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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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聽說景家大小子以前可是當(dāng)過兵的!你說當(dāng)兵的不都是殺過人的,張氏咋就舍得把若蘭給這么個人!這萬一兩口子過不到一塊去,就若蘭那小體格還不叫人當(dāng)小雞子一樣折騰死?”旁邊又有一人插話進(jìn)來,只是聲音放得很低。 “唉,沒了娘的娃,就是可憐!” 另外兩人一起點頭,神情里充滿了對寧若蘭的同情憐憫。 只是,三人也不知是曉得還是不曉得,她們悄聲議論的窗戶后面就是寧若蘭的屋子。此刻,寧若蘭嘴角抽搐的看著三個大娘映在窗子上的倒影,耳朵里傳來她們清晰的對話,真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 只是,景驚蟄當(dāng)過兵?難怪那個時候遇到他,就覺得他身上有一股子和村里人不咋協(xié)調(diào)的氣質(zhì),想必當(dāng)兵的匪氣還沒散盡吧。 張氏今個是真的高興,只要一想到寧若蘭出了門子,那一兩銀子的聘禮她就能光明正大的使用,不管是給若梅添置首飾衣裳,還是給大松訂親,誰都說不出反對的話來,她的心情就一陣激蕩。所以今個給寧若蘭張羅成親的事就格外賣力,滿院子就聽到她的大嗓門在到處嚷嚷。只是,張氏的熱情也就僅限于嘴巴,實際的東西一點都沒拿出來。滿院子來賀喜的人見那淺淺兩盤子瓜子和花生,都是眼角一抽,暗罵一聲:“摳門貨!” 張氏對眾人隱隱的鄙視全然不為所動,眼瞅著要到吉時,正伸長脖子朝門外張望,過了兒,尖著嗓子高興的喊道:“來了來了。”果然,沒一會兒寧松就看到景驚蟄牽著牛車從村子那頭過來。 “姐,快準(zhǔn)備著,姐夫牽牛車來接了?!睂幩傻诺诺排苓M(jìn)寧若蘭的屋里,一臉喜氣。 寧若蘭微微窘了下,牛車接親?她這成親也算夠新奇的了。不過寧若蘭此刻還不知道就是牛車還是景驚蟄借來的,否則她成親這天就得靠著雙腿走路去柳樹村。等她后來知道,不由對景驚蟄又生了一份好感。知道心疼媳婦,人還不錯! 今日景驚蟄也特意打扮過,穿著嶄新的粗布紅衣裳,頭發(fā)規(guī)規(guī)矩矩的梳成發(fā)髻,還插了一支一看就像是自己做的那種黑色木頭簪子,腳上穿的鞋子也是新的,深藍(lán)色的鞋面,襯著上頭不算正宗的紅色袍子,看著人精精神神的,只不過前提是的忽略他滿臉的絡(luò)腮胡子以及渾身的兇悍氣。 來賀喜的人有一些是第一次見著寧家的大女婿,此刻見了,頓時私下里議論紛紛。 “看著真的挺兇,臉上連個笑模樣都沒有,哪像要成親的人啊?!?/br> “快別這么說,今個咋的都是若蘭成親,咱們要是也擺出這個臉子,若蘭心里可不就更苦了。” “唉,咋就許了這么個人!我瞅著有二十五六了吧?這個年紀(jì)都沒娶親,不是有啥毛病吧?” 景驚蟄對周圍的議論視若無睹,只是僵著一張臉站在院子里,對寧大莊說: “爹,娘,我來接若蘭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成親第一步,嘎嘎嘎 第10章 這就成親了?(二) “哎,好好,快進(jìn)來?!睂幋笄f高興的把人讓進(jìn)屋,又拿出張氏特意買的瓜子招待景驚蟄。 “來,吃點東西?!?/br> 這頭張氏進(jìn)廚房去做了一碗糖水雞蛋端上來,露著滿臉的笑容招呼他:“驚蟄啊,吃糖水雞蛋?!?/br> “哎?!碧撬u蛋是鄉(xiāng)下接親時吃的,所以景驚蟄沒推辭接過碗三兩下就吃光了。“爹,娘,時候不早了,我接若蘭走了?!?/br> “成,早點回去也好叫若蘭熟悉熟悉。若蘭啊,趕緊出來,和驚蟄回去吧?!睂幋笄f沖隔壁屋喊了一聲。 寧若蘭深深呼了口氣,把裝了她衣物的小包袱挎在胳膊上走了出來。一出來照例又一眼看到景驚蟄望過來的清亮的雙眼,對著這雙眼睛,寧若蘭慢慢平靜下來,嘴角彎了彎,沖他露出一個笑容。 “咳,若蘭,我來接你,走吧。”景驚蟄上前接過寧若蘭的小包袱,率先出了門。門外牛車上,寧松已經(jīng)把給寧若蘭陪送的大箱子搬了上去。見他們出來,就咧著嘴沖景驚蟄說:“姐夫,我姐可就交給你了,你要對她好點?!?/br> “哎,我曉得。” “哈哈哈,大松,你就放心吧,你姐只是嫁去柳樹村,和咱們楊樹村不過二刻鐘的路,你要是想若蘭了,自個溜達(dá)溜達(dá)就能去?!?/br> 人群里,有人善意的打趣。聽在寧若蘭耳里,卻出一絲別的意味。楊樹村和柳樹村相距不遠(yuǎn),即便她受了委屈,也是完全可以自己回來娘家告狀的。寧若蘭探詢的望過去,就見一個十七八歲、高高壯壯的男子站在門口,雙眼溫和的看著她。寧若蘭心里一跳,一種陌生的情緒猛然沖上腦海,鼻子又酸又澀,險些當(dāng)場落下淚來。 太詭異了!寧若蘭非常肯定這不是自己的情緒,她根本就沒見過那個在她眼里還是男孩、這個時代早已是男子的人,更別提會有什么感覺,可剛剛那樣強(qiáng)烈的混著委屈酸楚的感情,卻真實的發(fā)生了! 難不成,是原主的? 原主和那人不會有什么感情瓜葛吧?想到這,寧若蘭臉有些黑。 她如今對現(xiàn)在的生活兩眼一抹黑,真心不想下一刻突然冒出一個和原主牽扯太多的人,這樣,她這個冒牌貨還不得立馬露餡,然后被抓去潑狗血,甚至一把火燒了!所以,寧若蘭對著那人殷殷的目光,只是淡漠的瞟了一眼,然后就移開了視線,根本無視那人失望晦暗的眼神。 周圍人對著她和景驚蟄笑呵呵的道了喜,擁著她坐上接親的牛車。寧若蘭保持嘴角微翹,露出該有的羞澀,眼角掃過寧若梅,就見她一臉不屑的站在外圍,絲毫沒有上前恭喜唯一的jiejie出嫁的意思。 寧若梅對寧若蘭說破她有銀鐲子的事一直恨得牙癢癢,此刻見接親來的只是一輛牛車,不由暗地里翻了翻眼睛,撇撇嘴。寧若蘭成親這么簡陋,嫁得人也難看的要命,看她還得意什么!哼,等她成親,一定要找個稱心如意的,還要大擺筵席,到時叫寧若蘭眼紅死。叫她說她有銀鐲子!叫她說要把銀鐲子給寧松訂親用!不就是得了個銀鐲子嗎?叫她顯擺! 這頭,寧若蘭坐在牛車上,景驚蟄在前頭牽著牛,吱紐吱紐的出了楊樹村,往柳樹村去了。今個天氣很好,雖然有些冷,不過空氣卻清新的很,寧若蘭狠狠吸了一口氣,眉眼都帶了笑意。終于擺脫了寧家,她也不用一直提心吊膽生怕張氏把她隨便嫁給個老男人。對于景驚蟄,雖然兩人還很陌生,可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只要倆人齊心協(xié)力,日后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她在這頭胡思亂想,前頭的景驚蟄偷偷瞄了幾眼,見她沒表現(xiàn)的不高興或者尋死覓活,臉上居然還帶著笑容,不由自己也露出點笑意。 自打訂親后,其實他心里一直有些擔(dān)心,生怕哪天傳來訂親的人家反悔要退親的消息。 他知道自己在村里名聲不好,長相又嚇人,所以一直沒有人家愿意和他結(jié)親,這次他也是狠了心,所以才一下子拿出一兩銀子做聘禮托媒人到楊樹村找人家。后來聽媒人說楊樹村的寧家大姑娘已經(jīng)十七還沒許人家,問他愿不愿意時,他本著能有媳婦就成所以點了頭。 本以為過了十七還沒嫁出去的姑娘肯定得有啥毛病,可現(xiàn)今一看,心里卻有些不確定了,這媳婦,似乎看著還不錯? 倆人各懷心思,一路無話回到柳樹村。路上遇到村里人,除了好奇打量她之外,竟無一人打招呼,寧若蘭不免有些奇怪。只不過她乃新婦,又剛剛到柳樹村,也不便開口。等到了景驚蟄的屋子,本以為會看到一院子熱熱鬧鬧吃著酒席前來賀喜的人,結(jié)果,沒人?! 不大的院子里冷冷清清的,若不是大門柱子上和屋子的窗戶上貼了紅色的喜字,她是一丁點都沒看出是要辦喜事的模樣。 “驚蟄啊,人接回來了?”正想著,從屋里出來一個老婦人,穿著一身利落的深藍(lán)色衣裙,望著寧若蘭的神色很是和藹,寧若蘭不由心生好感。 “嗯,媳婦,這是娘,下來吧。”景驚蟄回身伸手想扶寧若蘭下來,結(jié)果不成想寧若蘭雙腳一伸,自己就跳了下來,動作那叫一個利索,景驚蟄眼角抽了抽,神色倏的變得怪異起來。一旁和藹的看著寧若蘭的李氏也是目瞪口呆,半晌才干巴巴的說:“你爹和驚風(fēng)他們擱里面呢,既然接回來了,那就趕緊拜堂吧,別誤了時辰?!?/br> 說完,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把景驚蟄拉倒一旁開始說起了悄悄話。 寧若蘭趁此機(jī)會站在院子里好好打量了一圈她即將生活的新家,發(fā)現(xiàn)景驚蟄的院子雖然破了些,不過卻不小,四四方方的院子空空蕩蕩,東北角堆了一些不要的破板子爛木頭,西邊只有一小排柴火,居然是劈得細(xì)細(xì)的小板兒(四聲)。除了這些,再沒別的。再看房子,好吧,整個一個茅草房,屋頂上還有新長出的茅草正迎風(fēng)招展。從門口望進(jìn)去,黑乎乎的一片。 那頭,不知李氏說了什么,景驚蟄原本輕松的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對著殷殷看著他的李氏,語氣不好的說:“娘你別說了,今個是我成親的日子。其他別的事先放一邊吧?!?/br> 李氏神情失落,想說話又不敢再開口的樣子叫一旁看著的寧若蘭暗地里蹙眉,心道景驚蟄難不成真是個不孝順的?看他對李氏講話的口氣,既不耐煩又不溫和,還真像一個不孝子! 景驚蟄皺著眉把牛牽到一旁栓好,之后就帶著寧若蘭進(jìn)屋。寧若蘭跟在景驚蟄和李氏后頭,一手挎著包袱進(jìn)去,雙眼適應(yīng)了一下才看清屋里的情景。 堂屋里,景驚蟄的爹坐在上首,旁邊的位置是空的,寧若蘭猜想那許是李氏的,果然就見李氏坐了上去。下邊椅子上坐著和景驚蟄面相幾分相似的男人,這應(yīng)該就是李氏口里的驚風(fēng)了。在下邊坐著一個吊眼梢的年輕女人,是景驚風(fēng)的媳婦王氏。 “拜堂吧,磨磨蹭蹭,吉時都要過了。” 座上的景老頭見他們進(jìn)來,臉上沒啥表情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