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你沒事?太好了!”李袖春敏感地察覺到有人進(jìn)來,連忙抓住欄桿看向花顧白。他似乎瘦了些,不過精神還不錯。 卻不知她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打量她,而且結(jié)論都是一樣的。 “馮封沒告訴你嗎?我現(xiàn)在很安全,已經(jīng)是太夫了?!被櫚讙吡搜垡碴P(guān)在里面的馮封,馮封撇開頭,沒說話。 太夫就是太后吧,李袖春當(dāng)然聽馮封解釋了……她沒想到自己所想的內(nèi)應(yīng)就是他,不過只要他平安無事,她就踏實(shí)了。 想到什么,自然也就說了什么,“我不關(guān)心你坐什么位置,我只要親眼看見你沒事就好?!?/br> “……”花顧白一愣,聰慧如他立刻就明白了李袖春……居然喜歡上了自己。他苦笑,這陰差陽錯,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轉(zhuǎn)過身,他不否認(rèn)聽到那句話時胸口一熱,但是他終究不能回應(yīng)她,“你走吧,替我照顧好她的身體。這里已經(jīng)沒有你的位置了,九皇女在外已宣布死亡?!?/br> 李袖春看到他打開了牢門,忍不住上前要抓住他的手,但卻被避開。她不想強(qiáng)迫他,便急急追問,“那你呢?” “我?……當(dāng)然是留在這里,陪九皇女?!?/br> 馮封帶著李袖春一行人,避開大臣們出宮。李袖春垂頭喪氣走在中間,腦海里一直回放剛剛那一幕,初戀就這樣轟轟烈烈的結(jié)束了。 這種感覺,宛如割心。 眼看著就要出宮,恨春忽然小聲道:“鳳君居然也不要我了……明明看起來那么不開心……” 李袖春腳步一頓,猛的扭頭。 ——“那你呢?” ——“我?……當(dāng)然是留在這里,陪九皇女。” 不對! 不對!不對!不對! 陪九皇女?九皇女已經(jīng)死了,應(yīng)該是陪十皇女吧? 李袖春細(xì)思恐極,還是忍不住對馮封道:“我……我要回去看一眼?!?/br> 沒等馮封制止,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千萬……不要是她想的那樣! 第36病樹前頭萬木春 新的朝代就這樣來臨了, 眾臣再不情愿也沒有辦法,還必須賠著笑臉, 去與那些表面上打著“清君側(cè)”的敵國將領(lǐng)們虛與委蛇。 “咦?剛剛跑過去的女子有點(diǎn)像九皇女?”一個大臣揉了揉眼睛對旁側(cè)的人嘀咕道。 “你看錯了吧,除了十皇女……哦瞧我這破嘴, 現(xiàn)在該改口叫小女皇了。除了她, 前朝其他皇女都死在前往封地的路上了……九皇女聽說更是尸骨無存啊?!?/br> “那大概是我眼花了吧?!贝蟪疾灰捎兴? 卻不知道剛剛一閃而過的人其實(shí)真的是九皇女。 李袖春直奔鳳君以前的寢宮,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 她總感覺鳳君今夜說的話暗藏玄機(jī)。 總算到了, 李袖春平穩(wěn)了一下呼吸,徐徐走近。與觥籌交錯的大殿相比,這里安靜的讓人有些壓抑。一路上沒有任何侍從, 處處顯露出不同尋常的氣息。李袖春在紙窗底下停住腳步,扎了一個孔洞往里看。 她要確定鳳君是安全的, 才能放心離開。 她看到他背對著窗戶似乎在翻找些什么,神情一松,大概自己是真的想多了?誰知變故就在這一轉(zhuǎn)眼的功夫, 他居然找出一把蹭亮的匕首, 毫不猶豫就沖著自己的脖子而去。 李袖春哪還站得?。繌?qiáng)硬推開窗戶跳了進(jìn)去, 還毛手毛腳磕到了桌沿,但她顧不得呼痛,疾步?jīng)_過去劈手搶過那把匕首。 * 花顧白避開外面的喧嘩聲,坐在窗前靜靜想著他這二十三年。他一出生爹親就死了,有算命先生說自己命盤過硬克死了爹親。因?yàn)檫@個關(guān)系,娘親對他也是并不疼寵。 但他生得越來越美,名氣漸漸地在眾人口耳相傳中傳了出去,也因此容貌過人的他經(jīng)常被外人覬覦。在他十三那一年,一向冷淡的娘親忽然找了個借口,把他關(guān)在了家里,他原以為是娘親厭煩了應(yīng)付上門娶親之人,卻沒曾想過……她居然要把自己當(dāng)成玩物。 而他在受盡折磨后趁著娘親不注意,偷跑了,也正是這一次尋死,遇到了對他人生改變極大的第二個女人——九皇女。 從沒感受過溫暖的他,輕而易舉被吸引,沉淪,最終不可自拔。 或許那些大臣和百姓說的對,他本就該死,只是之前說什么也不想功虧一簣,而如今前朝也不在了……九皇女也不在了……他在這個塵世間也沒有什么能做的了,是該像姚貴君那樣陪心愛之人死去了。 更何況,就算他不死,不遠(yuǎn)的將來……波斯國女將軍恐怕也不會留他一命。比起一個嬰兒,他這樣的人太難控制。女將軍熟讀兵法,一定知道養(yǎng)虎遺患,乃為大忌。 下定決心后,他再無猶豫,決定自行了斷??蓻]想閉眼后,并沒有想象中疼痛的感覺,明明是聽到鈍器刺入rou中的聲音。緊接著,有什么溫?zé)岬囊后w落在了他的臉上,他只好再睜開了眼。 “九……皇女……”她來接自己了?不……不是,是李袖春……同一個軀體另一個靈魂的女子。 她手緊緊握著匕首,表情像是很痛,呲牙咧嘴的很是滑稽。被她灼熱的視線所束縛,一時花顧白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感覺到自己頰邊的血珠滾落,不自覺抬手去擦,但是越擦越多,他這才驚醒了過來?!澳阍趺椿貋砹耍瑒e妨礙我……” 本以為這樣她就會松開手,破口大罵自己,沒想到她卻一言不發(fā)地蹲在了自己面前。伸出另一只沒有血跡的手,語氣輕柔地像是在安撫警惕的小動物一樣。她道:“不管你方才到底有什么打算,我只想問問如今的你,愿不愿意跟我走?!?/br> 走?她傻了么……花顧白囈語:“松手……不松手我就硬扯了,到時候你的手就廢了……” 李袖春并不懼怕,反而一鼓作氣摁住眼前之人偏過去的頭,把他拉入懷中。倒吸一口氣,笑道:“這么狠毒?你難道只會報九皇女的救命之恩,卻不會回報我的嗎?” “你……怎么知道!”悶在她懷中,花顧白掙了掙,驚訝。他應(yīng)該沒有說過九皇女救自己的事,這事天下間除了九皇女和自己……并無他人知道才對。 李袖春暗道,因?yàn)槟愫茸砜拗臅r候說了。不過這話現(xiàn)在顯然不適合說,她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撫了撫他的發(fā)絲,感受到手下之人的震動,一笑,“她救你一命的恩情我替你還,而我的恩情你要還我一輩子?!?/br> 這人怎么這么厚臉皮!花顧白從沒聽過哪個女子在受傷的情況下,還要與自己纏綿,一時在她懷中紅了耳朵。剛做足準(zhǔn)備推開她,卻聽她對著自己背后驚喜道:“蕭雅你來的正好,你的神仙娘娘非要一心求死,來快幫我制服他?!?/br> 花顧白下意識扭頭沖自己身后看,隨即才驚覺自己居然腦子一熱上了她的當(dāng)!后頸一疼,不得不閉上眼墜入她的懷抱中。 李袖春飛速把匕首甩了出去,把他抱起。 看來……兵不厭詐實(shí)乃真理。為了達(dá)到帶他離開的目的,管它計謀是不是狡詐的,她愿意去用。免得哪一天懷中的人身死宮中,她還跟個二愣子啥都不知道。 一步一步堅定的走出皇宮,李袖春心里一片暢快。 這破地方誰愿意呆誰呆去吧,她要帶著懷中的人浪跡天涯去了。 得虧花顧白開始為了自裁方便,一個侍衛(wèi)都沒留,不然她這樣大搖大擺把新朝代的太夫帶走……早就被抓起來當(dāng)刺客了。 然而,許多事遠(yuǎn)沒表面上那么簡單,李袖春并不知道她的行動早就被人匯報到了女將軍耳朵里。 女將軍看了看手邊的毒酒,負(fù)手看著外面的月亮,沉吟:“既然如此,就放他們離開吧?!?/br> “這……放虎歸山,萬一那前朝鳳君要卷土重來……”一個幕僚出言反對。 “你也說了,是前朝鳳君。九皇女如今孤立無援,就算那馮封再厲害也不可能以一當(dāng)百。不必害怕九皇女和鳳君兩人聯(lián)手,他們沒那個能耐?!迸畬④姲讯揪七f給那幕僚,“倒了吧,用不上了?!?/br> 幕僚聽罷,不再多說。 在宮門等的焦急萬分,總算盼到了李袖春回來,馮封又要擼起袖子好好教育她一番,卻在看到她懷中之人后,眼皮一跳。 “……九皇女,你又調(diào)皮了。” 恨春和蕭雅也是神情各異:厲害了我的九皇女!居然直接把現(xiàn)在宮中最大的主子給打暈帶出來了! 聽到馮封這句剛穿越時聽到的第一句話,李袖春露出懷念之色?!皠e傻站著耽擱了,待會兒被發(fā)現(xiàn)就走不了了。” 深夜,一輛馬車靜悄悄的離開了國都。 “九皇女,我們接下來要去哪?”馮封趕著車,對李袖春時時刻刻盯著懷里的男子的行為選擇無視。雖不敢茍同,但此時已經(jīng)沒有精力去教育她了。 李袖春說了一個地點(diǎn),馮封露出意外之色。 “以后你們都不必叫我九皇女了,既然所有人都認(rèn)為我死了,便不如就這樣讓九皇女的身份結(jié)束吧。”萬一被宮里的人察覺,恐怕也會挺危險的。她也對復(fù)國沒什么興趣,這樣是最好的結(jié)局吧。 最后,馮封還是選擇叫李袖春主子,恨春也不敢放肆,叫她小姐……只有蕭雅依舊自顧自叫她漂亮jiejie,還是李袖春糾正后才改口叫阿姐。 后來,宮中傳出太夫暴斃的消息,百姓都在底下暗自議論:瞧!禍水暴斃了!果然天道好輪回,你看蒼天饒過誰! 他們卻不知這禍水,不僅活得好好的,還和假死的九皇女在一處。 * 這日早上,住在遼山腳下某村落里的秦雯如往常一樣給田除了草,抹了把汗,暗嘆自己似乎沒年輕時那么有力氣了。不過一想到家里還有懷孕的夫郎,和嬌美的側(cè)夫,又有了干勁兒。 收拾好東西,趁著日頭不那么大,她快步往村頭走。走到村頭一看,那邊有匹馬車停在了路中央,也沒看見車夫。她也沒細(xì)想,覺得估計是隔壁小鎮(zhèn)里有人來走訪親戚吧。 走了幾步,錯開了那匹馬車,卻好像聽到誰在叫自己。奇了怪,除了那馬車,這路上并無人啊。 她回頭,果不其然看到馬車卷起一個角,里面?zhèn)鱽碛行┒斓穆曇?。她好奇問道:“是誰???” 那人終于把臉露了出來,秦雯定睛一看,“袖春?!”驚喜萬分,趕緊走過去,“你怎么……過來了?”她不是之前跟著看起來很富貴的人走了嗎? “秦嬸,我又落了難啦。勞煩借您家住住,小妹這廂有禮了?!?/br> 看她滑稽地鞠了一躬,秦嬸哭笑不得,“真酸??靹e禮不禮了。對了,你家夫郎呢?快跟我回去給你秦叔看看,他一定高興壞了,最近正好在念叨沒人陪他呢?!?/br> 李袖春側(cè)了側(cè)身,露出了花顧白的身影?;櫚讻]想到李袖春居然選了這個村子作為落腳點(diǎn),當(dāng)然他更沒想到的是幾日之前李袖春居然真的有膽子把自己從皇宮中偷運(yùn)出來! “秦嬸好。”他掩下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對著秦嬸問了好。 秦嬸觀察了一下,欣慰道:“看來小夫郎的腿已經(jīng)好了。你們快隨我回家吧,還能趕上午飯?!?/br> 李袖春自然地回身扶花顧白下車,看到他懵懂還像是沒有回過神的表情,不由咧了咧嘴,“新的一日又到了,日子還要接著過,是不是我的夫郎?” 花顧白咬咬唇,斜了她一眼,歪著腦袋對車內(nèi)的恨春伸出了手,“恨春,扶我下去?!?/br> “是,公子?!焙薮貉诖揭恍?,繞開吃癟的李袖春,把花顧白接了下去。 誰是她的夫郎了!他才不是。 第37莫笑農(nóng)家臘酒渾 這一次再回到村落里, 明顯沒有上一次那么走運(yùn)了。本來就是逃出宮的,身上怎么可能攜帶很多錢財?李袖春不得不開始認(rèn)真考慮起出去上工的可能性, 最好也要把之前的院子租回來,總不能一直占著別人家的柴房和側(cè)臥吧? 秦嬸確實(shí)待她不錯, 把自己的側(cè)夫接過去與正夫和自己一起住, 把當(dāng)初的偏房又留給了李袖春。馮封蕭雅恨春就擠在柴房里, 怎么想都有點(diǎn)太麻煩別人家了。 尤其是,眼看著秦叔的肚皮一天比一天大了起來, 人一多要是有個磕磕碰碰也不好。 李袖春愁眉苦臉地坐在大廳里, 掰著指頭數(shù)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呢?現(xiàn)代的那些書本知識完全拿不出手,此刻才明白學(xué)校的那點(diǎn)東西完全不能當(dāng)飯吃。 天還沒全亮,只有習(xí)慣了練武早起的馮封陪著她。馮封跟她嘮叨了幾句, 怎么能還假稱夫郎與妻主的關(guān)系呢,李袖春自動自發(fā)的當(dāng)作沒聽見。 隨即看到她腰間的佩劍眼前一亮, 匆匆用過早膳就拉著馮封去小鎮(zhèn)上的學(xué)堂去了。 等花顧白起來,兩個人人影都沒了。秦叔笑瞇瞇地說兩人去學(xué)堂找活干去了,逗得一旁的恨春和蕭雅頻頻發(fā)笑。九皇女居然想去當(dāng)夫子?她能做什么夫子, 別到時候教出來的孩子啥也不會。 花顧白也是暗自搖搖頭, 以他的觀察她的學(xué)識尚不足馮封, 雖然有些小聰明,但是教導(dǎo)孩子考取功名就有些困難了。怕不會有什么好結(jié)果,可她有這個自給自足的心也是難得…… 正在心里做著盤算,忽的感到手上一暖,花顧白看到秦叔拉著自己的手對自己道:“小夫郎,我打算中午給我家那口送飯去,要不你也跟我一起來下廚?等你家那位回來,吃個熱乎菜也熨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