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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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周居翰:“我已經(jīng)過去了,這邊路段有點堵,你再等會兒。別怕,記得別亂跑,乖乖呆原地?!?/br> “我沒有亂跑,一直都在車?yán)铩!?/br> 周居翰輕笑:“很好,很乖,到了給你獎勵。” 他語氣輕松自如,像閑話家常似的,漸漸的,張小檀也沒有那么緊張了。 約莫又過了十幾分鐘,一輛黑色的suv出現(xiàn)在視野里,緊跟著的還有一輛拖車。兩輛車一前一后停到了她面前,周居翰從前面那輛suv里下來。 張小檀忽然眼眶都酸了,迫不急的就扳開車門跳了下去,一頭扎進他懷里。 她哭得很可憐,特別委屈,眼淚鼻涕都抹在他的軍裝上。 周居翰很是無奈,一邊安慰一邊掏出紙巾幫她擦眼淚:“別哭了,我這不是來了嗎?這么大人了還哭鼻子,讓人家同志笑話啊?!?/br> 張小檀這才注意到后面拖車上下來兩個年輕人,穿著作戰(zhàn)服,一邊打量她一邊笑,黢黑的臉,雪白的牙齒。 她臉上一陣發(fā)燒,連忙伸手在臉上胡亂抹起來。 周居翰把她小小的身子摟懷里。他背脊寬闊,輕易就給擋住了,回頭對那倆人笑了笑:“麻煩了?!?/br> 兩人有點訕,不看熱鬧了,拖了車就離開了。 人走了,張小檀仰起腦袋問他:“我剛剛是不是很丟人?” 周居翰但笑不語,一捏她的鼻子:“二十歲的小姑娘,怕啥丟人?年輕小姑娘啊,丟人也是可愛的。” “我二十好幾了,不是二十!” “有區(qū)別嗎,不還是小姑娘?” 張小檀氣結(jié),又想不出反駁的話,嘴巴撅地都可以掛油瓶了。 周居翰一拍她的背脊,笑:“走吧,別鬧別扭了?!?/br> 她不肯走,還擺姿態(tài)。周居翰看著她,認(rèn)真地問:“真不走?” 她輕輕地哼了聲,但是態(tài)度很明顯了。周居翰見了,也沒有生氣,只是認(rèn)命地點了點頭,可下一秒就把她打橫抱起,在她的驚呼中往車上去。 進了大院,到了他現(xiàn)在呆著的辦公樓底下,會議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三三兩兩幾個同事從樓里出來,幾乎是人手一個手抄本,交頭接耳著,碰見周居翰也過來打招呼。 “我說你小子是不知道老馬今天發(fā)瘋???有中途尿遁的,借口杜子疼的,就沒一個跟你一樣機靈干脆不去的?!?/br> 周居翰跟他們笑,拱手作揖,算是賠罪:“湊巧,真的是湊巧。”手里拉了張小檀,快步上了樓。 真要被他們纏上,那真是沒完沒了了。心里不平衡的人啊,總喜歡為難為難得閑的那個。 辦公室的大門一打開,柏蕓就快步過去迎接了??尚θ葸€沒爬上眼角,就凝固在了臉上。 周居翰沒管她什么表情:“這兒不用你忙活了,去休息吧?!?/br> 柏蕓應(yīng)了聲,心里五味雜陳地退了出去。 張小檀嗆他:“這么漂亮的女秘書,真不簡單啊?!?/br> “聽聽,聽聽,你又來了。”周居翰拉過她的手,放在唇下親了親,“她就是個秘書,還是個實習(xí)生呢,時間到了就要調(diào)走的。老局長的同事舉薦的,還跟我不是一個部門的,我總不能只手遮天,把人家直接往外面趕吧,這理由也站不住啊?!?/br> 張小檀不買賬,心里頭堵著,不理睬他。 周居翰放低了身段,伸出三根手指保證:“就五天了,五天她就走了?!?/br> 張小檀這才半信半疑地瞄他一眼:“真的?” “哪敢騙您?。俊?/br> 張小檀不跟他置氣了,說:“爸剛剛給我打電話,讓咱們回去一趟?!?/br> “晚上?” “就是今天晚上,甭管什么工作你都得撂下?!?/br> “聽聽,聽聽,這語氣跟我領(lǐng)導(dǎo)似的?!敝芫雍矒u著頭,笑道,“了不起啊,張小檀,現(xiàn)在你才是一家之主了?!?/br> “誰跟你瞎扯,晚上你回不回去?” “必須得回去啊?!?/br> 說了幾句,天色也晚了。周居翰不再耽擱,跟上面打了個報告,又等了會兒就給批準(zhǔn)了。他拉著張小檀一塊兒下了樓。 柏蕓在樓梯口等他,欲言又止的模樣。 周居翰對她笑道:“忘了給你介紹,小同志,這是我妻子張小檀,前兩次太匆忙,一直來不及介紹呢?!?/br> 柏蕓臉色蒼白,強忍著扯了扯嘴角,露出個難看的僵笑。 張小檀都覺得他太壞了,到了外面,一個勁擰他的胳膊:“沒準(zhǔn)人家要和你訴衷腸呢,您倒好,直接來這么一句。這下好了,你讓人家說什么???” “該說啥就說啥?!?/br> 女人就是這樣,搭理別的女人時一個勁兒不高興,現(xiàn)在他直接挑明了,她又做姿態(tài)、顯大度,這矯情小模樣兒——說她她還不承認(rèn)呢。 到家里都六點多了,霍香蘭招呼他們坐下,又是噓寒又是問暖,生活打探地事無巨細(xì),就差過問房事了。 張小檀一直表現(xiàn)地很乖巧,只在被問到生孩子的事情上時,表現(xiàn)出明顯的抵觸和不自然。 霍香蘭知道這事急不來,也不問了。 之后都是周茂霆和周居翰偶爾說上兩句,無非是聊聊工作。兩個大男人的話題,倆女人也插不上,氣氛也就靜了。 晚上在這兒宿夜,張小檀早早洗了澡,出來就看到周居翰在鋪被子。 “你干嘛呢?” “冷氣流北上,這兩天晝夜溫差很大,加床褥子。” 張小檀走過去,從后面摟住他的腰:“有你給我暖啊,怕什么冷?。俊闭f完這句,她自己都臉紅了又紅,沒敢看他。 周居翰掰過她的臉,抬起來放面前看:“好啊你,學(xué)壞了啊?!彼阉创采?,伸手就去解她的衣襟。 張小檀嘴里喊:“流氓??!” 可喊了一句就被他捂住了嘴巴。周居翰眼神帶著威脅:“想讓爸媽過來參觀???” 張小檀瞪他,但沒好意思鬧騰了。 這么乖,倒省了他不少功夫。之前想碰碰她,不是早睡得昏沉沉地沒勁就是不讓他碰,說不舒服,都憋著他了。 這小東西就是嬌貴,重不得快不得,他伺候她就像伺候祖宗似的。 完事后,張小檀就睡過去了,他給她擰了毛巾擦干凈。 這會兒有人敲房門。 周居翰給她掖好被子才到門口開門,站在門外的是周茂霆,招招手,示意他跟他去書房。 周居翰心里疑惑。什么事情這么神神秘秘的,非得三更半夜叫他過去? 到了書房里,周茂霆還讓他把移門關(guān)了。 周居翰更加疑竇叢生,不過沒問什么,在他辦公桌對面坐了。 一開始,周茂霆一個人坐在昏黃的燈影里發(fā)呆,像回憶起了什么。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嘆了口氣說:“找你來,是有件事要跟你說。其實,我本來還要在醫(yī)院多觀察幾天,可有人跟我說,那孩子回來了,我這幾天心神不寧,還是決定回來一躺?!?/br> 周居翰保持緘默。 果不其然,周茂霆繼續(xù)說:“二十八年前,我做過一件錯事兒。這么多年了,一直擱在我心里,放不下啊,相忘,可怎么都忘不了。” 第七十八章 嘉樹 二十八年前, 周茂霆還是魯舛地區(qū)軍分區(qū)的一個小小參謀長。他性情隨和,雖然有些固執(zhí),但人緣很好, 大伙兒都喜歡跟他打交道。 那年暑假, 他記得是一個酷熱的下午,老李敲門進來跟他匯報:“首長, 有人找。” 周茂霆正低頭看作戰(zhàn)沙盤呢,頭都沒抬, 手里的模型一直擺著:“找誰?” 老李很實誠:“找您?!?/br> “找我?”周茂霆放下模型, 皺起眉看他, “誰找我?”不怪他這么詫異,他這人平日不愛跟那些親戚朋友往來,這趟調(diào)任連老婆孩子都沒帶。 臨行前, 他也告誡過了,讓他們別有事沒事就過來找他,忙著呢,有空了他會回去看他們的。 霍香蘭也是個干脆的女人, 一口就應(yīng)下,留在京城相夫教子。 周茂霆實在想不到誰回來找他,眉頭皺得更深了:“到底是誰, 你倒是說啊?!?/br> 老李撓著頭憨笑:“美女,還是個美女呢?!?/br> 周茂霆一板臉:“我是問你,她找我干什么,人我認(rèn)識嗎?” “這我哪說得清啊, 您自己去問啊?!?/br> 老李說完就出去喊人了。過了沒幾秒鐘,白湛眉就提著裙擺進來了。那時候的衣服沒現(xiàn)在這么鮮艷好看,她穿得還有點突起,但耐不住五官精致,整個人都像煥發(fā)著與眾不同的光彩。 周茂霆好是辨認(rèn)了會兒,才認(rèn)出這是他在空工大的同門師妹,剛剛調(diào)來他們這兒呢,現(xiàn)在是軍委秘書辦的秘書。 …… “然后呢,她就這么順理成章住了下來,您還答應(yīng)了?”周居翰的語速快了幾個節(jié)拍,分明帶著幾分質(zhì)問。 周茂霆老臉漲紅,唬道:“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我跟她半毛錢關(guān)系沒有。我對你媽怎么樣,你不清楚???” 說完,他人又頹了,眼中透著一種周居翰無法理解的懊惱和痛苦。 作為一個聽眾,他只能選擇傾聽。 周茂霆繼續(xù)說這段往事:“……她說他喜歡我,說愿意留在我身邊,哪怕沒名沒分,她也無怨無悔,只要能陪著我她就心滿意足了??墒前?,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我不能對不起你媽啊。她哭著,賴著,就是不聽,我沒辦法,只好把她調(diào)走了?!?/br> 原本,故事到這里就該結(jié)束了。 可是,現(xiàn)實就是那么出乎尋常。白湛眉心灰意冷,加上心懷怨恨,沒坐他給她派的車,一個人叫了輛三輪往火車站去了。 軍分區(qū)的駐扎地本來就偏僻,那一帶還沒開發(fā),又在邊境,平時三教九流什么都有、很亂。前些年,還發(fā)生過命案,幾個大學(xué)生一起結(jié)伴到這郊游,然后再也沒有回去。 白湛眉很不幸,碰上了歹人,路上被攔截下來。那三輪車司機跑了,丟下她一個人。 她被拖進附近的一個廢舊廠房。警察到的時候,她衣不蔽體,身上血跡斑斑,手里捏著鋼管,使勁插著一個歹人的頭,幾個干警廢了好大勁才把她拉開。 有兩個人被她弄死了。她因為自衛(wèi)過度進了監(jiān)獄,后來被發(fā)現(xiàn)懷了孕。 她有好幾次都想尋死,但都被救了下來,產(chǎn)下了一個男嬰。這個孩子后來被監(jiān)獄長的妻子收留,取名叫白嘉樹。 這件事,周茂霆也是最近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