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不涼,”曲叢顧把手伸進水里撩了一捧,“是暖和的?!?/br> 他在朱決云面前越混越皮, 一點兒也不想開始那樣聽話, 什么也想據理力爭一下。 朱決云知道說理是講不通了,胡扯道:“這河里許多尋死的人跳進來了, 化作水鬼留在河底,你怕不怕?” 曲叢顧把腳伸回來了。 朱決云本就不想他太折騰, 一旦撲騰進河里免不得受涼, 又道:“河底的水鬼尋著人氣過來, 一看見這么細嫩的公子哥,把你拉下去了吸你的人氣兒,到時可就再也不好看了。” 曲叢顧不太信他, 但還是往里面坐了坐,嘴上還找著茬:“你就嚇唬我吧,反正我什么也不知道?!?/br> 朱決云笑了,不說話。 河面波光粼粼, 和風徐徐。 這一路南行至傍晚,曲叢顧身上搭著衣服已經睡醒了一覺,懷抱著草古困頓地打盹, 忽然覺得船頭輕磕了一下,睜開了眼。 可眼前分明空無一物,不知何時船已經行進到一片寬闊的河道之上,順風順水卻好像是被什么屏障攔住了, 無法向前行進。 朱決云伸手憑空摸上了一道結界,體內真氣沿著胳膊蕩出,讓道道明黃的梵文盤上結界,頓時一個巨大的梵文圍城的半圓扣在了河面上。 那明黃太過耀眼,讓曲叢顧的臉都被打亮了。 梵文如有實體,飛速地旋轉,耳邊好似有萬人齊頌大悲咒,氣勢磅礴。 曲叢顧一直到朱決云強大,此時真得體會到了這種令人震撼的氣場。 只聽得一聲脆響,有無形的東西炸裂,曲叢顧下意識閉眼睛,卻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船身晃了晃,繼續(xù)往前游去。 朱決云喚了一聲:“叢顧?!?/br> 沖他伸出了一只手。 曲叢顧握住,借著他的力氣站起來。 朱決云另一只手擋住了他的眼睛,沉聲道:“抓緊我,不要怕。” 曲叢顧心想,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有朱決云在身邊,根本沒有什么可怕的。 他的心思剛飄到這里,就忽然感到船身一陣劇烈的搖晃,緊接著告訴的旋轉了起來。 一粒很苦的藥丸被喂進他的嘴里,緊接著就是四面涌來的水將他全身沒了進去。 曲叢顧還記著河底下有水鬼的故事,真得有點發(fā)毛了,又使勁往朱決云懷里湊了湊。 朱決云感受到他的不安,伸手穿過他的胳肢窩,環(huán)著抱住,讓他覺著像四面都被人保護著。 接著他聽見在水里被模糊了的一聲:“好了?!?/br> 擋在眼睛上的手被拿開,曲叢顧緩緩睜開眼睛,徹底懵了。 一條小銀魚從他眼前悠悠地游過去。 他一張嘴,水泡咕嘟咕嘟地往出冒。 曲叢顧:…… 曲叢顧:????! 朱決云好像笑了一聲,伸手沖他指了指前面。 他順著方向看過去,一扇漆黑的大門屹立水中,上面還雕刻著惡鬼獠牙。 這都是什么玩意兒?! 他一低頭,就看見草古的毛全都飄起來了,蹬著四條腿狗刨,一點也裝不了酷了。 曲叢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這個時候,他好像發(fā)現自己的額頭上方的水亮了亮。 朱決云拉著他往前走,只見他隔空揮手,那扇過于恐怖的大門竟然吱吱嘎嘎地慢慢地打開了。 四周的水好像收到了阻隔一樣不往里面涌。 曲叢顧走進去才發(fā)現門里面雖然漆黑,卻是一片干燥。 朱決云失笑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喘氣?!?/br> 曲叢顧這才狠狠地往肺里吸了一口氣,一股腥膻的味道直沖入鼻腔,刺激得他一陣咳嗽。 那形狀簡直凄慘,他渾身濕透,咳得不能自已。 朱決云一陣無奈,用體內的真氣將他的衣服蒸干。 曲叢顧說:“好、我好了。” 然而越往里走就越顛覆人的世界觀。 門里直通長廊上一雙雙黑漆漆的手漫無目的的晃蕩著,抓握著,逼得人只能往中間走,它們感受到了人氣兒便沖著他們抓過來。 曲叢顧自我催眠男子漢大丈夫要堅強,閉著眼睛往前走。 朱決云不知為何在踏入長廊時就松開了手,自己在前面走,好像不管他了一樣。 他心里還有點氣,忍著不高興反而有了些膽氣咬牙跟上。 幸而草古還跟在腳邊,偶爾蹭在他的小腿上,也讓他安了安心。 長廊戛然而止,腳步停在一處空地之上,四面各有一扇門,里面透著黑暗。 朱決云回身道:“叢顧,你要選擇一條路?!?/br> 曲叢顧有些別扭,也不說話隨手指了一個。 朱決云道:“用心選?!?/br> 雖然話里沒什么情緒,曲叢顧硬是聽出了些責難。 朱決云嘆了口氣,溫聲道:“好好選一條路,閉上眼睛,用心去想?!?/br> 曲叢顧聞言閉上了眼睛,伸手指慢慢地指向了右邊第一條路口。 他心中下了決定之后,每一個路口的上方都浮現出了三個字,從左往右分別是‘虛妄道’‘無盡道’‘狂生道’‘熾情道’,曲叢顧所選的正是熾情道。 朱決云心道果然。 這是四道心智之惡的門,將人所可能的惡昭顯出。 小世子心智善,敏感細膩,重情義,只可能是熾情道。 在熾情道中,曲叢顧將一雙手放在一塊流光四溢的石頭上,懸出了一個‘水’字。 曲叢顧覺著神奇,伸手去摸了摸那個懸空的字,卻散開了。 朱決云正要讓他放下手,沒想到又有一個字慢慢地聚在了半空中。 “金”。 朱決云心頭一動。 安靜地等了一會兒,不再有字了。 曲叢顧問他:“這是什么啊?” “試煉靈根,”朱決云說,“你有雙靈根?!?/br> 此處試煉石與伏龍山上的試煉石還有所不同,因為風水詭異,聚靈存穢,更是引入門的絕佳地點,最適合還未筑基的人突破。 曲叢顧沒聽說過這些,側頭問:“很厲害?” 朱決云笑著說:“厲害極了。” 曲叢顧挺高興:“那你是什么?” 朱決云說:“我不如叢顧厲害?!?/br> 話到此處,變故橫出。 一陣劇烈的晃動鋪天蓋地而來。 巨大的煞氣無孔不入的從四面沖進。 朱決云心里一驚。 有人來了。 這不合常理,他上一世在這里帶了數個月也不曾有任何人闖來,這里好像就是一個秘境,只待有緣人。 草古一瞬間化作降魔杵飛出一條金線落在了朱決云手中,一瞬間佛光普照,消散這密閉的空間中的令人窒息的煞氣。 曲叢顧一個凡人身軀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沖撞,朱決云自然一丁點兒也不能讓他沾染上。 或許那人也感受到了這股力量,一個修為絕不在朱決云之下的人正在一步一步地往這里靠近。 朱決云將他拉到自己的身后,眼神緊緊地盯著黑暗的盡頭。 腳步聲好像放大了數步。 短短數秒像是過了一個春秋。 在黑暗的霧氣之中一個穿著黑衣的男人走了出來。 朱決云沉聲道:“魔修。” 那男人道:“和尚?” 兩人互相對視片刻,朱決云卻發(fā)現這人面相迥異,皺了皺眉頭。 那男人左右望了一眼,隨意道:“打嗎?” 朱決云:…… “不打我走了,”男人道,“沒別的意思,我來找東西?!?/br> 朱決云開口道:“你不是這世間的人。” 男人身形一頓,回頭看他。 朱決云聲音低沉:“你是何人。” 男人卻搖頭笑了:“你管得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