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豫章長公主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衫,高貴典雅,孫婉柔隨在其身側(cè),看起來溫柔極了。 謝凌云見孫婉柔也換了衣裳,想起先前事,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這笑容落在謝蔳眼里,謝蔳奇道:“阿蕓笑什么?” 謝凌云連忙擺手,一臉正經(jīng):“沒什么,沒什么?!?/br> 她同眾人一道向長公主施禮。 簡單的開場白后,長公主道:“本來豫王妃也在的,只是她突然身子不適,就先回府了。此次詩會,同之前一樣,名次并不重要……” 謝凌云聽與上回大同小異,也就沒大在意,只尋思著,看來豫王妃氣得不輕。 聽謝蔳jiejie的意思,一般出了這種事,只能結(jié)親,還得遮著掩著,恐怕豫王府這次要進新人了。 “……便以夏為題……” 長公主的聲音不緊不慢,謝凌云卻是一驚:什么?夏?不是蓮花么?她準備的是蓮花啊。 或許是謝凌云的驚訝太過明顯,謝蔳看了她一眼,低聲問道:“怎么了?” 謝凌云苦了臉:“沒什么,沒什么……” 真是太意外了,夏就夏吧。夏天有蓮花,也可以拐到蓮花上的,不算跑題。 謝蔳看堂妹神情變化,噗嗤一笑,柔聲道:“阿蕓不用怕,應(yīng)景就行?!?/br> 謝凌云應(yīng)了一聲,開始認真思索。 一時丫鬟布了筆墨紙硯。謝凌云將之前的腹稿略做改動,便謄寫上去。 她自己端詳了一番,自忖還不錯。——至少不像上次那般,多畫了別的。這回可一點都不特殊啊。 待丫鬟收了詩稿,她們這些客人便又要到院子里去納涼了。 謝凌云心說,這大廳就挺涼快的。然而大家都去園子,她一人留在這兒,就顯得太怪異了。 于是,她也隨著謝蔳往外走。 謝蔳忽然問她:“阿蕓,你怎么瞧著興致缺缺?是害怕你的詩被哪個郎君看去?” 謝凌云呆了一呆,才想起長公主仿佛,好像,大概說過,這一回與平常不大一樣。詩作寫好后,再由通文墨的丫鬟統(tǒng)一謄寫,不署名,由長公主這邊和那邊男客中有才學(xué)的,分別評選優(yōu)劣。 是有這么一樁事兒吧? 謝蔳道:“你不用擔(dān)心,這詩傳不出去,那邊也不知道是誰寫的,對你的名聲無礙的……” “???哦哦?!敝x凌云胡亂應(yīng)著,忽然明白了什么。原來請男客,作用在這里啊。但是想到,女子的詩作由男子點評,她心里生出了一些別扭情緒。 怎么看著跟那些男子高高在上似的?姑娘們寫的詩,是優(yōu)是劣,跟他們又有什么相干了? “阿蕓不開心?”謝蔳看出了堂妹的不自在。 謝凌云想了想,說道:“怎么不是咱們評他們詩?” 謝蔳愣了愣,微微一笑,艷光四射:“也有啊,也有時候是男子作詩,女子來評的。跟今天的方式一樣,阿蕓不知道,長公主素來愛熱鬧,又附庸風(fēng)雅。她的詩會,有時候……” 她沒有說下去,心說堂妹應(yīng)該能夠領(lǐng)會。長公主的詩會很少出意外,不過倒是曾經(jīng)促成過幾對姻緣。 今日出了豫王的事情,看來對豫章長公主影響不大。 謝凌云不再說話了。她們在園子的涼亭里閑坐,時不時地會有人跟謝蔳攀談。 謝凌云注意到,謝蔳渾不似剛見盧氏時那般失常,而是鎮(zhèn)定自若。即便是遇到一些態(tài)度不好,語氣異常的人,謝蔳也能從容對待。 這些女客大多都有教養(yǎng)有規(guī)矩,但也有極少數(shù)的幾個說話難聽,一句一句往人心窩子戳。 比如跟謝凌云有過一面之緣的朔平伯的孫女方如意。她一臉驚訝地問道:“咦,這不是謝家二jiejie嗎?怎么?我聽說你一直青燈古佛守寡來著,不守了嗎……” 謝蔳瞧了她一眼,輕聲道:“我現(xiàn)下仍是寡婦啊?!?/br> “我還以為,我表姐沒了,謝家二jiejie就守不住了呢……”方如意嘆息一聲,慢悠悠說道。 謝蔳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身子也微微顫抖。 謝凌云不知道方如意這話厲害在哪里,怎么二堂姐聽了這話,面色蒼白,身體也抖動得厲害? 方如意的表姐是誰?跟謝蔳又有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說她表姐沒了,謝蔳就不守寡了? 方如意繼續(xù)道:“唉,我表姐夫真是可憐……” 謝凌云聽覺得不對勁兒,她猛地站起,對方如意道:“來來來,方小姐,咱們來說句知心話吧!” 她身形極快,擋在了方如意面前,笑吟吟道:“咦,敢問令尊方大人,近來可好?” ——這一點,謝凌云還記得呢,謝芷后來跟她說過。方如意是朔平伯孫女,老爹卻不大爭氣,貪花好色,又是白身,靠家里養(yǎng)著,擔(dān)不起“大人”之稱。謝凌云上回那句話,方如意可是氣得不行。 果然,方如意面色微變,揚聲道:“謝蕓,你!” “怎么?你說?!?/br> 方如意咬牙,良久方道:“你等著?!?/br> ——她上回譏諷謝蕓的父親是綏陽縣令,回家后不知道誰告訴了祖父,她被禁足半個月。她也委屈,明明謝蕓的父親就是一個小小的綏陽令,憑什么說不得?然而祖父不但禁足,還不許她得罪謝家姐妹,憑什么?她們就是縣令之女,鄉(xiāng)下來的土包子! 今日方如意看見謝蔳就來氣,她年紀還小時,謝蔳就挺有名了,本來謝蔳跟她也沒恩怨。然而想到她那可憐的表姐,她就忍不住抱屈。都是謝蔳害的,這個小寡婦,活該守一輩子寡。 可她才說了幾句,謝蕓又跳出來了。她還記著祖父的話,又不能跟謝蕓正面相對,只能恨恨地放狠話了。 謝凌云不怕她的狠話,點頭:“嗯,我等著。” 方如意還能怎么樣不成?左右她們的交集也不多。她只要小心注意一些,陰謀陽謀都不怕的。 扔下狠話后,方如意揚長而去。 謝凌云見堂姐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也就不提方才之事?!雭砟鞘嵌媒愕膫氖?,還是不要提及。 謝蔳看了堂妹一眼,輕聲道:“阿蕓過來?!?/br> “怎么了,二jiejie?” 謝蔳道:“我想隨便走走,你就待在這里,不要亂動,等我回來。” 她現(xiàn)下心里很亂,她需要到一個僻靜地散心,她得好好理一理思緒。然而這涼亭人來人往,并不是什么好所在。 謝凌云點頭:“好的?!?/br> 謝蔳笑了一笑,起身離去。 堂姐離開后,謝凌云想到她先前說的種種意外,又開始擔(dān)心了。出門做客,落單并不安全。二jiejie若是出了事,可該如何是好? 呸呸呸,不要亂想。二jiejie不想她跟著,想一個人走走。她可以悄悄跟著暗中保護啊。既不打擾到二jiejie,也能防止意外的發(fā)生。 謝凌云打定主意,便沿著謝蔳的方向,走了過去。 她沒猜錯,謝蔳去的地方的確很偏僻,不過,謝蔳并非獨自一人,與謝蔳一道的還有盧氏。 盧氏嘆了口氣,問謝蔳:“蔳娘,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以為,你今日出來,就是說明你是要再走一步的。” 謝蔳紅著眼睛,不說話。 “我聽說,吳二郎的那個夫人難產(chǎn)沒了,一大一小都沒保住。蔳娘,你聽我說,你們倆當(dāng)初沒緣分,只能怪老天不開眼。要不是萬氏……也不會成這樣。你們現(xiàn)在一鰥一寡,其實身份上……” 謝蔳搖頭,輕聲道:“盧jiejie,不要再提他了,如果我真的有……的一天,誰都可以,他不行?!?/br> “為什么?你們當(dāng)初明明……”盧氏似是萬分不解。 謝蔳苦笑:“盧jiejie不要再說了,我只是出來做客,沒想著走那一步,我們謝家還養(yǎng)的起我。這種話就不要再提及了,會讓人笑話的。” 盧氏嘆了口氣,果真不再提及,兩人又說起了別的。 謝凌云追上謝蔳時,謝蔳正與盧氏站在一株海棠樹旁。遠遠的還有幾個丫鬟守著。 見堂姐并非孤身一人,謝凌云暗暗松了口氣,那個盧jiejie大概是謝蔳很貼心的朋友,她們在說知心話呢。 謝凌云不便靠近,離得太近了,就有偷聽的嫌疑了?!皇桥匀藨岩?,而是她自己能聽到。 不想驚動她們,謝凌云悄悄轉(zhuǎn)身離去。公主府的園子極大,謝凌云原本是想原路迅速返回的,畢竟謝蔳叮囑過她,要她在原地等候。但她轉(zhuǎn)念一想,那多沒意思。 她都離開涼亭了,還不多走幾步?豈不浪費了這園子的美色?嗯,她偏要慢慢走,沿途欣賞風(fēng)光。反正她只要能趕在謝蔳回去之前回去就是了。 ——這一點不用發(fā)愁,她自然是會趕在謝蔳前頭的。 于是,回去的路,她走得慢悠悠的,一面走,一面看公主府的奇花異草。 途中鮮少碰到人?!蛡兌嗉性跊鐾じ浇?。 謝凌云走著走著,不料竟給她看到遠處花樹掩映下的閣樓。她咦了一聲,沒想到,還有這么個所在。定睛細看,那閣樓與此地隔著一道墻。而且,仔細看才發(fā)現(xiàn),距離極遠。 她想了想,心說,看來這是在園子外啊。難怪她沒注意到。 更奇的是,閣樓隱隱還有笛聲傳來。 謝凌云駐足聽了一會兒,繼續(xù)向前走去。 她一面走,一面隨著笛聲微微晃動腦袋,臉上掛著清淺的笑意。 挺好聽的。 忽然,笛聲的調(diào)子一轉(zhuǎn),換了新的曲子,謝凌云怔住了。 這曲子,這曲子她聽過的。 不是這輩子,而是上輩子。 她那個待她一向和善,最后卻乘她不備,一掌拍死她的師叔,閑來無事,就喜歡吹笛子。 她上輩子不通琴瑟,只覺得師叔吹笛子挺好聽的,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那調(diào)子聽得多了,她也能哼兩句。 這輩子,她成了官家小姐,跟著寧夫子學(xué)規(guī)矩的同時,對音樂也有涉獵。但是她前世在天辰派聽過的曲子,這一世卻是再也沒有聽過。 她知道兩世的相同點其實很少。初時她還想過找?guī)熓鍒蟪穑髞磉@念頭漸漸淡了。 這里沒有天辰派,沒有師叔,沒有江湖。 可是,就在方才,她竟然聽到了熟悉的調(diào)子! 作者有話要說: 么么噠~(^3^)☆么么噠~(^3^)☆么么噠~(^3^)☆愛你們。 這章很肥啊←_← 話說這意外,都是我看過的! 今天循環(huán)聽一首老歌,邊聽邊唱。聽到“你看遠山含笑水流長”時,總?cè)滩蛔〕伞澳憧催h山含笑半步顛”,然后,就沒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