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閑沒來由地討厭這個說話官方又客氣的監(jiān)制。

    他話里話外不僅在埋怨趙山河吸毒連累了節(jié)目，而且滿是威脅之意，逼迫他們繼續(xù)參加節(jié)目。

    然而趙山河確實吸毒有錯在先，她并不能反駁他。

    小二在一旁實在忍不住了，擠走顧知閑接過話茬：“羅監(jiān)制您好，我是地下室的吉他手小二。日半會代替老趙參加節(jié)目的，您放心好了……嗯，好，再見?！?/br>
    他掛了電話，看向一旁怒目而視的顧知閑。

    “你他媽怎么隨便幫我答應這個？！”顧知閑皺緊眉頭，一揮手，“不去！”

    “日半，為了地下室，你必須得去?！?/br>
    自從顧知閑加入地下室以來，小二從沒有和顧知閑這么嚴肅地說過話。

    顧知閑轉(zhuǎn)頭看他。

    小二垂眸，認真地看著她，眼中是堅定地勸導和誠摯的哀求。

    ——是啊，為了地下室。

    顧知閑想起當時她被盧煥趕出瓢蟲livehouse時的絕望，初次踏入地下室排練室的感動，還有那樣多那樣多美好的回憶。

    現(xiàn)在，老趙犯錯，地下室岌岌可危。

    而她，也只有她，必須帶著地下室，努力走下去。

    顧知閑從口袋里拿出一支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好啊。”

    她的聲音和騰然升起的煙霧一樣縹緲。

    “我去。”

    空氣沉靜了幾秒鐘。

    小二收起所有的玩世不恭，第一次對她露出一個真心誠意、不摻雜任何虛偽的笑容。

    “謝謝你，日日?！?/br>
    ＊

    小二走后，顧知閑拿出第二支煙，想繼續(xù)讓自己冷靜一下。

    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季言幾步上前，拿走她指尖的細煙：“好了?！?/br>
    顧知閑瞥他一眼。

    季言看著她，非常認真地說道：“吸煙有害健康。”

    “噗嗤”一聲輕笑。

    顧知閑仰臉看著季言：“難得你這么關心我?！?/br>
    “你錯了?！奔狙砸慌e手，那支煙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入不遠處的垃圾桶里，“我是沒關心過你，那’不說’呢？”

    哎呦。

    顧知閑覺得自己壓抑的心情有所緩釋，她笑著擁入季言的懷中：“是啊，我錯了?！?/br>
    她用力一吸氣，用季言身上的草木香沖散自己身體里的煙熏氣。

    真好啊，這樣的時刻，他在自己的身邊。

    “我想不通，他為什么會去吸毒？”半晌，季言聽見懷里的人悶聲說，“對不起，我違背了當時的諾言?！?/br>
    他環(huán)住她的腰：“你沒有?！?/br>
    顧知閑口中的諾言，應該就是那天在醫(yī)院里，她說的那番話吧。

    ——“我勇敢，我能堅持自己的叛逆。做音樂先驅(qū)得付出代價，我愿意。不知道明天會怎樣，我只在乎我的今天，所以我——行。”

    “不，”他輕拍著顧知閑的后背，“這不是你的妥協(xié)和懦弱，你去參加這個節(jié)目，我很高興，因為我印象里的顧知閑，一直都是這么勇敢，這么無畏?！?/br>
    明知那里懸崖峭壁，嶙峋萬丈，卻依然心甘情愿、堅定不移地跳入不盡的虛無。

    那是她選擇的路。

    而他，會陪她一直走下去。

    第48章 、帶節(jié)奏

    顧知閑和季言一起回出租屋的時候，喬廈也在。

    她正在屋里像花蝴蝶一樣飛來飛去, 在鏡子前面試衣服, 見顧知閑和季言進來，用極其夸張的語氣“喲”了一聲。

    她上挑的眼線飛揚, 瞥了顧知閑一眼：“嘖嘖嘖, 可以呀吱吱。我們好不容易放了幾天假，你的言哥哥第一時間就跑去找你咯?！?/br>
    ——而且還差點擦槍走火春宵一刻了。

    顧知閑面無表情地想著。

    她將吉他扔到沙發(fā)上：“喬廈, 告訴你個事兒?！?/br>
    喬廈正叉腰欣賞鏡中的自己，一挑眉：“什么？”

    “我要去參加《最強歌手》了?！?/br>
    顧知閑坐到沙發(fā)上，下意識拿出一支煙。

    一想到這件事她就覺得煩。

    一只手從她肩后伸來，將她指間的煙抽走。

    顧知閑下意識一轉(zhuǎn)頭，看見季言將長煙掐在手里, 抬眉抿唇，向她搖了搖頭。

    “好啦，”顧知閑舉手妥協(xié), “我知道的, 少抽煙，我以后少抽煙?！?/br>
    喬廈從鏡子里瞥到這一幕，起哄道：“臥槽, 嘖嘖嘖嘖, 可以啊, 愛情的力量果然是無窮的?！?/br>
    這男人竟然能讓吱吱戒煙？

    顧知閑涼涼瞥她一眼：“不給自己加戲會死嗎？”

    喬廈嘻嘻哈哈笑著，拿著剛買的新衣服走進了房間。

    顧知閑單手撐在沙發(fā)上，覺得沒煙抽實在是難受極了, 只好轉(zhuǎn)頭看看季言那張好看的臉聊以慰藉。

    季言坐到她身邊，給她削了一個蘋果。

    顧知閑看他修長的手指拿著刀，認真地削蘋果，只覺得賞心悅目極了。

    她湊到季言身邊，抱住他的肩膀，問了一句：“你最近在劇組的……吃的怎么樣？”

    感覺他都瘦了很多，肩頭的骨頭都硌得人慌。

    “挺好的?！奔狙詫⑻O果遞給她，“拍得很順利，大概過兩三個月就能回來了。”

    顧知閑的手又滑到他的腰上，抬眼想了想：“過兩三個月……那《最強歌手》也應該錄好了?！?/br>
    季言側(cè)過臉看她：“秦導問你，《烏合之眾》主題曲什么時候?qū)懞?？?/br>
    “快了快了?！鳖欀e笑瞇瞇道，“到時候我要去片場再和秦導溝通的，又可以暗戳戳和你見面了。”

    季言開口，正想說話，房門卻被打開，喬廈舉著手機，示意顧知閑她有話說。

    “我先進去一下哈?！?/br>
    顧知閑站起身，對季言打聲招呼，走進房間把房門關上。

    “怎么了？”

    喬廈一臉嚴肅，弄得顧知閑也緊張起來。

    “我爸媽剛剛打電話過來，”喬廈說，“你mama的案子是不是前段時間結(jié)了，只判了三年？”

    顧知閑點點頭。

    “聽說你那個繼父的兒子這段時間天天在鬧，大張旗鼓的，說要弄死你媽和你，只要見面就不會讓你們有好果子吃。”喬廈皺眉，說，“我爸媽擔心你，打電話來叫我提醒你一下。”

    劉正軍和郭琴。

    被喬廈這么一提醒，顧知閑才恍惚想起，自己刻意遺忘的這些過去。

    好像已經(jīng)很久很久了。

    她坐到床上，嗤笑一聲：“跳梁小丑。”

    “誒不是，”喬廈坐到她身邊，“沒想到你和n市那些放高利貸的也有關系??？之前劉正軍他兒子可被弄慘了。渣爹死了，留下一屁股債，那些放高利貸的好像專門針對他一樣，整整搞了他一個月。哎呦喂，我都覺得他慘?！?/br>
    “弄慘了？”顧知閑斜瞥她一眼，“什么時候的事？”

    她的手下意識又往衣兜里伸去，想拿出一支煙。

    喬廈瞪大眼睛：“你不知道？就你剛從n市回來那陣子！是我爸媽和我說的，我還以為是你專門花錢讓那些人搞他兒子的！要我說，解氣！活該！”

    “我不知道啊?！鳖欀e將煙點燃，深吸一口，“我好不容易擺脫劉正軍，為什么要把自己又卷進去？我有病么？”

    “也是哦……”喬廈若有所思，“可是這件事明顯就是有人故意……”

    她的話被開門聲打斷。

    季言站在門外，雙手插兜，低頭看著窩在床上的兩個女人。

    他面無表情，眉頭輕挑，什么話都沒說，卻讓顧知閑嚇得差點把煙扔到棉被上去。

    “啊……”她訕笑著站起身，乖乖地把煙頭放在一旁的煙灰缸里掐滅，“沒忍住，沒忍住?！?/br>
    季言幾步走到床頭柜旁，拿起煙灰缸。

    “這個我拿走了?！?/br>
    他垂眼看顧知閑，似乎在詢問她的意思。

    顧知閑：“……”

    她還有什么拒絕的余地嗎！

    她笑呵呵地擺擺手：“拿走吧，沒事的?！?/br>
    待季言再次把門關上，顧知閑哭喪著臉趴到喬廈肩頭：“草，他的鼻子怎么和狗一樣靈啊?！?/br>
    喬廈在旁邊憋著笑，臉漲得通紅，如今終于可以放聲大笑起來。

    “這個男子真的是了不起?。。。臎]看過你這么吃癟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