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旭：“找?！?/br>
    她不懂，“為什么？”

    他也說不上來，心里有種直覺，他還會走進(jìn)這個院子。

    蒲嬌一邊走一邊歪頭看他，“你想學(xué)這個？”

    鐘旭拉了她一把，她快撞鐵門上了。

    他抿唇，半晌，“嗯”了聲。

    “我看師傅很辛苦?！?/br>
    “沒事?！?/br>
    蒲嬌停下來，看向他，目光筆直，“你不怕嗎？”

    鐘旭搖搖頭，“我覺得很神奇?！?/br>
    蒲嬌盯著他看，像要看出朵花來。

    鐘旭渾身發(fā)緊，“怎么了？”

    她撲哧一下樂了，“阿旭，你可真有意思?！?/br>
    輪到他問她，“什么有意思？”

    她笑的歡，“我敢打包票，我們學(xué)校的男生，只有你一個人想學(xué)……”

    她想了下，“嗯，打鐵?！?/br>
    鐘旭一臉認(rèn)真，“是嗎？”

    蒲嬌突然嘆了口氣，“就是師傅有點(diǎn)兇……也不是兇，他聲音太唬人，應(yīng)該聽習(xí)慣就好了。算了，你來這里帶上我?！?/br>
    鐘旭：“你也要來？”

    “不行？”

    “沒，好?！?/br>
    蒲嬌拿出手機(jī)看時間，“抓緊時間，別一會吃不上晚飯?！?/br>
    鐘旭：“哦。”

    回程他騎得快，還了車，還五點(diǎn)不到。

    回了學(xué)校，鐘旭看著蒲嬌進(jìn)了教室，才慢悠悠回到自己班上。

    一整星期，鐘旭都想著鐵門內(nèi)的院子。

    滿墻的鐵制工具，燃燒的火膛，燒紅的鐵，老師傅揮舞的鐵錘。

    在腦子里，像慢鏡頭，一幀一幀反復(fù)出現(xiàn)。

    連夢里，都是大錘落下，鐵塊火花迸射的情景。

    魔怔了一般。

    星期天中午學(xué)一放，他等在蒲嬌教室門口，她出來了，他問，“去不去？”

    蒲嬌回答得很干脆，“去?！?/br>
    他倆在學(xué)校門口的小吃店吃了碗粉填肚子，仍然去租單車，直奔王家鎮(zhèn)。

    當(dāng)鐘旭看到鐵門門牌上的“王鐵鋪”三個字時，心里莫名松了口氣。

    和上次一樣，鐵門掩了一半，另一半大大開著。

    不一樣的是，沒有傳出叮叮咚咚打鐵的聲音。

    有談話聲，好像在講價。

    他們進(jìn)了屋，老頭看了兩人一眼，又把目光放回顧客身上。

    價格已經(jīng)談妥了，顧客付了錢，老頭在墻上給他拿了兩把鋤頭。

    等到人走了，老頭抓起工作桌上的煙盒，抖了支煙出來，夾在指間，“來了?！?/br>
    鐘旭回答，“今天下午沒課?！?/br>
    老頭點(diǎn)燃煙，叼在嘴里，“高中生？”

    鐘旭點(diǎn)頭。

    老頭似乎很有興趣，和他聊天，一問一答。

    “多大了？”

    “今年17?！?/br>
    “幾年級了？”

    “高一?！?/br>
    “成績怎么樣？”

    “還行?！?/br>
    “還行是怎樣，考得上大學(xué)嗎？”

    “考得上?！?/br>
    老頭皺眉，“能考大學(xué)，來我這干啥？小子，我這可是苦差事，讀書人做不來。?！?/br>
    鐘旭說：“是你讓我來找你的?！?/br>
    老頭笑了兩聲，“我讓你來你就來？”

    鐘旭如實(shí)說，“我自己也想來?！?/br>
    “哦？”

    “師傅，你缺幫手不？”

    老頭抬眼，目光如炬，“我這活兒，沒有力氣不行，沒有膽量也不行，還得能吃苦。”

    鐘旭想了想，“我沒問題?！?/br>
    老頭有點(diǎn)意外，問他，“不考大學(xué)了？”

    鐘旭：“要考啊?！?/br>
    老頭一揮手，“那就別擱我這兒湊鬧熱?！?/br>
    鐘旭覺得奇怪，“考大學(xué)就不能做這活？”

    他被問住了，又點(diǎn)燃支煙，在煙霧中開口，“小子，你真心想學(xué)？”

    鐘旭點(diǎn)頭。

    “你叫什么名字？”

    “鐘旭，大家都叫我阿旭?！?/br>
    “行，阿旭，今天下午你幫我燒火，干得來我就教你?！?/br>
    老頭說完這話，才把目光放在蒲嬌身上，“小姑娘，你也想來我這做活？”

    蒲嬌還是有點(diǎn)怕他，搖頭，“不是，我陪阿旭?！?/br>
    “你一白白凈凈的小姑娘，可不能在這屋里待太久，別烤黑了，那就不好看咯?！?/br>
    蒲嬌沒想到他會這么說，被逗樂，“不會的?！?/br>
    她朝鐘旭擠眼，“我怎樣都好看，對吧？”

    鐘旭愣愣的，點(diǎn)頭。

    老頭突然一聲感嘆，“年輕就是好??！”

    蒲嬌放松下來，問，“我們應(yīng)該怎么叫你呀？”

    “叫我王師傅吧?！?/br>
    鐘旭在王師傅的指揮下燒火，煤炭放進(jìn)爐膛，拉風(fēng)箱，風(fēng)吹進(jìn)去，火引子才能把燒起來。

    爐子邊的風(fēng)箱一看就有些年頭了，又大，又寬，還笨重。

    鐘旭使力一拉，就拉了起來。

    王師傅有點(diǎn)吃驚，他這風(fēng)箱可要點(diǎn)力氣，他夸獎，“可以呀，有勁兒?！?/br>
    說完，他扔了塊鐵進(jìn)去。

    鐘旭不說話，繼續(xù)拉風(fēng)箱。煤火燃起來，火苗直躥，火光照亮了他的臉。

    沒一會兒，鐘旭出了不少汗。

    這里也沒風(fēng)扇，蒲嬌眼睛在屋子里掃了一圈，發(fā)現(xiàn)墻角竹椅上有把用舊了的蒲扇。

    她趕緊去拿來給鐘旭打扇。

    鐘旭仰著頭看她，“沒事，我不用?！?/br>
    屋子里溫度高，他看得出來，其實(shí)她也熱。

    鐘旭說，“你別管我，太熱的話，出去院子里玩?！?/br>
    院子里那兩棵大榕樹枝葉茂盛，像兩把巨大的傘，樹齡起碼有五十年。

    天氣熱的時候，搬一把竹椅，坐在樹蔭下乘涼，不知道多舒服。

    蒲嬌手沒停，她沒聽他的。

    但是根本沒有用，爐火越燃越旺，這個小空間便越來越熱。

    鐘旭脫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短袖，他直接把袖子擼到肩頭。

    他的臂膀結(jié)實(shí)，有力。

    蒲嬌只看了一眼便移開目光，她轉(zhuǎn)向抽煙的老頭，問，“王師傅，有風(fēng)扇沒？”

    王師傅取出煙，“有。”

    蒲嬌眼睛亮了，但聽了他接下來一句話，瞬間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