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顧柔正要回答,國師忽然截斷話頭:“母親站這么久也累了,咱們進去說話罷。” …… 從國師府邸回來的路上,顧柔偎在國師肩頭,隨著馬車的顛簸輕輕搖晃,只覺得自己身在避風(fēng)港里,說不出的安逸舒適。 “你笑什么?!瘪R車?yán)铮瑖鴰熥谒磉?,見她想心事想得出神,便問她?/br> 顧柔忍不住道:“夫人的武功當(dāng)真了得,而且為人豪爽灑脫,我佩服得很?!?/br> “我母親乃將門閨秀,對于爭名奪利之輩十分蔑視。我外祖父孫蘅曾是南拳大家,宗派里面曾經(jīng)為了爭奪行首之位有過武斗,拉他去比試,他瞧不起那些人的嘴臉,穿一條睡覺的褲衩便去了,以示對同輩的蔑視?!?/br> 竟有這樣的事,顧柔驚訝又好奇:“那后來呢,你外祖比試結(jié)果如何。” 國師勾著手指,輕輕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自然是大殺四方,遍無敵手了。我外祖獲勝后,那幾位所謂的宗師級人物便不再鬧了,拳派一時太平?!?/br> “大宗師,我覺得您的家人都很好,”顧柔認真道,“我很羨慕您?!?/br> 他笑著攬她入懷:“有何羨慕?她們以后也會是你的家人?!?/br> 他說得何其自然,仿佛這邊已經(jīng)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順理成章的事情了,這使得原先因為自己身份地位而顧慮重重的她,心頭一寬,被融融的暖意所包圍。 她把頭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嗅到了他身上煉丹草藥的清香:“夫人宅心仁厚,豁達寬和,武功又那般好,我只怕我天資愚笨,不能使得她喜歡。”她說著,從他懷中仰起臉,有些忐忑地望著他。 國師倒似漫不經(jīng)心:“這你放心,只要本座喜歡的,她們自然也會喜歡?!彼f到此處,忽然一停,俯視著她,清雅的眼眸里映出她的倒影:“所以,你只要用力討本座的喜歡就可以了?!?/br> 她心念一動,大膽摟住他的脖頸:“這樣算不算得上討好。” 他擰眉,小姑娘這么快就學(xué)會撒嬌了?輕哼一聲道:“差強人意?!?/br> “這樣呢?”她把額頭貼在他的脖頸上靠著,雙頰guntang。 “勉為其難?!?/br> 這還不夠???顧柔羞惱了,仰起頭來,較勁似的在他下巴一側(cè),輕輕地啄了一下?!斑@樣呢?” 干完了壞事的她,忽然自個害羞起來,還沒等他開口,已經(jīng)臊得沒了后話。 “差不多罷?!背晒︱_到了一個吻的大宗師不動聲色,神情微現(xiàn)滿意,他點點頭,把她摟緊了,舒心地擁著那嬌軟的身軀,深覺她孺子可教悟性超群,實乃舉世無雙的天賜良配也。 …… 孫氏回到客廳,向身邊人詢問意見:“郎嫗,你覺那姑子如何?” 郎嫗?zāi)暧獍氚?,曾是孫氏的乳母,服侍她從江夏來到京城,她為人寡言,少說多做,辦事謹(jǐn)慎得體,在一眾下人中很有威信。她很少發(fā)表意見,但聽見主人垂詢,略一沉吟,答道:“二公子的眼光自不會差,只是家世模糊不清了些。”也沒有詳說。 孫氏讓兩個嫗攙扶坐下道,孫郁清給她奉了一碗茶。孫氏潤了潤嗓子,道:“我慕容家素來清正自守,不結(jié)黨,不立派,我兒已經(jīng)貴為當(dāng)朝國師,也不指望靠著姻親關(guān)系去圖謀富貴;若真攀了什么皇親國戚,樹大招風(fēng),反倒不利;我看她倒也無須非要顯赫門第,咱們慕容家規(guī)矩不大,關(guān)鍵是要出身清白,為人端正,決不能給宗族抹黑。”郎嫗和褚嫗皆點頭稱是。 孫郁清也應(yīng)和道:“是啊姨母,那姑子我瞧著便很好。她家世雖然低微了些,可也省去許多不必要的枝節(jié)麻煩,二表哥素來清高,中意她也定然不會介意她的卑賤出身。打小以來,二表哥他超然無爭,從未見他為什么執(zhí)著過,難得有一個讓他掛心的人,就算各方面都差了些,但為表哥考慮,還是替他歡喜的,又怎么會挑剔;只要二表哥喜歡,那便比什么都強了?!?/br> 這番話讓孫氏聽來順耳,她點了點頭,目光推遠,望向姚氏。 姚氏知曉女君這是在垂詢于她,輕抖拂塵,頷首而道:“造作意念,毀人不淺,我慕容世家家世清白,女弟也不希望未來小君是一城府機心之人。那姑子雖然跳脫,但招式之間算得上大方磊落。” 孫氏連聲點頭。 這下,褚嫗終于眉開眼笑,一拍大腿道:“夫人,您從前不是對兩位公子奉道之事頗為憂慮嗎?如今二公子想通了,要成親了,他就不用奉道了!咱們慕容家有后了!” 這話說到孫夫人心窩子里去了,她矜持端莊的面孔上,終于流露出開懷笑意,欣慰點頭:“是啊,我原以為兩個孩兒都要奉道,如此一來斷絕了慕容家的香火,我原為此傷神不已,可是兩個孩兒各有意志,何況這是為了北宗,為了天下的大事,我也不能因為一己之私橫加阻撓。如今可算蒼天憐憫我,肯為慕容家傳下香火?!?/br> 郎嫗道:“既然如此,便著寶珠前來,將那姑子的家世身份再調(diào)查一番;夫人休怪老奴多嘴,雖是多此一舉,也要杜微慎防?!?/br> “說得有理,”孫氏點頭,吩咐殷春道,“你去把寶珠叫到跟前來,我有話問她。” 74|1.9 081 國師護送顧柔回家后,錢鵬月派人來找國師過府?dāng)⒃?,國師坐車先行離開。 寶珠原本跟著國師送顧柔,現(xiàn)在一時得了空閑,便放慢腳步,一個人慢慢走回去。 過了銅駝大街,正要進入澎化巷,她突發(fā)奇想,想去看看石錫。 想到石錫,她不由得摸出了懷里貼身存放的香囊。 絲繡的石榴形香囊,上面的圖案是她自個想的,繡鴛鴦戲水太唐突,繡斗雞趕兔又太流俗,松竹梅花估計他也不會喜歡,于是她繡了一匹白色駿馬在上面,配上金色的鞍韉。 犀渠玉劍良家子,白馬金羈俠少年。 寶珠第一次見到石錫,是隨國師前去北軍屯營上任那會。那年國師十九歲,這個年紀(jì)空降中尉之職,總領(lǐng)全軍統(tǒng)帥,自然會引起軍隊里老人們的不服,那些個戰(zhàn)場上摸爬滾打多少年出來的硬漢,誰都不容易服誰,何況是對著像國師那般清秀白皙的斯文人,只當(dāng)他一個無能書呆看待。這其中,鬧得最兇的便是斥候營的副統(tǒng)領(lǐng)孟章和胡騎校尉石錫。 石錫母親是胡人,他生得勇猛健壯,自小就在草原上練就一手絕佳騎射本領(lǐng);胡人血脈里都流淌著一股野勁兒,自從前任中尉名將鄺漢在樊城戰(zhàn)役中殉國后,石錫就再也沒服過誰,幾個校尉里他瞅著誰都不順眼,更別提新來的頂頭上司國師。 而當(dāng)時的孟章,雖然個子不高,可是他的斥候營已是功勛累累戰(zhàn)績輝煌,他手握大把軍功,也不覺得這個細皮白rou的官二代國師有甚了得之處。 于是這兩個攪事情的刺頭湊到一起,便出來挑釁國師,向他討教功夫。 石錫穿著黑色戎服,身纏綴銀釘腰帶,背著重三石的強弓,當(dāng)著國師面兒,舉起一對百斤鐵權(quán),在眾人面前舞得虎虎生風(fēng),又放下來,胳膊肘一撞,將那鐵權(quán)擊得凹進去一個深窟窿,問國師道:“聽聞中尉大人功法深厚,卻不知硬不硬得過這鐵權(quán)?” 國師答道:“你的胳膊比鐵權(quán)硬,與其本座去撞那鐵權(quán),不如你來撞本座?!笔a要的就是這個:“那中尉可要小心了!” 一撞,石錫痛得捂住胳膊,竟然瞅著國師的胳膊發(fā)呆。 國師道:“你撞來之時,本座稍用了擰勁,與其說是你撞了本座,倒不如說是本座打了你了胳膊。打人發(fā)力不是直的,練功不光看力,要看內(nèi)勁;人不光看形,要看內(nèi)里?!?/br> 石錫傻了眼。孟章鬼靈精,立馬見風(fēng)使舵,向新任中尉大人以各種姿勢表示臣服。 那會兒,寶珠覺得石錫這家伙,就是徹頭徹尾一莽夫,除了五官端正,那大個子里一點腦仁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