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七章 七層塔
差不多的時間,凌霧面對師父儀芬,卻有無數(shù)的不解。 “帶……帶林蹊到陸家墓園?” “不錯!”儀芬半瞇的眼睛,有些幽深,“不要讓她有任何懷疑,然后你找機會離開,讓她一個人呆著?!?/br> “……” 師父的話,凌霧都聽懂了,可是又好像沒懂。 她‘咕’的一聲,咽了一口吐沫,聲音大的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用怕!為師……就是想驗證一下?!?/br> 驗證什么? 驗證她是否是陸家人嗎? 凌霧知道,師父一直對某人有疑惑,可…… 面對似乎很傷感的師父,她心下一頓,輕聲道“林蹊很聰明,如果我只帶她一個人去,哪怕……她原來想做什么,肯定也不會再做了。” 這? 儀芬的眉頭攏了攏。 “師尊,那幾個魔門修士不是被您抓著了嗎?我可以把林蹊引出來,然后,讓蓮花峰幾個弟子偷扮一下……” “不行!” 儀芬毫不猶豫地?fù)u頭,“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br> 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危險。 暢靈之脈多災(zāi)多難,寧知意不管是真死還是假死,其目的,都只是自保,保她自己,保她后人。 世人好不容易以為暢靈之脈斷絕了,再把林蹊暴露出來,那后果定然也是不能想象的。 身為活了幾百年的元嬰修士,儀芬其實也在懷疑,暢靈之脈,可能另有屬于禁忌的流傳方式,要不然,上泰界怎么只有魔門動了? 那些人收到的任務(wù)是挖出寧家jiejie的尸骨呢。 她揉著額頭,不能不妥協(xié),“若是找不到萬之法,那就算了。” “……是!” 凌霧從師父處退出,看到遠邊的天空那朦朧出現(xiàn)的亮光,知道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拜進蓮花峰,成為所謂毒婦的徒弟,她知道,師父的心有多柔軟。 陸信和他的后人,困擾陸家的同時,又何嘗沒有困擾師父?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直奔客院。 …… “儀芬真人抓了六個魔門修士?” 這消息來的太讓人驚喜了,陸靈蹊忙給凌霧倒茶,“凌師姐,那這樣說我們今天就可以到陸家赴約嘍?” “……是!” 凌霧朝女孩露出一絲笑容,“陸師妹之所以請你們到陸家游玩,甚至不惜開放墓園,真實原因,我想林師妹也知道吧?” “猜到一些!” 凌霧垂了垂眼,轉(zhuǎn)到她也疑惑的,“林蹊,你相信修仙者會難產(chǎn)嗎?” 這個問題要怎么答? 絲毫不知道,自己早被儀芬重點關(guān)注的陸靈蹊,在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不知道!不過,那位前輩身份特殊,我想,她的死,不僅陸家曾經(jīng)查過,就是太霄宮,還有與陸家不對付的葉家,甚至……甚至各宗都曾調(diào)查過。 想在那么多前輩高人面前假死,我想……不太可能吧?” 可能從上泰界偷渡而來的祖宗,大概想過無數(shù)自身下場。 要求死后沉尸那個滿是沉水的地方,太正常了。 送走陸從夏,她就一直在想,回宗后,是不是把祖宗們的骨灰都帶著,也沉入莫機淵。 既然被古仙詛咒,既然無法掙脫天地,那就干干凈凈地離開這天地,讓天地自個玩好了。 “凌師姐,儀芬前輩跟你說過那位前輩的事嗎?” “……” 某人隱含期待的樣子,讓凌霧啞口。 她已如師父儀芬般,在心里確認(rèn)這丫頭是陸信的后人。 對師父毒婦的號,她到底是報一種什么樣的想法? “我?guī)煾负湍俏磺拜呍呛糜?,甚至那位前輩還救過我?guī)煾浮!?/br> 說這話的時候,凌霧不動聲色地打量她,只怕她眼中出現(xiàn)哪怕一瞬的怨憤。 被千道宗諸大佬重視,又機緣無雙的女孩,一旦成長起來,如果對師父,對太霄宮,對陸家一直有怨,有恨,那將來…… “聽到這樣的話,你是不是真覺得,我?guī)煾甘嵌緥D?” 某人眼中只有詫異,凌霧干脆就把話挑明了說。 “……我在樓船上見過儀芬真人一面,在坊市非常危險的地方又見著她了?!?/br> 陸靈蹊輕啜一口靈茶,“我?guī)煾刚f,儀芬真人可能性格比較暴,但為人不錯,我知袖師叔前段時間,也曾笑著說,我要是被你揍了,師父沒出來前,她沒辦法到儀芬真人那里,給我找公道?!?/br> 她對儀芬真人了解不多,但透過師長,透過她自己的觀察,用毒婦來形容那位前輩,有失偏頗。 只是…… 誠老祖滿是血淚的恨字,晃在腦海里。 陸靈蹊把茶杯輕輕放下,“這世上沒有完人,我們更不是當(dāng)年的當(dāng)事人,所以,我沒辦法評判儀芬前輩,我想,前輩也不需要我來評判?!?/br> “……” 凌霧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千道宗講究道法自然,其核心弟子在心性方面,隨緣隨性,大都更為平和。 凌霧臉上的笑容綻開,她突然有些明了師父保的心意,“我?guī)煾溉羰锹牭侥氵@話,一定會非常高興的?!?/br> 這有什么可高興的? 陸靈蹊不解,正要說什么,外面?zhèn)鱽硇[之聲。 原來,因為魔門修士抓住了,陸家的邀約如常進行。 “走吧,本仙子帶你見識見識,我們南方第一世家的樣子?!?/br> 第一世家? 好了不起! 陸靈蹊心中腹誹,腳下速度卻不慢。 “陸道友,新抓的幾個人沒有自爆嗎?” 身為天劍宗的帶隊師兄,申甫不能不考慮師弟李開甲的安,“還有,坊市自爆的那位,我怎么感覺,他都不是一個能那樣絕決尋死之人?!?/br> 如果真有那般狠的心性,人家根本就不會跑,師弟哪有命在? “新抓的五個人,是在下師伯儀芬真人親自以莫力抓住的,他們想自爆,也不可能。” 陸從夏笑著回答他們的疑問,“至于昨天坊市的那位……,怎么說呢,魔門兇殘,他應(yīng)該是被人控制了神魂,不得不自爆?!?/br> 那抓住的五個人,難道沒被人控制神魂? 大家彼此互看一眼,倒都沒問儀芬真人是怎么cao作的。 太霄宮對他們的安很上心,昨天那個自爆者,之所以沒造成傷亡,是因為他要自爆的當(dāng)口,被趕去的陸岱山陸前輩以數(shù)個結(jié)界箍住了。 人家一路護送,現(xiàn)在總要給點面子。 “如此,陸師妹請在前面帶路?!?/br> 陸家既然有請,當(dāng)然不會讓大家飛著去。 路途有些遙遠,飛著的隊伍太長,反而更不利于保。 陸從夏笑著摸出一個寶塔,“去!” 寶塔迎風(fēng)而漲,轉(zhuǎn)瞬間,好像一個真正的寶塔般立在客院的正中,“這是我陸家的七層塔,它是飛行法寶,亦是悟道之塔,所有在陸家核心區(qū)域悟道悟功者,都會被塔壁特別的道陣影印下來,里面有一百零三位陸家先輩悟道悟攻之境畫,有緣無緣……,端看各位的造化了?!?/br> 我的天! 知道悟道之塔的修士,個個眼中放光。 此塔是陸家第一代先祖從古仙洞府中帶出,據(jù)說,其之前有些殘破,被他陰差陽錯的修補之后,形成了特別的道陣。 其道陣可以自動吸收周遭悟道悟攻者的‘悟’程,形成境畫。 觀摩境畫,有緣者,可以自動帶入跟隨悟道悟功。 “多謝!” 申甫大步進去的時候,先朝陸從夏一躬身。 陸靈蹊被南佳人科普后,望著高高的七層塔,這才明了第一世家的底蘊。 “多謝!” 一個又一個修士進去,每一個都在塔門前,朝陸從夏一躬身。 不管有沒有造化,人家給這份機會,都得領(lǐng)情! “多謝!”陸靈蹊也在塔門前行了一禮。 陸從夏笑著回禮。 時也,命也,運也…… 把如此重寶拿出來,與各宗新秀共享,一為應(yīng)對未來可能的跨界之戰(zhàn),二為陸家正值風(fēng)雨飄搖之際,需要各方修士的支持。 交好這些未來大有潛力的修士,比交好那些早就成名前輩的成本,要小的多。 陸靈蹊一步踏入七層塔,這才發(fā)現(xiàn),里面的空間,比她以為的大多了,近百人站在一層,還顯得稀稀落落,似另有空間之陣。 她的眼睛,很快移到微黃的塔壁。 或坐、或立、或冥想、或苦惱、或望天…… 身著太霄宮月白法衣的修士,在塔壁上栩栩如生。 這就是境畫嗎? 陸靈蹊一邊好奇這境畫,一邊好奇這些陸家先輩。 “咦?這不是陸傳……前輩嗎?” 前方傳來驚呼。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旁的申甫看著塔壁上臉有稚氣的陸傳,敲了冒失的師妹一下,低聲道“陸傳前輩少時,是陸家有名的天才?!?/br> 陸靈蹊心下一動,連忙加快步伐。 陸傳是少年天才,陸信也一樣。 陸傳能在此留影,陸信…… “那……這一位是陸信前輩嗎?” 李開甲看了一眼正過來的林蹊,知道她想找誰,幫忙指另一個看著花?;ㄩ_,若有所思的少年。 “這里是悟道之塔,你怎么也有這么多閑話?” 申甫真想把師弟師妹都敲一頓,傳音給所有的師弟師妹,“誰再放一個屁,每天加練一個時辰?!?/br> ??? 天劍宗的女修連忙捂住了嘴巴。 李開甲望了一眼林蹊,傳音給申甫,“師兄,我加練一個時辰,你告訴我,他是不是陸信?” 申甫無奈了,“我哪知道?我又沒見過他?!闭J(rèn)識陸傳,是因為他活著。 “……” 李開甲不想朋友失望,他似乎無意識地朝趕來的陸靈蹊點了下頭。 陸靈蹊心中巨震。 原來那個悲苦留下斑斑血淚的手扎的信老祖,少時是這個樣子嗎? 境畫上的少年眼神專注而悲憫,花海似乎在他眼中綻開…… 這時候,他多大? 跟她差不多吧? 陸靈蹊看著老祖宗的眼睛,想他看到這片花海花開時的感覺。 他想到了什么? 花開花謝終有時? 想到了早早過世的母親?還是想到了也跟花一個年紀(jì)的無想老祖? 陸靈蹊不得而知,她看著花海的眼神,不知不覺,有悲憫有憤怒。 如果沒有血脈之累,早有天才之名的信老祖,又何至于死不瞑目? 殺念一動,不知怎的,她好像突然之間,置身花海。 她看到了悟道的老祖。 只是,他的樣子,似乎跟她想的不一樣。 花海中,不止花瓣在飛舞,還有十幾個穿著花衣,掩行而來的殺手。 原來,祖宗悲憫的眼神不是給這些花的,而是給那些殺手。 呼! 好像一陣風(fēng)來,花瓣隨風(fēng)而舞,可是,它們突然有如利器般,往急奔而來的殺手射去。 咻!咻咻咻…… 陸靈蹊聞到了花香,感受到了無盡的殺氣??伤孟裨谶@里,卻又好像不在這里,無數(shù)花瓣從她身體穿過。 它們在無序中,似乎有形也有陣,不論被殺手打落多少,在這花海,總有源源不斷的補充。 他們防了前面,防不了后面,防了上面,防不了下面。 偏偏靈氣護罩,總是被那不時變形的花陣一觸而破…… 此時此刻,陸靈蹊完不知道,她的周身,幻出無數(shù)花瓣,它們隨著她在花海中所見,或呼嘯如浪,或飄然若舞,成陣成海,漫天而動。 “這是……悟功?” 南佳人好想驚喜! 悟道不是這樣的,站在花海里的師妹滿身殺氣,哪怕翩翩起舞的花瓣,在旋轉(zhuǎn)中,也帶了好像利器的哨音。 “是悟功!” 陸從夏不知道是不是應(yīng)該羨慕,“這是陸家第四代老祖陸望的悟功境畫,他老人家六百歲時,自通天塔離開無相界?!?/br> 什么? 聞言望過來的修士,不是一個兩個。 “陸望老祖是個殺氣很重的人,有異形之寶,可幻飛花摘葉,對敵之時,常讓人防不勝防!” “……” “……” 師妹打架都比別人專注,要不然也不會在演功堂跟閔師兄揍到臉上。 千道宗諸人雖然想矜持一點,可是常常忍不住嘴巴咧開。 陸靈蹊終于見到老祖動手了,只見他抬手間,無數(shù)花瓣聚來,形成了一把花鞭。 咻! 花鞭輕甩,在殺手的犀利還手中,似乎柔韌如水又似乎堅韌如劍,心隨意動,每一次被擋被擊,鞭頭總會一彎一甩,在殺手身上留下一點痕跡。 十六殺手,一個又一個地倒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