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東青鶴頷首:“難怪每一代九凝宮宮主皆面壁功深,只是這上頭倒未言明,她所練兵器就是天羅地網(wǎng)。” 花見冬訕笑了下:“這倒是,或許師祖新得至寶還未命名,又或許這名字乃是后人所???” 見東青鶴沉思,花見冬又道:“這雙刀雖然是稀世奇兵,可于九凝宮也不過只是藏寶閣中的一件而已,見冬對那天羅地網(wǎng)如此纖悉,就是想給師祖一個交待,不能讓我宮中之物不明不白就輕易易手。所以見冬不急,門主自可慢慢詳查,見冬都愿耐心以待,只要門主……” 花見冬語意切切,一雙落在東青鶴臉上的明眸滿是水光瀲滟,眼見她越說越真摯,忽然東青鶴眸光一凜,猛然起身。 花見冬正覺莫名,門外就跟著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花浮自踏入院內(nèi)時東青鶴就察覺到了,他未動聲色等著那人進門,卻不想對方原本還算平靜的氣息不知何故忽然變得急促,繼而又猛烈暴漲開來! 東青鶴心道不妙,果然,待他掠至院中,就見地上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九凝宮女弟子,其面容潰爛開裂,腦袋就跟一只被開了瓢的西瓜一樣往外汩汩淌著紅水。 而那血色粘液一路蔓延到了一根垂著的金紅長鞭上,與它那原本的艷麗色澤融為一體。 目光再上躍,便能瞧見一只細白修長的手持著那長鞭,而對方的另一只手則緊緊卡在另一個女子的咽喉處,將她高高的舉離平地,五官都因窒息而歪曲變形了。 “雙蘭、雙如!” 遲后趕到的花見冬一見此景便駭然叫道,抽出腰間長劍就對那行兇之人沖了上去。 “她們做了什么你要這般歹毒?!” 花浮慢悠悠地將那半死不活的人甩到了一邊,反手格擋住了花見冬的攻擊。 “她們該死?!被ǜ£帨y測地說。 二人瞬時便戰(zhàn)在了一起。 自家弟子慘遭毒手,花見冬自然怒不可遏毫不留情,卻不想對面花浮竟也氣勢大開步步殺招,比起眼下對付花見冬的威力,那日他和哲隆交手可真是半點真功夫都沒露了。 只見花浮一鞭揮去,鞭身夾著金紅色的雷電,噼啪作響,極速帶出的颶風都呼嘯如刀,將方圓之物全部割裂! 不過花見冬倒也不是個容易對付的對手,作為一宮之主,她的修為自然高段,身形一閃便躲過了花浮這一鞭,繼而劍身翻轉(zhuǎn)向花浮胸口刺去。 花浮側(cè)身一避,另一手五爪成勾直取花見冬門面! 花見冬不曾想對方會如此下作,不得不抽劍后退,躍至空中?;ǜs半點不讓,又緊緊欺身而上。 兩個高手過招,那動靜自然極大,一時打得月部云風變色,遠遠望去塵煙滾滾,瓦礫墻土齊飛,那一紅一白的兩道人影卻始終不依不饒,看得聞訊而來的眾人皆目瞪口呆。 論道行,二人怕是不相上下,然論招式,大門大派出來的花見冬就要比花浮那七零八碎的打法流暢得多了。若長久交手,花浮也許未必能贏對方,可他勝就勝在煞氣足,下手狠,眼看著花見冬虛晃一圈自側(cè)面襲來,花浮竟不閃不避,任由那劍氣割裂自己的臂膀,用另一手狠甩一鞭絞住了對方的長劍。 花見冬的霜胤劍乃是她師父庭蕙老祖飛升前親贈的,雖不似拂光那般削鐵無聲,卻也是鋒芒逼人的一把神兵,她本以為輕易就能將花浮的兵器攪碎,卻不想,本就帶著雷電的長鞭在花浮的催動下一瞬竟長出了狼牙般的倒刺! 花浮咬牙一個狠拽,霜胤劍便被刺出了道道裂痕。 花見冬看得驚愕不已。 然趁她愣神之際,花浮右手再度成爪,犀利地向花見冬雙眼勾去。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青藍光影唰得自遠處飛掠而來,牢牢擋在了花見冬身前,同時他周身爆出的護體金光也將全力襲來的花浮用力反震了出去,撲倒在地,狠狠吐出一口血來! 第二十九章 那二人只管動手,還是東青鶴將那半死不活的兩個女弟子從風暴圈中挪出,交給了前來圍觀的青鶴門眾,看還能不能救,然后一回頭,看見的就是花浮要對花見冬下毒手的場景。 東青鶴當下自然上前相阻,結(jié)果卻讓殺紅眼的花浮受了傷。 看著對方倒在地上,東青鶴只覺心頭一抽,立刻收了那護體金光就要上前拉人?;ǜs一個翻身已咬牙撐坐起來,捂著胸口狠狠向東青鶴和花見冬看來,以往盈滿傲氣的瞳仁此刻竟泛出層層疊疊的血紅。 東青鶴怔了一瞬,連忙問:“傷到哪里了嗎?” 他想去扶對方,卻被花浮側(cè)身避開。 身后的花見冬則冷冷開口:“這妖修上回已對我宮人痛下殺手,這回又如此狠辣,必是知我們尋到天羅地網(wǎng)的初始蹤跡,心內(nèi)有鬼所致!” “呵?!?/br> 面對這般狗屁不通的指責,花浮只冷笑一聲,用手背抹去嘴角的鮮血,緩緩閉上了眼,再睜開時,急促的氣息已慢慢平復下來。 他一抬手將長鞭收回,沒有看向怒目而視的花見冬,只對上東青鶴著急的眼神,輕輕開口。 “東青鶴……”花浮的語氣懶懶的,好似剛才的一場大戰(zhàn)并未發(fā)生一般,“你最好央求老天爺,保佑我晚一點拿到天羅地網(wǎng),不然……” 他話未說完便返身離去,走前眸內(nèi)掠過一絲刺目的亮色,看得東青鶴一時愕然。 那是赤裸裸的恨意…… ******** 又是一個晴空萬里的好日子,魚邈艱難地從被窩里爬了起來,捶捶酸疼的四肢,一番梳洗后就拿起掃把打掃了起來。 先掃了十八間冶煉坊,又去到兵器庫,二千九百七十一件兵器,每日擦洗九十九件,全整理完正好一個月。 魚邈現(xiàn)下已擦到第七日了,他覺得離擦完也不是很遠,不過卻忘了這個月結(jié)束下個月又要重算了。 從兵器庫出來到了藏卷閣,魚邈便看見屋內(nèi)多了一個少年。 “嘉賜??!”魚邈高興地走到他身邊蹲下,“你又來看我啦!” 常嘉賜趴在一張長條凳上,聽了魚邈咋呼,嫌吵地皺了皺眉,道:“我前日就說了會再來的……” “我太高興了,能得你這樣有難同當?shù)暮门笥?,嘿嘿?!濒~邈笑得特別傻。 嘉賜只是瞥了他一眼,腦袋一轉(zhuǎn)又閉上了眼。 魚邈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摸上了他的臉,這動作似乎驚到了對方,常嘉賜猛然睜眼,目光竟有些鋒利。 魚邈被那一瞬閃出的光暈嚇到了,爪子僵僵地頓在那里。 “你干什么?”常嘉賜問。 魚邈道:“你病了???” 常嘉賜緩了聲音:“沒有,只是自片石居走過來路遠,有點累。” “是嗎?那跟著門主修行是不是很辛苦呀?”魚邈表示理解,“我也挺累的?!彼@還沒真正修行上呢,如果能學上厲害的功夫大概還要費更多心力吧,魚邈想。 不過他把現(xiàn)在的勞作都當成是慕容驕陽對自己的考驗:“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們會一起堅持下去的!” 魚邈說著一巴掌拍到了嘉賜的背上,拍得嘉賜猛然之間咳嗆不已。 “啊呀嘉賜,你果然是累著了,我給你倒些熱茶喝,你不要幫我了,你就趴在那兒吧?!闭f著魚邈吧嗒吧嗒走遠了,留下差點咳斷氣的常嘉賜。 清晨辰部的藏卷閣和風細暖,常嘉賜靠在窗欄邊,喝著杯中的香茶,捧著藏卷閣中的書冊。 只是他那品閱的速度稍稍飛快了一些,嘩啦啦兩三下就翻過了一本丟在高高摞起的一旁,然后又拿起另一本,翻了兩下又丟了過去。 “魚邈,魚邈?!背<钨n手邊沒了書,轉(zhuǎn)頭喚了起來。 “哎,在呢在呢……”拿著墩布的魚邈急匆匆地自遠處跑了過來,臉上汗涔涔的,“怎么啦?” “這辰部的上好典卷就是這些東西?”常嘉賜問。 魚邈茫然:“應該是吧,你是不是看不懂?我也看不懂?!?/br> 常嘉賜道:“我?guī)煾盖叭崭艺f若我有看上的兵器,他許是能送我一把?!?/br> “真的嗎?門主對你太好了!”魚邈羨慕。 常嘉賜只是笑了下,問:“我對兵器知之甚少,所以就想來你這兒了解了解,你可知一把上好神兵除了冶煉的材料不一般之外,什么才最重要?” 魚邈眨眨眼:“煉魂最重要。” 這個答案讓嘉賜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說這些都看不懂嗎。 魚邈抓抓頭:“前兩日我聽慕容長老對辰部其他弟子說的,而且我先頭打掃了兩本書冊,上面也寫著這個,我雖看不太懂,但我打算慢慢看,不能像你那么快,一日看一些,總能看懂的。” 常嘉賜瞇起眼:“把你看得那本給我?!?/br> 不一會兒魚邈就從藏卷閣一犄角疙瘩中抽了一本破破爛爛的書冊放在了嘉賜面前。 果然,那書冊翻開的第一頁上就用工整的小楷寫了一句“兵魂之利遠勝兵刃之利”。 “這句我也是想了一天才想明白的,那意思是不是就是說……好的神兵會在認主之后,隨著時日過去慢慢有其自己的意志,神兵的兵魂越忠心,自然也就越鋒利!?” 常嘉賜想到自己師父的那柄拂光劍,眉頭一動,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繼而又問:“可若兵器的主人死了或離了三界飛升去了,被留下的神兵兵魂也永遠不消?永遠認主?” 對于這樣的問題魚邈回以一張呆呆臉。 常嘉賜也不會真倚仗對方,自己一頁一頁翻閱了起來,他速度依然奇快。在魚邈眼中,嘉賜完全就像是在走馬觀花,看個熱鬧。 直到翻至最后兩頁,嘉賜才住了手。 只見那書上小楷多了幾行,雖只有寥寥數(shù)言,卻寓意極深。 ——夕風陣中浸千時,虺王爐中煉百日……兵魂自破。 “夕風陣是什么?”常嘉賜疑惑。 魚邈插嘴:“聽著像是陣法?辰部冶煉的陣有好多好多,數(shù)以千計,有些只有慕容長老會?!?/br> “那這個呢?”常嘉賜指著‘虺王爐’三字。 這個魚邈倒真知道:“虺王爐就是冶煉坊中最大的那個爐子??!” 嘉賜想起來了,他見過那金爐,足有三丈高,兩丈寬,遙遙望去,燃起的洶洶爐火可將辰部都映亮,不過卻是以靈石為火引,一燒起來一日至少就得一罐靈石,代價著實巨大,更別說在里頭煉上百日了…… 又是夕風陣,又是虺王爐……都什么亂七八糟的。常嘉賜擰起眉,不得已將這一頁恨恨的翻過。 幸而下頭還有一法。 ——雷霆萬鈞之力,萬魔群獸之血,破兵魂,認新主。 常嘉賜眼睛一亮:“萬魔群獸?妖獸嗎?用妖獸的血也可?那雷霆萬鈞之力又是什么,天雷?什么樣的妖獸血?多大的天雷力才能讓兵器認新主……” 見嘉賜一人在那兒傷腦筋的嘀嘀咕咕,魚邈忍不住勸道:“想不透就不要想了吧,門主一定會送你一把沒有認過主的神兵的,你不用計較這個!” “我明白,只是隨意看看,”常嘉賜笑著道,“我自然信我?guī)煾?,他簡直是世間對我最好的人了。” …… 在辰部泡了一天,回到片石居的時候太陽都下山了,東青鶴卻沒有回來。 常嘉賜問青儀他們:“師父呢?” 青瑯青越對視一眼,竟然不言。 常嘉賜又往青儀看去,還是后者嘴快,忍不住道:“門主去月部了?!?/br> “去月部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