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那些藍色液體迅速凝固,很快長成了一片藍瑩瑩的半透明小草,草莖上星星點點散發(fā)光芒,十分美麗,然而在這種情景下,卻顯得無比詭異。 這是末世后許多人都想得到的救命藥物,可現(xiàn)在這里僅剩的兩個人已經(jīng)不在乎了。 溫綏躺在那,渾身都是可怖的傷口,鮮血浸透了她的周身。她眼睜睜看著青年來到身邊,看到他痛苦至極,想要安慰,卻已經(jīng)無法動彈哪怕一根手指,也無法再發(fā)出一點聲音,她就快要死了。她從未這么痛恨過自己,痛恨自己就這么把眼前這個人拋棄。 溫綏這一生,大大方方,沒有對不起任何人,而對不起她的人,也在剛才被她有一個算一個全給送進了地獄。唯獨一個人,唯獨面前這個叫做易懷謙的漂亮青年,令她覺得遺憾和后悔。 不??人缘那嗄昴樕夏欠路痨`魂死去般的哀慟,讓溫綏滿心后悔酸軟,她想,如果能重來一次,她一定要做個世界上最好的jiejie,把易懷謙當做自己的親弟弟疼愛,再不讓他承受這樣的事。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讓易懷謙生活在這個糟糕的,末日一般的世界里。如今她就快要解脫,易懷謙呢?他一個人,從今以后又要如何在這里生活下去?或許,過不了多久,他也會死。 思緒慢慢停滯,眼前青年的身影漸漸模糊,一切都重歸虛無。 ——你想重來一次嗎? ——只要你愿意和我做一個交換,你將得到新生。 一片鮮紅的世界里,穿著紅裙的女人笑著朝她攤開手。 …… 溫綏醒來了,她放在床邊的手機正發(fā)出嗡嗡的震動,下意識拿起來一看,見到屏幕上顯示著來電人方肅騏的名字。她一愣,沒有管手機,從床上坐起來四處張望。這熟悉的房間擺設(shè),正是她出來工作后買的一套單身公寓。她又從床上下來,連鞋子也沒穿,大步來到窗前一把拉開窗簾。 從這里能看到小區(qū)外面的街道,人來人往車流不息,一派平和自然,完全沒有天災(zāi)過后的荒廢怪異。 溫綏扶著窗框,忽然笑了出來。 “竟然是真的?!” 也就是說,和紅裙女人夢境一般的交易,確實真切發(fā)生過。她回到了一切災(zāi)難不幸開始之前。 她在窗前站了一會兒,床上的手機不甘寂寞的再度嗡嗡震動起來。溫綏走過去一看,果然還是方肅騏??粗@個名字,她的表情變得冷漠又嘲諷。 方肅騏是她現(xiàn)在的男友,兩人在一個公司工作,算起來方肅騏還是她的學(xué)長,兩人相識五年,確定戀人關(guān)系兩年,感情一直不錯,雖然少了許多戀人之間的親昵,但他們既是朋友,也是工作上的好伙伴,所以溫綏對這種關(guān)系還算滿意,原本再過半年就準備和他訂婚然后結(jié)婚——如果沒有接下來那場突如其來的天災(zāi)和外來物種入侵,她想她后來確實會嫁給方肅騏。 但是現(xiàn)在,自然不可能,就在她醒過來之前,她才剛經(jīng)歷一場自殺式的復(fù)仇,把方肅騏和他那條金大腿以及一些七七八八的混蛋全給送上了西天。上輩子的仇上輩子了,這輩子還要不要結(jié)仇,接下去再看情況。但是有一點溫綏很清楚,上輩子的怨報了,恩她還沒報完。 她死前發(fā)了誓,要做個好jiejie,好好照顧易懷謙小瞎子。 雖然是這么決定了,但溫綏有些苦惱,說實話她現(xiàn)在并不知道該怎么做,因為她從沒有當過什么好jiejie,也不擅長照顧人,最重要的是她現(xiàn)在和易懷謙的關(guān)系其實并不怎么好,算算時間,在這個時間點,她大概已經(jīng)有一年沒有和易懷謙聯(lián)系過了,上一次聯(lián)系還是對方主動問候,因為過年。 不過會有這種局面,大部分是她單方面的原因。她對易懷謙有解不去的心結(jié)——當然這個心結(jié)也早在上輩子就被小瞎子解開了。 想這么多似乎沒用,溫綏做事一向干脆又強勢,也不多做思索,在這熟悉的屋里翻找出自己要的東西,拿上錢包換了套衣服,就開車往粹玉湖濱小區(qū)去,準備先和易懷謙見一面再說。 粹玉湖濱小區(qū)距離她住的地方有些遠,她住的市中心,但粹玉湖濱小區(qū)幾乎處于郊區(qū)了,人也不多,景色倒是優(yōu)美,很適合養(yǎng)老調(diào)養(yǎng)。因為眼睛的原因,當年溫母擔心易懷謙住在人多的地方不習(xí)慣,就搬家到了這里。 算起來,溫綏在這里住了六年,直到大學(xué)畢業(yè)才搬出去,住到現(xiàn)在那個公寓里。她曾經(jīng)的家在三樓,一整層都打通了,溫綏從電梯上了三樓,找出鑰匙打開大門,抬腳走了進去。這里已經(jīng)很久沒人住了,打掃的干凈,家具擺設(shè)之類都用防塵罩子罩了起來。 這個家給她帶來的記憶不美好,或者可以說那是她最難過的一段記憶,但時隔多年,甚至是時隔一世再來這里看,溫綏發(fā)現(xiàn)自己從前對于母親的怨恨,都和這個舊居一樣蒙上了一層灰,變得不太清晰了。 左邊是她曾經(jīng)的房間,隔著走廊,另一邊是易懷謙的房間,還有他用來練琴的一個琴房,對面則是溫母的房間。 溫母三年前病死了,她死前明確把這套房子留給了易懷謙,但是易懷謙卻并不要,而是用自己父母留下來的遺產(chǎn)購買了這棟房子的第四層,也就是這里的上面一層作為自己的居所。至于這一套房子易懷謙說要轉(zhuǎn)給溫綏,但三年前溫綏并沒有接受。她的母親不想給她的東西,她也不想要,更不想住在易懷謙附近。 看了一會兒,溫綏又退了出來。她這次沒有坐電梯,就從樓梯上去了第四層。第四層依舊是打通的一套房,大門關(guān)著,溫綏站在門前,拿出了鑰匙。是的,當年易懷謙搬到這里來的時候,給了她鑰匙,她雖然收下了,但根本沒想到自己會用上,好在她還記得鑰匙放在了哪里,到底給翻了出來。 用鑰匙打開門,她走了進去。 易懷謙這套房子比下面沒人住的房子更冷清,家具很少,擺設(shè)幾乎沒有,所以看著顯得很空曠。溫綏沒來過這里,她在玄關(guān)站了一會兒,從鞋柜里拿出了一雙軟底拖鞋換好,走進了客廳里。 這里沒有電視,只有客廳一角架著一架鋼琴。地板上鋪著毯子,桌椅柜子的角都打磨的圓潤,房子內(nèi)部構(gòu)造橫平豎直沒什么花樣。溫綏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易懷謙看不見。 溫綏在房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停在了疑似易懷謙的主臥門前,門是緊閉著的。她看了一眼手機,覺得這個時間易懷謙也許在午睡,于是她又來到客廳,坐在了沙發(fā)上,準備等他醒來。 長出一口氣,她緩緩倒在了沙發(fā)上,眼睛盯著頭頂?shù)牡鯚簟?/br> 她和易懷謙的……孽緣應(yīng)該從哪里說起呢。 大概是十年前,她十六歲的時候,母親忽然帶回來一個雙目失明的十三歲男孩子,說要收養(yǎng)他。 這個叫做易懷謙的男孩是溫母的恩師易陶遺孤,很巧合的,易懷謙故去的母親還是溫母同宗族不同支的一個jiejie,只不過那一支在那位jiejie死去后已經(jīng)沒有人了。 因為有這個淵源,當時父親也答應(yīng)了收養(yǎng)易懷謙。溫母說,易懷謙是跟著父親飛去維也納進行鋼琴演奏的,誰知道出了事故,易懷謙的父親易陶去世,易懷謙也雙目失明。他本就失去了母親,現(xiàn)在父親也沒了,并且父母雙方都沒有了親人,無人能收養(yǎng)。 溫綏最開始也是決定與這個身世坎坷的弟弟好好相處的,但是很快就出事了,她性情剛烈的父親不知從哪里知曉了母親其實一直戀慕著老師易陶,到現(xiàn)在還在為了他而傷懷,于是和母親大吵一架。 之后兩人開始三天兩頭的爭吵,父親一怒之下接了工作去非洲進行拍攝,沒想到他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對于父親的死,母親表現(xiàn)的并不難受,她甚至是松了一口氣,從那之后,她好像再沒有了顧忌一樣,對易懷謙越來越好,幾乎將他當做了親生孩子疼愛。而對于她親生的溫綏,態(tài)度卻冷淡漠視,與易懷謙相比,溫綏好像才是個那個被收養(yǎng)的孩子一樣。 也就是從知曉父親死訊時起,溫綏開始深切的仇恨自己的母親,連帶著易懷謙也成為了她深惡痛絕的對象。 十六七的年輕孩子們總是無比敏感的,在他們的世界里,滿是無法排遣的孤獨感和不被人認可的痛苦迷茫,因為痛苦因為煎熬,所以能理所當然的遷怒,將自己感受到的痛苦毫不猶豫的轉(zhuǎn)達到別人身上,以達到發(fā)泄的目的。 她和母親爭吵,用最叛逆的姿態(tài)面對她,只有看到母親大發(fā)雷霆或崩潰大哭,她才能得到一絲快慰。 而對于易懷謙,她的感覺無疑是復(fù)雜的,從他進入她的家庭,她原本完整的家庭漸漸破碎,變得面目全非,所以即使知曉易懷謙在這一系列事情中是無辜的,她也無法做到不遷怒。 于是她對易懷謙試探的示好置之不理,漠然的對待他遠離他,不論他說什么做什么,都不理會。后來漸漸的,易懷謙大概也明白了,不再試圖靠近她,而是保持著一種在她認可中的安全距離,兩人就這樣維持著一種比陌生人還疏離的關(guān)系,直到如今。 在一個屋檐下住了幾年,卻連話也沒說過幾句。 其實從上輩子起,溫綏就有這樣一個疑問,她自覺和易懷謙的關(guān)系不好,那為什么在后來,就連她的戀人方肅騏也放棄她選擇自己逃跑的時候,易懷謙這個與她關(guān)系并不好,行動不便的瞎子,為什么會千辛萬苦冒著那樣大的危險回來尋找她,還在后來花費那么大的心力救她呢? 溫綏感激他在災(zāi)難中的不離不棄,感激他在逃亡路上的盡心照顧,也感動于他對自己的付出,所以終究在最后認可了他這個弟弟。 但他為什么會那么做?是因為這么多年來,他也一直對她抱著愧疚,對于她家庭破碎感到耿耿于懷嗎? 溫綏猜測很大可能就是這樣了。易懷謙這么一個好人,會把她的一切悲慘全歸咎于他自己,想要補償她,想來也是很正常的事。 他們兩人都耿耿于懷了這么多年,她這一回應(yīng)該主動解開這個心結(jié),這樣她們才能真的好好做一對姐弟。 不知不覺在沙發(fā)上坐了一個小時,忽然聽到吱呀一聲,溫綏扭過頭,見到易懷謙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他穿著一身寬松休閑的衣服,手里拿著一支手杖,慢慢的朝大廳里走。他對這里應(yīng)該很熟悉了,行走間很流暢,也沒撞到什么不該撞的東西,他先是去了廚房,找到了水,喝了半杯水,然后摸索著來到落地窗面前,把開著的窗關(guān)上了。 溫綏這才發(fā)現(xiàn)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起風(fēng)了,天上的云層沉沉,像是要下雨,連屋里也暗了一些。 但易懷謙看不到,所以他也不會去開燈,徑直走到了那架舊鋼琴面前。他坐在那,把手杖靠在一邊放著,打開了鋼琴的蓋子。 《憂郁的愛》他彈奏的是這一支鋼琴曲,即使看不見,動作也很流暢優(yōu)美。他的父親易陶是個出色的鋼琴家,溫綏曾經(jīng)在母親的相冊里見到過易陶的照片,那個男人儒雅又溫和,眉眼清俊,目若秋水,是個像秋日暖陽一樣的男人。溫綏那時候忽然就有些明白,為什么母親那么多年都對這個男人念念不忘,到死也不能忘懷。 如今的易懷謙和他的父親十分相似,但比起那種成熟的風(fēng)度,易懷謙顯得更加干凈。對,就是干凈,大概因為他看不見,很少接觸別人,過著幾乎與世隔絕般的生活,即使如今已經(jīng)是二十三歲的青年,身上也還帶著一種少見的,孩童般的純澈。 溫綏坐在沙發(fā)上靜靜的看著青年,忽然想起許多年前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那時候才十三歲的少年真的是干凈漂亮的如同天使一樣,即使突遭劫難失去親人,第一次見面時,仍然友好禮貌的與她打招呼,是個既溫柔又堅強的少年。 這么多年了都沒變,到最后,也沒變。 第122章 瞎弟弟2 溫綏就這么安靜的聽著易懷謙彈了三支鋼琴曲,看他連一口氣都沒歇,似乎還有一直彈下去的意思, 考慮著什么時候打斷他比較合適。 就在她思考著這個問題的時候, 她的手機忽然又震動起來,她一看, 果然還是方肅騏的來電。想也不想, 溫綏直接掛掉, 她現(xiàn)在暫時還不想和這個男人說話。 耳邊的鋼琴聲已經(jīng)停了下來, 再抬頭一看,果然易懷謙因為剛才的動靜,已經(jīng)察覺到她的存在了。他拿著手杖站了起來, 就站在鋼琴邊上,口中問:“是誰?” 雖然家里莫名其妙進了個人, 但他好像一點都不恐懼, 表情和語氣都很鎮(zhèn)定,甚至那溫和的語氣把“是誰?”這個問題都給說得像“你好?!币粯? 溫綏是服了他了。 不過很快溫綏又注意到他站著的旁邊有個警鈴開關(guān), 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按下去,警鈴一響,估計很快就會有保安趕過來,這里的安保做的一向還不錯。 雖然人聽話傻了點,但總算還知道有點警惕之心。溫綏很快進入角色的生出一種家長式欣慰。 沒聽到房間里出現(xiàn)的另一個人說話,易懷謙又開口問:“楊姨?” 楊姨是他的保姆,每天都會過來給他做飯打掃衛(wèi)生,但不會多留,這里大部分時間都只有他一個人而已。楊姨在他午睡前剛走,這個時間應(yīng)該不會來,而且楊姨也不會這么靜悄悄的坐在那不出聲。 可是除了楊姨,易懷謙想不到還會有誰能這么不引人注意的直接進來。至于是不是入室搶劫盜竊,易懷謙下意識的感覺不是,他的感覺總是敏銳又正確。 溫綏看著小瞎子弟弟臉上疑惑的神情,忽然覺得他有點可愛,跟山里傻兮兮盯著游人看的傻松鼠一樣。于是她也不準備繼續(xù)逗人了,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開口說:“是我?!?/br> 這話一出口,她自己又后知后覺的有些尷尬。畢竟這個時候,他們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還是很別扭的,她這樣突然跑來,易懷謙應(yīng)該被她嚇了一大跳。 不過這種尷尬只維持了三秒不到,隨即溫綏就大大方方起來。如果說她現(xiàn)在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能信任的人,大概也就只有易懷謙了。他這個人就是有這種奇特的魔力,當她的心結(jié)解開后,她覺得和易懷謙相處真的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他不會讓人感到為難尷尬,他是個最好的聆聽者,最善良忠誠的伙伴,以及最值得依靠信任的家人。 他的性格,確實是溫綏見過最好的一個。 易懷謙沒說話,眼睛直直朝著她這邊‘看’過來,但是眼神無法聚焦在一個點上,看著有些渙散。溫綏走到茶幾邊上的沙發(fā)扶手上坐下,抱著手臂,很是自來熟的笑:“我突然過來,嚇著你了吧,對不起啊?!?/br> 易懷謙突然露出個醒神的模樣,好像剛才發(fā)了一會兒呆。他下意識去摸了摸旁邊的鋼琴,又很快收回手握緊了手里的手杖,離開了那個報警器旁邊,循著聲音慢慢往溫綏這邊走過來。 他一邊走,還一邊不太敢相信的輕聲喊了句:“……綏姐?” 溫綏說:“是我。” 易懷謙沉默了一會兒,臉上忽然出現(xiàn)了一些擔憂的神情,很是小心的問:“綏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有什么可以幫你的嗎?” 溫綏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問,因為他從前叫她綏姐,她一句都沒應(yīng)過,她現(xiàn)在的態(tài)度大概是易懷謙記憶里最好的一次,許久沒見忽然變得這么和善,也難怪易懷謙會這幅樣子。這比她想象中的好多了,她先前還想易懷謙要是死活不相信她確實是溫綏該怎么辦呢。 有點莫名心虛的溫綏摸了摸鼻子,說:“我這次過來,確實是想跟你說一件事,這件事非常重要,我考慮過要不要告訴你,但最后還是覺得應(yīng)該讓你知道。” 易懷謙也沒多問,只平靜的點點頭,笑了一下,“好的綏姐,你請說?!彼ζ饋盹@得更乖了,明明這么大個人,偏偏還讓溫綏覺得自己面前是個小可愛少年。 易懷謙杵著手杖慢慢走過來,也不知道怎么的,溫綏覺得他這回走的有點拘謹,沒有之前他一個人時那么順暢。她想肯定是不習(xí)慣她忽然出現(xiàn),畢竟現(xiàn)在她對易懷謙也就是個陌生人。 剛想著,易懷謙不知道發(fā)什么呆,徑直就朝著旁邊的茶幾走過去,眼看著就要撞上,溫綏不得不起身抬手攔了一下他的腰,同時提醒道:“小心,要撞上了?!?/br> 易懷謙退后了一大步,又定了定神,對溫綏點了點頭:“謝謝綏姐,我……平時不會這樣的?!?/br> 溫綏大大咧咧的,“我知道,你不習(xí)慣我在這里嘛?!?/br> 易懷謙搖頭:“不是這樣?!彼€想說什么,終究又沒說出來,摸索著坐在了沙發(fā)上。可是剛一坐下,他又想起什么,杵著手杖又站起來,“這里經(jīng)常沒人來,我都忘記了,綏姐你坐,我去給你倒杯水?!?/br> 溫綏覺得這個小瞎子就這一點不好,不管是最開始還是后來都對她太客氣。 她站起來一把將易懷謙按了回去,自己往廚房走,“你坐著吧,我自己去倒水?!彼@里確實只有白水,溫綏對面前這個寡淡的冰箱聳了聳肩,端著兩杯水走回客廳,一杯水放在易懷謙面前,自己端著一杯水坐到了對面。 易懷謙輕聲道了謝。 喝了一口水,溫綏拍拍手,“好了,那我們開始吧,首先我得告訴你的是,再過一個月……”說到這她看了看手機里的日歷,接下去說:“準確的說是再過29天,會下一場大雪?!?/br> “你肯定在想,現(xiàn)在是夏天為什么會下雪對不對?” 易懷謙笑了一下。 溫綏語氣輕松,表情卻凝重極了,“因為那不是一場真正的大雪,那些‘雪花’是一種來自外星的物種,一直到兩年后,至少我死之前,都沒確定那東西究竟是動物還是植物。它和菌類很相似,靠孢子傳播。這種東西統(tǒng)稱變異菌,它的種類有很多,至少兩百多種以上,并且還在持續(xù)發(fā)現(xiàn)更多的種類?!?/br> “它們和人類或者說地球上的動植物們相處的關(guān)系,大致可以分為三種,一種吞噬,一種寄生和最后一種共生。吞噬就是說,那些變異菌會通過各種方法進入動植物的體內(nèi),靠快速奪取身體內(nèi)的養(yǎng)分成長,等它們成熟開始傳播孢子,那些成為它們養(yǎng)料的動植物就迎來了死亡。這種一般過程都非常迅速,比如人如果被這類變異菌吞噬,通常不超過一周就會死,而且可怕的是沒有辦法阻止根除這些變異菌?!?/br> “寄生,比吞噬好一點,會寄生在動植物身體上的變異菌成長很緩慢,只不過放著不管,還是會慢慢衰敗最后死亡,這個時間,根據(jù)專家推測,從兩年到六十年都有可能。哦對了,寄生的變異菌很多都長得奇奇怪怪,要是人身上有這種寄生的變異菌,身體里可能會長出奇怪的植物,比如說頭上長一叢綠菇什么的。” “至于共生,比較幸運,這種共生類型的變異菌進入身體后,會影響改變一些人的體質(zhì),反正變異類型各有不同,當然不可能像電影里那樣變成什么異能者,但相比前兩個,沒有生命危險,有些共生菌還很有用,能制作出一些珍稀藥物,已經(jīng)是很不錯的了?!?/br> “當然,還有極小極小一部分動植物非常的幸運,他們對變異菌產(chǎn)生了抗體,完全不會被那些東西感染?!彪m然嘴里說著非常幸運,可溫綏臉上的表情卻帶著點憐憫。據(jù)她所知,這些稀少的幸運兒從一開始就被秘密監(jiān)管起來了,不管是主動配合還是被動強制配合,最后的結(jié)果都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