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尤其是當(dāng)這份情,只不過是一廂情愿的時候。 而就在靖嫣剛想伸手輕撫畫中人的面龐時,身后卻突然傳來了陌生男人的聲音,語氣帶著幾分戲謔,幾分嘲諷:“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神衛(wèi)既然對帝姬無情,帝姬又何必為他神傷?” 靖嫣心頭一驚,隨后便是無比的憤怒,迅速折起初雁的畫像后猛然轉(zhuǎn)身,目光無比凌厲的盯著不速之客,咬牙切齒道:“混賬東西你膽子倒是大,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么?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面對著帝姬的震怒,那人毫無懼怕之意,反而勾唇一笑,施施然朝著靖嫣行了個禮,淡然道:“臣玄念阮,拜見靖嫣帝姬,若臣此番不請自來驚嚇到了帝姬,還望帝姬恕罪?!?/br> 玄念阮這番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令靖嫣更是惱火,當(dāng)即憤怒大喊:“來人!把這個混賬東西給我綁起來送到神君那里去!” 玄念阮輕笑,面色平靜的朝著靖嫣溫聲說道:“帝姬不必枉費力氣,沒人會來綁臣,更沒人會將臣送往神君那里。”言及至此,玄念阮語氣一頓,面帶同情的看著靖嫣,別有用意的說道,“況且,神君此時并不在神君閣內(nèi)?!?/br> 靖嫣怒不可遏,不光憤怒與玄念阮對她的藐視,更憤怒于她的手下對她所下達(dá)的指令不理不睬,喊了半天也沒人出現(xiàn)。 “來人!”靖嫣的怒喝聲中怒火更甚。 但這次依舊沒有人來,怒火中燒的同時,靖嫣的心頭不由自主的產(chǎn)生了幾分無助與不安。 自始至終,玄念阮的唇畔一直微微勾起,掛著一抹溫和的笑,待靖嫣再次喊完之后,他才不慌不忙的開口:“帝姬不要白費力氣了,真的沒人會來,因為她們?nèi)急晃沂┝酥洌藭r正昏迷不醒,除非我解了她們身上的咒,不然她們永遠(yuǎn)也不會醒?!?/br> 聽完玄念阮的話,一股刺骨寒意瞬間竄上了靖嫣的心頭,使她驚懼又害怕,但因著骨子里的高傲與自尊,她并未露怯,因為她不想被眼前這個不速之客瞧不起,隨后她毫無畏懼的看著玄念阮,勾唇冷笑:“除非你把我殺了,不然你就算今天不死,明天本帝姬也會讓你死!” “臣,不敢殺公主,而公主也不會殺臣?!?/br> 靖嫣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樣,目光鄙夷的看著玄念阮,輕笑道:“你倒是把本帝姬想的仁慈了?!?/br> 玄念阮神色戲虐的看著靖嫣,道:“若帝姬真要不顧舊情將臣送往神君面前,那臣便魚死網(wǎng)破將帝姬與臣的私情公之于眾?!?/br> 玄念阮的語氣極其云淡風(fēng)輕,但每一個字都令靖嫣震驚錯愕至極!隨后便是怒上加怒,面色鐵青的朝著玄念阮怒喝:“混賬東西一派胡言!本帝姬何時與你有過私情?!” 玄念阮眉頭一挑:“帝姬當(dāng)真這么絕情?” “混賬!”靖嫣氣的渾身都在發(fā)抖,看向玄念阮的雙目似能冒火!然而突然間她全身上下的力氣像是被盡數(shù)抽空了一般,身子一軟便朝著旁邊癱了過去。 這時玄念阮一個箭步夸到了靖嫣身旁,伸手抱起了她,隨后將唇貼在她耳畔輕語道:“忘了告訴帝姬,若是自身修為低下,便要小心臣的眼睛,因為臣會*術(shù)?!?/br> 說話時玄念阮的唇畔似有若無的劃過靖嫣的耳垂,同時又被他緊緊地抱在懷中,靖嫣心頭的不安與驚恐在瞬間加劇,所有的防備與高傲在瞬間崩潰了,原本鎮(zhèn)定的神色在瞬間化為恐懼,本想高聲呼喊,但是用盡渾身力氣也只能發(fā)出氣若游絲般的聲音:“你放開我……放開我……” 玄念阮并不打算就這么放了靖嫣,抱著她綿軟無力的身子坐到了石凳上,一手?jǐn)堉难?,一手輕輕地?fù)崦难劢敲忌遥蛩碾p眸漆黑無比,卻又盡顯陰冷。 當(dāng)她眼中的驚懼更深一層時,他才輕啟薄唇,云淡風(fēng)輕的說道:“你說,我若今晚就將帝姬占為己有,神君得知后是會殺了臣,還是將帝姬嫁給臣?”言畢玄念阮低頭看著那雙與靖臨近乎一樣的雙眸,滿意的欣賞著蘊含其中的懼怕與不安,微一勾唇,繼續(xù)說道,“若是神衛(wèi)大人知道了,是會心疼帝姬,還是無動于衷?” 第69章 禍起 禍起 此言一出,靖嫣的雙目中的驚恐與憤怒在瞬間演變?yōu)榱税蟆?/br> 歸根結(jié)底,她終究只是個什么也不懂得孩子,雖然曾狠心對同門痛下殺手,但并未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與世事滄桑,哪能與玄念阮這只從小便處心積慮的狐貍斗? 眼淚瞬間涌出了她的眼眶,而后她含著淚滿含哀求的看著玄念阮:“別……求你……別……” 望著這雙飽含恐懼與哀求的眼睛,玄念阮的心竟突然軟了,腦中莫名浮現(xiàn)出了另外一人,隨后他開始想象懷中人不是靖嫣,而是“他”。 思慮恍惚了幾瞬,玄念阮才回神,咬牙定了定心神后,語氣冰冷的對靖嫣說道:“神君一定不會殺了臣,一定會將帝姬嫁給臣,而神衛(wèi)一定不會為你心疼,因為他的心里根本沒有你?!彪S后他再次對上了這雙眼,冷笑道:“知道為什么么?” 靖嫣含淚望著他,渾身不停地顫抖,早已不知所措。 玄念阮一字一句的說道:“因為神君不喜歡你,只把你當(dāng)累贅,或者說,是仇人,從你出生之時,他便對你恨之入骨,不然便不會將你棄置于鬼醫(yī)谷萬年而不顧?!?/br> 靖嫣瞪大了眼看著玄念阮,面目錯愕,因為他的話著實令她不可思議。 玄念阮勾唇一笑,緩緩說道:“先君多年求子而不得,苦心期盼多年,神后終于產(chǎn)下一子,名為靖臨,靖血恥的靖,君臨天下的臨,可想而知先君與先后對他的期望有多大。怎奈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太子靖臨自小頑劣不堪,不服管教,屢次讓先君與先后失望,無奈之下,先君便命太子去山海界歷練一番,磨磨他的一身紈绔之氣。 可誰曾想太子一入山海界便失蹤了,先君與先后三年不得其音訊,數(shù)次派人去尋,次次空手而歸,屢次失望導(dǎo)致了先君與先后的絕望,他們便以為太子死在了山海界,但神界大業(yè)不能無人傳,于是先君便與先后又生了一個孩子,并打算無論男女,都要將其立為太子,可誰曾想孩子剛一出生,太子便回來了?!?/br> 言及至此,玄念阮低頭看了靖嫣一眼,輕啟朱唇,滿含蠱惑的說道:“若他不會來,九重天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神衛(wèi)初雁。所以你明白神君為何會如此痛恨你么?因為你差點奪走了他的一切?!?/br> 靖嫣從未聽過這段故事,此時早已震驚不已,而玄念阮的這句話更是如一柄鉤子一般準(zhǔn)確無誤的勾住了她心頭的業(yè)障,讓她對靖臨的怨恨與憤怒在瞬間翻倍。 對于靖嫣的表現(xiàn),使得玄念阮很是滿意,而后他繼續(xù)對她說道:“傳聞先后早已對太子失望,即使他回來之后,也是將她所有的愛與期望獨獨傾注與你一人身上,也就是說,你的出生,搶走了先后對小太子的寵愛,你說,神君能不恨你么?若是先后還活著,他還敢將你棄置于鬼醫(yī)谷萬年而不顧么?沒娘的孩子,總是受欺負(fù)的?!?/br> 玄念阮的這一番話,成功的點燃了靖嫣心頭的怒火,隨之而來的,還有無盡的委屈,原本早已止住的淚水再次涌出了眼眶,此時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個被人欺負(fù)了但卻無家可歸的孩子般無助可憐。 玄念阮見狀伸手輕輕地揩掉了靖嫣面頰上的眼淚,溫聲道:“帝姬不必難過,還有臣陪你?!?/br> 靖嫣卻并不領(lǐng)情,面色上并未有絲毫動容,僅是無言垂淚。 玄念阮隨意一笑,繼續(xù)說道:“帝姬心念神衛(wèi),而神衛(wèi)卻從未將帝姬放在心上,因為他早已心有所屬,就算臣不點明,帝姬也該知道那人是誰?” 靖嫣看似置若罔聞,低頭垂眸不言不語。 “你這多年所受的委屈,全是拜他所賜,就算是你的出生,欠他了一個因果,這些年下來,也該還清了,可是他欠你的,該如何還?” 玄念阮言畢,便不再言語,靜待靖嫣的答復(fù)。 沉默良久后,靖嫣終于有了反應(yīng),她不再哭泣,抬頭看著玄念阮,冷冷道:“我憑什么相信你?” 她的心思總是深沉警惕的,即使已被玄念阮的話影響了感情,調(diào)動了情緒,但在八分相信之余卻還存有兩分的猜忌與懷疑。 靖嫣不傻,甚至算得上很聰明,所以她不會無緣無故的去信任一個陌生人。 玄念阮勾唇一笑,溫聲道:“因為臣想幫帝姬奪回本屬于自己的一切。” 靖嫣面無表情,依舊冷言重復(fù)那句話:“我憑什么相信你?” 玄念阮直言不諱:“因為臣也有想要的東西?!?/br> 靖嫣倏爾冷笑:“果然是無利不起早?!贝藭r的靖嫣早已不再懼怕玄念阮,因為她知道對方已亮出了底牌,來找她是為了合作,而不是傷害與威脅,隨后她抬眸望向玄念阮,道,“你想要什么?” 玄念阮輕輕一笑,道:“臣不敢說,怕嚇到帝姬?!?/br> 靖嫣心頭略有預(yù)感,隨即眉頭一蹙,神色一凜:“你到底想要什么?” 玄念阮對靖嫣的話置若罔聞,轉(zhuǎn)言道:“臣只問帝姬一句,為了得到神衛(wèi)大人,帝姬愿意付出怎樣的代價?” 靖嫣面色一僵,沉默片刻后緩緩啟唇,語氣堅定道:“多大的代價,我都愿意?!?/br> 玄念阮搖頭輕嘆,滿是感慨的說道:“帝姬對神衛(wèi)大人果真情深似海,令臣都為之動容,可怎奈神衛(wèi)的心頭卻只有神君,這該如何是好?” 靖嫣也懶得和他再兜圈子,厲聲問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玄念阮言簡意賅:“神君之位?!?/br> 雖然頭早有預(yù)感,可當(dāng)真親耳聽到他這樣說,靖嫣還是震驚不已,面上血色在瞬間退去,蒼白中透露著驚懼與錯愕。 玄念阮則是面不改色,語氣依舊平靜:“帝姬只想要神衛(wèi),而我只想要神君之位,只要除去神君,就能各取所需,這樣很省事,也很公平?!?/br> 靖嫣已經(jīng)被玄念阮的話語嚇壞了,她是怨恨靖臨,嫉恨靖臨,卻從未想讓她消失,因為那畢竟是她的親哥哥,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所以她還不想讓靖臨死,更不想成為靖氏的千古罪人,幫助亂臣賊子偷盜自家江山。 極大地恐懼幫助靖嫣尋回了一些理智,而后她再次怒不可遏的瞪著玄念阮,厲聲道:“狗東西你休得在這里胡言亂語挑破離間!” 玄念阮不怒反笑,看向靖嫣的眸色透出了幾分悲哀與同情:“帝姬倒是仁慈,可神君卻從未對你仁慈,他一直將你視為仇敵,一步步奪走原本屬于你的一起,即使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擁有了天下,卻還要將神衛(wèi)大人從你身邊奪走,帝姬,你就不恨么?” 只要一提起初雁,靖嫣的心志便無法堅定,因為她覺得自己什么都沒有,就只有一個雁哥哥若是連雁哥哥也沒了,她的身邊還剩什么? 靖臨你為什么要和我搶雁哥哥? 你已經(jīng)奪走了全部,為什么不能給我留下自己唯一喜歡的人? 靖嫣的理智已經(jīng)開始搖擺不定了,可是她又懼怕于玄念阮的狼子野心與心狠手辣,即使早已對他的話語信了三分,卻還在不停搖頭,口中不斷說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們都是男人,男人怎么能在一起?不可能在一起的……” 玄念阮笑:“真的不可能么?就像臣剛才說的那樣,若帝姬將臣綁走送去神君那里,卻一定見不到神君,因為神君此時一定不會在神君閣內(nèi)?!痹诖酥埃钊钜呀?jīng)去了一趟神君閣,所以他知道靖臨不在那里,“帝姬長久不在九重天,但也應(yīng)該會對當(dāng)朝神君與神衛(wèi)之間的傳聞有所耳聞。此時更深露重,早已該熄燈就寢,若神君此時不在神君閣,那他會在哪里就寢呢?” 靖嫣不再言語,面色上逐漸籠罩了一層陰影,眼中的恨意漸濃。 玄念阮滿意一笑,繼續(xù)說道:“若帝姬不信的話,大可前去看看。” 靖嫣沉默片刻,神色幽深,語氣冰冷的開口:“放我下來?!?/br> …… 靖臨捧著一袋珠子從洗濯岸邊回來之后,本是想直接回神君閣的,奈何身體不受腦子的控制,不由自主的就飄到了神衛(wèi)閣門口。 隨后神君跟個上門女婿一樣在人家家門口扭扭捏捏,緊張兮兮的磨嘰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伸手拍了拍大門,不一會兒初夫人的聲音就從門里傳出來了:“誰???”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就知道初夫人正在趕來開門,隨后靖臨喊了一聲:“是我,靖臨?!?/br> 同時大門打開了,初夫人看到靖臨后還挺驚訝:“小臨子?快進(jìn)來,這么晚來做什么?找初雁么?” 靖臨立即否認(rèn):“啊不,我不找初雁,我是來看你的,我找他干什么???我一點也不稀罕他!” 聽完靖臨的話,初夫人就笑了,今天一看初雁回家的表現(xiàn)就感覺是這倆人又鬧脾氣了,現(xiàn)在再看靖臨的反應(yīng),更加確定了這個猜測。 小時候一鬧脾氣就不理對方,長大了還這樣,這倆人這么多年就沒變過。 按照以往的規(guī)律,一般誰先磨磨唧唧的討好對方就是誰犯事兒了,所以這次多半是小臨子把初雁給惹生氣了,不然不會大半夜的跑來這里。 初夫人也不戳破靖臨,笑道:“行,來看誰都行。”言畢她挽著靖臨的手,把她帶到了院子里,“自己進(jìn)屋坐,我去給你泡壺茶暖暖身子?!?/br> 靖臨立即攔住了初夫人:“不用不用,我不想喝,我就是來,看看你。” 初夫人明白靖臨什么意思,隨即寬慰一笑,道:“都這么多年了,還能有什么事?小臨子長大了還小瞧了我這個老太婆了!” 靖臨立即皺著眉說道:“什么老太婆不老太婆的?!你就是本君心中的第一大美人兒!” 初夫人再次被靖臨逗笑了:“就你的小嘴甜!” 靖臨嘆了口氣,隨后朝著初夫人一伸手,向小時候一樣撒嬌道:“那你抱抱我?!?/br> “多大人了?傳出去也不怕丟人?”話雖這么說著,初夫人還是伸手摟住了靖臨,就小時候一樣,輕輕地拍拍她的后背,溫柔的安撫她的情緒。 因神后離開得早,所以靖臨就將初夫人當(dāng)成了自己的母親,每當(dāng)她累了,乏了,心里難受的時候,就會來找初夫人索求溫暖與安撫。 不知該如何處理天牢里的魔物,不知該如何面對初雁,不知該明日反衛(wèi)黨又會有怎樣的激進(jìn)聲勢,不知該如何平衡三黨勢力,甚至還有個六品狀元郎給她添堵,這一件件的事情同時積在靖臨心頭,壓得她幾乎喘不過來氣。 自小照顧靖臨長大,又看著她一步步成長為了一位英明威嚴(yán)的神君,所以初夫人明白靖臨為何會這樣,而后她摸著靖臨的腦袋,溫聲說道:“沒事的,都會過去的。” 靖臨倚在初夫人肩頭沉默片刻,最終決定把所有的鍋都給初雁背,滿含委屈的對初夫人說道:“初雁他欺負(fù)我!” 呦!這次問題挺嚴(yán)重?。∮谑浅醴蛉肆⒓磫柕溃骸霸趺椿厥??跟我說說,我一會兒揍他去!” “不用!我要自己去揍他!再不削他他就要上天了!”靖臨憤憤不平的從初夫人懷中鉆了出來,“他人呢?” 初夫人瞬間就把自己兒子買了:“在自己屋呢。” 靖臨點點頭,在轉(zhuǎn)身的那一刻突然想起來了什么,而后把手里的一兜珠子遞給了初夫人:“我的珠子斷了,沒時間穿,找別人穿我也不放心,奶媽幫我穿了吧?!?/br> 初夫人接過之后打開拿出一顆平安珠對著月光細(xì)看了一下,道:“這要讓雁兒明天去找根繩子才行,找回來我就能穿上。” 初夫人的暗示已經(jīng)很明顯了,但因著急去揍初雁,靖臨也沒細(xì)究為什么非要讓初雁去找繩子,朝著初夫人點點頭,轉(zhuǎn)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