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疑惑
王旻之落座在云舒旁邊才笑道:“我與玹玉相識早在他還是世子時,說來也是一樁趣事,有一日我策馬過街,偶然見一方華麗的車駕風(fēng)挑竹簾,其間一位俏麗佳人的側(cè)顏風(fēng)華無雙,一時失魂落魄,回去后百般打聽。 你們猜,這位美人是誰?” 有人起哄,“誰不知道王郡守閱人無數(shù),誰還能讓您失魂落魄…” 他一拍掌:“竟然是我們的云王殿下,是不是姣好若女,哈哈哈…” 這話任誰說來都是登徒子,搞不好還會得罪人,偏偏真風(fēng)流的王旻之說來是韻事,眾人也笑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楮銘側(cè)身看云舒垂眸淺笑,面如秋滿月,眼如青蓮華,眉眼間確實是女子的嫵色,容貌竟比女子還細致。 渾身卻有貴胄之氣,舉手投足間玉質(zhì)璋華,穩(wěn)重克制。 他的身上,蘊含了太多太多,這樣的一個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王旻之僅憑一張側(cè)顏就誤會他是個女子,看來不止是他有這樣的猜測,云舒,過分美麗了,超出一個女子的美,不同于一個男子的美,驚心動魄的美。 門外的張先朗聲道:“若他真是個女子,只怕求娶之人能排出平都了,還輪得到你嗎?” 王旻之也不惱,請他側(cè)坐過來。 “佛曰:愛如燭光,萬火引之,其火如故。 愛美之心人皆有,美好的事物自然人人都是欣賞得的了,莫非以后子辰娶了美嬌娥,要鎖在屋里只準你一個人瞧不成。” “好歹是一郡之長了,還說這些渾話?!?/br> 張先遙遙向楮銘行禮,不卑不亢,不倫不類,他一貫的做派。 大靖盛行清談,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可談,今事往事明天事,事事能言,簡單具體點:就是吹牛皮。 王家不愧書香門第,清貴世家的公子,自然是個中能手,王旻之在席上侃侃而談,引經(jīng)據(jù)典,輕松詼諧,惹得眾人笑鬧不停,倒也不冷場。 大靖崇尚風(fēng)流,這樣的筵席少不了貌美的家伎舞姬,楮銘一臉生人勿近,美人們自然不敢上前,只有婢子規(guī)規(guī)矩矩的斟酒。 別的公子就不同了,只差沒有在大庭廣眾左擁右抱了,一眾白斬雞中,席上云王殿下可謂清風(fēng)朗月了,幾個有點姿色的美人躍躍欲試,難得云舒今日心情不錯,遞來的酒食來者不拒,一位小美人大膽的倚靠著云舒的胳膊,她也沒有推開。 不是她突然色心大發(fā)了,而是直覺告訴她,楮銘的眼神不對,他向來心思縝密,若是對一件事有了懷疑,只怕要追根究底。 云舒故意就著美人的手去喝那酒,那眼神要多風(fēng)流有多風(fēng)流,舉止要多輕浮有多輕浮,惹得女人們嬌笑連連:“殿下真壞!” 云舒握著她白嫩的小手,解下腰間的一塊佩玉放在手心,笑得那叫一個yin蕩:“本王壞?這塊周代的玉璋賞你了,本王還壞嗎?嗯…” 張先在旁邊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今日這廝怎么了,本性暴露了? 王旻之并不覺得有什么,勛貴間互送美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他擱下酒杯道:“玹玉若喜歡,就收用了吧,她略通歌賦,到底能給你解解悶?!?/br> 云舒放開那歌姬,笑道:“君子不奪人所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文識淺陋,這等妙人還是你自己留著紅袖添香吧。” 上首的楮銘看他果真是個紈绔,與那些酒色之徒又有何分別,可能是他這幅皮囊確實好看,倒讓自己迷惑了。 古怪的是,心里竟然生出遺憾來。 他不是女子,自己又有什么遺憾的? 被云述撿回來的那個女孩,先暫時住在空著的耳房里,陳景知道來了一個水靈的丫頭,熱情得很,還屁顛屁顛的帶著她四處逛,云述夜里等了好久,都沒見他送今日的藥來,伺候的婢子說是陪剛剛來的女郎去了,云述放下藥碗,微微皺眉。 前幾日剛剛到府里倒是殷勤得很,端茶倒水鞍前馬后,結(jié)果沒過幾天憊懶的本性就露出來了,偏偏阿景又很吃她這一套,一天天燒雞烤鵝的供著。 “屋子里的帷幔都沾上灰了,叫她都卸下來浣洗熏香。” 伺候的丫鬟愣了一下,這些事不是粗使丫頭才做的嘛,小公子真讓人琢磨不透,旋即點頭稱是。 云述叫住準備退下的她,又道:“叫阿景去南莊里把年前的租子都收上來,明日就去?!?/br> 他帶回來的人,可不是享清福的,該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這幾日朝堂上倒是安分許多,快年節(jié)了,有什么仇什么怨也積著力氣明年再報。 丞相領(lǐng)著百官在太廟前恭候皇帝祭祀,烈烈寒風(fēng)中旌旗飄展,重重宮闕在飄飛的大雪下更加巍峨,百官朝服加身,夾道肅立,約么過了個把時辰,才見皇帝從太廟里出來。 他站在金戺玉階上俯瞰這方天地,極目是朗朗乾坤,壯麗江山,他想起昨晚司馬昂跪在地上說的話,現(xiàn)在他才是這河山的真正主宰者,是一言九鼎的天子,所有人,都應(yīng)該匍匐在天子的腳下。 事實上呢?世家制肘,權(quán)閥傾軋,朝堂上黑云壓城,這不是他想要的。 再給他幾年時間,再等等,等他羽翼豐滿,一定會徹底的清掃這些礙眼的權(quán)臣。 立在下首的眾臣壓根就沒想到他們的皇帝陛下在想著如何除掉他們,只想快點結(jié)束這繁瑣的祭祀,快點回去。 楮銘從宮里出來,裴越見他后面竟然跟了一個女子,倒覺驚奇,侯爺能接受太后娘娘塞的女人了? 楮銘沒坐馬車,而是翻身上了裴越的馬,面無表情的先走了,裴越只得上了護衛(wèi)的馬追上去,吩咐衛(wèi)隊護送那姑娘回府。 那女子見侯爺如此不待見她,眸若秋水,瞬間溢滿盈盈淚光,泫然欲泣,她又生得柔美,一番楚楚可憐,最后還是不情不愿的上了車駕。 楮銘沒有回侯府,而是策馬去了長干里,路過巷口,卻見云舒那家伙和宋鶴軒,有說有笑的從馬車上下來,拐進了一家酒館。 馬奔出好遠,楮銘又突然掉頭回來,弄得裴越一愣,楮銘將馬繩扔給他,大步進了屋朗聲道:“兩壇梨花白,一桌酒菜?!?/br> 小二正準備引云舒他們?nèi)パ砰g,聽到聲音,云舒回頭看向大堂。 這不是楮銘嘛,他也看向自己,云舒只得下來見禮。 栓好馬的裴越這才進店來,看見云舒才明了,怪不得呢… “云王爺不是答應(yīng)請本侯來長干里喝酒嘛,怎的先約了別人來?!?/br> “沒有…沒有,是兄長今日碰巧來王府,才一起過來的?!?/br> 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了,楮銘的話怎么聽都像是拈酸吃醋,而云舒的極力否認倒像是被捉j(luò)ian的貓膩啊。 姜武和裴越雙雙扶額,宋鶴軒咳了咳,“那不如請侯爺一起吧?!?/br> 就這樣,姜武和裴越給里面的三個人帶上門,守在門口面面相覷,他們也搞不清楚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