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jié) 半日浮生
都說做生意的無利不早起。張英夏在這一世又一次感受到了。 昨晚還覺得能立下那種合約的公司,算是不錯的,對小演員們照顧不少。今天一看,全不是那么回事。 因為今天所有人簽約完畢后,剛出了經(jīng)紀公司門口。就看見一張大大的,主要內(nèi)容就是兩個月后,會有一批藝校的實習(xí)生要來影視基地實習(xí),所有榜上有名的一二等,全都要求帶兩個到五個左右的實習(xí)生。 小餐館內(nèi),又聚集到一起的小演員們開始討論這以后會怎么樣! 魯慶看完回來后第一個就開罵了:“特么的,這是讓咱們把徒弟帶出來,然后就把咱們給踢了的意思?。刻澪易蛲磉€幫著他們說話的?!?/br> “得了吧,你說過什么了?昨晚你還罵著塵緣影視公司的人是傻子。白給錢養(yǎng)活你?!标惥荒槻恍肌?/br> “嗨,陳君,我現(xiàn)在可是為咱們自個的利益著想,你別老抓著我來懟行不行?” 陳君端著酒杯不說話。 “大家伙說說,這是不是準備踢蹬咱們的意思?”魯慶沒好氣的問道。 小武行里的趙楠一舉手,期期艾艾的說:“我覺得,還沒到那一步!估計……” “邊玩去,這還輪不到你說話,志友,你說兩句。”魯慶沒好氣的打斷趙楠的話。趙楠立刻窩著不說話了。 孫志友插著手說道:“合約都簽了,想造反也過了時候了,且看著吧!” 眾人聽了,也紛紛點頭,就連看起來最火大的魯慶也是把話頭憋了回去。一句話,就把調(diào)子定下了。 看著孫志友一言平天下的架勢,張英夏實在是蠻羨慕的。 “張英夏,你怎么看?”劉倩倩突然問道。 “我覺得,大家別把公司想得太好,但是也別想的太壞,他們開公司,怎么也不會弄個虧本的合同出來?!睆堄⑾哪贸鲎约旱哪且环莺贤骸安恢来蠹铱吹?jīng)]有,所謂‘工資’是有三個月的時間期限,這個期限之內(nèi),咱們必須至少接一部戲。如果三個月內(nèi)沒有接戲,接著的三個月,‘工資’就會減少三分之一左右。六個月內(nèi)不接戲的話,咱們就自動的解除了合同?!?/br> “還有這一條啊?我怎么沒看到?我特么還想著以后就這樣過日子?!濒攽c一臉尷尬,他根本就沒仔細看。 “我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所以這簽了合同,也不等于是鐵飯碗了,咱們干演員這一行,要是不接戲,或者接不到戲,那就說明咱們在這一行是干不好的了。大家說是不是?”孫志友說道。 “還是孫哥說的是,” “孫哥說的對,” “怎么也不可能三個月一部戲都沒有吧!” 原本一陣和諧的附和聲中突然傳來一聲疑問:“對了,張英夏,你來的最晚,為什么你有那么多戲接呢?傳說你跟影視公司的人有關(guān)系,是真的么?”顧凱突然出聲問道。 張英夏意識到,自己跟這個圈子始終存在著隔閡。 “不是啊,”張英夏搖頭道。 “那你怎么老有戲拍啊,去年一年多,都沒見你閑下來過,跑完這個組,就到另一個組的?”顧凱接著問。 張英夏一臉尷尬,能說什么,難道告訴你們自己的眼睛能夠把好多片段分解成許多鏡頭,比你們學(xué)的快? “我說我臉蛋上鏡,你們信么?” 眾人搖頭:“不信?!?/br> “那我就真的沒什么好說的了?!?/br> “且~~~~”一眾人拉著長音,滿臉的不信! “張英夏,你就把你拍戲的時候,為什么那么容易一條過,跟大家伙說,他們想聽的其實是這個!”陳君突然插了一句。 “???”張英夏內(nèi)心狂呼:這特么不是一個意思么?老子要是能說就好了??墒强粗槐妿е谂蔚难凵瘢瑥堄⑾能P躇著裝出一副水平低不知道怎么說的樣子:“可是從哪說起?。俊?/br> “就說你拍武戲,”馮天林突然說道,“這事情憋在我們心里好久了?!?/br> “沒錯,光我遇見的就兩次,原本導(dǎo)演都要喊我們上去了,結(jié)果副導(dǎo)演跟導(dǎo)演說了幾句,就變成你上了?!绷_品寧接著說。 “什么時候的事???”張英夏撓頭問,一臉懵逼。 “就上一部戲,殺青宴的時候我們也在?。 壁w楠忍不住說道。 “啊。想起來了,喝高差點忘了,對不住,對不住?!睆堄⑾南肫饋砹?,就是他跟組的第二部戲,感情這四個也在啊。那時候,自己滿腦子就是回家看孩子,根本沒注意。 “記不住,正常,我們是最后幾天才進去的?!绷謱毘烧f道。 “你就說說唄,”馮天林道:“這戲我們哥幾個都覺得怪,每次該輪到我們的時候,都看見你出馬的,感情把我們招進去,就是當(dāng)替補的?” “貌似真的就是拿你們當(dāng)替補的?!睆堄⑾脑谛睦锿虏?,這話自然不能說出來,但是事實更說不了,看著所有人眼巴巴的樣子,想到了一個副導(dǎo)演的話,于是理了理頭緒,咳嗽了兩聲:“其實吧,喊我上去,是因為我記住了替身的要求?!?/br> “替身的要求?”一小武行們都懵了一下。孫志友,陳君他們卻是穩(wěn)坐釣魚臺, 見把一眾人唬住了,張英夏頓時覺得有戲,接著說道:“你們覺得,做武行有什么要求不?” “這有什么,不就是能打能摔,動作干脆利落,你說點實在的,別跟小學(xué)老師一樣,逗小孩吶?!濒攽c忍不住的說道。 “沒錯,但是做武行替身還有一條。那就是要擋住臉,而且還要擋的漂亮,動作連貫。不是那種動作做完了才突然想起要擋臉?!?/br> “擋住臉?”一眾人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則是莫名其妙:“擋住臉,那我們還怎么出名?。俊?/br> “咱們這些小演員,首先要在導(dǎo)演的耳邊,心里出名了,才能在鏡頭前露臉,出名?!睆堄⑾囊槐菊?jīng)的說了一句。 “怎么樣才能動作連貫的擋住臉?”馮天林問道。 張英夏想了想:“遠鏡頭就不說了,近鏡頭的話。估計你們四個人就自己弄一個相框,當(dāng)作攝像機鏡頭,然后各種練,摔跤,對打?!?/br> “那文戲呢?”趙楠不滿足的問道。 “文戲要求就多了,咱們先說第一條,把臺詞說清楚?!睆堄⑾牡馈?/br> “這還不簡單么?”一邊聽著的顧凱說道:“說臺詞誰不會?。俊?/br> “那為什么你沒戲拍?”張英夏斜著眼看著這位。 “那是我不惜的拍那些小戲。” “哦,”張英夏一聳肩膀,對這種活在自己世界的人,不想和其爭論,沒意思。 “這就是你每天下午到小河廣場去,跟傻子一樣念念碎的原因?!眲①毁恍Φ?。 “那不是碎碎念,我那是在練發(fā)音,聲音夠大,語氣要跟情境對得上,這導(dǎo)演才滿意的?!睆堄⑾募鼻兄?,把一些前世的“大學(xué)詞匯”都弄出來了? “境界我懂,情境是什么?”好幾個人懵了。 “就是拍戲時,戲里的情況跟環(huán)境?!标惥谂赃呌靡桓薄澳銈冞@些土鱉”的眼神說道。 張英夏心里對這位主動幫他拉仇恨的陳君一臉的感激:“沒錯。” “那這又是什么意思?”趙楠依舊不解的問道。 啊,神啊愛尚收了我吧,張英夏終于理解前世老姐面對一個班的小學(xué)生的時候是什么情況了。 沉住氣,沉住氣,人家這是好學(xué),不是故意讓你難堪,把這話默念三遍之后,張英夏吐了一口濁氣:“上次咱們的戲,不是有一場是一個小頭目嘲諷另一個小頭目,結(jié)果兩人都被主角干掉的戲么?還記得吧?” 四個人里有三個人在搖頭,只有馮天林說道:“記得,那場戲,換了四個人,才拍好?!?/br> “沒錯,第一個,在鏡頭前就腿抖不說,臺詞還記不住。第二個臺詞記住了,結(jié)果收音的師傅說聲音太小,后期難做,又換下去一個。第三個,把嘲諷弄得跟夸獎一樣,瞪著眼,拍著肩,聲如洪鐘。沒說的,下一個。最后一個,斜著眼,一掌削著人肩膀,喲,這又是老婆送的,知道的說你來上班,不知道還以為你來坐月子的。” “就這么一句話,換了四個人啊。你們說說,我去練發(fā)音,練臺詞有什么不對嗎?”張英夏一臉無奈。 “可是我們舌頭打結(jié)啊,” “那更得練了?!?/br> “可是用石頭,吞下去怎么辦?” “吞下去就做手術(shù)咯,連這事情你都能忘記,還有什么能記住的?”張英夏怒了:“反正你們幾個人,不想用石頭的話,就用硬糖試試,看看是石頭管用還是糖管用。” “那我用石頭吧。”馮天林說。 “那我們用糖。”另外三人說道。 一邊的陳君不屑的一聲冷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