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內(nèi)jian
一輪一輪的猛烈進攻,城里的秦軍已經(jīng)慌了,秦國主力都在這里,在外圍能策援的人馬不過兩三萬,如何能越過城外的楮銘,義陽城幾乎是一座空城,冬日又到了,他們這么多根本維持不了多久。 一天的血雨腥風,雙方都沒討到好處,秦軍試圖突圍,晉軍圍得水泄不通。 夜里,中軍帳篷燈火通明,眾將在議論戰(zhàn)術,王綏下午也會合了,初步定下來是圍城打援,活活困死秦軍。 秦國主力在這里,其他郡的秦軍不過幾萬的散兵游勇,成不了氣候,秦國本來也是打算速戰(zhàn)速決,如今入了冬,糧草供應困難,堅持不了多久。 談完了大事,就開始收拾內(nèi)jian了,楮銘解下麾帽,轉過案前道:“昨日這招請君入甕知道的人甚少,所以消息沒有走露,而之前軍中許多機密被秦軍窺探,這軍中有內(nèi)jian!” 他掃視一圈,觀察神態(tài)各異的眾將。 “??!內(nèi)jian,怪不得之前的戰(zhàn)術都會提前被秦軍知曉,竟是有內(nèi)jian!” “將軍,是誰?抓出來碎尸萬段…” 一個比一個表現(xiàn)得震驚。 裴越從帳外押了一個軍士進來,已經(jīng)被捆了手腳,押著跪在地上。 裴越上前回稟:“我軍在牛骨溝整頓的時候,末將奉命把守谷口,確實是沒人出去通風報信,不過,此人卻用獵隼來傳信。” 他奉上了一只已經(jīng)死掉的獵隼,隼的腳上果然綁著信件。 獵隼,極難捕獲,要馴服也只能是在幼鳥時開始,需要馴養(yǎng)的人日夜與之對視,不吃不喝,直到其主動避開,而且一但失敗幼隼就廢了,有極強的辨人能力,很難射殺,裴越也是在他剛剛放出時下的手,用獵隼來傳信,怪不得之前都沒抓到。 楮銘看了一眼那人,聲音冷冽。 “來人,把徐嶺和梁僑押下去?!?/br> 門外的護衛(wèi)立刻沖進來,卸了二人的兵器,押著走了。 徐嶺傻眼了,“啊!將軍,將軍!我們冤枉…” “我們沒有叛敵,冤枉…啊!” 楮銘沒有理會他們,他敢押人,自然有十足的證據(jù)。 聲音越來越遠,其他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將軍為何會斷定,這二人是內(nèi)jian? “之前丟軍糧的時候,這兩人就在軍中蠱惑人心,與平都的信件聯(lián)系也十分頻繁,劫下來看雖然只是普通的家書,卻言語怪異,各位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如何會一兩日就遞家書,還都是瑣碎的小事,一個人尚且是巧合,兩個人就是貓膩了。 這些家書中,必然有通風報信的,當日將大家困在牛骨溝,他們便迫不及待的指使下屬傳遞消息,如此,這兩個人必然是內(nèi)jian了,先拘起來,待回京再行發(fā)落。” 他示弱于敵,假裝軍中無糧,又用蘆葦射入敵軍中…… 種種假象都讓秦軍誤會,他堅持不了多久,所以一收到內(nèi)jian的消息,沒有過多懷疑,就馬不停蹄的沖進義陽,落入他的圈套。 他掃過眾人,緩緩說:“凡戰(zhàn),士卒蹈萬死一生之地,而無悔懼之心,是將領信以任誠,你們是靖西軍將領,只有你們信念堅定,才能穩(wěn)住軍心,我信你們,而你們,也要讓軍士們用情而無疑,明白嗎!” 擲地有聲。 眾將因為之前的心志不堅,輕易就被小人蠱惑了,說到底是對楮銘和云家抱有懷疑,之前楮銘不作解釋,現(xiàn)在才揪出元兇,事實勝于雄辯,眾人心生佩服,也心有愧疚。 楮銘是武安侯,是掌大靖兵馬的衛(wèi)將軍,他為大靖這些年做了多少事,賣過多少命,沒人比他們這些老部將清楚,這里許多人也是和他出生入死過的,追隨他從一個小小的統(tǒng)領走到如今權傾天下的位置,更應該信他。 王綏抬眼看燭光里一番恩威并施的男人,能九重朝服經(jīng)略社稷,也能身披鎧甲威震天下,平日里又是三尺白衣的翩翩公子,這樣的人,會讓云舒動心嗎? 平都也紛紛揚揚的飄起雪來了,落在竹林里沙沙作響,從窗戶里映進來,雪白雪白的。 云舒坐在書房里,暖融融的光下,旁邊的小火爐里煨著紅豆甜湯,噗嗤噗嗤的冒著熱氣,屋內(nèi)都彌漫著甜絲絲的氣味兒,她很喜歡這種味道,常常在書房里煮,別人都是青梅煮酒,雪水烹茶,她倒是別致,焚琴煮鶴…… 手里是那只精美的血玉簪,云舒細細摩挲著,一顆顆嬌艷欲滴的石榴子兒,在燭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她想起以前楮銘對她的百般試探,還有后來的執(zhí)著,他說的那些話,說她心里還毫無波瀾是假的。 他到底是何時對自己有了這些心思,又是何時識破她的身份? 云舒緩緩放下了,許是楮銘表達得多了,她也有點信,楮銘對她,可能真的是有點感情的,只是又能怎么樣呢,這樣的感情對她來說,注定是沒有后來的,她身上肩負得已經(jīng)夠多了,根本給不了他任何回應。 王氏端著一個小食盒進來了,云舒立刻將玉簪收起來。 她笑著將一碟雞蛋放下,雞蛋用茜草染得紅彤彤的,放在出門見熹的白瓷盤里,喜慶得很。 她笑著道:“今兒是郡王的生辰,來,把這福蛋吃了,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她自顧自的給云舒剝殼。 云舒叫苦不迭,每年她和弟弟生辰,王氏都會給她們?nèi)靖5埃疫€是一盤,剛剛她和桓弟吃完飯就立刻躲書房來了,原來還是躲不過。 云舒向來都只是吃蛋白的,以前都是把蛋黃賴給桓弟,今年他說什么也不來了,王氏一邊剝著蛋殼,一邊和云舒說話。 “姜武這小子,整日往隔壁王家跑,做事毛毛躁躁的,郡王的藥喝完了,昨兒個叫他拿方子去抓,找了半日都找不到,當初我說我收著,他偏要收,又弄丟了,只能去請孫大夫再開一副。 他既然魂都放在人家姑娘那了,怎地不遣媒人去提親?!?/br> 云舒用蛋白蘸了甜湯吃,王氏就是這樣的,和所有普通婦人一樣,整日里喜歡說這些家長里短,一遇事就只知道哭。 也許當年祖父就是看中她這膽小如鼠的性子,才讓她留在云舒身邊,好拿捏,不過云舒卻喜歡她這樣,有煙火氣,這樣的冬日里,暖和和的說著話,也溫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