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天空稍顯明亮了些，厚實的云彩間出現(xiàn)了幾縷縫隙，使得陽光在透過云層后還有足夠的亮度使得感到溫暖。我們也正好借著這難得的光明閱盡整個活動區(qū)域，將場內(nèi)的一切收入眼底。

    整個雪祭活動區(qū)域呈一個不規(guī)則的圓形，直徑約有五六百公尺的樣子，整體面積約二三十公頃左右。除了中央位置已經(jīng)豎立起的冰宮，以及位于活動區(qū)域左上角的市集區(qū)外，其余大片區(qū)域都還是空蕩一片，只有鏑木氏用咒力鋪上的冰質(zhì)地面正閃爍著銀白的光澤。

    這些區(qū)域在稍后就將被分配給比賽人員，由他們用咒力筑起建筑物，或是神社、或是高塔、或是橋梁。

    “不要一直盯著下面看，現(xiàn)在天上出了太陽，陽光在經(jīng)過冰雪折射后很容易傷害眼睛。不過你們?nèi)绻麕Я四R的話，可以拿出來戴著，這樣就不會傷到眼睛了。”

    旁邊的一位看起來很年輕的女性朝我們叮囑著，美嘉和紗相視一笑，各自從衣服的內(nèi)兜里掏出了剛才在河邊分發(fā)的紅色護目鏡，戴在臉上。我和真村則只能面面相覷，我和他領(lǐng)到的護目鏡在一起離開時都放在了工具堆中，回來的時候并沒有帶上。

    “紗，你那里不是還有兩個護目鏡嗎？拿出來給我下?！?/br>
    當我思考著是不是該跑回去拿護目鏡的時候，美嘉忽然刻意地說出讓我和真村都聽得到的話，她的臉上掛著狡黠的笑容，并朝著身旁紗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紗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唇角不經(jīng)意地翹了起來，從裘皮大衣的內(nèi)兜里又掏出兩個相同的護目鏡遞給了美嘉“恩，是有兩個。給你……”

    “啊……那不是我和折的護目鏡嗎？怎么會在你們的手里？”

    真村瞪大了眼睛，驚訝地喊著。美嘉接過兩個護目鏡，拿在手里上下拋動，她睨視著真村，撇了撇嘴“證據(jù)呢？證據(jù)在哪里？沒有證據(jù)就不要亂說話。真村，你太天真了，作為大jiejie，看來我必須教你一些做人的道理?！?/br>
    “證據(jù)在護目鏡的左鏡片上，上面有一條劃痕。”

    真村提出了證據(jù)，他難得的反擊了美嘉一次。美嘉看了看手里的兩個護目鏡，的確有一個的左鏡片上有一道顯眼的劃痕，于是她變得不高興起來“真村，這也不一定是你的，護目鏡有劃痕是很常見的。”

    “但是劃痕有我食指兩個指節(jié)長，而且末端有些卷起的樣子。這些總不會常見了吧？”

    我暗自為真村的聰明而點頭，美嘉被嗆得說不出話來了，她干脆直接把護目鏡丟回給真村，悻悻地轉(zhuǎn)過頭看著我“折，你的也有標記？”

    “沒有?！?/br>
    我誠實地搖了搖頭，雖然我也想和真村一樣說出明顯的特征，但無奈的是我根本沒仔細注意過護目鏡。

    “那你想要這個護目鏡么？”

    美嘉又變得高興起來，一幅打算把在真村身上的敲詐轉(zhuǎn)到我頭上的樣子。

    “我說不想要可以嗎？”

    “不行哦，如果沒有護目鏡的話，折等下看比賽的時候眼睛會受傷的。”

    這是紗說的話，她一幅認真的樣子，我卻察覺到她的眼中飽含笑意。我知道這次敲詐是逃不掉了，于是點了點頭“那就要吧，你們要什么條件才可以給我？”

    “份額，我和紗要你的紀念品份額。如果我們想要的東西超額了，你就把份額給我們?！?/br>
    美嘉笑得像是只偷吃到雞的小狐貍，纖長的眼角因為笑容而上翹，看著有種別樣的嫵媚感。

    “那就給你們吧?！?/br>
    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她所說的份額是每個人在手工藝術(shù)品類的店里所能拿到的紀念品限定數(shù)量，這是為了避免有些人過于貪心，拿走一大堆東西，所以對每個人在每家店所能拿的東西都做了限額。

    “給你。謝謝啦，折。”

    答應(yīng)了美嘉的條件后，她就痛快地交出了護目鏡。已經(jīng)戴上了護目鏡，正倚靠著冰墻眺望的真村用同情的眼神看著我，不過他是不敢說什么的，生怕自己的份額也丟了。

    “折，你給美嘉就好了，護目鏡是她讓我?guī)湍銈兡玫??！?/br>
    紗看我被美嘉敲詐后，反倒不在意紀念品份額了，看來她感興趣的只是我被美嘉敲詐的過程而已。不過想想也就明白了，六識小姐的手藝比那些店主不知道要高明上多少，紗的手里想必從不缺少各種好東西，紀念品對于她來說也只有紀念意義罷了。

    “恩，不過如果有想要的東西的話，也可以告訴我，算是我送給你的?！?/br>
    我戴上用紀念品份額從美嘉手里換來的護目鏡，視界就被蒙上了一層淡紅色，看向冰雪時便不再感到刺目了，不過同時也少了幾分天地霜白，仿若白銀世界的美感。

    紗聽了我的話，眼眸變得熠熠生輝。

    很快，冰宮上的擴音器再次響起，通告的是清場的消息。從高高的冰墻上往下看去，可以看到幾名町公所的公職人員開始在場地內(nèi)四處巡視，他們時不時跳躍到半空中，仿若羽毛般在空中飄蕩，借由滯空的時間審視地面，確定場地內(nèi)有沒有人停留。

    他們花了五分鐘的時間將場地內(nèi)每個角落都搜索了一遍，確認沒有人停留在場地內(nèi)后，又返回了冰宮。而這時，在冰宮前已經(jīng)有幾十名比賽者聚集了起來，由于大型建筑類冰雕建造沒有未成年人組，所以其中看不到任何一個孩子。

    之后幾名町公所公職人員通過抽簽的方式為比賽者分派了區(qū)域，這些比賽者就各自分開，朝著自己負責的區(qū)域而去。大致來說，團隊賽的比賽區(qū)域在冰宮的左側(cè)，而個人賽的比賽區(qū)域則在冰宮右側(cè)。而每個團隊與個人參賽者又各自負責一小片不同的區(qū)域，彼此互不干涉。

    借著良好的視力，我輕易地將位于三百多公尺距離外發(fā)生的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又細數(shù)了一下參賽者的人數(shù)。其中團隊賽只有五個團隊，分別穿著紅、黃、藍、綠、白五種不同顏色的衣服，其中最多的藍色團隊是七個人，最少的白色團隊只有四個人。劃分團隊負責區(qū)域的時候，人多的團隊負責的區(qū)域按照比例增大，人少的團隊則相應(yīng)減小。

    個人賽的參賽者則大概有三十五名，沒什么特殊可言，每個人除了負責位置不同，區(qū)域的大小都是相同的。

    又過了幾分鐘，參賽者各就各位，分散在冰墻上觀賽的人們也都提起了精神，不再互相交談，等待比賽的開始。

    “比賽正式開始，請各位比賽者展現(xiàn)出心中的意象吧?！?/br>
    終于，擴音器中傳出宣布比賽開始的聲音。聲音一落下，團隊賽的每個團隊中就有一名成員浮空而起，像鳥兒般朝著活動區(qū)域外最近的河流飛去。他們的速度極快，只是一眨眼間，五名參賽者就呼嘯著從一段無人的冰墻上飛過，然后漂浮在最近的河流上空。

    “哦！藍海豚隊加油！”

    “白熊隊！戰(zhàn)無不勝！”

    ……

    左邊冰墻上的人們歡呼起來，開始為各自支持的隊伍吶喊起來。我們四個雖然也待在左邊的冰墻上，然而卻不認識五個參賽隊伍的任何人，所以都沒有出聲，只是認真的觀看比賽。

    五名抵達河流上空的參賽者紛紛默念真言，一道道巨大的水柱猛然沖出水面，像一條條活過來的水龍般朝著冰墻內(nèi)撲去，帶起龐大的氣流席卷而來，冰墻外地面的積雪都被湍急的氣流給掀得飛了起來，四處飛揚。

    這時位于冰墻上的大人們也默念真言，空氣中頓時就像出現(xiàn)了一層無形的墻壁一般，任何風雪都無法吹入冰墻的三米范圍內(nèi)。

    被五名參賽者用以咒力卷起的數(shù)百條粗細不同的水柱密布天空，仿佛數(shù)百條水做成的拱橋，使得下方變得昏暗無光起來。當這些水柱穿過冰墻，抵達各自的比賽區(qū)域時，地面的其它團隊成員也念誦真言，瞬間將水柱化為晶瑩的冰柱，又轉(zhuǎn)眼間把冰柱切割成一塊又一塊大小不一的冰塊，被另外的團隊成員控制著朝地面落去。

    這一系列的場面過于宏大，以至于無論是我，還是紗，又或者是美嘉與真村，都說不出話來。仿佛在一瞬間踏入了不可思議的夢境，那些咒力的使用者如一個個無所不能的神靈，肆意地揮灑著自己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將不可能化成可能、將奇跡凝結(jié)為現(xiàn)實、將人間變作天國！

    即便處于自我催眠的狀態(tài)下，我依然忍不住為之心旌搖曳，忍不住深深吸氣，這才不至于目瞪口呆，或是被這磅礴如神跡的場景所嚇得面無人色。

    “好厲害……”

    美嘉無意識的呢喃著，我看向她和真村，發(fā)覺她和真村都緊盯著天空，表情千變?nèi)f化，最先是害怕，而后是吃驚，最后是迷離與羨慕。

    這是非常正常的表現(xiàn)，如果不是處于自我催眠的狀態(tài)，現(xiàn)在的我想必也是一幅和他們相同的樣子。我抽空又看向紗，卻發(fā)覺她正皺著眉頭，露出有些迷茫的樣子，看起來沒有任何驚訝的色彩。

    我收回目光，雖然有些疑惑不解，卻不打算去猜測其中的原因。

    “吶，我們過幾年真的也會有這么強大的咒力嗎？好想現(xiàn)在就擁有咒力呀。”

    過了好一會，美嘉才回過了神，她的目光追隨著參賽者，聲音里有著說不出的神往。

    “一定可以的?！?/br>
    真村捏緊了拳頭。

    比賽還在繼續(xù)，右邊的個人比賽也已經(jīng)開始了，個人比賽的參賽者們并不像團隊賽的參與者那樣需要自己造冰，他們可以直接從東郊被封凍的河中取冰，所以反倒要比團隊賽的速度要快上一些。

    個人比賽的參賽者各自占據(jù)一段冰墻，從冰墻上可以看到被冰封的河流，再默念真言，現(xiàn)成的冰塊就成群結(jié)隊的飛入場內(nèi)，在咒力的cao控下被塑造成合適的形狀，然后落在鏑木氏所制造的冰面上。

    “啊……地面被壓碎了！”

    美嘉忽然小聲驚呼了起來，只見不少位置的冰面地板在冰塊落下時，因承受不住重力，發(fā)出“咔擦”的碎裂聲，然后上層冰面破碎，夾在中間的水迸射了出來，流得到處都是。

    “這要怎么辦？地面承受不住重力，鏑木肆星先生制造的冰面好差勁?！?/br>
    真村一臉疑惑，他小聲的嘀咕起來“不是都說鏑木肆星先生是非常強大的咒力使用者么，為什么制造的冰面比上一次要差好多。”

    “這是鏑木肆星刻意這么做的?！?/br>
    紗搶在我的前面回答了真村的問題，想法和我不謀而合。她的表情略顯冷淡，口吻也與平常有些不同“他在制造地面時，刻意制造了這種三層結(jié)構(gòu)的地面，既展現(xiàn)了自己的咒力強度，也展現(xiàn)了極其精巧的意象，并且通過這種脆弱的三層結(jié)構(gòu)地面為大型建筑類冰雕建造的參賽者增加了難度。”

    “現(xiàn)在參賽者有三種方法；一種是直接放棄在鏑木氏的冰面上搭徹建筑物的打算，將冰面破除，另外覆蓋上實體冰質(zhì)地面。這是最低劣的選擇，沒什么好說的，屬于平庸者的選擇?！?/br>
    “第二種是通過加固地面，增加中心支撐柱的數(shù)量，使得冰面可以承受住建筑物的重量。這是普通的選擇，市集區(qū)的冰屋就是按照這種方式建造的。這些參加比賽的人里應(yīng)該大部分都會選擇這種方法。”

    “第三種是盡量減輕構(gòu)成建筑物的冰材重量，鏤空冰材內(nèi)部，讓建筑物重量降低到冰面可以承受住的程度。這是上等的選擇，不過只有其中只有少數(shù)幾個人的意象可以達標，不過也僅僅是達標而已?！?/br>
    “鏤空的冰材本身會變脆，承重性能隨之變差，為了避免在建筑完成后坍塌或是碎裂，建筑的結(jié)構(gòu)就必需進行精心設(shè)計，冰材也要進行精細塑性。而最后能建造出龐大又穩(wěn)固的完美建筑物的人估計一個都沒有，最多也就只能建造些小巧精致的建筑物?！?/br>
    “當然，除了這三種方法外還有其它的方法，不過第三種方法就是這些人所能達到的極限，其它的方法說出來他們也做不到。”

    “紗……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好厲害呀。”

    美嘉盯著紗直看，她的表情既是驚訝又是疑惑“不過剛才你說話的語氣簡直就和六識伯母一模一樣，就連樣子也有點像?！?/br>
    “我也這么覺得?！?/br>
    真村縮著腦袋，說話的聲音都變小了很多。因為害怕六識小姐的原因，他幾乎從不到紗的家里去，即使少數(shù)幾次到紗的家里去，最后也都逃命似的跑掉了。

    “是這樣嗎？剛才mama好像就在我的耳邊說了這些話，然后我就復述了一遍?！?/br>
    紗如夢初醒，神情恢復成平常的樣子。她踮著腳尖在地上輕輕劃著圓圈，歪著頭朝我看來，烏黑的眼眸中透出忐忑不安的色彩“折，我剛才真的那么像mama么？”

    “你們是母女，有相似的地方很正常。至于剛才的話應(yīng)該只是你以前聽六識小姐說過相關(guān)的東西，于是有些印象吧?！?/br>
    我隱隱覺得有些異樣，不過卻理不清楚頭緒，于是盡量挑揀詞句，把話說得含糊不清。紗聽了后輕輕地吐了口氣，似乎安心了起來，臉上也再次浮現(xiàn)出了柔和的笑容，令人也隨著一起放下心來。

    “可是剛才真的好像呀。”

    美嘉用只有自己才聽得清的聲音小聲嘀咕，但卻被我越發(fā)敏感的聽覺所捕捉，心中異樣的感覺隨之變得越發(fā)濃重了起來。

    ……

    s本來打算這章直接結(jié)束雪祭第一天的，不過收不住筆，才寫了一半就快五千字了，所以只能放到下一章。過完第一天的劇情，后面就能加快節(jié)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