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迪搖搖頭，道：“我要喝酒。”

    “先吃飯?！标惷骱敛煌俗?。溫迪煩躁地將頭發(fā)撥到腦后，起身要去柜子里拿酒——這么多天，她哪里也沒去，和她做伴的，除了陳明，只有酒精。

    她光著腳走到柜子前，一打開，卻發(fā)現(xiàn)里面空無一物，什么都沒了。溫迪不由得皺起眉，起身問陳明：“酒呢？”

    陳明深深地看了一眼，極其平靜道：“扔了。這個房間里所有的酒我都扔了?！?/br>
    “你發(fā)什么瘋??？”溫迪看著空落落的柜子怒火中燒：“你扔我的酒干什么？”陳明沒回答，把筷子放在碗上，對溫迪道：“先吃飯?！?/br>
    這句話已經(jīng)說了三遍，溫迪聽得都厭煩了。她快步走到陳明面前，抓起筷子猛地扔到地上：“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喝我的酒，關(guān)你什么事，你憑什么要干涉我的生活??？”

    大吼過后的溫迪仍不解氣，拿起沙發(fā)上的抱枕，直接往陳明的臉上砸去。她心里有一股無名之火，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發(fā)泄，距離她最近的陳明，就成了她的出氣筒。陳明站在原地，任由溫迪打著自己，十幾分鐘后溫迪筋疲力盡，腳下一軟，差點跌在地上，陳明神色一凜，將溫迪一把抱住。

    “為什么，為什么，應(yīng)該和他在一起的，明明應(yīng)該是我，明明應(yīng)該是我??！”溫迪再也忍不住，伏在陳明的肩頭嚎啕大哭。

    陳明沒有開口，只是一下下地拍著溫迪的背部，像哄小孩一樣安慰她。世界上最難回答的問題，必然是愛情中的一句“為什么”，因為他最不講情理，最不遵循規(guī)律，沒有到最后誰也不知道正確的答案。

    “你為什么不喜歡我呢？”在溫迪安靜下來的間隙，江寒忽然鬼使神差地開口問道。他也想知道，為什么老天爺總是這么喜歡作弄人，不讓兩個人兩情相悅，幸福地在一起？

    一句話落地，陳明的動作停止，原本已經(jīng)苦累了的溫迪忽然清醒無比：她懷疑剛才那一句話是自己的幻聽，可是卻分明那么真實。

    她緩緩從陳明的肩膀上起來，看著眼前的陳明，他眼神明亮，帶著年輕人特有的青澀與勇敢：這個比自己還要小的男孩，他剛才竟然說，他喜歡她？

    陳明見溫迪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心里不由得默默嘆了一口氣：今天實在是一個糟糕的日子，他原本不應(yīng)該選在這個時候表白，但是……這一份沉重的感情壓在心口的時間已經(jīng)太久，有時候，陳明覺得自己要是不說，恐怕會窒息而死。

    他伸手拿過一邊的餐巾盒，抽出紙，幫溫迪擦去臉上的眼淚，每一個動作細致而溫柔。然后起身到廚房，很快地重新做了一碗面，另外拿了一雙筷子，遞到溫迪的手上：“你胃本來就不好，先吃點東西?！?/br>
    陳明知道溫迪的喜好，在碗里放了青豆，和煎得金黃的海蝦，還有兩顆煎蛋，熱氣騰騰的一碗面，只要看著就讓人食欲大震。

    “吃吧?！标惷靼淹胪频綔氐厦媲啊ＴS是被陳明剛才的那句話震驚到了，溫迪接過筷子，將碗里的面挑了一筷子，喂到嘴里。一邊吃，一邊像小孩子一樣抽噎。

    陳明什么也沒做，端了一杯清水，坐在一邊看著她吃。不過溫迪自始至終都沒有抬頭，陳明也就無從知道她的表情，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陳明手上的杯子外壁并不是干燥的——外表淡定的陳明，已經(jīng)緊張到無以復加。只是他一直繃著一股勁，不想在溫迪面前漏出怯：要是功虧一簣，他也不用等著溫迪的回應(yīng)，干脆拿一塊豆腐撞死算了。

    一碗面終于被溫迪吃完，她抬起頭，看著一直守在身邊的陳明，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了很多事情。

    “我和陳明，還有溫迪，從小就認識，”夜里，江寒摟著張念曦，跟她講述自己的過往：“陳明是最小的，溫迪次之。孤兒院的日子不好過，但是仨個人在一起，也一起熬了過來——他們就像是我的家人，但是也正因為如此，讓我不想去原諒他們?！?/br>
    因為最親近的人，往往上自己最痛。

    “我明白，”在黑暗中，張念曦準確無誤地握住了江寒的手：“但是，一切都慢慢來，好不好？”

    “好，聽你的?！苯橇宋菑埬铌氐念~頭，道：“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

    “嗯?！睆埬铌剌p輕答應(yīng)一聲，閉上了雙眼，但是腦海依然清明：還有最多兩年的時間，她不想讓江寒留下任何遺憾。

    第二天，江寒便跟張念曦說自己想要出院：之前他賴在醫(yī)院，是擔心張念曦會在他病好后離他而去，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他當然不愿意住在這個病房里。

    張念曦暗中問過蘇醫(yī)生：江寒的病只能依靠吃藥緩解，留在醫(yī)院也無濟于事，便答應(yīng)了江寒。于是當天，他們便回到了張宅。

    江寒單手抱著小芒果，一手牽著張念曦的手，三人一起來到了江寒之前的房間。張媽在他們回來之前已經(jīng)把什么都打掃過了，房間里面的陳設(shè)還是和當初一樣，可是江寒卻不愿意住下去。

    “我們完全可以一個房間，”江寒一本正經(jīng)道：“這樣張媽少打掃一間房，也可以省去不少精力?！?/br>
    “你少來，”張念曦忍著笑，從江寒手里把小芒果接過來，道：“別忘了，你現(xiàn)在還在考察期，等到哪一天轉(zhuǎn)正了，再考慮這件事吧?！?/br>
    江寒啼笑皆非，他拉住張念曦的袖子，眉眼中帶著nongnong的笑意：“那我什么時候可以轉(zhuǎn)正？”

    張念曦漆黑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往前一步，湊到江寒的耳邊，笑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現(xiàn)了?！?/br>
    說完，張念曦便抱著小芒果跑出了房間，隔得遠遠地道：“江先生，加油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