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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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宮里也并非是密不透風(fēng)的墻。近侍這般小心翼翼,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商颖揪托臒┮鈦y,坐立不安,見狀竟像是被人在心頭點(diǎn)著了一把火,“嗖”地竄了起來。 “他好大的狗膽!” 太子怒喝:“他難道不知道曹營和桓崢是誰的人嗎?刑部是誰領(lǐng)的頭,誰敢動孤的人!” “殿下,這是陛下直接下的令?!苯腾s緊單膝下跪,勸道,“此時,殿下還是謹(jǐn)言慎行的好,別讓人抓了把柄……” “孤怕什么……”太子黑著臉,“孤自出生以來,還不曾怕過誰!父皇算什么,他都快病死了!” 近侍心頭直跳,眼角瞥見有宮女正好經(jīng)過,雖不知她是否聽見了太子大逆不道的言論,仍是突然暴起,橫刀割斷了她的喉嚨。 “殿下!這些言語殿下務(wù)必藏在心里,隔墻有耳??!” 太子其人與皇后性情上十分相似,向來聽不得勸。聞言,他不僅沒有將話藏在心里,竟是越發(fā)狂躁起來。近侍不敢再勸,只能小心提防他狂怒之下,傷著自己。 宮女的尸體才被帶下去,忽的就又有人匆忙跑來,說是有人求見。 近侍聞聲皺了皺眉頭,趕緊看向太子。太子神情猙獰,良久,這才道:“讓她進(jìn)來?!?/br> 來者正是曹營之妻,云陽縣主薛苒苒。曹營突然被抓,消息傳回曹家時,薛苒苒正在內(nèi)院教訓(xùn)幾個爭寵的婢妾。一院子的女人,在得知老爺被抓,如喪考妣,哭聲陣陣。 唯獨(dú)薛苒苒,拉過傳信的仆役,喝令其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清楚,這才得知曹營為何會突然被捕。 薛苒苒去過康王府,可康王不愿見她。如此若是不知康王已將曹營視作棄子,她便當(dāng)真愚蠢了。去薛府求助,父親慌亂不已,根本出不了主意。最后,她只能選擇去東宮,找一找太子。 無論是看在入了東宮后,正得寵的薛芃芃的面子上,還是看在曹營明面上是太子的人。她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東宮。 然而,等到薛苒苒見到了太子,卻很快發(fā)覺,太子除了大怒,什么主意也沒有。 看著在面前碎了一地的茶盞,頭頂是太子咆哮怒吼,薛苒苒垂下眼簾,忍不住心頭嗤笑。 這樣的一個廢物,難怪康王一心想要篡權(quán)奪位。 可即便心里對太子再怎么不屑一顧,薛苒苒如今能想到的辦法,就只能試著靠他才救曹營。 如果曹營沒了,薛家又怎么可能能不受牽連。 太子到底沒有直接給她回復(fù)。薛苒苒不敢泄氣,轉(zhuǎn)身又拉住一個宮女,請她帶路去見一見薛芃芃。 自皇后上次宮中設(shè)宴后,薛芃芃就被薛家送進(jìn)了東宮。 她容貌生得不差,又有一些宮里其他女人所沒有的小脾氣,竟不知為何入了太子的眼。意外的成了太子目前最寵愛的女人。一時間,在東宮,薛芃芃風(fēng)頭無二。 薛芃芃這會兒也是已經(jīng)得了消息,知道她那好阿姐進(jìn)了東宮。大約是因下雨的緣故,她頗有些煩躁地坐在屋里,手里把玩著茶盞,在桌面上滾來滾去,直到宮女來稟,方才按住了茶盞,了然地應(yīng)了一聲。 聞得熟悉的腳步聲走進(jìn)門,薛芃芃偏頭看了一眼,聲音平平:“阿姐來了?!?/br> 換作從前,薛苒苒如何會向meimei低頭,此刻卻也只能咬唇道:“二娘,阿姐求你幫一個忙?!彼_門見山,直接說明來意,“你姐夫被刑部抓走,如今能救他的,只有太子殿下了?!?/br> 她這態(tài)度令薛芃芃多少吃了一驚。再看那張好看的臉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她差一點(diǎn)點(diǎn)便心軟下來??呻S即,想到他們當(dāng)初逼她的嘴臉,薛芃芃心頭一硬。 “阿姐該求太子才是。” 這一聲“阿姐”喊得似乎和從前并沒有什么不同。薛苒苒心頭卻是一涼:“二娘……” “姐夫因何被抓?如果阿姐覺得冤枉,就該找刑部才是。如果姐夫沒有過錯,刑部審了就會放過。如果有錯,讓太子去刑部撈人,豈不是讓太子被人看不起,認(rèn)定太子以權(quán)謀私嗎?” 薛苒苒張了張嘴。薛芃芃又道:“這事,我會想辦法同太子說一說。只是結(jié)果會如何,那都是太子的決定?!?/br> “你是太子最寵愛的女人……” “太子寵愛的女人那么多,我又算得了什么。這枕頭風(fēng)現(xiàn)在吹了,萬一惹惱了太子,到時候又該有誰來收拾?!毖ζM芃道,“我會提一提的,就這樣吧?!?/br> 她揮手,命宮女送薛苒苒出宮。自己則喚來宮女,一如既往地親自端上一盅養(yǎng)生湯送到太子面前。 那是加了料的湯。 她親自準(zhǔn)備的料。 ***** 袁氏砸了手里的茶盞。 屋子里的幾個婢女當(dāng)即跪下伏地瑟瑟發(fā)抖。 “你再說一遍?”她聲音發(fā)顫,怒目圓睜,“你再說一遍,我的三郎怎么了?” 被喝令的仆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戰(zhàn)栗道:“三……三郎……被……被二郎抓走了……” “二郎……抓了三郎?”袁氏愣怔,“二郎為什么會抓了三郎?!那是他弟弟,他憑什么抓三郎!” “三郎欺君犯上,所以……” “三郎何日欺君犯上,何日還需要二郎來抓人了?” 袁氏聲淚俱下,她最疼這個兒子?;笉樥f要盤纏,她連問也不多問,直接拿著自己的首飾和積蓄,一股腦兒地都給了他,只想要兒子能逃遠(yuǎn)點(diǎn)。 她哭得正痛心,婢女匆匆忙忙跑了來,附耳說了幾句。話罷,袁氏猛一拍桌案,怒道:“她來得正好!” 宋拂剛從外面回來,手里還抱著一疊從刑部拿來的卷宗,正打算回桓岫的小院,迎面就見一仆役飛奔而來。 仆役站定,他跑得急了怕趕不上人,一站定喘息地厲害:“夫人請宋娘子去堂屋!” 有桓岫父子倆在,袁氏這幾日雖幾次想找她的麻煩,但宋拂全都避了過去。眼下桓岫在刑部,尚書令也在宮里,袁氏想要見她,避也難避。 宋拂輕皺眉:“我先回屋放東西?!?/br> 仆役搖頭:“娘子還是趕緊過去得好,免得到時候夫人怪罪下來沒好果子吃。” 宋拂抱著卷宗去了堂屋,然不等她開口,袁氏便砸了茶盞,指著她的鼻子一陣稀里嘩啦的哭罵。旁邊都是婢女仆役,一個個的全都在看熱鬧,任她被罵地狗血淋頭,也沒人愿意上前拉勸一下。 袁氏一門心思想的都是桓崢,對宋拂全然是遷怒:“自你入家門后,桓府出了多少事!你根本就是個惹禍精,碰上你,家里就沒出過好事!” 她眉心緊蹙,上了年紀(jì)后她習(xí)慣化上濃妝,面上的那些胭脂被眼淚混得亂七八糟:“你禍害二郎也就罷了,你憑什么還要禍害三郎?要不是你,三郎怎么會牽涉到那些麻煩里!” “說什么三郎欺君犯上,三郎是天子身邊的人,又得康王重用,前途一片光明,怎么會欺君犯上!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又做了什么……” 她哭著哭著,話風(fēng)忽的一轉(zhuǎn),捂著臉道:“我知道我當(dāng)初賣了你,是我的錯,可你不能報復(fù)到三郎的身上……三郎沒有招惹你什么,三郎是個好孩子……” 袁氏越哭越大聲,宋拂始終沒有給予任何回應(yīng)。 她能給什么回應(yīng)? 承認(rèn)自己是個惹禍精? 說老實(shí)話,桓崢和她要做的那些事,沒有多大的關(guān)聯(lián)。唯一的問題,大抵就是當(dāng)初她們兄妹倆身份的曝光里,有桓崢的一份力。 宋拂正想著事,有些出神,忽然手腕被人緊緊抓住,緊接著狠狠一把拉開,手里的卷宗猛一下沒抱住,“嘩啦”砸到了地上。 卷宗落地的時候,桓季剛好回府,得了消息趕緊往堂屋走。 卷宗撒了一地,宋拂想要去撿,卻被袁氏身邊的婢女圍了上來。宋拂奮力要去撿,卻被個婢女一把踩住了地上的一份卷宗。 虞邈的名字,真真切切被人踩在了腳底下。 “讓開!” 宋拂大吼,婢女被吼得下意識退了一步,緊接著又有婢女上前伸手就去推她。袁氏被扶到一旁抹眼淚,對此一言不發(fā),分明就是默許。 宋拂被推得差點(diǎn)摔倒,好在桓季幾步進(jìn)門,一把將人扶住。 “放肆!” 桓季怒極,看著嚇得跪地的這幫婢女仆役,氣得恨不能一個一個都當(dāng)場杖殺了。 他看向袁氏,怒道:“你這是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袁氏哭:“三郎被二郎抓走了……都是這個女人害得,都是……” “三郎把你找來的女人送進(jìn)宮,教她欺瞞陛下說自己是宮里的宮女,這難道這不是欺君之罪嗎?這還只是陛下放他一馬,只讓二郎抓了三郎一人,若是陛下追究起來,什么欺君之罪,只怕還會有謀反之罪的帽子扣在桓府的頭上!” “到那時,你想要桓家成為第二個有口不能言的虞家嗎?” 袁氏還想鬧,桓季大吼:“來人!夫人身體不適,送夫人回臨殷休養(yǎng)!” “桓季!你不能這么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