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她也不想當(dāng)神君,從小就不想,可是她偏就是神君,即使被逼下了臺,即使落魄,即使茍且偷生,她也是靖氏的神君。 祖宗的基業(yè)不能毀在她手里,她不想當(dāng)一位千古罪人。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時候,門外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 靖臨腦中的神經(jīng)在瞬間緊繃,剎那間連呼吸都窒住了。 而在她緊張又忐忑的同時,心中卻涌起了一股無法抑制的興奮與激動,甚至還有幾分的羞澀與赧然。 這還是她清醒后第一次和初雁相見呢,也是她和他水.rujiao融后的第一次相見。 想起今早的事情,靖臨原本蒼白的臉頰上不由自主的添上了幾分微醺般的紅暈。 她是他的女人,無論如何,她都要跟他一輩子長相廝守,哪怕是,她的一輩子很短,她也要和他在一起。 靖臨的心又亂又激動,而這時初雁已經(jīng)走進了屋子里,雖然今天早上才見過,但靖臨還是覺得和他分開了很長時間。 靖臨覺得當(dāng)傻子的這一個月時光根本不算數(shù),因為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根本不能體會到和初雁心無旁騖、毫無顧忌在一起的快樂和幸福。 像是白白浪費了一個月一樣。 從初雁一進門,靖臨就像所有看向自己所愛慕的男人的女人一樣,眼中是帶著如星星般的柔光的。 此時此刻的初雁沒有紅衣黑甲,身著一襲月牙色的白衫,身形修長,容顏俊美,靖臨怎么看怎么著迷。 但看到他臉上的的半扇銀色面具的時候,靖臨的心里又是一陣心疼和自責(zé),她想起來了自己剛到無方城的時候辦的一件蠢事——傻子不懂事,當(dāng)她看到初雁面具下的青藍色刺罪,竟然恐懼的喊了一聲“鬼啊!”。 好像是從那次之后,初雁就再也沒有在她面前取下過面具,哪怕是睡覺的時候他都沒取下來過。 一想起這件事,靖臨就懊惱不已,恨不得抬手扇自己兩巴掌。 當(dāng)時的她雖然是無心的,但是一定對初雁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靖臨越想越心疼,然后控制不住的朝著初雁跑了過去,撲到他懷里伸手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 初雁還當(dāng)小傻子是想他了,一手摟著靖臨的后腰,一手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溫聲安慰道:“沒事沒事,我這不回來了么?!?/br> 靖臨許久沒有說話,緊緊地抱著初雁,很長時間之后,她才啞著嗓子說了一句:“初雁,我想你了?!?/br> 初雁笑道:“恩,我也想你了。” 靖臨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莫大的勇氣抬起頭,深深的望著初雁,然后帶著怯懦和恐懼的小心翼翼的開口:“初雁,我是,我是靖臨。” 剎那間,初雁渾身一僵。 從一進門,他就總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此時此刻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了是哪里不對了。 靖臨不對。 或者說,小傻子不對。 自己不在,小傻子沒有大哭大鬧,在他回來之后也沒有吵著鬧著委委屈屈的埋怨他不要她了,甚至還自己穿好了衣服,老老實實地和李鈞和平共處…… 這不是小傻子,不是那個把他當(dāng)做全部的小傻子。 她是靖臨,是真正的靖臨。 靖臨不喜歡他,惡心他。 靖臨的心里,從來就沒有他,在她的心里就只有九重天,還有白熙。 短短幾瞬,初雁的腦海中再次清晰地回想起了在天牢中所受的私刑,耳畔再次響起了靖臨對他說過的無比絕情的話,再次體會到了抽筋刺面的疼,還有初氏忠心碑被炸毀那一刻的悲憤與痛苦。 所有痛苦不堪的回憶齊齊涌上心頭,使得初雁的心又疼又恐懼。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更何況初雁對靖臨的感情本就固執(zhí),甚至是執(zhí)念,承受不了一絲欺騙與背叛,不然他會崩潰的。 而他已經(jīng)崩潰過一次了,根本無力承受第二次。 在他的心里,已經(jīng)篤定了靖臨對他的愛與信任,都是利用,所以他不相信靖臨愛他。 但是他對靖臨的愛卻無法自拔,只能寄托在那個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傻子身上,因為小傻子單純,不會騙他,所以他不害怕。 而如今小傻子不見了,靖臨還是那個靖臨,初雁接受不了。 如木頭人一樣在原地僵硬片刻,初雁猛的松開了環(huán)抱著靖臨的手臂,神色中的柔情在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與決絕。 靖臨的心頓時一沉,像是被摔碎了一樣疼,然后她下意識的抱緊了初雁的腰,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 初雁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用力的拉扯她的手,想要讓她遠離自己。 靖臨越抱越緊,一邊哭一邊在他胸前不停地搖頭。 初雁甩不掉她,語氣冰冷,言簡意賅的啟唇:“松手?!?/br> 靖臨再次抱緊了他,可是突然之間,卻又猛地松開了。 初雁不曾想她會松開,毫無防備的用力推了她一下,然后靖臨就被猛然推開了,繼而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初雁心頭一驚,下意識的想去扶她,可卻被一邊站著的李鈞搶了先。 只見李鈞一邊扶著靖臨,一邊怒意十足的沖著初雁破口大罵:“你有病吧!她死了你就高興了?!” 初雁根被釘在了原地一樣,一動不動,眉頭緊緊的擰著,垂于身體兩側(cè)的雙拳不由緊握,心煩意亂。 就在這時,被推翻在地的靖臨突然哇哇大哭了起來,然后不分青紅皂白的推開了李鈞,忍痛從地上爬了起來又朝著初雁跑了過去,卻不敢在抱著他了,只敢伸手扯住了初雁的衣角,一邊哭著一邊用手指著李鈞,憤怒又委屈的大喊:“他讓我這么干的!都是他!” 李鈞,目瞪口呆。 只聽靖臨繼續(xù)用那含糊不清的哭聲對著說道:“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小jiejie你別生氣了?!?/br> 這下弄得初雁有些,不知所措,然后向李鈞投去了質(zhì)問的目光。 無故被拖累進來的李鈞無奈的嘆了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初雁說道:“是,是我讓她這么干的,我讓她裝清醒,看看你什么反應(yīng)?!笨粗跹隳窃絹碓借F青的臉色,李鈞再次說道,“無論傻不傻,她都是靖臨,你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初雁沒說話,沉默許久,他伸手抱住了痛哭不止的靖臨,安慰道:“好了,不哭了?!?/br> 靖臨卻一直在哭,把臉?biāo)浪赖芈裨诔跹愕男厍?,不讓他看到自己的神色?/br> 那時候,她在想,自己要真的是個傻子就好了。 傻子可以痛痛快快的哭和鬧,她卻不行,她只能裝著痛快,心里卻一片凄涼。 李鈞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算是徹底明白了靖臨的處境——初雁有心結(jié),所以跟他說什么他都不會相信,所以不如不說,不如當(dāng)個傻子來的實在。 除非,能找個合適的機會把他的心結(jié)打開,但是機會哪那么好找? 李鈞嘆了口氣,覺得應(yīng)該讓初雁吃點苦頭,不然太委屈靖臨,于是他對初雁說道:“我剛才,給她看了看脈象,就算是真清醒了,也纏不了你太長時間,最多活個千八百年?!?/br> 第125章 恐懼 噩耗猶如鋒利匕首, 猝然間朝著初雁心口狠狠地捅了一刀, 令他猝不及防。 渾身僵硬的呆滯許久,初雁才從巨大的震驚與錯愕中回神,緊接著卻跨進了另外一道深淵——害怕, 惶恐。 他從來沒想過,靖臨會死。 哪怕是被她抽筋刺面、除籍流放,哪怕是她拋棄了自己而選擇了白熙,他都沒有這么害怕過。 在他被流放洗濯,離開九重天的時候, 他只認為會和她天各一方, 永永遠遠都無法相見了。 那時的他痛苦, 難過,傷心, 甚至絕望怨恨,但是卻從來沒有害怕過恐懼過。 因為他以為靖臨會好好的活著,和他共同活在這個世上, 他還可以從各方各面打聽到她的消息,甚至還在心底深處保留著一個奢求——一輩子那么長, 他總會有機會再見到她的。 而如今李鈞卻突然告訴他靖臨活不了多久了, 初雁無法接受, 無力接受。 所有人都會怯懦, 但在此之前,初雁從未怯懦過。 靖臨完全沒想到李鈞會突然跟初雁這么說,心里又急又氣, 她不想讓初雁知道這件事,因為她知道初雁會受不了的。 事實正如她所料,初雁像是墜入了冰淵,整個人的生氣在瞬間被凍僵了,而抱著她的手臂卻越來越緊,甚至渾身都在微微顫抖,極度害怕她會突然消失。 靖臨仰起頭,擔(dān)憂的看著初雁,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初雁……” 這一聲呼喚,及時的將初雁從恐懼的深淵中拉回了現(xiàn)實世界,他驚覺自己抱得太緊了,立即放松了手臂的力度,但是卻將右手從靖臨的后背移向了她的后腦,然后將她的臉埋在了自己的心窩,像是要把她藏起來一樣。 他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帶走她的靖臨,哪怕是生與死。 愛與守護,永遠能驅(qū)逐所有的陰霾,召喚不屈與堅強。 此時此刻靖臨就在他懷中,她還沒有離開,自己怎么能害怕呢?怎么能不戰(zhàn)而屈? 初雁眼中的的慌亂與恐懼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鎮(zhèn)定與固執(zhí),他看著李鈞,語氣堅定地啟唇:“怎么救她?” 對于初雁的反應(yīng),李鈞有些詫異:“你怎么不問她……” 初雁歇斯底里的吼聲打斷了李鈞:“我問你怎么救她!” 他只要救靖臨,別的他都不在乎。 他只要靖臨活著,哪怕是讓他去死,他都愿意,只要靖臨好好地。 李鈞沉默少頃,凝眉沉思過后,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得按照靖臨的計劃說道:“因少了一味至關(guān)重要的草藥,所以封神的解藥至今還未配出,你若想救她,不妨試試護君陣?!?/br> 初雁眉頭一蹙:“護君陣?” 李鈞點頭:“護君,顧名思義,保護神君。我想始祖和初代神衛(wèi)初瑜留下這方陣法,應(yīng)該是在危急之時做力挽狂瀾之用,你不妨,帶著靖臨試試。” 初雁毫不懷疑:“我明天就帶她……我現(xiàn)在就帶她去?!闭f完就要去拿星盤,一瞬間都不想耽擱。 孰知懷中的靖臨卻突然抱緊了他,抗議又撒嬌的喊了一聲:“不準(zhǔn)走!我困了!” 看著初雁瀕臨崩潰卻又強制鎮(zhèn)定的模樣,靖臨心疼又愧疚,她是在和李鈞聯(lián)手騙初雁啊。 雖然她真的要死了,可是護君陣沒辦法救她。 她給了初雁一個不切實際的希望,而初雁卻把它當(dāng)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抵押上了全部的希望。 可是護君陣打開之后她的謊言就會不攻自破。 到時候初雁會怎么樣? 是萬念俱灰還是怒不可遏? 她再一次的為了九重天,自私的傷害了初雁。 她剛還想好好地彌補初雁,怎么又舍棄了他? 突然之間,靖臨不想去找啟陣劍了,不想去開護君陣了,也不想去管九重天了。 隨后靖臨再一次的抱緊了初雁,斬釘截鐵的大喊:“不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