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xiàn)在，我不得不承認(rèn)。你們……確實(shí)不是單純的工具。真正的工具，不會像你們這樣麻煩。”哪怕是嫌棄，少女的聲線依舊平板無波。

    但她的話卻讓很多刀劍不止是露出詫異之色，更有不少眼睛都在發(fā)亮。

    “主公，您的意思是說……？”被懟早就是家常便飯，重點(diǎn)還是主君話中透露的意思??！

    “我承認(rèn)你們是有血有rou、有心有感情的存在，不會再把你們當(dāng)工具看了?！?/br>
    心底的猜測被印證，底下頓時響起小小的歡呼。

    “既然將你們視作下屬，我不會再無視你們的情感，以后會照顧你們的情緒。”審神者環(huán)顧四周，“但相對的，我給予你們尊重，你們也別得寸進(jìn)尺。否則……”

    明顯含著警告的冰冷語調(diào)讓底下刀劍都重重點(diǎn)頭，今天得寸進(jìn)尺的某把刀下場還擺在那里呢，他們可不敢。

    這個消息對本丸的所有刀劍來說都算是大好事了，雖然主君說得隱晦，但照顧情緒什么的和回應(yīng)期待還是能多少掛點(diǎn)鉤吧，以后是不是可以指望一下主君的寵愛呢……啊，又想起了那把可恨的三日月。

    晚餐之后，心中有疑問的藥研跟隨著審神者上了二樓。

    “大將，那把太鼓鐘如果您愿意，其實(shí)是可以完全凈化的吧？”

    “是可以，但要花費(fèi)的時間和心力不是你能想象的。我也沒有為別人造的孽和誰的心軟隨意買單的義務(wù)?！?/br>
    辦公室里一人一刀如此對話著。

    藥研理解地點(diǎn)點(diǎn)頭，他也覺得將暗墮刀劍帶回本丸養(yǎng)太不靠譜了，要是傷到了誰最后算誰的啊。

    “大將……手入室那里，是故意讓燭臺切那么做的吧？”有些遲疑的，藥研問出了自己的猜測。

    “你以為我會讓他這么輕松地揭過此事？”審神者眼皮抬了抬，眸光冷然，“給了他十天的機(jī)會卻不知把握，既然他這么執(zhí)著這把刀，我就成全他。到了那個境地他若還下不了手，這把太刀我也用不起了?！?/br>
    最后，在燭臺切的心里還是大將高于一切，他的這個選擇也讓他成功回了本丸，但是……

    藥研抿抿唇。

    親手?jǐn)氐糇约寒?dāng)初要死保的短刀，雖然是暗墮的，也足夠燭臺切難受好一陣了。

    尤夜的三日月說得對，如今的大將真的就是一位可怕的君王啊。

    第四十七章 寵愛？

    起居室里，審神者獨(dú)坐在矮幾前，看著上面放著的一份文件。不是別的，正是她與政府簽訂的入職合同。

    或者說，是失憶前的她與政府達(dá)成了某些交易而后整改了部分條款，才簽下的合同。

    有了紫藤和尤夜的范本做對比，審神者發(fā)現(xiàn)政府給她的條件要比好友們優(yōu)待上很多，里面甚至有一些她看了都很意外的利好條件——她初來本丸，意外地從狐之助那里得來的數(shù)目驚人的小判就是其中之一。

    只從這一條就能看出來，失憶前的自己不簡單。

    翻過那一條條的合約，一直到最后一頁，審神者的目光在受雇人簽字那一塊空白處停留，無表情的面孔微微透出一絲譏諷。

    連名字都不愿意寫上去，只按了一個指印，也真是夠謹(jǐn)慎了。

    指印上蘊(yùn)含的靈力和她的本源同出一轍，所以審神者知道政府并沒有作假，她盯著這份文件，不由回憶起抓著狐之助來這里，逼著它交出合同后的那一幕……

    “審神者大人，您現(xiàn)在也看到了，我并沒有騙您對吧？”狐之助跳在矮幾上，對翻閱合同的審神者說道。

    “為什么當(dāng)初我才來本丸時，沒見到這東西？”她冷冷的問。

    “呃，這是大人您自己吩咐的，說只要您沒主動要，就沒必要給您看?！?/br>
    “這么說，失憶前的我，知道自己會失憶？”她的失憶竟然是人為的？審神者的眉頭緊緊皺起來。

    “似乎是這樣的?！焙c(diǎn)點(diǎn)頭。

    “以前的我，叫什么？”

    “這個……對不起，我不能告訴您?！?/br>
    “將我留在這里的目的呢？”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總之，真的是為了保護(hù)您才不讓您回現(xiàn)世的?！焙B忙解釋，“審神者大人，如果真的是囚禁，您別說現(xiàn)世，就是萬屋和其他時空也是不會允許您去的不是嗎？”

    “現(xiàn)世……”審神者眼眸低垂，“狐之助，你口中的現(xiàn)世，和我想象中要去的現(xiàn)世，真的是同一個時空嗎？”

    “審、審神者大人，您在說什么呀！”

    “我，應(yīng)該不是二十三世紀(jì)的人吧……”審神者說出了她的猜測。

    “不不不！您是！二十三世紀(jì)的您依然是在的！”她的話讓狐之助一下子慌亂了，“您可是……”

    說到關(guān)鍵之處，它像是回過神立刻閉了嘴。

    “看來是不肯告訴我了?！睂徤裾咴缬兴?，語調(diào)十分平靜，“那么，最后一個問題。你是誰？”

    “小的？小的是狐之助啊，政府制造出來的千千萬萬的式神狐之助之一，審神者大人忘掉了？”狐之助有些一愣，隨后趕緊回應(yīng)。

    “政府……果然是不可盡信的存在?！睂徤裾邍@了口氣，抬眸看向狐之助的眼睛，“既然你不肯說，只好由我親自看一看了。”說著，她棕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屋內(nèi)驟然鍍上了一層柔光，被她盯住的狐之助瞬間全身僵硬再不能動彈。

    她正用靈術(shù)通過狐之助身上的靈力波動追溯到在后面cao縱這只式神的幕后之人。

    狐之助小小的式神之軀眨眼之間成為了雙方的戰(zhàn)場，審神者根本不管對方如何謹(jǐn)慎閃避，一直窮追不舍，精神海中的世界通過靈術(shù)一直在追溯回放狐之助穿梭至本丸的路線，然后她找到了時之政府建立在時空夾縫中的一座政府要塞，正要再度突破闖進(jìn)去時，畫面如同煙花砰然炸裂。

    與之一起破碎的，還有眼前這只被毀得灰都不剩下的狐之助。

    發(fā)覺敵不過就直接毀了通道么。

    靜靜地看著面前的矮幾，數(shù)息之后，審神者合上眼眸中斷了靈術(shù)：“不過如此。”

    結(jié)束回憶，思緒再度回到眼前，如果她的失憶真是來本丸前的自己故意為之，那她能自然恢復(fù)記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失憶前的自己到底想掩蓋什么，又在通過政府駢尋求什么，她不會放任自流，乖乖等著真相自己揭開。

    常規(guī)手段不行，自然得另辟蹊徑。

    哪怕有人給鋪好了一切，她也不會這么稀里糊涂地跟著走下去，就算那是過去的自己親自安排的。

    從矮幾前起身，審神者將合同收起就要出門。

    房門打開時，清晨的陽光便灑了進(jìn)來，審神者微微瞇了瞇眼，轉(zhuǎn)過身就要將障子門拉上，目光觸及到了屏風(fēng)前的落地刀架上，那里正有一把太刀被一塊白色綢布蓋著安靜地躺在那。

    少女的眼神閃了閃，最終還是將門關(guān)好，徑自離去了。

    大書院中，有些刀劍已經(jīng)早早坐在餐桌旁等著人齊開飯，相處大半年，所有刀都很自覺地在審神者出現(xiàn)之前全都到場。

    今天的主君依然準(zhǔn)時出現(xiàn)，眾刀劍很快就用上了早餐。

    之后便是一如即往的下達(dá)出陣和遠(yuǎn)征的部隊名單，負(fù)責(zé)出陣的部隊有金色刀裝和馬匹福利。

    今天出陣的戰(zhàn)場時間是夜晚，所以隊伍里全是短刀和脅差，拿到全新的刀裝后大家都自覺且熟練地給自己佩戴好。

    “唔……”堀川國廣盯著自己身上的裝備，似乎怎么都覺得別扭。

    “怎么了？”審神者看他拿著刀裝取下又裝上，來回試驗(yàn)的樣子隨口問了一句。

    “?。≈鞴?？”驟然得到關(guān)注，堀川有些受寵若驚地嚇一跳，臉色微郝地?fù)蠐项^，“沒什么啦。只是覺得裝備戴上后有些丑。實(shí)用性和美觀兩者兼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有點(diǎn)難呢?！闭f到最后，他都有些苦笑。

    “都是老毛病啦，主公您應(yīng)該知道的。”旁邊的今劍吐了個槽，“就和他的兼桑一樣，堀川也在追求做刀的華麗和強(qiáng)大啦?！?/br>
    “是么?！甭牭剿麄冞@么說，審神者有些詫異，隨后直接伸手替他摘下刀裝，調(diào)整了一下給少年佩戴了上去。

    少有的近距離接觸，讓堀川一下子僵住了身體，當(dāng)少女的手臂為了替他整理裝備又一次環(huán)住他的腰際時，黑發(fā)藍(lán)眸的俊秀少年似乎回想起了什么，臉色頓時紅了一片。

    “好了?！睂徤裾邔λ溃斑@樣如何？”

    “唔……嗯！”胡亂地應(yīng)了兩聲，堀川連忙低下頭，然后他就看到自己先前套在身上只能算是工整的裝備變得不但帥氣美觀，還絲毫不影響行動，先前的念頭一下子消失不見，少年抬頭雙眼發(fā)亮的看著審神者，一臉崇拜，“主公，好厲害??！”

    “小事?！睂徤裾邷啿辉谝猓昂煤贸鲫??！?/br>
    “是的，主公！”

    這一人一刀的互動看得周圍的刀一陣眼熱。

    “真好啊，主公很少親自給人佩戴刀裝呢?！庇械秳Πl(fā)出酸溜溜的說話聲，“堀川真是受寵愛啊?！?/br>
    “主公！我覺得我的刀裝也戴歪了，我也要重弄一次！”今劍立刻舉手申請。

    “別鬧。”審神者拍拍小天狗的腦袋，“你們怎么能跟強(qiáng)迫癥攀比，那可是一種很痛苦的病?！?/br>
    本來還挺高興的堀川國廣：“……”

    那邊已經(jīng)有刀不客氣地笑開了，主公真的不是隨便便說說啊，是在變得會關(guān)心體貼他們了，但果然和他們想的不一樣。

    檢查完四支部隊的狀況，稍微比以前多花費(fèi)了點(diǎn)時間，審神者目送著他們出門，如同往常般直到最后一支部隊離去大門關(guān)起，這才又回了二樓處理起了公文。

    上午的時候，知道主君在處理文件，所以除了五虎退如果不出陣會跑來辦公室給她換花，一般少有刀劍過來打擾。

    到了下午，那就熱鬧了，門口不時會冒出個頭喊上兩句“主人”“主公”，跟審神者說他們在一樓又在搞什么茶會、賞花會、烤番薯、詩會這些亂七八糟的集體活動邀請一起。一般情況下都是被直接拒絕，他們也不失望，十次里中獎三兩次也是值得高興的。

    而眾多項目里自家主君必定一喊必應(yīng)的，就是去手合室指導(dǎo)劍術(shù)這件事了。

    有時想想也覺得有點(diǎn)好笑，主君她自己喜歡變強(qiáng)，也喜歡把他們變得更強(qiáng)。看著冷冰冰的，可一旦打上癮了，好戰(zhàn)的程度比他們這些為戰(zhàn)斗而生的刀劍男士還要厲害。

    手合里，木劍揮擊的聲音如雨點(diǎn)般密集響起。

    “喝！”大和守雙手舉著木劍，目光兇狠地朝著幾步之遙單手握劍的少女直刺而去……這雷霆萬鈞的一式被對方輕描淡寫的一記側(cè)步，以毫厘之差輕松避開。

    糟了！心頭才升起這個念頭，他肩頭一痛，腰部也在下一瞬遭到重?fù)簦苯颖货吡顺鋈ァ?/br>
    重重摔在地上時，大和守本能地發(fā)出一聲悶哼，然而身體早就習(xí)慣了摔打，他緩了數(shù)秒很快就爬了起來。

    “不錯，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名劍術(shù)頂尖的劍客了。”審神者點(diǎn)點(diǎn)頭，“再稍稍努力，離劍豪也只有一步之遙，不過這一步，就不是那么好跨過去了?！?/br>
    “誒，為什么？”原本還有些欣喜的大和守一愣，會過意后趕緊追問，“主人的意思是我遇到瓶頸了？”

    “到了那種境界，可不是像現(xiàn)在單純的靠力量與技巧揮劍就能速成的事了?！睂徤裾呓忉?，隨后看向周圍的刀劍，“你們也一樣，雖然實(shí)力也有，但大多也只是停留在這一層。一名劍客想成為劍豪，要看的東西就不止是劍術(shù)，更是心靈，是他自身的感悟。一旦悟通了，你會發(fā)現(xiàn)自己處于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世界，那個時候再揮劍，就不僅僅只是單純的揮劍了?！?/br>
    眾刀若有所思，有些本身就被劍豪持有過的刀已經(jīng)在琢磨回憶。

    “那，主人，要怎么悟?。俊辈恢故谴蠛褪?，不遠(yuǎn)處的加州清光也是躍躍欲試。

    “這個只能看你們自己?！睂徤裾邠u頭，“悟性這種東西對人類來說可能還要看資質(zhì)，但你們本身就是刀劍這點(diǎn)就擁有他們無法比擬的優(yōu)勢，好好努力吧，不過是早晚的事。”

    “是?。　彼械秳Υ舐晳?yīng)答。

    “主人！”大和守看審神者將要離去，趕緊叫住了她，“主人，您這陣子如果沒什么事的話，能不能……能不能去一次江戶時代？”

    “想見沖田總司？”審神者一臉了然地看著這個迷弟。

    然后總司迷弟就一臉不好意思的笑，眼睛卻又亮晶晶的滿是期待的看著她。

    “可以，明天收拾準(zhǔn)備一番，后天就能去了。”審神者干脆應(yīng)下。

    “喲呼！”大和守開心地一握拳，“終于能見總司君了！”

    迷弟真是可怕。很多刀劍如此想，更難得的是掌控欲這么強(qiáng)的主公竟然從來都不在意這種事。以前他們會覺得挺高興，現(xiàn)在想想?yún)s不覺得是好事，主君不在乎他們想什么喜歡什么這一點(diǎn)，本身就說明了根本不是很在乎他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