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心疼
下午她帶著自己做好的粥去楮銘的碧霞臺賞雪,次次都白吃他的,這次云舒好歹也帶了甜粥來,腰板也挺直了。 碧霞臺冬日里賞雪果然很好,銀裝素裹,九曲回廊通向湖中一亭,斯人撐了油傘款款而來,頗有踏雪尋梅的雅意,紅泥小火爐溫酒,周圍臘梅幽香沁人心脾,云舒忍不住贊了一句會享受。 楮銘笑著接過她帶來的食盒,看里面甜香軟糯的八寶粥,“聽說云王殿下不愛酒rou,獨喜甜食,這平都女郎間的笑談果然是真的?!?/br> 云舒不大好意思的笑笑:“今日臘八嘛,驅(qū)寒的?!?/br> 云舒看著軟墊上竟然有一只肥貓,好大一團(tuán)黃白相間,穩(wěn)穩(wěn)盤在那墊子上,胖得不見首尾。 “哈!這是你的貓嗎?” 云舒頓覺好笑,殺伐決斷的武安侯,手持大刀的人,竟然會養(yǎng)貓嗎?還養(yǎng)得這樣肥。 楮銘笑著放下酒食,“它喚作於兔,我在廚房撿來的,整日里不是吃就是睡,光長rou了?!?/br> 云舒實在手癢,把它抱在懷里,“於兔?竟然是大老虎的意思,名字嘛倒是好名字,可惜你這只大懶貓半點老虎的樣子也沒有?!?/br> 懷里的於兔仿佛不滿的抬頭‘喵’了一下,又后繼無力的安心趴下去睡了,rou多啊,多喘個氣兒也累。 “竟然半點不認(rèn)生的,平日里裴越他們都抱不住它?!?/br> 楮銘笑著撫摸了一把云舒懷里的於兔,想必它也是喜歡云舒的。 白雪飄飛,簌簌落在湖面上,隔開岸上的景色,楮銘摩挲著云舒的手,淡淡說:“還記得夏日里那次嗎?我辛辛苦苦做了竹筍雞,結(jié)果你就過來和我說絕交了,那些傷人的話你是怎么說出口的?!?/br> 云舒心虛的撇過頭,“我那時候知道了一些事情,情緒很激動,你又逼我,所以……” 楮銘對她無所求才讓云舒放下心來接受他。 “瑾瑜,我有時候做一些事有些偏激,但是我不會傷害你的,你……” 楮銘止住她的話,把她按在懷里,他信她,一直都信她。 飲了酒,云舒又提議楮銘撫琴,她還沒見過楮銘彈琴呢。 等外面的人去取琴來,楮銘低聲說:“彈琴倒也罷了,我這里還有一件你的東西。” 云舒放下筷子才軟綿綿的道:“什么?” 他從懷里掏出那只陶笛,圓潤的包漿,精細(xì)的花紋,竟然是那只她曾在南巷吹過的陶笛。 微醺的云舒看他拿出來,心中一動,那時候他就在注意著自己嗎?還對她冷言冷語的時候,就偷偷去贖回她吹過一次的陶笛,心里的感動,無以復(fù)加。 “你……” 楮銘將陶笛放在唇邊,悠揚的曲子傳揚出來,竟然是她只吹過一次的‘都美兒’ 拂過這滿園的孤寂,拂過云舒冰封多年的心,得良人如此,夫復(fù)何求。 玩嗨了的后果,就是云舒第二日頭昏腦脹,嗓子冒煙,頂著旱鴨子的嗓音,云舒讓奶娘去偏院請孫大夫過來,這幾日他都在王府給弟弟調(diào)養(yǎng)身體。 孫衍冷笑一聲,“不錯啊,酒量倒是越來越好了,還大冬天的吃蟹黃,也不怕自己身體虛寒。” 云舒心虛的低頭,昨天也是弟弟慫恿,偏要吃蟹黃蘸餃子,吹了冷風(fēng),想必又著涼了。 正要下去開方子,突然瞥見云舒的手。 “你手怎么了?” 他抓起云舒的手,摩挲著她的指甲,微微皺眉。 云舒不明所以,看著自己的手,沒怎么??? “你昨日除了吃蟹黃,還吃過什么?” 云舒見他神色嚴(yán)肅,也認(rèn)真起來,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有父親的前車之鑒,她向來對這些陰謀詭計謹(jǐn)慎。 “我…我就喝了些酒,吃了些小菜,但都是普通的小菜,平日里也有吃的?!?/br> 孫衍見她指甲根微微泛黑,眼瞳微紅,剛剛以為是傷寒了,看樣子沒這么簡單。 從藥箱里拿出銀針取了指間的血滴在盛白礬的瓷碗里,又從隨身的香囊里勻些粉末出來混在一起。 云舒冷眼看著那碗里的血漸漸散開,浮起一層黑色的油珠沾在碗沿上。 竟然有人對她下毒嗎? 孫衍挑了那油珠出來,在燈下細(xì)細(xì)的看。 “這只是微量的毒,少食無礙,你昨夜歪打正著的吃了寒性的蟹黃,兩物相盛才致你指甲泛黑,只怕再過幾個時辰,就再無痕跡?!?/br> “先生的意思,只是微毒嗎?” 孫衍一邊在白帕上擦干凈那銀針,一邊說:“你只吃了一點酒菜就能讓脈象虛寒,要是加大了劑量,再與那蟹黃相沖,此刻你小命都交代了。” 王府里的食物都是程伯把關(guān)的,云家自從當(dāng)年先王中毒之后,對膳食的驗毒也都十分嚴(yán)苛,那這毒,是下在昨日與楮銘的那些酒食里? 云舒忽然想到了什么,遍體生寒,她抓住孫衍的胳膊,幾乎微顫著問:“先生說這毒能讓人身體虛寒,那會不會讓人骨痛?” 孫衍停下動作,想了一下,“不排除這種可能,這么微量的毒,要讓人長期服食才能有害,但若是日積月累,只怕難以消除,至于骨痛,這得具體看了,畢竟我人還沒見著呢?!?/br> 云舒手滑下來,她知道了,竟然是這樣。 楮銘正坐在書房里,便見云舒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沖進(jìn)來了,管家攔不住,為難的看著楮銘。 云舒進(jìn)來,看他端著茶頓住了,疾步上前拍掉那茶,瓷片茶水灑了一地。 管家吃驚,云王這是,找茬來了,“郡王…你?” 楮銘反應(yīng)過來,揮手讓他們先下去。 等人陸陸續(xù)續(xù)的退下了,楮銘才抬頭看云舒滿臉怒氣的站著,放緩語氣,“你這是怎么了?” 云舒蹲下來與他對視,“你知不知道這些東西里面是有毒的?你為什么還要吃!” 以他的聰慧,他肯定是知道的,這么多年了,毒素日積月累,他每每骨痛,難道會一點也沒察覺嗎? 楮銘見她這么開門見山的說出來也愣了,旋即笑了一下。 “我以為你興師動眾的干什么呢,原來是為了這個啊?!?/br> 云舒握著他的手,她只吃了一點就生病了,楮銘這么多年又吃了多少? “為什么?。俊?/br> 他抬起衣袖給云舒擦汗,語氣平靜得像在敘述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我以為你會懂的,司馬家信不過我,而只有一個廢人,才能用著安心……” “可是你會死的!” 云舒突然很心酸,為他不值,也是心疼他的隱忍負(fù)重。 “不會的,他們只給我下了很少的一點,混在食物里,想來是想讓我以為是自己舊傷復(fù)發(fā),每逢陰雨天骨痛而已,既然這樣才能讓阿姊安心,我吃一點又有何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