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也說不定,是好奇九重天牢才會偷偷換取了神君令,然后私自進(jìn)入了九重天牢,但卻沒料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無意間釋放了魔物,又因?yàn)楹ε滤圆艣]告訴她。 又或許,根本不是嫣兒,竊取神君令的是另有其人…… 種種理由在靖臨心頭不斷冒出,好像多為靖嫣想出一條借口,她的心里就會好受一些,就可以想自己證明meimei沒有那么壞。 但靖臨忘了,所有任性頑劣的小輩,都是被長輩的借口慣壞的,不然她的母后就不會那么嚴(yán)苛的對待自己了。 靖嫣就是被靖臨的無限縱容與包庇慣壞了。 靖臨步入皓月堂主院的時候,靖嫣正坐在庭院中的海棠樹下繡花。 花美人嬌,靖嫣的模樣十分對得起一句“嫣然一笑竹籬間”,看著如此柔和恬靜的meimei,靖臨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她會盜取神君令釋放天牢魔物。 可除了她之外,確實(shí)別無他人了。 聽到來人的腳步聲后,靖嫣下意識的抬頭去看,在看到靖臨之后,她著實(shí)意外,根本想不到靖臨竟然會在這個時候來看她。 而對于今晨朝堂之上發(fā)生的事情,靖嫣至今一無所知,一是無人告知,二是一下早朝靖臨就來了,靖嫣根本就沒有得到消息的機(jī)會。 隨后靖嫣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故作乖巧的起身去迎靖臨,可她還未走出兩步路,靖臨就已經(jīng)大步走到了她面前,面色鐵青的怒視著她。 對于靖臨怒意十足的神色,靖嫣著實(shí)惶恐,下意識的低頭縮肩,從小就滋生于心頭的一股無助和恐懼感再次由內(nèi)心深處冒出,仿若瞬間回到了自己被拋棄在醫(yī)谷的那天。 看著靖嫣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靖臨心頭天大的怒火也被澆滅了一大半,隨后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滿目痛苦與無奈的看著靖嫣,語氣蒼然的說道:“嫣兒,今早新科狀元玄念阮彈劾九重神衛(wèi)初雁,盜取神君令牌,釋放天牢魔物,并且意圖弒君篡位,此罪名若是成立,初雁必死無疑?!?/br> 聽完靖臨的話后,靖嫣震驚不已,猛然抬起頭看向靖臨,面色蒼白不已,神色中隱含著難掩的驚慌與錯愕,但之后,卻又是怒火滔天,因?yàn)樾钊畹谋撑眩?/br> 他明知自己喜歡雁哥哥,為什么還要置他于死地? 彼此合作的前提不就是各取所需么? 這個狗奴才憑什么對雁哥哥出手?就不怕她魚死網(wǎng)破么? 而就在這時,靖臨卻再次開口,猝不及防的打斷了靖嫣對玄念阮的滿腔怒火與憤恨:“早朝之時,經(jīng)封印之神驗(yàn)證,我手中的那方神君令確鑿無疑為假,那就說明,真的神君令早就被掉包了?!毖约爸链?,靖臨直視著靖嫣的雙目,神色不怒自威,隨后一字一句的質(zhì)問道,“嫣兒,神君令是你偷得么?” 第88章 失望 面對靖臨突如其來的質(zhì)問,靖嫣猶如被雷劈了一般驚恐錯愕,原本就蒼白的面色在瞬間褪盡了所有血色,此時的她,就是一個犯下了滔天大錯而被嚴(yán)厲的長輩抓了現(xiàn)行的孩子,心內(nèi)倉皇又無助,卻又不甘心不服氣。 但比之別的孩子,靖嫣的內(nèi)心對靖臨除了不甘心、不服氣之外,還多了深深的一層怨恨及憤怒。 被一語戳破了心中不可告人的隱秘的惶恐與驚懼過后,靖嫣怨恨十足的看著靖臨,咬牙切齒的逼問:“你憑什么說是我偷得?憑什么寧愿去相信一個外人而不相信你的親meimei?!” “外人”兩個字,深深刺激到了靖臨,一股無名火瞬間竄上入胸膛,隨后她深深的吐息,強(qiáng)制性壓下心頭的怒火,直勾勾盯著靖嫣的雙目,一字一句的糾正道:“靖嫣,初雁他于我而言,從來不是外人?!?/br> 靖嫣冷笑,滿目鄙夷不屑的看著靖臨,再次咬牙切齒:“靖臨,你真惡心!” 靖臨滿目失望的望著靖嫣,無奈長嘆,再次重復(fù)方才那句話:“嫣兒,我問你,神君令是不是你偷的?” 靖臨一直在問“神君令是不是你偷的”,而不是“為什么要去偷神君令”,只要靖嫣回答不是,她絕對轉(zhuǎn)身就走。 只要她的meimei回答“不是”,其余的一切她都可以不予追究。 她愿意為了自己的meimei暫時摒棄神君之責(zé),甚至愿意委屈了初雁,愿意無限包庇縱容她,只要她說不是她偷得。 可自始至終,靖嫣都沒有說出她想聽到的那兩個字。 面對著靖臨的再次逼問,靖嫣覺得靖臨是在把自己往死里逼,心頭怨氣與怒火在瞬間節(jié)節(jié)攀升,隨后她再次想起了玄念阮對她說過的一句話:“沒爹沒媽的孩子,總是要受欺負(fù)的”。 竟然為了一個外人把自己的親meimei逼至絕境,靖臨,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 絕望與怒怨交加的靖嫣先是無言沉默,神色倔強(qiáng)又陰沉,整個人像是被籠上了一層陰影般黯淡死寂。 面對著這樣的meimei,靖臨突然有些動搖了,就在她將要放棄質(zhì)問靖嫣的時候,靖嫣卻突然抬起了頭,如被置之死地而后生一般,目光凌厲的朝著靖臨冷笑,挑釁般的得意道:“是我偷的,都是我做的,你殺了我???” 靖臨目瞪口呆、不可思議的看著靖嫣,同時心頭怒火如決了堤的洪水一般席卷了她心頭所有的理智,右手不受控制一般猛然抬起,朝著靖嫣的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雖然是打在靖嫣的臉上,但更像是打在了靖臨自己的心上,痛苦與蒼涼瞬間襲滿了整片胸膛,疼的她近乎喘不過來氣。 隨后靖臨的眼眶突然酸了,不堪重負(fù)般疲憊又蒼然的望著靖嫣,聲音沙啞的問道:“是誰主使你這么做的?是玄念阮么?” 即使是到了這個份上,靖臨還是在不由自主的為靖嫣開脫罪行。 而靖嫣卻根本不領(lǐng)情。 靖嫣心頭本是對玄念阮這個忘恩負(fù)義的狗奴才又怒又恨。 這個狗奴才不光背叛了他,利用了她,甚是還在背后捅了她一刀,將所有的罪行都推在了自己身上,把她往死里逼。 竟然他不仁,那就休怪自己不義! 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 可是當(dāng)靖嫣看著靖臨此時痛苦不堪又無可奈何地樣子,心中卻突然愉悅了起來。 因?yàn)橹灰茏尵概R痛苦,她就開心。 隨后她又想,或許那個狗奴才是另有打算才這么做的,又或許是因?yàn)槌隽耸裁醋児释蝗徊磐蝗桓淖兞擞媱?,反正靖臨也不敢殺了自己,于是靖嫣決定用自己的方式來報復(fù)自己的“好哥哥”。 然后她毫不在意的伸手擦了擦嘴角被打出來的血跡,氣定神閑的看著靖臨,志得意滿的說道:“沒人指使我,我自己想偷,想把魔物放出來,想讓他殺了你?!闭f最后一句話的時候,靖嫣把每一個字都咬的很重,尤其是一個“殺”字。 伴隨著靖嫣的話語,靖臨面上最后的血色也褪盡了,她覺得靖嫣的每一個字都是在往自己心口捅刀,一刀一刀的凌遲著她。 她痛苦不堪,不敢相信,不愿意接受,不能接受。 這還是那個從小就喜歡纏著她不放的小meimei么? 這就是她不顧一切保護(hù)了多年的meimei? 自己的親meimei,竟然要?dú)⒘俗约骸?/br> 隨后靖臨含淚看向靖嫣,失望又痛苦的問道:“嫣兒,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靖嫣冷笑,滿目怨恨的看著靖臨:“因?yàn)槟銚屃搜愀绺?。?/br> 靖臨渾身一僵,再次震驚錯愕的看向靖嫣,剎那間腦中一片空白。 靖嫣直勾勾的盯著靖臨,目光如刀似箭,語氣中充滿了怨怒與鄙夷:“你身為神君,和神衛(wèi)茍且,還要臉么?而你已經(jīng)是神君了,你有整個天下,可我什么都沒有,你為什么還要和我搶雁哥哥?靖臨,為什么?” 靖嫣越說越激動越憤怒,甚至到了最后已經(jīng)成了歇斯底里的怒吼,恨不得將堆積在心頭成千上萬年的怨恨盡數(shù)的發(fā)泄出來,讓眼前的這個害得她一無所有的罪魁禍?zhǔn)卓纯吹降鬃约罕缓Φ亩鄳K。 面對著靖嫣的歇斯底里,靖臨不知所措,如一個毫無生氣的木頭人一般一動不動的怔忪良久后她才逐漸回神,隨后神色悲愴的看向靖嫣,無力道:“嫣兒,你不是什么都沒有,你想要什么,我都會給你?!?/br> 靖嫣再次冷笑,冷嘲熱諷道:“我只要雁哥哥,你舍得給我么?” 靖臨無奈一笑,微微搖了搖頭:“從我出生那天起,初雁就注定了是我的神衛(wèi)。他是君父與母后給我的,我也只有他,所以我不能給你。” 靖嫣先是無聲沉默,少頃后,她突然抬眸,神色冰冷的看著靖臨,似是怨恨又似是詛咒一般,聲色惡毒的說道:“靖臨,他一定會離開你的,永永遠(yuǎn)遠(yuǎn)的離開你!” 靖臨言簡意賅卻又無比篤定的說道:“他不會?!?/br> 言畢,靖臨轉(zhuǎn)身就走,內(nèi)心對這個meimei已是失望透頂。 可歸根結(jié)底,meimei變成這樣,都是她這個當(dāng)哥哥的沒有教導(dǎo)好,是她沒有給她足夠的關(guān)心與呵護(hù),都是她的錯,是她對不起自己的meimei,對不起自己的君父與母后。 所以靖臨實(shí)在是沒有繼續(xù)面對靖嫣的勇氣,更不敢回想母后臨終前對她的叮囑與期望。 望著靖臨漸行漸遠(yuǎn)的背景,靖嫣的目光逐漸模糊了,心頭又酸又疼又怒。 她含淚看向靖臨離去的方向,口中不斷地陰狠重復(fù):“他會的,他一定會的。” 就算是我得不到他,也會讓他永永遠(yuǎn)遠(yuǎn)的離開你,讓你們生生世世不復(fù)相見。 …… 從皓月堂出來之后,靖臨的神色早已疲憊至極。 從昨天下午到現(xiàn)在,她的感情與生活皆是跌宕起伏,所有的變故來的都是如此的突然,每一件事都令她猝不及防。 所以她現(xiàn)在,很累。 多年的形影相伴,即使靖臨不開口明言,他也能從她的眼角眉梢看明白她的所有,隨即清楚,這次她與靖嫣之間的對峙,是極其不愉快的,甚至是令她備受打擊的。 隨后初雁立即來到了靖臨面前,剛想去安慰她,可靖臨去突然朝著他揮了揮手,無力卻又戲虐的說道:“沒事,天還沒塌。” 初雁十分心疼,特想去伸手抱抱她,但是又礙于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做不合適,只好強(qiáng)行忍耐著這股沖動,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了她的身后,老老實(shí)實(shí)地當(dāng)神衛(wèi)。 靖臨扭頭看了初雁一眼,心頭有些委屈有些難過,但也清楚初雁這么做是對的,最終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而后轉(zhuǎn)身抬步走了。 一路無言的回到了神君閣,剛一踏進(jìn)書房,神君頭也不回的對神衛(wèi)命令道:“把門外閑人趕走,門關(guān)嚴(yán),本君有要事和你商議?!?/br> 聽語氣,神君還挺嚴(yán)肅的,神衛(wèi)大人當(dāng)即雷厲風(fēng)行的把屋外的閑雜人等全部趕走了,然后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關(guān)上了書房大門。 可誰曾想門剛一被關(guān)上,剛還一本正經(jīng)的英武神君突然變身小媳婦兒,風(fēng)一樣的鉆進(jìn)了神衛(wèi)大人的懷里,把人抱得死死地。 初雁先是怔了一下,隨后立即伸手摟住了靖臨,心里心疼媳婦兒的同時也美滋滋的。 在初雁懷中,靖臨疲憊不堪的閉上的雙眼,似在休息似在沉思,沉默良久,終長嘆了一口氣,痛苦又自責(zé)的說道:“是我把嫣兒害了?!?/br> 初雁伸手輕而溫柔的撫著靖臨的后背,安慰道:“靖臨,這不怪你。嫣兒會長成什么樣子,是由她自己的心決定的,不是由你。若非要為嫣兒的出格行為找個罪魁禍?zhǔn)?,那也?yīng)該是我,我每月都去看她,卻從未發(fā)現(xiàn)過她的異常,怪我疏忽了。” 靖臨心想:“還不就是怪你!都怪你!” 在心里憤憤不平的埋怨了半天,靖臨也沒把這話說破,因?yàn)樗鲁跹銓擂危才氯蘸箧虄弘y堪,隨后她再次無奈的長長嘆息,滿是愧疚的對初雁說道:“無論嫣兒她犯了多大的錯,可她終究是我的親meimei,我不可能親手將自己的meimei送往誅仙臺,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只要偷換神君令牌的真兇一天不浮出水面,初雁就要背一天的黑鍋,替真正的罪魁禍?zhǔn)自馐軣o數(shù)的猜忌與詆毀,侮辱與謾罵。 靖臨愛初雁,心疼初雁,可是她終究是為了自己的meimei委屈了初雁。 明知是靖嫣錯了,雖然心頭怒火滔天,可她還是做不到親手將自己的meimei繩之于法。 那是她親手養(yǎng)大的meimei,是她不顧一切的保護(hù)了多年的孩子,所以即使她犯下了滔天大錯,她也只能選擇原諒。 長輩對小輩,永遠(yuǎn)是無底線的寬容。 可小輩,卻永遠(yuǎn)不理解長輩的用心良苦。 初雁當(dāng)然是理解靖臨的,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無限包容的說道:“你想怎么辦我都隨你?!?/br> 靖臨在他懷中點(diǎn)點(diǎn)頭,心中無限感激與感動,貪婪的享受了一會兒初雁的懷抱,靖臨才不情不愿的開口說正事:“今早玄念阮的彈劾,看似突然,但分明是早有準(zhǔn)備,不然不可能一出手就要將你置于死地。雖然嫣兒承認(rèn)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但是我總覺著這事和玄念阮之間必有關(guān)聯(lián),因?yàn)樗谷荒苈?lián)系蕭騎一案來彈劾你,實(shí)在是太過巧合了。但如果不是巧合的話,那也就是說從蕭騎一案起他就開始著手準(zhǔn)備構(gòu)陷與你。而反衛(wèi)黨中瀛洲黨居多,他又是瀛洲帝君之子,這件事很可能與反衛(wèi)黨之間也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初雁神色嚴(yán)峻的沉思片刻,隨后語氣冰冷的開口:“若這一切都與瀛洲有關(guān),那整個反衛(wèi)黨反的就不是神衛(wèi),而是神君?!?/br> 靖臨沉默點(diǎn)頭。 初雁道:“那你想讓我怎么做?” 靖臨道:“查一下瀛洲帝君玄瀝和這個玄念阮的底細(xì)?!?/br> 初雁言簡意賅:“行?!?/br> 靖臨抬頭看著初雁,擔(dān)憂叮囑道:“那你當(dāng)心點(diǎn)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