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婢女既然說了真相,那仆役再想隱瞞已然不能?;羝鹩⒗袭斠鎵眩襾眈R鞭,“啪啪”幾下,虎虎生風,那仆役再不敢嘴硬,連連磕頭,也一并道出了真相。 霍起英這時才知曉,那蕭子魚在落雁城不過幾日,就把自己身邊的人收買了一二,不時幫著通個風報個信。這下毒的事,還真是蕭子魚命人做的,也果真是想逼一逼呂長真和宋拂,好叫他們兄妹倆服個軟,不再拼死抵抗。 霍起英氣得不行,再看宋拂與呂長真,只覺得自己這長輩做的委實無能了點。 “這事,是老頭的錯。”霍起英說,“這兩人犯了大錯,該押去衙門才是。不能就這么輕饒了他們?!?/br> “這事錯不在老將軍,底下人的心思老將軍如何能知?!彼畏鲹u頭,她手一伸,朝著桓岫遞過去一個包成一團的帕子,“剛讓人找到點東西。” 桓岫接過,展開帕子一看,里頭是一些奶白的粉末。 他低頭聞了聞,毫不猶豫地命人去打一碗水來,道:“要給他們試試嗎?” 蕭秉瑞已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當即躍躍欲試:“孤親自喂他們嘗嘗這銷魂的東西!” 桓岫接過茶盞,翻手把粉末都倒進里頭,晃了晃,待粉末溶解后看向蕭秉瑞:“給誰喝?” “給他!” 蕭秉瑞指的是被他半路抓回來的蕭子魚近侍。 那近侍掙扎著又是搖頭又是晃腦,奈何嘴里塞了東西,吐不出,也嚷不了。 蕭秉瑞拿了碗就要人去取他嘴里的東西,好把這碗寶貝給人灌下去。那近侍急了,大喊:“是大人——是大人說虞家兄妹身上藏著很重要的東西!如果……如果兄妹倆抵死不肯交出來,那就逼上一逼,不信死了人還咬著不肯松口!” 第36章 藏秘 近侍只被灌了一口,已急得哇哇直叫。然宋拂的心,卻是隨著他急著求饒的坦白,一點一點,越發(fā)地沉甸甸起來。她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桓岫伸手將人扶住,低聲道:“怎么了?” 宋拂道:“安西都護府這么偏遠,我兄妹二人又手無大權,那些人究竟為何仍不肯放過我們?” 想他們兄妹二人這些年吃過的苦,受過的罪,為的不過就是替虞氏一族好好活著。可饒是如此,總有人心懷歹意,一點一點試探,一點一點逼近,企圖張開血盆大口,一下子將他們吞進腹中,再無聲息。 “在番邦出使的那些年,也有很多人都懷著這樣那樣的惡意,揣測我們的所有舉動?!被羔兜溃澳呐履惴置髦簧硪蝗?,手無寸鐵,只為討教如何在極旱之地種出糧食果腹,也會有人認定你的身上帶著對他們不利的兇器,也許一言不合你就會拔出刀來,將他們砍成七段八段地暴尸荒野?!?/br> “所以,郎君的意思是,不管我們兄妹二人身上是否有對他們來說極其重要的東西,那些人只要知道我們兄妹的存在,都會對我們步步緊逼?” “是,也不是?!被羔端砷_手,緩緩道,“將你們兄妹尚且活在世上的事告知蕭子魚的桓崢,是為升官。帶人前來安西都護府抓人,無果,不得已放人,卻害死……的蕭子魚,才是為了當年的所謂的真相。但無論是桓崢還是蕭子魚,皆是為己,為私欲。” “蕭子魚的私欲,是想替代太子嗎?” “你認為是什么?” “他替代不了?!彼畏骱龅男α诵?,“一個沒了一只耳朵的親王之子,哪怕將來康王光明正大謀了反,成了天子,也注定成不了太子?!?/br> “你這樣想沒有錯。”桓岫說著,看向蕭秉瑞,絲毫沒有遮掩地道,“皇后與康王之間有舊,但為了這世上最至尊的那個位置,所有的舊也能化作恨?!?/br> “這事孤來做。”蕭秉瑞皺了皺眉頭,“只是,要孤離間了皇后與康王叔,總不能單憑一張嘴干巴巴的說。” “不會的?!?/br> “不會什么?” “有件東西,雖然不能說能一下子就扳倒了他們,但離間興許還是可以做到的?!?/br> “什么東西?” 這一回,連帶著呂長真在內(nèi),所有人都疑惑不解地看向宋拂。 “桓郎君?!彼畏魑⑽⑻ь^,“郎君身上可還帶著那枚鈴鐺?” 能被人隨身帶著的東西,勢必是極為重要且隱私的。蕭秉瑞沒料她突然會來這一句,若不是場合不對,怕是當即就要大喊一聲“小騙子,你是不是當真看上桓老二了”。 可轉(zhuǎn)念一想,這二人之間的關系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卻是前緣未盡,他便咽下口中不合時宜的話,只緊緊盯著桓岫,直看到對方果真從身上拿出了一枚熟悉的墜著鈴鐺的錦囊結,張口便道:“這里頭藏了東西?” 身為桓岫的摯友,蕭秉瑞與桓岫同榻而眠的經(jīng)歷并不少,自然也就見過這錦囊結。他問過桓岫,這究竟是哪家的小娘子送的定情信物,桓岫卻總是不言不語,只來來回回摩挲幾下重新又貼身收好,寶貝得很。 他甚至還一度覺得,這錦囊又破又舊,那鈴鐺聲音沉悶,光澤也不夠,倒不如丟了換個新的。 原來這里頭……竟還藏了東西? 那邊宋拂好像并未聽見他的驚詫,只接過錦囊結,翻手拆下了那枚鈴鐺。 “阿拂?!眳伍L真突然出聲。 宋拂回頭看了看他,手里捏著鈴鐺,像是想了很久,終還是長呼一口氣,轉(zhuǎn)回頭去。 “鈴鐺里,塞了東西?!?/br> 她不是有意隱瞞。 當初虞府出事,阿爹往她懷里塞了這枚鈴鐺。她那時尚且年幼,只知道鈴鐺很重要,不能離身,哪怕遭遇了各種變故,也始終把鈴鐺帶在身上。直到它最后隨著錦囊結一起,落在了桓岫的手里。 “小騙子,你當真是……狡詐極了?!?/br> 蕭秉瑞苦笑:“仲齡當寶貝一樣守了這么多年的東西,竟然是你一不留神落下來的,而且還藏著那么危險的內(nèi)容?!?/br> 他不敢想,以蕭子魚他們的手筆,如果得知藏著他們想要尋找并毀滅的真相證據(jù)的鈴鐺在桓岫手中,那桓岫會不會從此再也不能從番邦回來。 說話間,宋拂已經(jīng)把鈴鐺交給了霍起英。 老將軍一只手就捏碎了鈴鐺,從一堆碎片中找到了一小卷白絹。 白絹很小,纖細的就好像只是偶然間掉進了鈴鐺的縫隙,卡在了里頭。 但拿手沾了一點點的水,然而慢慢展開,竟一寸一寸,在地上卷了幾個圈。 蕭秉瑞上前一步道:“這是什么?” 桓岫道:“絹書。” 蕭秉瑞湊近一看,吃了一驚:“這字……這字怎么這么小!” 宋拂站在一旁,靜觀霍起英將白絹全部展開。 呂長真遠遠的看不清白絹上如蟲蟻般細密的文字,只低聲道:“家父在世時,曾擅寫小字,雖無米上刻文章這般功夫,但在這樣一指寬的白絹上落筆并非難事?!?/br> 白絹上的字正如蕭秉瑞所言,很小,甚至小的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霍起英上了年紀,眼神不濟,瞧不清上頭寫的字,隨即交給蕭秉瑞。后者瞇著眼睛看了兩行,實在眼睛疼得厲害,只好作罷,又轉(zhuǎn)手給了桓岫。 桓岫接過白絹,看著宋拂溫聲問道:“介意嗎?” 宋拂搖頭。 桓岫抬起手,白絹在兩手之間展開:“臣虞邈,得陛下皇恩浩蕩,官居大理寺之首?!?/br> “大理寺之職,乃掌刑獄案件之審理。大理寺卿,更居三公九卿之列。臣自知職責之重,不敢輕率?!?/br> “然,康王與皇后yin.亂后宮一事,事關重大,臣不敢妄加猜疑,只得親自審理調(diào)查……” 那白絹上的文字,小如蟲蟻,可字字驚心。 桓岫越往下念,越覺得膽寒,更何況是聽者?;羝鹩⒎驄D臉色大變,蕭秉瑞差點站不住腳,唯宋拂兄妹二人,神色不變,顯然早在多年前就已知這樁秘聞。 落在白絹上的文字,干凈利落,顯然這位前任大理寺卿虞邈虞大人,在明知前路只余一死的情況,仍是一字一句,冷靜地寫下了這里的每一個字。 每一筆是烏墨,更是虞府上下的血水。 隆朔二年,不過才六七歲的十皇子死在了宮里。 六七歲的孩子因病夭折,并不是什么特別意外的事情。即便是在宮中,因痢疾或是天花、風寒等病癥夭折的皇子公主據(jù)記載也從不是少數(shù)。 但,十皇子的夭折,卻并非是簡單的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