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讒言
回到內(nèi)宮,小皇帝氣得砸了許多東西,楮銘在旁邊面無表情,不能說什么,也不會說什么。 太后溺愛,小皇帝自登基以來這許多疑難雜事都是他一力抵擋,現(xiàn)在他開始懷疑了,這樣的方法真的對嗎? “…云舒,不過是庶女生的野種,豎子狂妄!” 楮銘眉毛一跳,這些混賬話是誰教陛下的。 “陛下可還知道自己是一國之君,今日所作所為,和無知孩童有何分別,不過是自失身份,有損威儀?!?/br> 司馬凌側(cè)過身來指著他:“威儀?這天下是朕的,這大靖是司馬家的,可是天子威儀朕何曾有過! 武安侯,你告訴朕?你看看立在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他們眼里又有沒有朕!又有誰畏懼朕的天子之怒?” “陛下應(yīng)該要懂得為君制衡之道,朝堂如今的局勢恰好是最穩(wěn)定的…” “夠了,武安侯,你屢屢縱容云舒那jian逆,是不是真像坊間傳聞那樣,喜歡云舒的好顏色!” “陛下慎言!” 楮銘見他越說越離譜,心里的火氣也上來了。 “既然今日陛下盛怒,聽不進(jìn)臣的話,臣先行告退。”說罷疾步離開了內(nèi)宮。 “滾!都滾吧!” 他拿起手邊的茶杯擲在內(nèi)侍的身上,瓷片飛濺,可憐的內(nèi)侍腦門上立刻便開出一朵血花,guntang的茶水潑了他一臉,卻還是跪在地上生生忍住了,宮人們大氣也不敢出,陛下最近,脾氣越來越暴躁了。 “陛下息怒??!…” 司馬昂從隔間里出來,在皇帝面前蹲下,溫和的道:“陛下息怒,何苦那樣揭武安侯的短處,是云家那妖物放肆。陛下是這大靖的天子,如何需要對一個臣下忍氣吞聲…” 他從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盒子來,只見里面的緞布上有幾粒藥丸,循循善誘:“陛下,今日的神仙丸還沒用呢,來,消消氣。” 司馬凌緩了口氣,才接過那藥丸服下,頓時覺得全身舒泰輕盈,忍不住將領(lǐng)子解開了些,如身在云端,飄飄然起來。 司馬昂見皇帝癱軟在龍榻上,表情十分享受,嘴角噙著笑:“天師昨日說又取鶴露煉了幾粒,待供奉幾日后再呈給陛下?!?/br> 司馬凌閉著眼呼出一口濁氣:“好,還是你知道討朕歡心?!?/br> “陛下莫要憂心,這大靖啊,遲早是您的…” 又安慰了小皇帝許多,才哄得他去睡了,司馬昂依舊帶著那和煦春風(fēng)的笑,離開內(nèi)宮。 云舒讓姜武驅(qū)車去了南巷,街道狹窄,人潮擁擠,她不得不下馬車步行,因?yàn)樯洗卧谶@遇刺,姜武神情很緊張,云家的暗衛(wèi)也隱在近處,將云舒牢牢護(hù)住。 來到一家掛滿各種花花綠綠飾品的鋪面,云舒彎腰進(jìn)去,看見老板正在理著貨。 “孫老板,托你帶的東西,可到了?!?/br> 那老板看見云舒,兩眼一亮,放下手里的活:“到了到了,可巧昨天趕在年前回來了,不過郎君的東西越來越不好找,這次可花了大力氣,你看,這價錢…嗯?” 孫老板一邊從貨架上翻出一個木匣子遞給云舒,云舒打開看了看,是那幾樣珍貴的藥材,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知道孫老板不容易,但我們也是多年的老主顧了,錢的問題好商量,只是一定要費(fèi)心給我找這藥材?!?/br> 姜武上前遞給他一袋銀子,孫老板惦了惦,份量不少,笑得合不攏嘴。 “這是當(dāng)然的,哪怕不進(jìn)其他的貨,郎君的東西也會先備齊的,郎君盡管放心,給你的藥材,都是頂好的?!?/br> 云舒笑笑準(zhǔn)備離開,卻見他門邊掛了個精美的陶笛,做成老虎的模樣,還有圓潤的包漿呢,看這花紋,應(yīng)該是吐谷渾的,云舒解下來放在手里把玩。 孫老板湊過來,臉笑得像朵開皺的菊花:“弄巷里的小玩意兒,郎君若喜歡,權(quán)且送給你解悶?!?/br> 云舒想阿桓那小子可能會喜歡,便收在袖中。 “多謝?!?/br> 快到亥時了,家家戶戶都把滿街亂跑的孩子喚回來,圍在一起吃東西,拉家常,街道上只有燃竹剩下的一個個火堆,忽亮忽暗的,照亮這平都的天空。 轉(zhuǎn)過街角,姜武擋了她一把,“小心!” 云舒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個小胖子誤打誤撞的撲到她的面前,手里拿著的糖葫蘆沾在了她華貴的衣袍上,糖絲立刻便在布料上暈開了。 云舒還沒說什么,那小子看云舒旁邊的護(hù)衛(wèi)個個兇神惡煞,嚇得立刻哭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嗓門還賊大,已經(jīng)把周圍的人斷斷續(xù)續(xù)的引過來了。 百姓最愛看惡霸欺凌弱小,只怕已經(jīng)構(gòu)思了一出紈绔公子當(dāng)街霸凌幼童的戲碼…… 楮銘從御街里出來,恰好就看到了這一幕,他挑開車簾,靜靜的注視著。 姜武護(hù)著云舒就要走,她卻蹲下來,與那小子平視,語氣可謂溫柔:“小胖子,你哭什么?你弄臟了我的衣服,我都還沒哭呢?” 小胖子把兩條乳白的鼻涕蟲吸進(jìn)去,抽泣著道:“這糖葫蘆…是…是…娘親買給我的,我要…帶回去給meimei的…哇…現(xiàn)在都沒有了…嗚…嗚…我要讓娘親來罵你…” 云舒故作委屈狀:“嘁…你是在瞧不起我沒有娘親撐腰嗎? 我告訴你,我也有個弟弟,他還沒你胖,沒你黑,沒你愛哭鼻子,他是個真正的男子漢,說要保護(hù)我呢?!?/br> 楮銘忍不住笑了一下,和一個孩子爭,還好意思。 云舒把小胖子扶起來,摸出剛剛放進(jìn)袖子里的那只陶笛,輕輕放在唇邊,悅耳的聲音便悠揚(yáng)的傳了出來,是一首歡快喜慶的小調(diào),如春風(fēng)拂面,如陽春白雪,讓人頓生歡喜。 這是云舒在邊境偶然習(xí)得的吐谷渾小調(diào),喚作《都美兒》意思好像是“春天里的石榴花”。 那小屁孩的注意力立刻便被吸引過來了,連震耳欲聾的哭聲也止住了,眾人都沉浸在樂曲中,竟然忍不住拍起手來,樂曲卻戛然而止,云舒失神的放下陶笛。 低頭看那孩子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手里的陶笛,云舒笑了一下:“想要嗎?” 他努力的點(diǎn)點(diǎn)頭,云舒解下來遞給他:“那給你吧,把這個給你meimei?!?/br> 她怎么忘了,之桓不喜音律的,整個王府,都不應(yīng)該有樂器的。 姜武跟上失魂落魄的云舒,試探的問了一下:“郡王?” 云舒擺擺手:“回府吧,我沒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