自由許多，可是一旦顧太后和蕭明川召人，他就得馬上回京，要是不巧挺著個肚子，那還不得嚇死人。

    就是考慮到這些因素，蕭明青讓了他，自己服了可以生子的丹藥。

    蕭明川大方地把選擇權(quán)拋給了溫弦，然后成功地看到了他糾結(jié)的表情。

    “表兄，朕不是在跟你開玩笑，你可以和皇兄商量下，商量好了告訴朕結(jié)果就行。”蕭明川不否認，他就是在為難蕭明青，他要讓他自己親自做出這個決定。

    明面上看，王位高于國公的位置，可大周少有實權(quán)王爺，王位還是降等承襲。溫家是世襲罔替的國公府，世代和皇室有親，也頗得重用，看看溫弦和蕭明青的對比就知道了。

    如果蕭明青愿意為了溫弦和青鸞放棄王位，哪怕他前世有過謀反的不良記錄，蕭明川也打算不追究了。他連王位都不要了，怎么會造反呢，他再cao心就是多余了。

    若是蕭明青舍不得，他就順理成章扣下青鸞，也算是對蕭明青的牽制，讓他行事有個顧忌。

    溫弦出宮前，蕭明川大方地帶他去見青鸞了。小家伙記性不錯，見著溫弦就是嗷的一聲長嘯，活脫脫像只小猴子。不用說，青鸞還記得溫弦上回不搭理他的事，心里不高興呢。

    溫弦哪會在乎青鸞的態(tài)度，他又把人拎了過來，抱起來親了口，才把他放了回去。

    蕭明川說了，青鸞腦子里沒有人際關(guān)系的概念，他只分喜歡的人和不喜歡的人，沒有高低貴賤和其他彎彎繞繞，討好他絕對不能走迂回路線，他不懂的。

    青鸞見過蕭明川和顧渝親蕭嶺，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本能地感覺到不是壞事。

    于是他學著蕭嶺的樣子，給了溫弦一個禮尚往來，這個人好像也不是那么討厭哎。

    再見青鸞之前，溫弦沒把蕭明川不靠譜的建議當回事，他自己做不出選擇，就讓蕭明青選，實在顯得很不公平，可是漂亮的小家伙抱著他親了口，溫弦的心思馬上就開始蕩漾了。

    青鸞雖說六歲了，但他從小在山里長大，沒有和人打過交道，處于誰養(yǎng)就和誰親熱的狀態(tài)。

    假如他和蕭明青一直維持現(xiàn)狀，小家伙就一直住在宮里，和皇帝夫夫親，和蕭嶺蕭懿行親是必然的。到那時，就是蕭明川大發(fā)慈悲，肯把兒子還給他們，意義也和現(xiàn)在不同了。

    可要是他們成了親，兒子就能抱回家，說不定還能再生兩個，想想還是很美妙的。

    不得不說，溫弦動心了，他改變了主意，打算把蕭明川的原話告訴蕭明青，問問他是什么想法。

    記得當年弘熙皇帝把英國公府的世子君綠川賜婚嫁了人，因君綠川是獨子，他的長子君璃被允許隨母姓，最終繼承了英國公的位置。

    不過以溫弦對蕭明川的了解，他是給了他們兩個選項，可他想要的答案，絕不是這個。

    算了，還是讓蕭明青決定好了，不管他怎么選，他都沒有意見就是了。

    蕭明川早就猜到溫弦拿不定主意了，因此特意帶他來見青鸞，他就不信他不會動心。

    溫弦怎么和蕭明青商量的，蕭明川不清楚，也不感興趣，他只需要最后的結(jié)果。

    溫弦的信也許還沒到惠安，一個蕭明川意想不到的人提前來上京了，帶著蕭嶺渴望已久的洋娃娃。

    蕭明川很納悶，他又是不小心改變哪里了，蕭明楚上回是過了年才來上京的。直到蕭嶺抱著漂亮的洋娃娃過來炫耀，蕭明川才恍然大悟，蕭明楚是被顧湘召喚來的。

    原來他們認識的時間比他知道的要早，這回沒有溫弦插手，也不知道他們的結(jié)果會是怎樣。

    第80章 美人

    進入臘月，上京的年味變得濃厚起來，家家戶戶都開始忙著除舊迎新。

    顧家自然也不例外，雖然放著外任的大少爺顧津還是不能回家過年，可三少爺顧浙在外游學，過年是無論如何也要回家的，顧二太太早早就嘮叨上了。

    至于二少爺顧湘，外面世界的熱鬧和他是沒有半點關(guān)系的。春闈還有不到三個月了，他除了吃飯睡覺，所有心思都花在了溫習功課上面，整個人過著近乎與世隔絕的生活。

    上個月，顧湘抽空進宮看過顧渝一回，發(fā)現(xiàn)他狀態(tài)不錯，蕭明川對他也是好得很，就放心地回了家，這回伺候孕夫的苦差事是不用落到他的肩膀上了。

    顧毓亞見顧湘終日埋頭苦讀，心里滿意得很，還給他出了不少題目，讓他寫了給自己檢查。

    殊不知，顧湘卻是這樣想的，他很清楚以自己的實力只要發(fā)揮正?？贾羞M士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可能不能中狀元，那個真的不好說，必須要天時地利人和同時具備才行。

    顧安之是太后，顧渝是皇后，顧家和皇室的關(guān)系太親近了。顧湘的卷子若不能明顯壓過其他人一頭，蕭明川哪敢把狀元的頭銜給他，那不是明擺著在徇私是什么。

    就是因為中狀元的把握不大，顧湘才擺出了罕見的認真姿態(tài)，這樣就是中不了，老爺子也不好再說什么了，他努力過了，那是天不遂人愿。

    臘八那日，顧二太太把顧湘從書房拽了出來，說他整日悶在屋里，都快把自己悶傻了，還是要出來透透氣才行，讀書也要有張有弛嘛，哪能一直繃得緊緊的。

    母親大人有令，顧湘當然不會為難自己，他毫不猶豫就給自己放了半日的假。

    誰知一家人正在喝著臘八粥，有人給顧湘送了帖子來，約他中午在醉仙樓吃飯。

    顧湘收到帖子不由有些納悶，會是誰呢。他早給自己的朋友們打過招呼了，春闈之前不出門了，如果沒有大事，沒人會給他送帖子的。于是他好奇地問了句，送來帖子的是什么人。

    遞帖子進來的小廝立即回道，是個年輕漂亮的小丫鬟，看穿著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顧湘聞言沒有什么反應，顧二太太的眼神馬上就亮了，盯著顧湘上下打量。

    顧湘被顧二太太盯得極不自在，他匆匆喝了粥，起身道：“母親，我有事先走了。”

    顧湘跑得太快了，顧二太太想說的話都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不過看到兒子落荒而逃的背影，顧二太太的心情還是很愉悅的，小丫鬟都很漂亮，主人不知道是哪家的閨秀呢。

    事實上，哪里有什么閨秀，顧湘趕到醉仙樓時，晉陽王府漂亮的小世子已經(jīng)點好了一大桌菜。在他身后，整整齊齊站著四個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小丫鬟。

    “顧二哥，你來得可真夠慢的?！币姷筋櫹?，蕭明楚小聲地抱怨道。

    不等蕭明楚招呼他，顧湘毫不客氣就在桌邊坐下了，他端起茶杯，一口氣喝下大半杯，抬眼道：“是我來得慢，還是你的帖子下得太晚了？”

    有蕭明楚這樣給人下帖子的嗎，約好的時間是午正二刻，帖子到他手上已經(jīng)是午初三刻了，他就給了他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他還得換了衣服趕過來，沒有遲到就算不錯了。

    也就是蕭明楚這么做顧湘能忍了他，換成其他人，敢當天下帖的，顧湘根本不甩他。

    蕭明楚揮揮手，把丫鬟們打發(fā)了出去，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是想給二哥一個驚喜么？”自然而然的，蕭明楚把“二哥”前面的姓氏去掉了。

    “你今日剛到上京的？不是說年后才會過來嗎，怎么提前了？”顧湘大致掃了眼，發(fā)現(xiàn)桌上的菜肴都很符合自己的口味，心情不由自主就變好了不少。

    發(fā)現(xiàn)顧湘沒有真的生氣，蕭明楚拿起公筷給他布菜，同時解釋道：“我原是想著在江南多玩幾日的，可皇后不是懷孕了么，晉陽王府得要道賀啊，我就提前過來了?！?/br>
    蕭明楚的態(tài)度太殷勤了，顧湘吃的速度根本跟不上，他無奈地放下碗筷，笑道：“楚楚，你別這樣，你會搞得我不好意思的?！?/br>
    聽到“楚楚”這個久違的稱呼，蕭明楚的臉色黯淡了幾分，他放下筷子，沉默片刻方道：“二哥很希望我是‘楚楚’嗎？”可顧湘記憶中的楚楚，她是不存在的啊。

    顧湘其實就是隨口一說，他沒想到事情過去三四年了蕭明楚還會這么在意，不禁納悶道：“怎么了？你不喜歡我這樣叫你，那我不叫就是了?！?/br>
    顧湘和蕭明楚的認識過程比較奇特，兩個人都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不說，顧湘還把蕭明楚當成了女孩子，蕭明楚中了毒神志不清，也沒辦法辯解。

    硬要說顧湘這輩子對哪個女孩子有過好感，“楚楚”勉強可以算，不過他后來知道蕭明楚的身份，就沒有那樣的想法了，再說蕭明楚的性格和“楚楚”，其實也不一樣。

    “不是不喜歡，而是感覺你在叫另外一個人?！北M管那個人，也能算是他自己。

    顧湘沒想到蕭明楚會有這樣奇葩的想法，徹底愣住了，半晌方吶吶道：“什么叫另一個人，那不還是你么？”他當初救蕭明楚的時候，他不知道被誰暗算了，神智和記憶都有點問題。

    可顧湘從來不認為，一個人生病時和病好了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為什么蕭明楚會這么想。

    “因為，因為那個時候……”蕭明楚不知道該怎么向顧湘解釋，他根本說不清楚。

    掙扎了好一會兒，蕭明楚最終放棄了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問道：“二哥，你讓我?guī)а笸尥捱^來，是給家里的小侄女嗎？”他隱約記得顧湘曾經(jīng)說過，他哥他嫂有個小女兒。

    顧湘看得出來，蕭明楚是在顧左右而言其他，可他既然不想說，他也不會逼他，就順著他的話題說道：“冬兒還不到一歲，哪會要什么洋娃娃，是給宮里那個小家伙要的?！?/br>
    “宮里？宮里不是只有個小皇子么？”顧湘給蕭明楚寫的信里只提到了要他帶洋娃娃，卻沒說是給誰的，蕭明楚下意識地就以為，肯定是給家里小姑娘要的，誰知竟然不是這樣。

    想起乖巧秀氣地像個女孩兒的蕭嶺，顧湘失笑道：“就是給小皇子的，他就喜歡這些女娃娃喜歡的玩意兒。”還是身體不好的關(guān)系，男孩子愛玩的很多游戲，蕭嶺根本不能玩。

    蕭明楚上回見到蕭明川還是幾年前在北疆的時候，那會兒蕭嶺還沒有出世，后來他就回南洋去了，也沒見過蕭嶺，聽了顧湘的話好奇道：“小皇子長得像誰？我二哥還是我二嫂？”

    蕭明楚的問話沒有問題，可顧湘想到蕭明楚說的“二嫂”是自己弟弟，整個人就不好了，一口水噴了出來，噴到了蕭明楚的身上，他覺得過意不去，又拿帕子給他擦。

    蕭明楚被顧湘過激的反應搞得莫名其妙，他是說錯了什么話嗎，怎么顧湘笑成這樣。

    顧湘沒有解釋自己在笑什么，他好容易斂起笑意，正色道：“我說了你也不知道，你又沒有見過渝兒。不如你幫我跑一趟，進宮把洋娃娃給嶺兒，我暫時就不進宮了?！?/br>
    顧湘不怕皇帝夫夫，大不了被他們閃一閃，這沒什么。他更不怕小嶺兒，那么漂亮可愛的小家伙，他喜歡還來不及。就是顧太后，顧湘在春闈之前很不想見到他，所以盡可能避免進宮。

    蕭明楚本來就要進宮去見蕭明川的，道賀其實就是個說法，并不是非要他跑這一趟，他是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必須要親口告訴蕭明川。

    雖然顧湘說了顧冬兒還玩不了，可蕭明楚那么遠把東西帶了來——其實也不是他帶來的，蕭明楚之前就來中原了，他也是托海商給他帶的——還是分了兩個給顧冬兒，讓顧湘帶回去的。

    蕭明楚進宮去見皇帝夫夫，被他們的熱情驚嚇到了。

    蕭明川是真心把蕭明楚當?shù)艿?，自然對他親熱，顧渝更多則是好奇。

    昔年的青陽王是名滿天下的大美人，顧渝生得晚了，無緣領(lǐng)略他年輕時的風采。就是據(jù)說酷肖其父的晉陽王君殷容止，也在顧渝出生前遠嫁南洋，從此沒有回過中原。

    蕭明楚長得像殷容止，這是老晉陽王親口說的，顧渝對他的興趣，也是這樣被提起來的。

    細細打量了蕭明楚許久，顧渝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道：“世子訂婚了嗎？”

    蕭明楚不解地搖搖頭：“沒有?！被屎筮@是什么意思，他想要給他做媒嗎。

    蕭明川聽到顧渝的話也很驚訝，他家皇后不是愛管閑事的人，就是顧湘的婚事，他也是被顧二太太逼著才過問的，怎么突然就對蕭明楚上心了。

    不料顧渝接下來卻道：“晉陽王和王君為了世子的婚事肯定頭痛死了，要到哪里去找一個比世子更好看的姑娘呢。”若干年后，溫弦和蕭明青也許會遇上同樣的難題。

    意識到顧渝是在拐著彎夸蕭明楚長得好看，蕭明川的臉色變得有點微妙了。

    第81章 吃醋

    蕭明楚長得好，這是蕭明川早就知道并且已經(jīng)習以為常的事實，偶爾聽到有人夸蕭明楚的長相，他還會與有榮焉，那是他弟弟哎，有人說他好話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顧渝也這么想，還當著他的面把話說出來，說得如此真情實感，蕭明川就感覺不對勁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從小到大這么多年，顧渝還沒有說過他長得好看呢。以前是因為沒有對比，顧渝不說蕭明川也不在意，哪個男人沒事兒那么在意自己的長相，又不是吃飽了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