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而且在這不信的其中,還夾雜了一點(diǎn)點(diǎn)她的私心。 因?yàn)楦赣H沒有死,而且很可能是云南陣營的,所以她更相信父親的生命正在連秋上的掌握之中,這種情況下,如果她交待了連秋上和碧海閣,和自己的全盤買賣,交待了父親在云南的行蹤,那么很可能立刻給父母親招致殺身之禍。 她曉得立身處世,應(yīng)當(dāng)信奉天地正道,可是骨子的血rou親情,卻難以一時斬斷割舍。 不得不說,在控制顧柔的這一點(diǎn)上,連秋上比國師占盡了先機(jī)。 “本座希望你為了蒼生黎民再好好想想,給你時間考慮。”國師用這樣一句話,結(jié)束了他的軟攻勢。 …… 第33章 12.25 038 因?yàn)閲鴰熁爻踢^程中,需要等待云南、漢中兩地的消息,不必像護(hù)送世子來時那樣著急趕路行軍,于是北軍軍隊便在京兆郡多留了幾日。 身處軟禁之中的顧柔,飲食也因此得到了一些改善,但是因?yàn)閲鴰熤暗哪欠?,她的?nèi)心卻更加地不安了。 得知父親顧之言假死的真相,她心中既感到高興,又感到不解,甚至聽到父親制造的“鐵衣”竟然掀起戰(zhàn)禍,她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 在她模糊的記憶里,父親顧之言是一個寡言訥語的人,專心于和各種各樣的藥材、書本打交道,很少跟顧柔姐弟兩個交流;父親甚至可以說是溫和到軟弱的一個人,每年過年去薛姨父家拜訪,都能看見薛姨父頤指氣使地吹噓他的官職地位,數(shù)落父親的庸碌無能:“之言啊,你應(yīng)該少看一些醫(yī)術(shù),做官出仕才是人間正途!”父親也只是不好意思地低頭笑笑,默而無言。 顧家前一代乃是書香門第,到顧之言這一代沒落,顧之言年輕時期算一個飽學(xué)之士,在東觀擔(dān)任一校書郎,但偏偏人到中年,卻迷上了醫(yī)術(shù)草藥,便辭官歸家專心研究,從此以后家道更是一蹶不振了,不過溫柔賢惠的顧夫人始終陪伴著他,相夫教子,毫無怨言,一家人過得還算溫馨平靜,直到他們夫妻雙雙“去世”。 顧柔默默地回憶著這一切,突然有人敲門:砰砰砰! 沒等她應(yīng)答,門就被強(qiáng)行踹開了,進(jìn)來的是燕珠。 顧柔雖然不曉得招致了燕珠的嫉恨,但是她看得出,燕珠對自己有比別人更深一層的敵意,故而十分警惕:“你來作甚么?你們大宗師說給我一點(diǎn)時間考慮,你若敢傷害我,我就立即告訴他,除非砍掉你的頭,否則我就不說!” 燕珠一聽這話,恨得牙齒幾乎咬碎,顧柔雖未階下囚,可是口口聲聲卻好似離大宗師更親近一些,偏偏她說的那些威脅之語,還真的點(diǎn)中自己的軟肋,拿她無可奈何。 燕珠眼珠一轉(zhuǎn),冷笑道:“你以為大宗師當(dāng)真寬恕了你?那不過是大宗師的緩兵之計罷了!” “你什么意思?!?/br> “你還不懂嗎,云南王擁兵自重,虎視中原;顧之言襄助云南王,等同謀逆,你是反賊的女兒,你怎么可能從大宗師手里活下來!等大宗師剿滅云南王的巢xue,收復(fù)云南,你們這些亂黨必然盡誅九族!” 燕珠故意把話全部挑重了說,事實(shí)上,顧之言只是肖秋雨的徒弟,是否參與到云南王一黨的陰謀中去還待查證;即使捉到顧之言,證明他是云南王的人,但是他手握鐵衣這樣的藥方,又是一代藥王,以國師的性格,寧可利用之,也不會輕易毀之。 燕珠故意這樣說,就是想要刺激顧柔,她的目的也達(dá)到了,當(dāng)她說到“盡誅九族”四個字的時候,顧柔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顯得那么倉皇無助。 “哼,你和你父親,不過都是國師掌中一枚棋子罷了!”燕珠得意地說罷,轉(zhuǎn)身出門去,她剛剛走到走廊拐角處,臉色卻忽然鐵青:“寶,寶珠jiejie。” 寶珠冷面站在燕珠前面,面如寒霜,方才燕珠對顧柔那番話,她在外面聽得一清二楚,這個大膽的燕珠,什么時候竟然開始學(xué)會搬弄是非了? 燕珠心慌意亂,忙想狡辯:“寶珠姐……”寶珠纖手一揚(yáng),啪!一記響亮清脆的耳光。 打得燕珠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回過頭來,含淚泫然地看著寶珠。 寶珠冷冷道:“從即日起,你調(diào)去馬廄喂馬,大宗師身邊的事務(wù)交給其他姐妹。” 寶珠一句話,說得燕珠驚呆了!“寶珠姐,燕珠知錯了,求你不要把我調(diào)走……”寶珠無視了燕珠的懇求,拂袖而去。 剩下燕珠一個人跪在走廊上,捂著臉頰,恨恨咬住嘴唇: ——戚寶珠!你不過是入府時候早,便仗著國師的倚重壓我一頭罷了!你處處為難我,壓制我,從不給我親近大宗師、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機(jī)會,無非就是怕我奪走你的功勞,既然你不給我機(jī)會,我就自己去尋找機(jī)會,總有一日,我燕珠會將你狠狠踩在腳下! …… 顧柔在房中怔怔發(fā)呆,她仍然被方才燕珠那四個字震得無法回過神來。 盡誅九族——盡誅九族——盡誅九族! 這回聲似鋼鐵一般在腦中盤旋回蕩,寒透了脊梁。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正在洛陽求學(xué)的弟弟顧歡。阿歡怎么辦,他必定要受連累了!都怨怪我這個jiejie一直逼迫他讀書,一直給他灌輸只有讀書才能出人頭地改變運(yùn)命,我把一個我的夢想強(qiáng)加給了他,變成他的夢想,如今卻要害得他夢碎魂斷了! 眼睛里不住流淚,顧柔發(fā)抖的手去揉,然而卻遏制不住更多的淚水落下,她哭泣起來向來容易情緒激動,此刻卻莫名地冷靜,冷靜得可怕。 依照燕珠所說,如果國師攻破云南,那么藥王谷一定會全體覆滅,父親被打上反賊的烙印難逃一死,弟弟遠(yuǎn)在洛陽也要遭受牽累。我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可是,如果云南王勢力大增,反過來攻打中原呢?那將是中原百姓一場更大的浩劫…… 可能會有更多的,千千萬萬的家庭破碎。 她不忍心背叛父親兄弟,可是也不能坐視生靈涂炭,顧柔懵懂的內(nèi)心還不曉得什么是家國大義,什么是忠孝難全,她只下意識地覺得——這件事她不忍心害人,但是也不忍心親手葬送父親弟弟的生命。 只要國師從自己口中套不出消息,得不到連秋上要在三個月后動兵的訊息,也就拿不出她顧柔和連秋上有過交易的實(shí)證,如此一來,不能夠定罪,也許阿歡暫能得保! 可是,這些折磨,她實(shí)在是難捱得很…… 過去,顧柔是最怕死的,所以老道總是嘆氣說她有天分沒志氣,別的功夫不好好學(xué),偏生去鉆研輕功,長大了充其量做一個飛檐走壁的飛賊,當(dāng)不成頂天立地的蓋世英雄;現(xiàn)在,顧柔拿定主意,死到臨頭了,忽然生出一股大無畏的勇氣來,什么也不計較了。 她集中精神,輕輕呼喚:【老妖怪。】 【本座一直都在,方才說話,你聽不見么?】 原來國師剛剛已經(jīng)喚過她幾聲,卻因?yàn)轭櫲嵝木w煩亂,想著其他的事情,并沒有聽見。 【讓你久等了?!?/br> 國師冷哼:【你不是自詡本座的朋友么,身為朋友,等你一等又何妨?!?/br> 顧柔微怔:【我這人不長進(jìn),同你交朋友,只怕讓你丟人了?!?/br> 國師點(diǎn)頭稱是:【的確如此,不過,好好跟著本座,襯托本座的光芒就可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