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說完便返身離開了,走前,還沒忘在屋門窗欄上加了兩道禁錮符。 幾位小廝看門主遠離,又瞥了眼關上的房門,半晌,青儀說了句:“思過三天?他偷喝了居內(nèi)那么多珍藏的好酒,就算讓他出來蹦跶,他也醒不過來吧,門主真偏心……” 第二十三章 花見冬一早便聽聞昨夜青鶴門有小賊出沒想盜取天羅地網(wǎng),事關自家宮中的刀,花見冬自認有責任將其一道調(diào)查清楚,結(jié)果這般請求卻被東青鶴婉拒了。 東門主說此事是在青鶴門發(fā)生,且那盜賊十分jian猾,才來過一回,短期內(nèi)應該不會再輕易行動,還是不要耽誤花宮主正事,他會讓慕容驕陽和哲隆來處理,若有最新的情況,再告知花宮主也不遲。 刀送不出,話說不了,現(xiàn)在連查探的由頭都用過了,花見冬實在找不到繼續(xù)留下的理由。明明當年在自己養(yǎng)傷的那段日子里,東青鶴對自己那么溫柔如水,可不知為何漸漸卻又冷漠如冰起來,他外表瞧著眉眼溫潤,但那是對著成百上千人都如出一轍的臉,沒有誰是特別的。 花見冬越想越不甘地握緊了手,面上卻擺出如常的恬淡之色,最后看了東青鶴一眼,掀簾上了車輦。 一行來人不過短暫停留了一晚便又如來時一般離開了青鶴門。 一路上,花見冬的腦中全是東青鶴的臉,她伸手輕撫著一旁的刀盒,就像是撫到了對方捉摸不定的情意一般,心中爽利了不少。 忽然車輦走著走著停下了,花見冬身邊的侍女雙眉不快地向外叫道:“宮主未有吩咐,怎么不走了?” 沒一會兒有人來報:“宮主,是妘姒長老她……忽然舊疾復發(fā),車輦顛得受不住了?!?/br> 雙眉向后頭那輛車輦望去,果然從飄動的簾間看見一道靛藍的身影倒臥著不住顫抖,十分凄苦。雙眉又掃了眼身旁的花見冬,就見對方頭都沒有抬,恍若未聞一般。 雙眉于是不滿道:“走得這么穩(wěn)還受不???那便別走了,將她放下好好歇歇吧,何時舒服了,再讓妘姒長老自己回來好了。” 說著雙眉將簾一掛,吩咐車陣繼續(xù)前行。 宮人只得將妘姒那輛車輦單獨留下了,誰知,其余人的車輪才滾了兩圈便又不動了。 雙眉杏眼一瞪,剛要生氣,一旁的花見冬驀地將刀盒撥到一旁,冷聲喝道:“來者是誰?!” 果然,下一刻外頭也傳來其他婢女地叫聲:“宮主,前方有埋伏!” 話音才落,四面便猛然竄出幾道人影,頃刻就將九凝宮一行包圍了。 花見冬依然鎮(zhèn)定地坐著,一旁的雙眉則掀了簾子向外看去,就見宮中的弟子和那些人戰(zhàn)在了一起,來人身法詭譎,速度奇快,手中似持著藤蔓一般忽長忽短的兵器,好幾回自家弟子都要抓到他們了,一劍揮去卻只留一地青煙,然后對方一個旋身便又趁勢卷土重來。 “宮主,是妖修!”雙眉叫道。 花見冬微微側(cè)臉,瞧著宮中人被那幾個妖修纏得無法脫身,她的袖中滑出了一排冰針。指尖一動,這些冰針便極速射出,不偏不倚地落在那些攻擊的身形之上。 一片慘叫襲來,幾道灰影當即倒在了地上,定睛一看,皆被冰針射穿了咽喉,。 宮中的女弟子正要松口氣,下一霎又有兩道人影出現(xiàn),一黑一紅。 那二人頭戴紗帽,身法比方才的灰衣人明顯要高出許多,九凝宮弟子遲疑片刻就迎向了他們,可誰知和那黑衣人大戰(zhàn)幾百招后竟紛紛不敵,節(jié)節(jié)敗退。 見此,雙眉也出去幫忙,趁著黑衣人被另兩位婢女圍困,她挑中了只作壁上觀的紅衣人出手,結(jié)果雙眉還未貼上對方,一條金紅色的長鞭便若靈活的毒蛇一般,霎時絞住了她的脖子! 雙眉痛呼一聲,看向手持長鞭的紅衣人,嘶啞道:“你、你們想要如何?” 紅衣人長紗敷面,看不清容顏,然開口的嗓音滑膩如絲:“不要怕,只是想問你們要一樣東西而已……”說著又望向了車輦中的花見冬。 花見冬伸手輕摁在了面前的刀盒上,冷冷回視。 “誰給你們的狗膽前來放肆?!” 紅衣人忽然絞緊了手里的長鞭,一反手就將被鎖喉的雙眉狠狠摜在地上,那力道之大摔得對方五臟六腑都碎了,七孔不斷溢出血來,哀嚎不迭。 “不識好歹……”紅衣人輕輕一笑,說罷長鞭一轉(zhuǎn),又要向馬車而去。 危急時刻,一道白光橫向劈來。紅衣人反應迅疾,倏地收手,鋒利的氣刃險險自他的鞭身擦過,轉(zhuǎn)了一圈后又被一人伸手接住了。 定睛一看,原來那是一柄折扇,而那接扇的人,長身玉立白衫飛舞,不是青鶴門的破戈又是誰。 九凝宮眾見此不由露出又驚又喜之情。 “東門主,還有各位長老……” 破戈站在一棵高若參天的榕樹之下,而他身邊則是慕容驕陽、哲隆……當然,還有東青鶴一道并立。 見到東門主現(xiàn)身,最高興的莫過于花見冬了,她抱著刀盒急忙走下車輦,驚詫地問:“門主怎知我九凝宮有難?” 東青鶴沒說話,破戈代為道:“那偷兒敢到青鶴門來動手,看似膽大包天,可昨日已是栽了個跟頭,他若真想要這刀,總不見得再跑去你九凝宮偷一回。最好的時機,便是路上就動手?!?/br> “原來如此……門主是故意瞞著見冬,設下這個圈套?!被ㄒ姸蹆?nèi)閃過一絲喜色。 東青鶴卻仍是不言,目光只直直落在那紅衣人身上。 紅衣人原本氣勢如虹,可見到青鶴門人的出現(xiàn),想是知道形勢有變,微微退了一步。 他這動作自然被大家看在眼里,不少人都當這妖修見了東青鶴心有所怵,于是向來直爽的哲隆便大步上前打算直接將人拿下。 “讓我來看看到底是哪個賊子昨日進我青鶴門撒野,今日又半道攔人?!”哲隆嗓門震天,身形也似一座移動的山巒,邊說手中巨錘邊向那紅衣人砸去。 紅衣人身姿修長,但在哲隆面前就跟一束小樹苗般纖弱,巨錘掃到眼前,他猛然后仰才堪堪避過,所站之處留下一個深淵般的巨坑。 哲隆一擊不中,朗笑一聲,又近身欺上,巨錘在他手中輕如鴻毛,可每回落下卻又若大山般沉重,一時裂痕道道,沙石飛走。 紅衣人被他追得一會兒上樹、一會兒遁地、一會兒繞著哲隆跑,逃竄地十分狼狽。九凝宮眾看在眼里只覺解氣非常。 可一邊青鶴門幾人卻不這般認為。 破戈搖了搖扇子問向慕容驕陽:“你怎么看?” 慕容驕陽冷傲的眉峰不快的皺起:“哲隆被耍了?!?/br> 對方看似避讓的辛苦,可實則身段柔軟靈活,行動矯健,每一步都擦過巨錘而走,惹得哲隆氣血翻涌,紅衣人的步伐凌亂中卻仍然帶著悠然的氣定神閑。 作為八部長老,又負責青鶴門的護衛(wèi),門中比哲隆修為更高的除了門主外,就只有破戈、慕容驕陽和秋暮望三人了,而那紅衣人如此輕易就化解了哲隆的招式,修為也許未必在他們之下?這樣的人,哪怕在修真界中也寥寥無幾,更何況還是一位妖修,至少在此之前,眾人簡直聞所未聞。 青鶴門眾的臉色頗為微妙。 又是幾招過后,哲隆漸漸也明白了過來,高壯的大漢氣得眼露兇光,不由使出了十分的力。 紅衣人卻忽然沒了與他糾纏的耐心,一個翻騰而起,身姿簡直柔若無骨般的貼著哲隆盤旋了兩圈,轉(zhuǎn)出一片幻影,趁著哲隆分心的瞬間,他手中長鞭疾出,一下就勾上了哲隆的咽喉! 破戈暗道不妙,正要上前,一柄長劍竟趕在他之前出了手。 那劍帶著靛藍至青的紫光,直直向紅衣人的心口插去。早已察覺的紅衣人側(cè)身一閃,長鞭松開了大漢,改而將劍身牢牢卷住。他本欲一把將劍身絞斷,卻不知何故忽然遲疑,僅只一霎那的游移,劍的主人已緊隨而上。 只見對方便是跟在九凝宮人身邊的年長女子,青鶴門中人自然認識她,不過這位長老平時為人十分內(nèi)斂,見過那么多回都沒說過話,幾乎無人和她有過什么往來。 如今看到對方和紅衣人戰(zhàn)成一團的場面,才退下來的哲隆不由恨恨道:“那小子又故技重施了,欺人太甚!” 的確,紅衣人面對他的新對手依然且戰(zhàn)且退,沒有正面應敵的意思,可是眼下的場面在破戈他們看來卻不盡相同。 妘姒長老的攻勢劍劍凌厲,紅衣人卻步步后退,若說他像面對哲隆那樣玩著貓捉老鼠的戲法,可哪只爪牙鋒利的貓會被老鼠咬得左一口右一口仍然忍著不下手?!明明方才對付雙眉和其他人的手法如此狠辣。 瞧著妘姒的劍又在紅衣人的臂膀上開了一道口子,紅衣人仍然只避讓不出手,破戈終于轉(zhuǎn)向了東青鶴,門主始終不言,破戈覺得對方似是看出了什么。 然而不待破戈開口,下一瞬東青鶴猛然睜大了眼,面上竟露出驚駭?shù)纳袂閬?。破戈隨在他身邊日久,知曉門主向來穩(wěn)重,何時見過對方如此驚怒于色,破戈立時回過頭去,一對上眼前場面的他也不禁怔愣在那里。 只見前方的對戰(zhàn)已歇,那妘姒長老的劍直直抵在紅衣人的面前,而他頭上的紗帽被劈成了兩半,露出其下掩藏的模樣來。 一看到那張臉,破戈就忍不住脫口叫道:“?!钨n?!” 第二十四章 破戈脫口喚出常嘉賜的名字,不過一瞬又覺得不對。 門主新收的小徒兒不過才十六七的模樣,身形瘦小,面容黝黑,五官純稚,一身的質(zhì)樸,他的眉眼口鼻雖然和眼前人十分近似,但眼前人身量挺拔修長,膚白若雪,眉目流轉(zhuǎn)間滿是流光溢彩的妖冶之氣,左耳上的紅色瑪瑙耳飾與他那一身曼妙紅衣交相輝映,瞧著只覺明艷入骨,哪里能是那笨拙的小凡人可比擬的風情? 然而自那小凡人出現(xiàn)后,各種突發(fā)狀況又讓破戈心內(nèi)百轉(zhuǎn)千回,有些分不清眼下是什么情況了。難道又是巧合?! 而那頭的紅衣人在被劈落紗帽的當下,眼中閃過一絲震動,不過很快便隱沒了下去,只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面前用劍指著自己的女人,眸內(nèi)神情沒有憤然也沒有挑釁,只余看也看不破的幽深。 妘姒的長劍又抵上了幾分,鋒利的劍尖頂破了紅衣人的喉口。 “說,你是何人?為什么要來搶奪我宮中的寶刀?”她的聲音粗糲如沙,聽來十分刺耳。 紅衣人不知是覺得難聽還是覺得疼了,狹長的眉峰輕輕一皺,卻仍未開口。 妘姒見對方不回答,長劍原該要繼續(xù)向前,但對上眼前人的雙眸卻不知為何定在了那里,只與那人怔怔互望半晌,最后莫名收了劍。 破戈與一旁的慕容驕陽對視一眼,后者了然地點了點頭,身形一晃,瞬時便消失在了原地。 誰知破戈又覺身旁青光一閃,回頭就見始終未言的東青鶴忽然飛掠出去牢牢擋在了那紅衣人身前! “他已放下兵器,花宮主這般做,未免勝之不武?!?/br> 離臉頰不過半寸處,東青鶴的指間捏著三根斜斜射來的冰針,明明只是小小的暗器,卻惹的東門主護體金光炸開一片,映得一張臉炫目非常,側(cè)臉望向花見冬的眼神都顯得刺目起來。 花見冬還是第一回 看見對方用這樣深沉不滿的目光看向自己,她悵惘地后退了一步,解釋道:“他……心懷不軌,傷我宮人,現(xiàn)下還企圖拖瞞耍詐,理應速戰(zhàn)速決……” 然她話還未落,東青鶴指間一動,那幾根針便唰得插在了花見冬的腳邊,留下三枚深不見底的黑洞。 花見冬見此,心頭一凜。 東青鶴做事向來冷靜無私,只求公允,而眼前這妖修如此心狠手辣蠻狠無理,東青鶴卻沒有站在明顯弱勢的九凝宮一邊,還怨怪自己cao之過急?其實從那紅衣人出現(xiàn)開始,時時注意著對方的花見冬就發(fā)現(xiàn)東青鶴眼里的情緒有些不對,紅衣人的一招一式他都牢牢的追逐盯視著,眼里光華閃爍,最后當對方真容曝露時,那些神色又全轉(zhuǎn)為了駭然和恍然大悟,還有掩都掩不住的回憶與驚喜?;ㄒ姸惨娺^常嘉賜,東青鶴在面對他那小徒兒時的模樣可完全不是如此,以她的直覺,這不是那個凡人少年,這是另一人,一個讓東青鶴在意得無暇他顧的人。 而發(fā)現(xiàn)到這些異樣的還有一邊的破戈長老,這時,身后冷風一掃,破戈回頭,見到了去而復返的慕容驕陽。 “如何?”破戈低聲問。 慕容驕陽看向遠處的門主,說:“他還在片石居?!?/br> “你親眼所見?”不是替身,也不是幻術(shù)? 慕容驕陽頷首:“我站在門外看的,他就躺在床上,酒還未醒,門窗上還有門主昨夜下的禁錮符在,符咒完好無損?!?/br> “難道真是相像之人……” 破戈一番細思,又看向只顧盯人什么都管不得的門主,決定開口問清楚。 “你們到底是何人?為何要來搶刀?” 聽見這話,紅衣人終于看了過來,懶懶的勾唇一笑:“為何要搶?因為那刀本就是我們的?!?/br> “什么?!” 破戈意外,一旁的慕容驕陽也大皺其眉。 “刀是我從法器大會上奪來的!” “呵,”紅衣人一聲嗤笑,從東青鶴龐大的氣勢范圍中遠遠的退開一步,“我不知你是怎么得來的,但那是我竹死島代代相傳的掌門人兵器,在新一任教主功法未大成前便于老教主的墓中安放,卻不知哪天被個瞎了眼的賊子給盜去了!” “竹死島?!”破戈訝然,“可是那個在黃蘆火海上的小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