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謝凌云點頭:“對啊,就是謝蔳jiejie,大伯母也同意,二jiejie也沒說什么?!?/br> “謝蔳,謝蔳……”謝萱喃喃自語,連謝蔳都要有好運了嗎?為什么老天偏偏不肯垂憐她呢? 謝凌云又道:“其實,老太太沒多喜歡我,我說的話也未必管用。要不,你自己再去試一試?” 其實在她看來,去長公主府,也沒什么好玩兒的,莫名其妙的人一大堆,沒什么趣味。若不是老太太和阿娘都要她去,她才不去。還不如去舅舅家好玩兒呢。 謝萱不說話,好一會兒才道:“老太太厭惡我,我再怎么試,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彼龂@了口氣,又道:“那你能不能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你也知道,我上回去公主府,認了一個好朋友……”謝萱幽幽說道,臉上笑容略顯苦澀。 謝凌云點頭:“我知道,孫婉柔?!庇膶O女,謝萱未來的侄女。上一回她們還姐妹相稱,下回見面,孫婉柔就要管謝萱叫嬸嬸了。 “你既然認得她,能不能幫我?guī)Ь湓??問她這兩日能不能來見我一見?” “你要我?guī)г捊o孫婉柔?”謝凌云驚詫莫名,“孫婉柔?只怕我把話帶給了她,她也不聽啊?!?/br> 她還記得孫婉柔上回在公主府還想把她往湖里推呢,還說她會妖術(shù)……謝凌云皺了皺眉,心說等六月二十六日,她要把皇帝給的玉佩帶上,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謝萱瞧了她一眼:“為什么這么說?”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她的請求,可真是她的好meimei。 謝凌云想起一事,窩在心里也有段時間了,干脆直接說道:“上回在公主府,她把我賺到了湖邊,要把我往湖里推。不過她倒霉,自己掉進去了。我救了她上來,她還罵我是妖怪,說我會妖術(shù)呢。你說,她會不會聽我的話?” 謝萱目瞪口呆:“……竟有此事?” “哦,對了,她說是你告訴她,公主府的湖邊最安靜……”謝凌云說著觀察謝萱的神色。 謝萱面色慘白,良久方道:“我不知道她會這樣……”她看了meimei一眼,神情更加復雜。 她就知道謝蕓運氣很好,好到讓人以為有神仙相助。不說別的,被人暗算,不但能保全自身,反而能讓暗算之人遭到報應。這一點誰能做到?更不要說,謝蕓剛有可能嫁到陳家,陳家老爺子就過世。連老天都在幫她! 上輩子也是這樣,謝蕓得老天眷顧,樣樣都好。為什么這種好運就不能屬于她謝萱呢?身份尷尬,年齡尷尬,連親事都這么憋屈! 謝萱的臉色變了幾變,謝凌云看在眼里,說道:“我到時候想辦法把話帶到,她信不信我就不能保證了?!?/br> “我知道了……”謝萱目光低垂,“那我先回去了?!彼幌朐俣嗫粗x蕓。多看一眼,她就會想到她的不幸。同樣是謝家的女兒,老天對她們太不一樣了。 謝凌云沒有挽留,任她離去。自馮姨娘事件后,她和謝萱更多的是面子上的情分,她也知道謝萱對她沒什么姐妹情意。 只不過帶句話嘛,也不是什么大事。近來謝萱看著瘦的很,那就幫幫她吧。 謝凌云與謝蔳不大熟,她只知道這個二堂姐寡居在娘家,容貌極美。聽說未出閣時,也是有名的京中貴女,禮數(shù)周全,落落大方。當初不少人上門提親,偏偏大伯選中了連家。 那連姐夫人自然是出色的,可惜福薄,成親沒多久就病故了。明艷照人的二堂姐就守了寡,一守就是多年。 這些年來,她衣衫素凈,不施脂粉,除了做些針線,就是誦讀佛經(jīng),日子過得很是單調(diào),在家里的存在感也低。 比起謝凌云姐妹,她才是真正的候府千金啊。大伯是世子,這爵位將來是要落在大伯頭上的。 謝凌云不知道老太太她們因為什么緣故突然改變主意,愿意讓謝蔳出門了。但是這終歸是一件好事,不是么?謝蔳也才二十來歲,不能就這樣捱日子捱一輩子,即使是不再嫁,她也可以出門做客,與人來往,而不是如同死水一般,苦熬日子。 謝凌云的衣裙是母親薛氏給她準備的,是新近時興的樣式,鵝黃桃紅,清新宜人。她的發(fā)髻是薛氏讓巧手的丫鬟梳的,亦是當下最時興的發(fā)髻。 薛氏希望女兒不要太引人注目,但也不要失了面子。 謝凌云對此不置可否,阿娘開心就好。反正這衣裙,跟人打架可不大利落。 當然,她是出門做客的,可不是去打架的。 六月二十六日,謝凌云同謝蔳一起坐上了前往豫章長公主府的馬車。 馬車寬敞,行的也平穩(wěn)。謝凌云摸了摸荷包,摸到了皇帝所贈的玉佩,頓感底氣充足。她看向旁邊的謝蔳,暗自驚嘆。 按說謝蔳今日與往常區(qū)別不大,她依舊未施脂粉。但跟平時不同的是,她穿的不再是灰黑二色,而是湖藍色的衣裙,莊重典雅。她察覺到了謝凌云的目光,莞爾一笑:“阿蕓,你看什么?” 謝凌云老實道:“我看二jiejie好看?!?/br> 隨著年紀增長,她眼中的美人類型逐漸不再單一。誠然舅母馬氏那種略帶英氣的是美人兒,可是謝蔳jiejie這種眉眼含愁的清露美人,也是大美人兒??! 謝蔳一怔,繼而搖了搖頭,輕聲道:“真是孩子氣……” 好看有什么用呢?這世上最無用的,便是好看了。 但是她對阿蕓說的卻是:“阿蕓只看得見別人,看不見自己。我們阿蕓才是最好看的?!?/br> 謝凌云扁了扁嘴,沒有說話。 謝蔳摸了摸堂妹如綢緞一般順滑的長發(fā),暗暗嘆了口氣。 馬車在長公主府門口停下,姐妹二人相偕下了馬車。 謝凌云發(fā)現(xiàn)謝蔳極為鎮(zhèn)定,而且對公主府似乎頗為熟悉。——至少比她熟悉得多。 她們在公主府下人的帶領(lǐng)下,去了花園的涼亭。 ——這一回的人,比上回多出許多來,而且還有人是做婦人裝扮的。謝凌云不認得,但很顯然謝蔳熟識。 因為有個少婦,見到謝蔳,便一聲驚呼:“你,你可是謝家蔳娘?” 謝蔳一愣,瞬間眼圈兒便紅了:“盧jiejie……” 謝凌云還在發(fā)懵,謝蔳早扯了她,說道:“阿蕓,這是盧jiejie?!?/br> 謝凌云從善如流:“盧jiejie……” 那位盧jiejie愣了愣,笑道:“meimei好。” 謝蔳連忙介紹:“這是我四叔的女兒,去年剛回京……” 那位盧jiejie只點一點頭,并沒有放在心上,就又拉了謝蔳道:“蔳娘,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當時以為你跟著連家去了青州,還是聽別人說你沒去。既是沒去,怎么緊趕不出門……” 謝蔳面上一紅:“說來話長……”她看一眼面容沉靜,眼神明亮的堂妹,輕咳一聲,說道:“阿蕓,你要不要去找找自己的小姐妹?” “我沒……”謝凌云一句“我沒小姐妹”尚未說出口,她便醒悟過來,謝蔳jiejie這是要與故友敘舊,可能會說些知心話,她聽不得。 于是,謝凌云點頭道:“說的是,那兩位jiejie先坐著,我去那邊轉(zhuǎn)轉(zhuǎn)?!?/br> 她沖兩人示意后,就避開了。 謝凌云設身處地想想,知道謝蔳與故友定是有說不完的知心話。——畢竟數(shù)年不曾出門,可能她們好久都沒見過面了。好朋友說話,她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確實不便。 所以,她回避得很爽快。 她們一行算是來的早的,此刻花園里的人也不是特別多。陽光還不毒辣,有人賞花閑談,并不像她最初想的那樣,都待在涼亭里。 事實上涼亭里并沒有多少人。而且這些人從打扮上看,有閨閣少女,也有已經(jīng)成婚的婦人?!@跟上一回可不大一樣啊。 謝凌云心說,可能是今天距離上一次太久了,長公主想辦一回就辦個大的,人多才熱鬧。 這樣想的話,還是很符合常理的。 謝凌云心里琢磨著,如今是六月,正是蓮花開放的時節(jié),長公主出的題目多半與蓮花有關(guān)。 單單詠物肯定不行,自然是要托物言志的。蓮花嘛,必然是品行高潔,出淤泥而不染,蓮葉也有團結(jié)精神,蓮藕也有奉獻意識…… 她思忖了一會兒,心里有了幾句,嗯,差不多就這樣了。這回可不能再畫畫兒了。 她正慢慢走著,忽然聽到有人喚道:“meimei……” “jiejie……?”謝凌云一呆,下意識應道,然而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不對。 這是哪門子的jiejie??! 眼前這女子衣飾華貴,面色蒼白,六月的天氣,還穿著夾襖。不知道是多走了幾步還是什么緣故,呼吸聽著都不大順暢。 這不是正月里在永寧侯府見到的唐詩雨的表姐紀門鄭氏,又是哪一個? 鄭氏面上掛著淺淺的笑意,聲音卻頗顯凄楚,“meimei一個人,是想與誰偶遇?” 謝凌云聽這話,很不對勁兒,什么叫跟誰偶遇?如果是鄭氏的話,她想都不想的。 “半年不見,meimei出落的越發(fā)好看了?!编嵤蠂@道,“難怪他巴巴地過來……原來是知道了meimei要來啊……” 謝凌云聽得莫名其妙,只得到:“紀夫人,勞煩你讓一讓,我要過一下?!?/br> 她聽阿娘說過,鄭氏是豫王妃,可是,對著這樣的鄭氏,她還真喊不出王妃來。她以為王妃都是端莊大方的,溫柔善良的。或者就跟豫章長公主那樣,看著就是高貴典雅,氣質(zhì)出塵的。 這位豫王妃不知道為什么,總給她一種小家子氣的感覺。不知是不是身體不好,想太多的緣故,跟她想象中的王妃,并不一樣。 而且,她們才見面兩回,每一回鄭氏都說莫名其妙的話。她記得阿娘分析過,鄭氏可能是在懷疑她想嫁給豫王做小老婆?!彩呛眯?,大老婆她都不愿做,更不要說小老婆了。 她跟豫王連面都沒見過,也不知鄭氏奇奇怪怪的做什么?!真以為豫王是天下唯一的男兒了不成?!即使是唯一的男兒,她也未必看得上啊。 鄭氏面色微變,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嘆了口氣,竟轉(zhuǎn)身離去。 謝凌云在原地呆了半晌,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來。除了感嘆一句這人真奇怪,她不知道她還能說什么。 正想著,路旁桂花樹后轉(zhuǎn)出一個少女來,那少女容顏艷麗,張口就道:“謝蕓,我都聽到了?!?/br> 謝凌云瞧那少女一眼,心說,真是倒霉,剛走一個莫名其妙的,又來一個有舊仇的。孫婉柔聽到什么了?這般得意。 不過謝凌云面上盡量不顯露,問道:“你聽到什么?對了,那個紀夫人是誰?。俊?/br> “你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孫婉柔的聲音猛然提高了幾分,聽起來驚訝極了,“你不認識她?!” “我應該認識她嗎?”謝凌云想了想,鄭氏沒有自報家門,可能是覺得沒必要,也有可能是認為自己認得她吧? “當然應該,她是豫王妃啊?!睂O婉柔道,“你不知道嗎?她是全京城最好命的女人……” “這話怎么說?最好命?”謝凌云奇道,不過她更奇怪的是,這回見面,孫婉柔對她的態(tài)度似乎比上回好一些,應該不是她的錯覺吧?不過是什么緣故,她倒不知道了。 “她嫁給豫王的時候,我姑父還沒登基。如果我姑父登基了,哪里還輪著她做豫王妃?!”孫婉柔撇了撇嘴,似是頗為不屑。 謝凌云呆了一呆,想到太子還沒登基時,先帝寵愛幼子,今上儲君之位都岌岌可危,人人都以為太子很有可能倒掉。先帝給孫子挑選孫媳婦時,也不怎么上心,唯恐選一個就成了太子的幫手了…… ——這還是她從阿娘那里聽到的。孫婉柔好像也這么認為。若真是這樣的話,鄭氏的古怪倒也不是毫無緣由了。 底氣不足,可能敏感一些。不過這豫王妃也太敏感了吧? 果然聽孫婉柔道:“聽說她醋性很大,豫王很煩她。”她話鋒一轉(zhuǎn),大聲道,“不過她再不堪,你也不能就這樣勾搭豫王,不要臉!” 謝凌云目瞪口呆,當即說道:“你才不要臉!”她一個正經(jīng)女孩子,她做什么錯事了,就說她不要臉,還是在這隨時就有可能會有人路過的公主府花園?態(tài)度好?錯覺。 她動了動手指,她想她有很多種方法,讓孫婉柔后悔自己說過的話?!缓脛右粋€紙糊的病美人,還動不了一個驕縱跋扈的小輩么? 嗯,玉佩她還帶著呢。 孫婉柔下意識上前一步,卻又忽的記起那日在湖邊的事情,身子微微一顫,悄然后退:“勾搭別人的相公,不是不要臉,是什么?還有你那個jiejie,也是不要臉!” “哦?我哪個jiejie?”謝凌云瞇了瞇眼。 “還有誰?當然是謝萱了。虧我把她當姐妹,她竟然勾引我叔叔!”孫婉柔哼了一聲。 謝凌云忍不住哂笑:“呵,你竟然能說出這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