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沒人敢擅闖九重天牢,也沒人敢隨意打探天牢內(nèi)的事情,所以將初雁關(guān)入九重天牢之后就相當于銷聲匿跡了,再然后就可以不動聲色的將他送走。 這樣雖然是最能保護初雁的做法,可靖臨不能接受,她絕對不允許初雁遭受這種莫須有的奇恥大辱。 為了保護他而在他的身上加上莫須有的罪名,以保護他的名義傷害他污蔑他,這又算是什么保護? 靖臨絕對不接受! 隨后靖臨首先踏上了通往地下的石階,李鈞緊隨其后。 雖然寒冰陣并未開啟,但曾經(jīng)余留在此的寒意依舊逼人,越靠近地下,溫度越冰涼,凍得靖臨和李鈞止不住的哆嗦,到后來兩人的眼睫毛和眉毛上竟還凝起了點點寒冰,連帶著嘴唇青紫,牙關(guān)打顫。 靖臨忍不住想:“沒有寒冰陣已經(jīng)夠冷了,要是開了寒冰陣會把人動成什么樣?” 越往下走,腳步越慢,似是連關(guān)節(jié)都被凍上了,兩人一路哆嗦著終于來到了最底層的囚室。 囚室中的一切都是由玄冰打造,玄冰本身散發(fā)著幽幽藍光,這才使得原本深入地下、密不透風的囚室中不至于漆黑一片。 在幽暗的藍光下,隔著數(shù)道手腕粗的冰柱,小臨子和小鈞鈞終于見到了令他們心急如焚、擔憂不已的小雁雁。 小臨子激動不急,拼盡全力活動早已被凍上的筋骨朝著關(guān)押初雁和奶媽的牢房跑了過去,邊跑還邊揚著手中的神君令:“初雁!奶媽!我來……阿嚏!救你們……阿嚏!了!” 小鈞鈞覺得,大喜時刻,不能掃興,于是也跟著就跑了過去:“初雁meimei!初伯母!我也……阿嚏!來救……阿嚏!你們了!阿嚏!” 伴隨著無數(shù)的“阿嚏”聲,初雁看到了兩個向二傻子一樣激動地靖臨和李鈞,剎那間心頭一軟,一股暖流涌現(xiàn)了心間,隨后伴隨著血液涌現(xiàn)了他那早已被凍僵了的全身。 然后,他的眼眶瞬間紅了,這兩個二傻子,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的兩個二傻子。 啊不,只有李鈞是二傻子,他們靖臨才不是! 但,都是最好的。 第45章 狀元 一行人從九重天牢回到神衛(wèi)府之后,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了,西邊的祥云紅里透金,十分好看。 李鈞以前沒來過九重天,曾經(jīng)唯一一次來還就是在大門口溜達一圈就回去了,而這次來的時機又不對,剛好趕上九重大亂——被戰(zhàn)爭摧毀了的九重天一片狼藉,近乎支離破碎,早已不復(fù)當年圣潔莊重之氣派,面對著滿目的殘垣斷瓦和士兵尸體,李鈞簡直沒勇氣細看,唯一能緩解心頭壓抑悲涼之感的,只有那一抹抹紅里透金的爛漫夕陽。 奈何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在踏入神衛(wèi)府的那一刻,李鈞不由自主的感慨了一句:“連夕照都這么美,原來的九重天一定更美?!?/br> 靖臨初雁和初夫人同時被李鈞這話擊中了心頭的傷痛,蒼涼悲戚之余,三人下意識的抬頭朝著西邊望去——余輝耀眼,滿目金紅,片片祥云像是被染了姹紫嫣紅、鑲了熠熠金邊一般壯麗優(yōu)美。 這世上最精美的繡工,也比不上此刻的落日余暉。 可在驚訝感嘆今天的晚霞異常炫美的同時,在九重天待慣了的三人又總覺得今天的晚霞紅的有些異常,在以往的日子里,傍晚的天際好像從來沒有這樣奪目的紅過。 似是被血染了一般,甚至還透露著些微的沉重紫氣。 可今天的九重天,不就是被血染了么? 所以就算紅的再異常,于落魄人而言,此刻看來也是正常的。 思及至此,三人被余輝映紅的眸子瞬間就黯淡了下來,不再多看也不再多想,默然不語轉(zhuǎn)身進入了神衛(wèi)府大門。 因擔心路上人多眼雜,靖臨回到府內(nèi)看著初夫人躺到床上之后,才得空和初夫人與初雁解釋君父為什么要將他們母子關(guān)入九重天牢。 “君父是怕你們危險才……” 靖臨著急忙慌的剛開了個頭,初夫人就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平靜而又溫和的打斷了她的話語:“小臨子,別擔心,我和雁兒都明白的?!?/br> 初夫人自小跟隨在洛玉神后身邊,長期受到名門世家的教養(yǎng)與熏陶,后來又嫁給了神衛(wèi)初衷,眼界與心胸自是非同一般,神君此次的用心良苦,她都能明白的。 無論她的夫君是否出自本心,但確實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神君、背叛九重,此等大逆不道之罪勢必要株連九族的,可神君卻沒有下令殺她們母子,反而將她們母子秘密送入關(guān)閉了寒冰陣的九重天牢,由此可見,神君依舊相信初衷,這么做,只是為了保護她們母子。 靖臨一愣,隨后紅著眼圈說道:“君父要讓你們走,可我不想,我要留下你們,我可以保護你們!” 初夫人這才明白,原來是因為靖臨她們母子才沒有離開九重天,隨后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抬眼望向了自己的兒子。 其實,她也是想帶著初雁離開九重天的,因為對于初雁而言,九重天已經(jīng)成為了是非之地,無論他身處何處,都會成為漩渦中心。 身為一位母親,初夫人必然希望初雁遠離九重天,而且離得越遠越好,哪怕是一生一世背負叛徒之子的罵名,哪怕從此之后初家世代將會遭受前所未有的自責與侮辱,她也想讓兒子離開,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活著,從此之后遠離一切紛爭。 可是初雁不想離開,靖臨也不想讓初雁離開。 或許,一切都是命數(shù)吧。 初夫人再次輕輕地嘆了口氣,隨后朝著靖臨溫和一笑,道:“那小臨子是舍不得我還是舍不得初雁?” 靖臨立即親昵的抱住了初夫人的胳膊,大聲喊道:“當然是舍不得奶媽!要不是看在奶媽的份兒上我早把初雁扔出去了!” 被晾在一旁許久的初雁:“……?。。 ?/br> 一點也不會察言觀色的傻白甜李鈞:“呀!初雁meimei你的臉色不太好?。≡趺催@么青?是被凍壞了么?” 靖臨當場就笑的合不攏嘴,連初夫人都忍不住笑了。 這個李鈞!到底長了一張什么嘴?遲早要把他的嘴縫上! 初雁瞬間就把李鈞當出氣筒了,怒道:“老子是個男的!再說錯一遍老子就揍你!揍到你男女不分為止!” 李鈞驚恐捧臉,柔弱無辜的看向了初夫人,用眼神傾訴:“這個meimei,也太可怕了!初伯母你不教育一下么?” 初夫人立即板下了臉:“初雁!你怎么說話呢?!又皮癢了是吧?!” 靖臨毫不留情的接嘴:“他平時也是這么對我的!打一頓!打一頓就長記性了!” 李鈞雖然不敢發(fā)表任何言論,但依舊重重點頭。 這倆貨!都什么道德品質(zhì)?!是來給他拉挨打的么? 可當著自己親娘的面,初雁敢怒而不敢言! 這時李鈞終于想起來了自己煉好的不死丹,而后立即從隨身的儲物袋里摸出了三條銀鏈,銀鏈上各掛了一顆小拇指甲蓋大小的碧綠色圓潤玉珠,這玉珠是用鬼醫(yī)谷特質(zhì)的玉石打磨而成的,可無限期的對藥材保鮮保質(zhì),不死丹就被裝在玉珠里。 李鈞一邊分發(fā)銀鏈一邊說道:“不死丹已經(jīng)煉好了,我們?nèi)齻€剛好一人一顆,就裝在那個小珠子里面,兩頭一擰就打開了。” 靖臨立即接過了李鈞分發(fā)的不死丹,虔誠的捧在自己手心,十分篤定這顆屁大點的丹藥能她讓起死回生。 而初雁和靖臨剛好相反,根本不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這世上哪有什么能讓人長生不老起死回生的東西? 要是真有他們家明月閣里能不收藏? 初雁還專程去翻過明月閣錄物譜,從明月閣建成之初到現(xiàn)在,壓根兒沒聽說過這些東西,再加上此刻初雁正在氣頭上,傲嬌脾氣又上來了,高冷的把頭一別,不屑道:“我不要?!?/br> 小鈞鈞也不生氣,反而還樂呵呵的,那剛好給小鶴,因為沒小鶴的份兒它都生氣了。 似乎是看透了李鈞心中所想,靖臨伸手“嗖”的一下,一把搶走了李鈞正收回去的那條銀鏈,十分霸道的喊道:“他不要我要!” 就在李鈞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靖臨已經(jīng)迅速的把兩條鏈子同時掛在自己脖子上并將玉珠塞到衣服里了。 初雁的東西就是她的東西!初雁不要當然是自己收著!肥水不流外人田! 雖然李鈞不是外人,但是,也不行! 李均是目瞪口呆,初雁則是一臉嫌棄,心想:“明月閣里什么沒有?你稀罕這東西干什么?” 就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了一串快速的腳步聲,腳步聲大約到了屋門口停了下來,隨后門外那人一邊拍門一邊喊道:“屋里有人么?” 聽到熟悉的聲音之后,靖臨和初雁先是同時一愣,隨后靖臨拔腿就往屋門外跑,激動又不可思議的大喊:“小狀元!你回來啦?。。 ?/br> 可算是回來了!終于有人墊底了! 就在靖臨打開門看到神狀元并張開雙臂準備給他一個大大的熊抱的同時,一抹紅影“嗖嗖嗖”的閃到了她面前,簡單粗暴地隔開了她和小狀元。 為了給自己那異常的行為一個合理的解釋,初雁還假模假樣的伸手抱住了小狀元,一邊拍著人家后背,一邊樂呵呵的說道:“呀,兄弟,回來了。” 神狀元那是個受寵若驚啊!當即就激動地不行不行了,抱著初雁就開始嗷嗷:“哎呀媳婦兒??!看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這給我嚇得??!回來第一件事就是來找你??!” 李鈞:“……”這、這、這meimei,究竟是男是女?! 靖臨:“……”這死狀元怎么就賊心不死?咋還天天惦記我的小護衛(wèi)? 初雁則是簡單粗暴一把推開了這廝:“滾滾滾!” 從小時候見了初雁第一面,神狀元就被初雁那驚世容顏給折服了,小時候他男女意識不分明,一直追著人家屁股后頭喊媳婦兒,被揍了多少次了還是死性不改。 長大后終于認識到男女有別,小狀元依舊不相信這個事實,非要篤定初雁是為了繼承初氏神衛(wèi)的職責才被逼無奈男扮女裝的,還是一口一個“媳婦兒”的叫著,同時挨了初雁無數(shù)次痛揍。 再后來,一次機緣巧合的情況下,小狀元在澡堂子里偶遇了初雁,這才被逼無奈、痛徹心扉的接受了初雁確實是個男人的悲傷地事實。 雖然媳婦兒的美好夢想化作了泡影,但小狀元依舊改不了嘴上喊初雁媳婦兒的習慣,而且好歹惦記了這么多年,小雁雁在神狀元的心中依舊如女神般神圣的存在著,這次一聽說九重天大亂,還是因為初雁他爹的背叛,這給小狀元嚇得,一回到九重天第一件事就是來神衛(wèi)府找初雁。 誰曾想來到這里之后初雁不光沒事,還被意外的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小狀元那個激動??! 同時在心里感嘆:“小雁雁要是個女的就好了,是個女的就算是被打死也要娶回家當媳婦兒!” 但,與小狀元內(nèi)心的激動開心形成截然反差的初雁,心里那個氣啊!要不是當著他娘的面,非要再揍神狀元一頓不可! 啊不!要把李鈞和神狀元綁一起揍!一揍揍一對兒!還省事了! 這時小狀元終于從激動中反應(yīng)過來了,剛要踏腳進屋給曾經(jīng)心里的丈母娘打招呼問候一下,孰知猝不及防的被靖臨抓著衣領(lǐng)給拎出來了。 “奶媽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幾個出去玩了!”靖臨覺得,奶媽受傷了應(yīng)該好好地靜養(yǎng),實在不適合放小狀元這個吉祥物進屋蹦跶。 小鈞鈞也立即跟著出來了,并且乖巧的把門關(guān)上了,之后才得空看到了神狀元的真容。 這么一看,李鈞還挺意外,原本以為神狀元是個呆頭呆腦、圓頭圓臉的傻小子,沒想到竟是個身條挺拔、長相俊朗的帥小伙,面上的一雙桃花眼尤為明亮,給人的感覺特別親近溫和,怎么看怎么自來熟。 好好地一小伙,怎么就起了個這么清奇的名字? 這時小狀元仍不忘了貼心安慰初雁,用力拍著自己胸口保證道:“媳婦兒,別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初雁大怒,脫離了親娘的管制,他當即就撩開袖子準備再次暴揍小狀元一頓,孰知卻被靖臨攔下來了:“等我問完話你再揍。”而后靖臨看著小狀元,開門見山的問道:“殷墟封印怎么開了?” 小狀元一怔,略帶糾結(jié)的答道:“其實這個,我也很奇怪。” 靖臨眉頭一皺:“有話就說。” 初雁和李鈞全部豎起耳朵聽。 小狀元想了想,道:“回來的路上我問過我爹,既然九重天牢還要每三千年加封一次,為何不去加封殷墟?我爹說老祖宗規(guī)定,子孫后代不能去動殷墟封印,咱們也不能壞了祖宗規(guī)矩?!?/br> 靖臨奇怪:“為什么?殷墟封印一開什么后果你們老神家不知道?” 小狀元搖頭,一攤手:“我也不清楚??杉矣屑乙?guī),我們老神家的家規(guī)就是如此。”隨后他看著靖臨解釋道,“但就算是加封了殷墟封印,魔族遲早還是要出來的,因為噬魂劍上的封印根本無暇顧及,一但噬魂邪劍破封,殷墟封印根本抵擋不住?!?/br> 靖臨無奈嘆了口氣,這還真是,欠了債遲早都要還,當年始祖封印了人家魔族,如今魔族出山報復(fù),都是因果輪回啊。 正憂愁著,小狀元的目光卻突然被西邊異常血紅的晚霞吸引了,只見他怔怔的望著西天的方向,疑惑道:“咦?這天怎么還不黑?一個時辰前我回來的時候這樣,一個時辰之后怎么還是這樣?” 此言一出,靖臨初雁和李鈞也反應(yīng)過來了,就是,今天的夕陽怎么還不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