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男人的本性。所謂食色性也。又叫做狗改不了吃屎?！?/br>
    “男女之間，最可怕的是什么，是親近?！?/br>
    “越親近，時間越久，便會愈了解；待到他的好處慢慢厭倦了，剩下的短處便全數(shù)暴露了出來。他吃飯睡覺屙屎打屁你全看在眼里，還能有初見之時的相看兩不厭么？”

    顧柔聽得懵懵懂懂，她想，若是天天同大宗師生活在一起，只會覺得很有趣，大宗師總是能給她新的樂趣，就連牌九也會教她打，她從來沒思考過厭倦不厭倦的問題。

    傅聽霜托著粉腮，自斟了一杯酒，像一只慵懶至極的貍貓，聲音婉轉(zhuǎn)而疲憊：“妹子，別怪你jiejie說話俗粗鄙，便是你那位大宗師，外頭把他傳得神仙般的人物，可終究不還是一個凡人么。他不也得吃喝拉撒，喜怒哀樂么？人都遵循這么一個理，誰也躲不開。”

    顧柔問：“傅jiejie，你是說，男人女人都一樣，女人會人老珠黃，男人會心生厭倦么？”不對，她不認(rèn)為大宗師會這般。

    “非也，我是說，”傅聽霜搖了搖因?yàn)榫谱矶l(fā)紅的手指，“男女姻緣，無論始于色相，始于知己，始于媒妁，皆只有一個終點(diǎn)?！?/br>
    “是什么？”

    “平淡。當(dāng)你感覺到平淡之時，你和他的姻緣也死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下集預(yù)告：迎親；云晟連夜進(jìn)宮告狀

    第179章 |文學(xué)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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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聽霜說罷, 頭一歪，在桌上睡了過去。

    ……

    夜里, 漫天星斗像是深藍(lán)海洋中蕩漾的珠璣，皇宮的雙闕在舒朗的星光之下，東西相峙。

    宮門前，一疊黑帷官轎停下來, 下來的官員麟袍紫綬，龍馬精神, 正是當(dāng)朝太尉云晟。

    云晟屏退左右, 獨(dú)自一人穿過雙闕，進(jìn)入宮門。

    早有一位地位超然的老宦官在內(nèi)二道門前相等候，看見云晟，相互行了個禮, 那老宦官態(tài)度恭敬，笑著道：“太尉大人, 進(jìn)入內(nèi)宮面圣，須得……您這甲胄。”說著目光似有若無從云晟的布甲和兵器上掃過。

    云晟放聲叱道：“本官有要事啟奏圣上，豈容耽擱，誤了朝綱大事, 你擔(dān)待得起么？”老宦官連聲賠笑，點(diǎn)頭哈腰。

    于是, 云晟便劍履上殿地入了內(nèi)宮。

    宮苑內(nèi)燭火數(shù)臺，照得甚是亮堂，皇帝聽說云晟有急事連夜求見, 他對這位高權(quán)重的舅父不敢怠慢，接到消息便朝服整齊地在此等候。

    云晟面見皇帝，先行跪拜：“老臣深夜求見，叨擾圣駕，著實(shí)出于無奈；此事事關(guān)大晉國本，不得不立即奏報。還請皇上恕老臣唐突之罪?！?/br>
    皇帝道：“太尉為國cao勞甚是不易，朕豈會責(zé)怪？快平身賜座?！?/br>
    云晟起身，又奏道：“此事同當(dāng)朝國師慕容情有關(guān)?；噬峡芍悄饺萸槊魅毡阋⒂H?！?/br>
    皇帝容顏微舒，笑道：“啊，此事朕知曉。慕容愛卿已將此事奏報于朕，朕還送了他御筆手帖作賀禮呢?！?/br>
    “那皇上可知曉，國師要娶的那位正室夫人，是何許人也么？”

    “朕聽說是一位民間女子?！?/br>
    云晟大聲冷笑：“哼，好個巧舌如簧，欺君瞞上的慕容情！”

    皇帝被他這副模樣稍稍嚇住了：“啊，愛卿，此事有甚不妥么？”提及此時，皇帝心中還頗有幾分欣賞，這國師出身名門

    “陛下，您有所不知，”云晟雙手一拱，朗聲道，“這慕容情所娶之女顧氏，原是藥王谷谷主顧之問所生之女！老臣聽聞那慕容情攻破藥王谷時，曾從此女手中得到鐵衣配方，而后用以武裝軍隊(duì)，故而他的騎兵部隊(duì)攻無不克，直取漢中，甚至擊潰嚴(yán)邈。慕容情手握鐵衣配方卻隱而不報，分明是意圖獨(dú)占而據(jù)為己有，其心叵測，皇上不得不防！”

    這番話震驚了皇帝，慕容情手中當(dāng)真握著鐵衣配方？“云愛卿，茲事體大，你和慕容愛卿均是皇朝肱骨，莫不是其中有甚么誤會……”

    “沒有誤會！皇上，那慕容情若心中沒鬼，為何隱瞞顧氏女的真實(shí)身份？有沒有鐵衣配方，將那顧氏女羈押起來，令御史衙門一審便知！”

    “這……”

    “皇上，先帝在世之時，反反復(fù)復(fù)叮囑慕容情，必要拿到鐵衣，這是關(guān)乎我大晉江山國本之計，而他如今取得鐵衣卻不上交朝廷，這難道不是愚弄先帝，犯了欺君之罪嗎？”

    皇帝聽了眉頭緊皺，難道，這國師真如云晟所言，存有二心？他不禁猶疑了。

    “那，依照云愛卿之見，朕當(dāng)如何為好呢？”

    云晟聽罷正中下懷，趁勢說道：“陛下，明日便是慕容情迎親之日，老臣有一計謀……”說著附耳上前，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一番囑咐。聽得皇帝是眉頭緊緊繃住，滿眼焦慮不安之色。

    ……

    迎親當(dāng)日，國師府中忙碌熱鬧，賓客已經(jīng)提前登門了，光是從潁川來的慕容家的親戚舊交，便有二百余人。國師先前放喜帖時已打過招呼，不事鋪張，不收重禮，于是大管事劉青和的任務(wù)便重了，一邊招徠賓客，一邊記下禮品類目，有的不該收的不能收，收重了了的日后還要退。

    這邊孫氏忙著將一對祖?zhèn)鞯那帑[玉璧讓大丫鬟殷春拿出來裝盒，打算新媳婦敬酒之時送出，殷春找來找去都挑不著孫氏看得上眼的錦盒，嫌玉盒太小，錦盒稍大，顏色也不襯這一對溫潤白玉。這時詠春道：“夫人裝龍鳳鐲的只七寶盒子不知用不用得？奴婢看著大小合適?！?/br>
    孫氏被這一提醒，倒是想起來了：“取出來瞧瞧。”詠春取來盒子，拿出里頭的龍鳳鐲，將青鸞玉璧換進(jìn)去，果然彩盒子葳蕤生光，白玉高質(zhì)無暇，互相映襯相得益彰。

    孫氏滿意點(diǎn)頭。殷春吩咐伊春：“趕緊裝好?！薄皣??！?/br>
    一旁的表姑娘孫郁清臉色卻變了——這對龍鳳鐲子，原是孫家祖?zhèn)飨聛碇铮瑐飨辈粋髋?，因?yàn)槔蠣斪訉O蘅疼愛這位孫氏，故而傳之。孫氏素來厭惡重男輕女之道，她又疼愛這位表姑娘孫郁清，所以曾經(jīng)承諾在郁清出嫁之時，會將這對龍鳳鐲作為添妝。

    如今龍鳳鐲雖然還在，可是盛著龍鳳鐲的七寶盒子卻被拿走了。孫郁清瞧著心里頭便不是滋味，想想今日又是表哥慕容情大婚之日，再想想顧柔的臉，過去她都那樣被趕出慕容府，居然還能夠回來，讓姨母重新接納她登堂入室，哼，說是沒心機(jī)，誰又相信呢。

    她正懨懨不樂地想著，突然聽孫氏道：“郁清，姨母答應(yīng)你，待你出嫁之時，也會想嫁親生女兒一般為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辦好婚事。這個盒子就當(dāng)姨母同你借用，來日一定召匠人給你訂個更精巧的，絕不輸給這個?！?/br>
    孫郁清微微一驚，生怕自己臉上表情顯得太過失落，教旁人看出心思，忙展開笑容道：“姨母哪里話，小表嫂馬上就同我們是一家人了，莫說一個小盒子，就是表嫂喜歡郁清的首飾衣物，都可以盡數(shù)挑了去，郁清的東西若是小表嫂能看上眼，高興還來不及呢。”

    孫氏聽了，卻是暗暗沉吟不語，這時郎嫗匆忙進(jìn)屋稟報，孫氏娘家的親戚來了。

    孫氏帶著丫鬟們來到外堂，這里已是賓客盈門，人叢的包圍圈中，她的父親和兩位兄長談笑聲尤為宏亮。孫氏露出歡喜之色，走了過去。

    孫氏的父親孫蘅是個豁達(dá)隨意的人，年青時便無拘無束，老了依舊不修邊幅，今日這般場合，他卻穿著練功的布衣布鞋，身披一件新做的青色褂子，看不出出身豪門，倒像是一名老隱者。好在他雖然須發(fā)花白，卻精神抖擻，說話聲中氣十足，整個人干練利落。他身邊立著兩名官服中年人，便是他的兩個兒子：長子孫孟明，在臨川郡做都尉；次子孫猷明，現(xiàn)任江夏郡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