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真的回不去，就留在現(xiàn)在的主公身邊也不錯啊。此時的鯰尾一掃沉重，在心頭如此想著。

    “主公……”他剛想開口說話，就被人打斷。

    “對，就是這里！不要叫我主人?。　苯K于想起漏了什么的少女埋怨道，“我畢竟不是你真的主人，而且你總是這么叫，好像在玩主仆play似的，要是讓別人聽見了會覺得很可疑啊。”

    可是你真的是我的主人啊。鯰尾很想再說一遍，奈何知道她肯定是不信的。

    “說起來，到現(xiàn)在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br>
    “??！抱歉，我忘記向您重新介紹自己了！”少女的話音剛落，鯰尾連忙起身道，“主公，我是鯰尾藤四郎，刀劍的附喪神，本體是這把長脅差?！?/br>
    說著，他將自己的本體向少女舉了舉。

    少女低頭看了看刀，又看了看鯰尾，摸著下巴有些感嘆：“雖然我對刀劍什么的一點都不懂啦，不過，明明這么鋒利的武器，化出來的人形卻意外的秀氣啊。”

    “是，是嗎？”頭一次聽到自家主公對自己外貌的評價，再想想論壇里的那些留言，鯰尾心頭有些無奈，至少秀氣已經(jīng)是個很委婉的詞了。

    “這是夸你長得好哦，沒別的意思哦。”似乎也意識到秀氣這個詞對男孩子來說也不算好，少女連忙擺手，“那我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家是住神社的，家里有一個父親和jiejie，都是神職人員。雖然我也有靈力，不過我沒有擔任任何神職就是。我的名字……”

    “主公，真名不可以說哦！”直接打斷她的話，鯰尾一臉嚴肅地警告，“這對你很危險的！”

    少女先是愕然，隨后噗哧一笑：“我當然知道你是附喪神啊，怎么可能會告訴你真名，但在你回去前總要有個稱呼給你吧，不然總被你叫主公多尷尬。你可以叫我……”

    “嘀嘀嘀——”書包里的手機伴隨著鈴聲震動了起來，一下子驚動了少女。

    “喂？”少女拿出手機先是對鯰尾做了一個呆會兒再說的手勢，隨后接通了電話，“我說誰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原來是你。怎么，昨天在游戲里輸給我不甘心了？……哈哈，有本事你從冬木市殺過來啊，凜醬！……呵呵，我就得意了，誰讓你說貓妖精不行，我現(xiàn)在不就用貓妖精打敗了你這只火妖精？……不服？來就來，今晚八點，我們alo見！”

    少女掛斷電話時，臉上那小得意的笑意還未散去，察覺到鯰尾在看她趕緊收斂了笑容，有些臉紅地咳嗽了兩聲：“那什么，你知道的，最近這兩年潛行游戲很火的，《刀劍神域》那一款聽說出事了我也沒來得及玩，這次的《妖精之舞》……就是alo啦，我就沒錯過去玩了，在里面認識了點朋友。剛剛是她打電話過來約戰(zhàn)啦，哈哈哈！”

    看著眼前好像小秘密被人發(fā)現(xiàn)有些尷尬的少女，在今天之前鯰尾從來沒想過，自家冷冰冰的主公在失憶之前是這樣鮮活明快的存在。她像普通的少女一樣會笑會怒會臉紅，也會善良得在明知不信任的情況下依舊伸手幫助一個陌生的附喪神，處處照顧著他的情緒。

    她越是這樣，鯰尾越覺得難受。

    什么樣的變故，才讓這么溫暖的一個人變成那副模樣。

    “主公，我……”

    “都說別叫我主公啦！我們不玩主仆play，不玩不玩！”少女趕緊打斷他，“別總把我當成你家主公替代品啊，我跟你說，你現(xiàn)在只準叫……啊……”

    正想說一個化名給他，少女卻看到對面的附喪神周身都在泛起白光，那是受到召喚即將被牽引的證明。

    “主公……！”鯰尾同樣感覺到了，他放在懷里主公親手做的御守正在發(fā)燙，即將要回歸本丸的這一刻，鯰尾對眼前的少女升起了嚴重的不舍。

    “看來化名也用不著了呀?！彼吹缴倥χ蛩麛[手，“byebye，恭喜你成功回家了?！?/br>
    時空傳送時獨有的白光覆蓋了眼前，鯰尾卻只記住了少女最后留給他的溫柔微笑。

    主公……

    “廢物?！币换氐奖就?，他人還未回神，就被那聲冰寒的清冷嗓音嚇得一個激靈。

    鯰尾整個人條個反射地繃直了身子，正要向主公認錯，那邊有人比他更搶先地連連說對不起。

    “對不起審神者大人，另外五位附喪神大人現(xiàn)在處在特殊區(qū)域，我們的召喚之術(shù)對他們實在難以起效！”兩個狐之助站在一個召喚陣前，對白衣緋袴的少女不斷討?zhàn)?，“我們也很抱歉，沒能完成您的期望，希望您也不要動怒！”

    第六十五章 浮于面的偽裝

    前腳還對著溫柔的主公，下一秒打回原形，鯰尾表示他需要時間緩一下。

    不過在聽到和他失散的其他五把刀都在另一個時空里，他也急了。

    而審神者同樣對這些政府人員失去了耐性。

    問他們是哪個年代，說不知道。

    她欲自己親自去找，說太危險。

    呵呵，這反應蠢成這樣她還能有什么不清楚的。

    “其實您也不必如此動怒，這次的事件雖然我們也很遺憾，但您的本丸已經(jīng)成形，損失幾把刀劍對您來說根本無傷大雅。以您的實力，只要稍加努力很快就能補齊刀賬……”

    “我知道了，現(xiàn)在從我眼前消失?！?/br>
    政府對這些偶爾失聯(lián)的刀劍其實并不在意，沒了審神者的靈力支持，這些刀在那些時空里撐不了多久就會恢復變形，不但如此，它們的形體也比在本丸里腐朽消亡得更快，哪怕日日保養(yǎng)也不管用。只因它們并不是那個時空的產(chǎn)物，不過區(qū)區(qū)投影，沒了力量之源，消散于天地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本就是用于戰(zhàn)爭的消耗品，始作俑者又怎么會心疼他們。

    “審神者大人……”

    “別讓我說第二遍?！?/br>
    再跟這些家伙糾纏下去沒有意義，審神者直接將這些辦事無能扯后腿卻一流的玩意全趕了出去。

    “鯰尾?！彼D(zhuǎn)頭看向了一直欲言又止的脅差少年，“把你之前得到的情報都告訴我?！?/br>
    “主公！”鯰尾早就想說了，“我去了有您的時代，然后還見到?jīng)]失去記憶的您！”

    他的話并沒有讓審神者產(chǎn)生任何波瀾，似乎早已預料，但下一句讓她稍稍意外。

    “那里，是二十一世紀?！?/br>
    安靜的待客室里，審神者打發(fā)走了鯰尾藤四郎，獨自一人坐于其中。

    雖然她早有猜想自己并不是二十三世紀的人，但時間提前兩百多年，還真是出處意料。

    “活得還挺久……”她如此評價未來的自己。

    既然如此，那么……

    本丸里少了一支部隊，政府忙活了半天后六把刀就只撈回了一把，其它的表示無能為力，所有刀都炸開鍋了。

    一次運氣暴棚，短期內(nèi)帶回了這么多把稀有刀，如果代價是失去以前的戰(zhàn)友，所有刀都表示不能接受。

    “主公呢，主公怎么說？”

    “主公直接把政府的人都趕出去了。”

    “這種事找主公也沒辦法吧，政府都找不到具體的時空位置，把期望放在主公身上未免過分了。”

    失聯(lián)的五把刀分別是：藥研藤四郎，三日月宗近，髭切，日本號，山姥切國廣。

    這個傍晚注定所有人心不在焉，晚餐被推遲，吃得不爽快，連晚上睡覺都不安穩(wěn)。

    一個空間亂流，說是極低概率，卻帶走了五個同伴，還是直接被判了死刑的，所有人心頭都不是滋味。

    “我以前挺討厭三日月的，總覺得他搶了主人的寵愛……”

    “我也是，很不喜歡髭切?？墒钦娴臎]想過他直接一去不回了?！?/br>
    “我看到膝丸都偷偷哭了好幾次，這些天還總是找主公求她想辦法?！?/br>
    “不止是膝丸，一期一振，山伏國廣，御手杵，三條派的那些刀們他們都去求了。”

    還是那句話，找主公也沒什么用，真要說起來，連主公自己都是個沒有自由的人。這些刀純粹找不到辦法只能寄望于他們中的最強者，希望他們的主君能引發(fā)什么奇跡。

    一次次地去找，也不過是得來的意料中的拒絕。

    如果僅是這樣，本丸里的刀劍還能接受，失去同伴很難過，只是這種不可抗力的意外怨不著任何人。

    但讓他們心寒的，還是主公的態(tài)度。

    除了五刃失蹤的當天她有動過一次怒之外，之后就宛如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照常排兵出陣，照常安排內(nèi)番，將“死去”的那幾把刀留下的空缺完美地填補起來，整個本丸可以說絲毫未受影響，一如既往運轉(zhuǎn)自如。

    原來真正發(fā)生缺員的情況時，主君的反應是這樣冷漠的啊。

    很多刀失望的同時，心也跟著冷了起來。

    “可惡，明明之前還那么寵愛三日月，那不是她的佩刀嗎？丟了連心疼一下都沒有嗎？”

    “還有藥研也是，不是她的初鍛刀嗎，很多事不都是他們在一起商量的嗎！”

    “主公，她的心原來一直都是冷的啊，在發(fā)現(xiàn)事不可為后，理智得讓人心寒?！?/br>
    私下里，有很多刀對審神者的態(tài)度失望透頂。

    或許一開始就不該抱有希望的，明知道主公就是那樣的人卻想著她改變，結(jié)果才有起色一旦真正遇事便打回原形，到最后傷到的只是自己。

    本丸里的氛圍一度十分低靡，很多刀就算在照常做事，也找不到平日里的活力。

    這一切落在鯰尾眼里，知道以前的主公是什么模樣的他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那個溫柔的主公是成為審神者之前的少女，現(xiàn)在這個淡漠無情的主公，才是真正的審神者。

    “主公，才不是這個樣子的?！宾T尾只敢在無人時碎碎念，“主公以前很溫柔的?！?/br>
    “真要想說，不如大聲一點如何？”一道聲音從身后突然響起，嚇了鯰尾一大跳。

    “小，小烏丸大人?！宾T尾轉(zhuǎn)頭就看到那童子般的少年站在他幾步開外，“您什么時候來的？”

    “不久，就是剛才?！笨邕M屋子里，小烏丸四處打量了一下，便自矮幾旁坐下，宛如主人般向他招手來了一句，“來坐下吧?！?/br>
    骨喰今天出陣，所以這屋子里就只有鯰尾一人，黑色長發(fā)尾的少年抿抿唇還是接受了祖宗的召喚坐在了他的對面。

    “小烏丸大人，是找我有事嗎？”

    “我想你應該多少猜到些。”隨手給自己和鯰尾倒了杯茶，小烏丸抬眸看他，“為父想知道吾主以前的事，你看起來于失蹤的那天知曉不少?！?/br>
    鯰尾頓時遲疑，不知道該不該將這些對別人講。

    “吾主若是覺得這些不能對告知，想來一定會命令你保密?！笨闯鲻T尾的遲疑，小烏丸直接道，“說吧，有些事，也不能總讓主人一個人扛著，你們也該學著分擔了?！?/br>
    誒？什么意思？

    鯰尾雖然想問，但看祖宗的態(tài)度，估計不會告訴他了。想了想主公確實沒有禁止他對外泄露，鯰尾頓了頓，終于還是將他遇到過去的主公發(fā)生的一些事講了出來。

    “原來如此。”小烏丸點點頭。

    “您從中知道了些什么嗎？”鯰尾忍不住問。

    “伊勢神子并不是吾主，而是吾主的那位jiejie?！毙跬璧溃拔嶂鞯母赣H應該是神宮掌權(quán)一脈，最少也是話事人之一了。”

    “是，是這樣嗎？”

    “吾主的父姐大概從小就對她十分嬌養(yǎng)，明明天資不錯，卻愿意讓她世俗長大，吾主一面活于塵世，另一面卻又常于神妖魔類打交道。聽你講述她的言行舉止，她在如此復雜的境地里仍能保持仁善之心非常難得了?！?/br>
    “主公在聽我說了有關她的事時，沒有任何反應呢?！宾T尾捧著茶杯有些苦惱，“按理說主公這么執(zhí)著自己的記憶，難道一點也在乎從前的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嗎？”

    “這恐怕真的不重要?！毙跬璐鬼恍?，“從吾主失去記憶重塑人格開始，以前的她是個什么樣的人真的無關緊要了。吾主這般執(zhí)著于記憶，其實只是想知道她之前的人生是如何度過又經(jīng)歷了哪些事，好讓她判斷對自身的定位，再著手未來。不管是人還是刀，都有自己的根源自己的名，吾主一直在尋找追求的就是如此?！?/br>
    “大人的意思是說？曾經(jīng)的那個主公只是被刻意培養(yǎng)出來的表面性格？”鯰尾瞪大了眼睛，“現(xiàn)在的主公才是她真正該有的姿態(tài)？”

    那么理智冰冷，仿佛什么都可以舍棄什么都擊不垮的人，和那個會微笑著給陌生人幫助的少女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