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夜已經(jīng)很深了。 顧柔喚了他一聲,沒有聽到回音,心想,【這么晚了,他應(yīng)該睡下了。】她也翻了個身,預(yù)備睡覺。 靜靜地,卻傳來他的回音:【有事?】 【你還沒睡啊。】顧柔驚喜地坐起來。已經(jīng)好久沒聽到他的聲音了! 【正預(yù)備睡?!繃鴰焺倓偤褪a處理完一些事情,做了接下來幾天的路線規(guī)劃,現(xiàn)在也回到營帳正預(yù)備休息?!灸闵庾鐾炅耍俊?/br> 【啊,是呀,累得我骨頭都快散架了。】顧柔被云飄飄折騰了一日,腰酸背痛。 國師走到席榻上邊,正欲掀開被褥,聽見這話,秀頎的俊眉微微一蹙,停頓了下:【你的生意好么。】 顧柔美滋滋:【當(dāng)然,今年特別好?!繐频揭粋€肥魚雇主連秋上,還是個世子爺呢! 國師沉吟:【想必你容貌定是不差的了?!?/br> 【這是自然,】顧柔繼續(xù)臭美,忽然警惕,【你問這個干什么?】 【你誤會了,】國師淡然一笑,在洛陽,倒追他的姑娘可以排隊(duì)從廣莫門穿過整個洛陽到宣陽門,他還不至于要去煙花之地找女人,【本座只是有些好奇,你容貌姣好,體魄健康,心思靈活,為何卻要涉足此道。】 顧柔更奇怪了:【當(dāng)然是為了掙錢啊。我最擅長的就是這一行,有什么不妥嗎?】 這個女人,真是夠直言不諱的了,哪怕是醉仙樓中的舞娘歌姬們,提到自己的出身,也會自覺有些慚愧,她卻幾乎樂在其中的態(tài)度。國師:【你很喜歡這個行當(dāng)?!?/br> 顧柔怔了怔,可能……也許,有一些吧! 作為顧柔,她必須遵守父母留下來的婚約,照顧未成人的弟弟,cao持家務(wù),謀取生計;但是作為飛賊九尾,她可以天馬行空,自由自在徜徉江湖。 嗯,這么看來,他說得也沒錯?!纠涎郑阏f得對,我很喜歡這一行,不僅僅是因?yàn)椋乙獟赍X,也是因?yàn)槲蚁矚g自由自在?!?/br> 他還是頭一回到如此坦率的煙花女子,使人心情復(fù)雜。他沉吟問道:【那你的雇主……對你還好么?!?/br> 國師措辭文雅,不愿直言“嫖~客”,便說成雇主。 【不好,特別差!】顧柔想起白天連秋上任由云飄飄欺負(fù)自己的賤樣兒,整個一個來氣,【他這人壞透了?!?/br> 【那你為何還要……】“賣身”兩個字,斯文的國師實(shí)在說不出口。 顧柔笑著打斷:【因?yàn)樗o我錢,很多很多的錢,多得你想象不到。我敢打賭,你輩子都沒見過那么多的錢。而且他有權(quán)有勢,我干嘛要拒絕?!?/br> 【……】錢?他不禁冷笑了下。他這輩子,最不缺的就是錢和權(quán)勢。 他出生在潁川的大士族家庭,一生下來祖父和父親就是皇帝身邊最倚重的臣子,文官集團(tuán)的核心,的到了他這一代亦是如此。他少年聰慧,才情凌厲,還有博學(xué)洽聞的師長傾心教導(dǎo)。他十七歲出任執(zhí)金吾,十九歲升北軍中尉統(tǒng)領(lǐng)整個京師最精銳的北軍——就是三十五歲的石錫現(xiàn)在坐的那個位置;他二十一歲那年,他做尚書令的父親病了,皇帝也老了,父親臨終前在病榻上,握著皇帝的手舉薦了兩個人——一個是現(xiàn)任的尚書令錢鵬月,一個就是現(xiàn)在的他。 他的人生沒有絲毫污點(diǎn),也從未有過失敗二字,有的只有一筆筆屬于最高等大士族家庭引以為傲的輝煌史。 他并不討厭錢和權(quán)勢,但是,那些為了追逐金錢和權(quán)勢圍繞在他身邊的嘴臉,卻令他厭煩得緊。 當(dāng)顧柔說到“有權(quán)有勢”的時候,國師的眉毛不禁冷冷抽動一下,他突然徹底地,失去了和她聊天的興致。 她不過是個煙花女子罷了,本座同她說這些干什么。 此時的國師,已經(jīng)能很好地掌握和控制自己的意念,該傳達(dá)的傳達(dá),不該傳達(dá)的就不會傳達(dá)到顧柔耳中,所以這句話,顧柔也沒有聽見。 【喂,喂?你還有在聽我說話嗎?睡著了?】顧柔在那頭詢問了幾聲,沒有再傳來任何回音。 她很納悶:【好吧,大抵是睡著了,那我也休息吧?!?/br> 不同的營帳內(nèi),國師和顧柔,各自拉上被子,翻了個身。 一夜過去。 顧柔睡了個好覺,今天可以沒有云飄飄的sao擾,她神清氣爽地走出營帳,東方的天空曙光微露,一輪旭日藏在云間,伴隨著野外的蟲鳴鳥唱,滿是春日朝氣。 “丁大哥早?!鳖櫲嵘炝藗€懶腰,跟丁陵等人打招呼,連秋上和云飄飄在各自的帳篷里還沒有起,他們這些士兵先用朝食。 這時候,薛芙卻過來了,她提著一籃野果,顧柔想調(diào)頭躲開已經(jīng)來不及。 “妙妙姑娘,我是來送早點(diǎn)的,我采了些野果子,想著和阿兄們吃不完,就拿一點(diǎn)兒過來和大家分。” 薛芙把野果挨個分到丁陵等衛(wèi)官手里,有大兵笑著打趣她:“薛軍侯你人真好,誰要是娶了你啊,可真是福氣!” 薛芙就喜歡聽這樣的贊美,甜甜一笑,回頭挽起顧柔的手道:“我們?nèi)ズ舆叧园?。?/br> “妙妙姑娘,我聽你的口音,好像是北方人,你和世子是如何認(rèn)識的?!?/br> 薛芙和顧柔并排坐在河岸上吃野果,顧柔因?yàn)樾睦锞o張,不怎么吃得下:“……” “我只是隨便問問,妙妙姑娘不要介意,喏,再吃一個吧?!毖竭f了一個果子過去,眼睛卻緊緊盯著顧柔的斗笠面紗,她很想馬上把斗笠揭開,看一下這個云妙妙的本尊。 顧柔提防的正是這個,她都后悔出來沒戴個面具,她也暗暗調(diào)整著呼吸,打定主意,如果薛芙用武功對自己出手來搶斗笠,她一定要用武功還擊,就算動起手來,也不能讓她看見自己的面容。 薛芙在想的是,這個云妙妙和丁陵這樣的高手經(jīng)常在一起,想必也是個高手,我跟她硬拼不得,該如何是好。她心中也急,這件事關(guān)系到她在國師面前能否表現(xiàn)一場,如果表現(xiàn)得好,說不定還可以就此得到國師的青睞呢。 顧柔和薛芙表姐妹相見不相識,坐在一起默默吃果,忽然顧柔手一哆嗦,果子掉在腳邊,她忙撿起來,薛芙攔住道:“臟了不能吃了?!币贿叧脵C(jī)把頭埋低,想要從旁邊偷窺顧柔的臉。 顧柔急忙把臉埋得更低,整個人都快貼近河面了:“沒事我洗洗,洗洗就好?!?/br> 真夠警惕的她!薛芙心里急躁,煩悶地朝河面看了一眼,立刻呆住了—— 清澄如鏡的水面上,倒映著一個眉黛春山、秋水剪瞳的女子,清媚含愁的眼神再熟悉不過,不是她的表妹顧柔又是誰? “顧柔!”薛芙忍不住叫了出來。 顧柔也嚇了一跳,她怎么看到了,我斗笠還戴著呢!視線一沉看到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不由得一驚,便忘記提防,被薛芙一下子掀開了斗笠面紗—— “真的而是你!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