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說著說著頗為老成地嘆了口氣：“可惜我是公主，許多事情，自己也身不由己。”

    謝凌云有點想笑，又有點心酸，她嗯了一聲。她想，沒有誰能隨心所欲，這世上很多人都身不由己。

    紀(jì)恒忽道：“五皇妹，你是怎么答應(yīng)貴妃娘娘的？”

    五公主原本笑容燦爛的臉一下子垮了：“太子哥哥……”她又看向謝凌云：“阿蕓，你先等我一會兒，我回去寫兩張字，再來看你。你先別走，我很快就回來?！?/br>
    她每日定時練字，略遲一會兒，貴妃娘娘就會不高興。

    謝凌云起身：“公主忙，那我就先回去了?！?/br>
    “不，你別走！”五公主慌忙按住謝凌云的手，央求，“你等我一會兒，太子哥哥先陪你說話，或者你去賞花兒。暖閣有花兒呢……我很快就回來?！?/br>
    她說著又轉(zhuǎn)向紀(jì)恒：“太子哥哥……”

    她知道太子哥哥不大喜歡跟女子打交道，讓他去見孫婉柔，他都不情愿。如今她要太子哥哥先陪一個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外人，太子哥哥更不愿意了吧？可她又怕阿蕓因為一個人覺得沒意思就這么走掉，只能央求太子哥哥了。

    紀(jì)恒面無表情點點頭：“那好吧。”

    五公主喜笑顏開：“多謝啦?！彼酒鹕韥?，拎著裙裾，跑得飛快。

    謝凌云聽得外面宮娥驚恐的聲音：“公主慢一些?！彼哪钗?，五公主若午后有事，就不該午后教她進宮啊。

    她看一眼紀(jì)恒。

    紀(jì)恒輕笑道：“阿蕓，喝茶?！彼沽藘杀瓱岵?，將其中一杯推向謝凌云。

    謝凌云呆了片刻，忽然福至心靈：“你安排的？”

    紀(jì)恒不答，低聲說：“阿蕓，看看我近日所學(xué)？”說著站起身來。

    不等謝凌云同意，他就以手為劍，將謝凌云在京畿大營所授的兩式劍招使了出來。他雖然手中無劍，但動作行云流水，似是熟練無比。

    謝凌云不解：“你——”她心說，她教第二式時，紀(jì)恒不在京畿大營啊。

    “怎樣？哪里不對？”

    謝凌云看著他：“你知道是我？”——她一直這么懷疑，但還是想知道確切答案。

    紀(jì)恒重新坐下：“自然，我還沒見到薛壯士時，就猜到了是你。見到以后，更加肯定了。”他輕笑：“你的模樣，我一直記在心上。任你千變?nèi)f化，我都認得。”

    謝凌云撇了撇嘴，“哦”一聲，心里想的卻是，若我有人。皮。面。具，你還能認出我來？

    她這態(tài)度紀(jì)恒略感意外，她一點都不驚訝，不恐慌么？她也不怕追究她的欺君之罪。是不是她早知道他能認出她？知道他會維護她？

    這想法教他心里一蕩，原有的一點點失落也一掃而光。

    他輕聲道：“阿蕓，你……”他原本想說“你考慮得怎樣？”然而臨時又改成了：“你扮作薛壯士的事情，你家里人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人。皮。面。具也屏蔽么么噠～（^3^）☆么么噠～（^3^）☆么么噠～（^3^）☆大家周末愉快。

    第73章 牽手

    謝凌云搖頭：“沒有， 他們不知道?！比羲麄冎溃?nbsp;謝家怎么會安生？

    “那你這兩天怎么出門去的？”紀(jì)恒不解。

    他知道阿蕓回了謝家， 他原想著這兩日她沒法出門，可是沒想到薛壯士依然出現(xiàn)在京畿大營， 親自指點。他以為是她說服了家人， 在家人允許下出門。原來不是么？

    謝凌云瞧他一眼：“就那么出去啊。”

    紀(jì)恒一愣， 忽的想起初次見她時的場景。他呆了一瞬：“你飛出去？”

    謝凌云點頭，一臉的理所當(dāng)然：“對啊?！?/br>
    紀(jì)恒不知說什么好了， 過得片刻， 才道：“很麻煩吧？”

    謝凌云“唔”一聲， 微微一笑：“是有一點啊?！?/br>
    她需要很早起床， 翻墻越戶，施展輕功本至京畿大營，忙碌完后，她還要匆匆忙忙趕回。這中間，她得避開所有人的耳目。

    不過， 雖然辛苦一些，可她卻很開心。能真正做些什么， 辛苦也是值得的。

    她說這話時， 笑得滿不在乎，可不知道為什么，紀(jì)恒竟生出一絲心疼來。他猶豫了一下，悄悄伸出手去，想要握住阿蕓的手。他想告訴她， 他可以幫她。

    然而謝凌云反應(yīng)極快，他手剛伸過來，她就反手扼住了他的手腕：“你做什么？！”

    想要偷襲她么？他也太自信了一點。他才學(xué)了她兩式劍招而已。

    紀(jì)恒吃痛，雙眉緊皺：“阿蕓！”

    謝凌云瞧一瞧他，又松開了手。她活動了一下手腕，說道：“你沒學(xué)過擒拿手。不對，你學(xué)了也打不過我?！?/br>
    紀(jì)恒面色難看，好一會兒才恢復(fù)正常：“你就沒想著改變現(xiàn)狀？”

    “我？”謝凌云呆一呆，說道，“現(xiàn)在不想。”

    現(xiàn)在她可以做點事，她也求得了阿娘的理解，旁人都不知道此事。老實說，現(xiàn)在的狀況她挺滿意的。她想，日后她做出點成效之后，她再慢慢透露給阿娘更多，也可以一點點做得更多。到那個時候，可能會更好。

    “你……”紀(jì)恒深吸一口氣，“不說這些，你這幾日在京畿大營，覺得軍士們怎樣？”

    談到這個話題，謝凌云自是有很多話要說。她笑道：“挺好的，進步很大。最開始的時候，他們都不服我。你也知道的，我去的第一天，那個王偏將就非要跟我筆試。我打敗他之后，又打敗了那七個人……”

    講起自己的勝利，她不自覺眉飛色舞，神情生動。

    紀(jì)恒也被她的歡喜感染，也勾了勾唇角：“嗯?！?/br>
    這些他都知道，那日她也在呢。

    “我教了他們第一式，可是到了第二天，有人又不肯練了。還有一個叫李都的，高喊我教的沒用。我本來想著自己去教訓(xùn)他，讓他知道到底有沒有用。沒想到，根本就沒輪到我出手。你還記得那王偏將嗎？”謝凌云眉眼含笑，“王偏將當(dāng)時就站了出來，要跟他比劃，還說只用我教的本事……”

    紀(jì)恒含笑聽著，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說這么多話。他想，她應(yīng)該很喜歡那樣的經(jīng)歷。

    這幾日的事情，謝凌云現(xiàn)下想想，還抑制不住興奮。不過她又沒法子跟人提起，這還是她第一回 與人說起此事。雖然對方是紀(jì)恒，可她還是想跟他分享自己的快樂。

    但是當(dāng)她第九次提到“王偏將”時，紀(jì)恒終于忍不住打斷，說道：“王銳有那么厲害？”

    “嗯？”謝凌云愣了愣，點頭道，“是的，看得出來，他很聰明，也肯努力。我教的，他都掌握的很好?！?/br>
    紀(jì)恒輕哼一聲：“掌握得很好。我掌握得不好么？”

    謝凌云回想了一下他方才的身手，略一遲疑，點頭道：“也好。不過我是希望他能做大師兄的，如果我有事不在，他可以指點別人?！?/br>
    對于這個說辭，紀(jì)恒只挑了挑眉。他心說，她這個想法不錯。她日日從謝家到軍營，一路奔波，定然辛苦。有人能臨時頂替她，也是一樁好事。

    謝凌云又說了一會子，皺眉道：“五公主怎么還不回來？”

    壓在心頭的話說完了，她也沒什么可跟紀(jì)恒說的了。她盼著五公主早點回來，她再跟五公主道別回去。

    紀(jì)恒卻道：“兩張字呢，還得等會兒。你那劍招的第三式是什么？可以教我了么？”

    謝凌云站起身，暼了他一眼：“你沒叫我?guī)煾?。?/br>
    他說他要跟她學(xué)武，可他連師父都沒叫過。

    “京畿大營里的軍士，沒有一個人拜你為師。我為什么要叫你師父?！奔o(jì)恒亦起身，笑道，“為什么呢？是因為我不一樣嗎？阿蕓？”

    他叫她阿蕓這聲叫的很輕，帶一點上挑的意味。謝凌云也不知怎么，心跳空了一拍。此刻雖是十一月，可暖閣里溫暖如春，她的臉也一點一點熱了。

    謝凌云胡亂擺了擺手：“這里太熱，我要出去了?！?/br>
    她想她不能跟紀(jì)恒多待。那日他讓她考慮，他若問她要考慮結(jié)果怎么辦。萬一她說的結(jié)果，他不滿意怎么辦？

    她轉(zhuǎn)身欲走，手腕卻被人捉住。她知道她可以一下子將對方掀翻在地的。但她到底還是記著這里是皇宮，握住她手腕的是太子紀(jì)恒。

    “阿蕓，你急什么？”紀(jì)恒初時只是想阻止她離開，他已經(jīng)做好了被她反扣住手的準(zhǔn)備。

    然而想象中的情形并沒有發(fā)生，當(dāng)他成功拉住她手腕的時候，他心頭一片茫然，還在懷疑事情的真實性。片刻后，喜悅才咕嘟咕嘟涌了上來。

    “我要出去啊?！?/br>
    紀(jì)恒沒聽清她說什么，他的注意力都在他緊握的手腕上。

    手腕纖細，膚質(zhì)凝滑，紀(jì)恒心中一蕩，手小心而快速的下移，口中說道：“不是要等五皇妹回來么？你急什么？”

    然而，還沒等他真正牽住她的手，他才下滑了一寸，那只軟滑細嫩柔若無骨的手就輕輕掙脫了出去。

    他心頭涌起絲絲失落。前一瞬間，他還在想著要不要再問她一次，考慮得如何。這一刻，他又猶豫了。

    謝凌云道：“這里太熱了。而且……”她很為難地看了他一眼。而且說到底，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大好啊。她答應(yīng)阿娘，不會損了名聲。

    按說她早該想到這一點的，只是方才她與他說的忘形，也疏忽了這件事。

    紀(jì)恒心不在焉點了點頭：“那就去暖閣外面走走?！?/br>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暖閣。

    因為擔(dān)心五公主回來找不到她，謝凌云也不敢走遠，她就在暖閣外徘徊。

    她與紀(jì)恒之間陷入了尷尬的沉默。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是覺得哪哪兒都別扭。

    為了打破這種別扭，謝凌云開口道：“算了，我還是教你第三式了。你看好啊?！?/br>
    紀(jì)恒一怔，待反應(yīng)過來她說了什么后，笑意溢滿了他的眼睛。他方才那些若有若無的失落瞬間消失殆盡。他笑笑：“好啊，阿蕓?！?/br>
    謝凌云自動忽視他固執(zhí)的稱呼，板著臉：“誒，你，去撿兩枝枯枝來！”

    紀(jì)恒愣了一愣，這是在吩咐他嗎？很快，他點一點頭：“好！”

    他知道她是要用枯枝作臉，教他劍術(shù)。不過，在此刻的他看來，她想做什么都不要緊。他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不遠處一排柳樹。

    昔日鮮嫩的葉子已經(jīng)不見，只剩光禿禿的枯枝。他快步過去，要按她的吩咐，取了枯枝。

    他隱約看到遠處御花園中的守衛(wèi)。他原可以問他們借了佩劍，卻打消了這念頭。

    樹枝更好，更有意思。

    紀(jì)恒拿著樹枝回去，交給謝凌云。

    謝凌云點頭：“還好，你看清楚了?！痹捯魟偮?，她便演示起第三式來。

    她沒有刻意放慢速度，紀(jì)恒看著她翻飛的身影，心中滿滿都是自豪。

    瞧，阿蕓很厲害，很優(yōu)秀。他很有眼光。

    一招畢，謝凌云停下動作，她奇怪的看了紀(jì)恒一眼，他那是什么神情？

    “沒看清么？”

    紀(jì)恒俊臉一熱，口中卻道：“我試試?！?/br>
    她動作太快，他看到的有限，只能循著記憶，又根據(jù)自己的理解，加上前兩式的招式，似模似樣地使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