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也許,真是他害了他們才是,因著他輕信與他人,因著他的不謹慎與盲目樂觀....皇甫靖也困惑了。 “教頭兒!教頭兒!您怎么了!” 耳邊的疾呼也越來越虛弱,不,小田的聲音仍是中氣十足又惶恐的,虛弱的只是他的身與心罷了... 他的眼皮沉重,沉重到即使他用盡全力也無法睜開的地步,心中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低喃:倒下吧,倒下吧,從此便能好好休息一番,再也懶得管這些要命的雜事了... 可每當(dāng)這時,心中另外一小人又會說: “不行!你是這群人的教頭兒,你怎么可以就此撒手不管不顧呢?你的擔(dān)當(dāng),你的無畏呢!” 可他真的很累很累啊.... 一道利劍伴著風(fēng)雨聲肆虐,不知從何處穿行林間呼嘯而來,如利刃劃過,如飛箭疾馳。它最后直直地釘在了離皇甫靖不足半米遠的那顆樹干上。 也正是因著這突如其來的異變,讓皇甫靖原本萎靡的心智突地一震,他的眸子瞬間睜大,如同條件反射般站起來將身邊的小田護在身后,厲聲問道: “是誰?!” “教頭!那邊有人!這箭定是她射出來的!” 皇甫靖定睛凝神望那人所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雨霧中,一朦朧身影站在對面一棵高樹的樹干上。 他手中握著弓箭真是一點也不避諱,待到皇甫靖看清楚那人到底是誰時,他的臉色有些幾不可聞的微妙,在那之后便是一陣尷尬與悻悻,而后又卻又像卸下了所有的重擔(dān)般,沉沉地倒了下去,小田在他耳邊驚呼: “教頭!教頭!” 還有另外一個聲音: “魚!有雨!突然有好多魚從上游流下來,咱們有吃的!” 他的身心卻陷入混沌,腦中心中再沒有其他。 只是無意識的低喃了一聲: “如沁……” 香,太香了…… 這是從何處傳來的絕頂美味,猛烈的篝火伴隨著飄香,那股懾人心魄的香味傳入鼻間,生生讓皇甫靖又虛弱地睜開了眼。 只見不遠處,幾個士兵圍在一起生了篝火,支了烤架,幾根樹枝串著好幾條魚悶不作聲地烤著 。 小田歡欣雀躍:“嘿!教頭,你可醒啦?”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小天使們乃們好,本文將于4月2.3.4三天每天日更一萬~ 希望支持,么么噠。愛你們 第72章 病態(tài)而熱烈的愛 卻看皇甫靖呼的一聲坐起身來, 猶如餓狼撲食般朝著那堆篝火跑去,眾人皆嚇了一跳,眼看著皇甫靖手抓著一條魚正要送入口中,他卻突然停了下來,看起來很是痛苦的問道: “你們……可曾吃了?” 另一位士兵笑了笑道: “吃了吃了都吃了,教頭, 你這昏睡過去半天, 咱們可都吃了好幾輪了, 這些魚兒啊可是專門為您烤的, 您且慢慢享用?!?/br> 可能這話才說到一半呢,皇甫靖已經(jīng)饑不擇食地沖著那魚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入口瞬間那熟悉的美味幾乎讓他感動流淚。 皇甫靖卻沒有閑心細細品嘗這美味, 只是填飽肚子般的胡塞亂吃,一連扔了有好五六根魚骨頭, 方覺腹中不那么難受, 有了點飽覺, 他響亮地打了個嗝, 周身發(fā)出通暢的一聲嘆胃,小田湊過來,正欲打趣幾句, 卻看皇甫靖突然斂了神色,拉過他,問: “那個人呢?” 小田反應(yīng)了一下,道: “你說的可是那個拿著弓箭射您的人?” 皇甫靖默認, 小田又道: “小的也不知道,那人看起來兇兇的,我也不敢湊上去問什么,只隱約記得半刻鐘前,他還在那邊樹下不知干著什么呢?!?/br> 彼時雨未停,但也許是因著將入夜的緣故,雨勢小了不少,這得以讓皇甫靖并沒費多少力氣,就看到了不遠處席地而坐,在一棵大榕樹下的溫如沁。 而“他”也恰好看過來,四目相接,仿佛隔著雨幕連連,都能感覺到她眼中的淡漠,可又不只是淡漠,皇甫靖仍選擇了移開目光。 可他仍走了過去,雖有些緩慢,一點點接近那個與夢中溫婉雅淡的如沁有張一模一樣的臉,可除此之外無半點相似的人,他終于還是走近了,四目相接,皇甫靖悻悻: “如沁……多謝你為我們送來的魚?!?/br> 皇甫靖雖愚笨,但也不傻,平日里一條也見不到的魚,這會兒打包似的涌進來,且“如沁”也來了,他再笨,也能想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謝?!?nbsp; 他的聲音依舊陰冷,讓皇甫靖無法習(xí)慣。 想來也是,從他記事起便對著這張臉,對著那個溫和善良有禮的如沁,這早已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可如今發(fā)生了如此大的變化,皇甫靖會不習(xí)慣自然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可不習(xí)慣不代表躲避,皇甫靖顯然也做好了將此事好好梳理一番的決定,故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我有些話 小心————” 卻看他話說到一半,臉色突變,驀然朝溫如沁的身后伸去,這時那條小黑蛇也恰好探出頭來,張牙舞爪的吐著紅信子,欲朝著溫如沁那雪白的脖頸咬去。 皇甫靖手撲了空,那一瞬間的心悸讓他震顫不已,他慌了神,忙去確認,卻看溫如沁輕松捏著那條小黑蛇的腦袋,將其提在半空中,神色無異,與皇甫靖正好相反。 皇甫靖又是訕訕一笑: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br> 在那之后,他又不知說些什么,如沁就在身邊,可這顯然不是他所熟悉的如沁,狀似不經(jīng)意的偷看一眼,往往就會被那臉上淡漠與狠絕所折服。 都說那一卵同胎的雙生子往往模樣雖相似,但性情就大有不同,若要極端些,往往算得上是南轅北轍,大相徑庭。 而溫如沁兄妹二人,便是占了這極端的一大部分。 皇甫靜九歲隨同他爹打獵時誤入深山,誤踩了農(nóng)夫捕鼠的鐵夾,正是流血不止,身心疲憊,誤導(dǎo)誤撞的倒在了一間深山小屋門前,正巧,這房間的主子便是如沁。 房間的主角是個雙腿有疾的人,說話小小聲的,但極其有禮,溫和淡漠,如畫中佳公子,他雖雙腿有疾可其他地方卻異常靈活,將皇甫靖給照顧的好好的。 在此期間,孤苦無依的皇甫靖也同他做了心理上的伴友,皇甫靖在他家中住了有十日,他爹才找到了他,問他:何以如此偏僻的地方他都能找來? 想來是天地福澤,命不該絕,皇甫靖也高興,只將如沁視作救他一命的貴人,吵著鬧著非要帶人回府作伴,彼時皇甫靖只是個想要什么就直接要的人,平日里也被皇甫家金貴的嬌寵著,正是帶了些跋扈的年紀。 皇甫司文做不來這強取豪奪的事兒,便親自去求問了那自家獨子神魂顛倒的好友,問他愿不愿意同他們回府,少年只說要考慮半日,待期滿后,鎮(zhèn)重其事地點了頭,皇甫靖堪稱歡欣雀躍。 其實他著急著離開這件屋子的原因還有另外一件,因著他在溫家住了小十日,在此期間,曾兩次遇見過另外一個“如沁”。 那個“如沁”是可怕的,臉色陰沉宛如閻羅,每每遇見“他”歸家,亦是多少不一地染了血帶了傷回來。 偏偏“他”又愛穿白衣,因而每每叫人看見了便要驚駭許久,皇甫靖在看見那人兩次之后,終于鼓起勇氣對著如沁說出這件怪事。 猶記得那時的如沁淡淡一笑,答: “那是我同胞meimei,性子較為陰沉若是嚇著你了我待她向你道歉?!?/br> “meimei?” 皇甫靖震驚:“我還以為是男孩子呢……” 溫如沁又掩了嘴: “她……向來如此?!?/br> “那meimei名喚什么呢?如沁如沁,你且告訴我吧,這樣我下次見到他了也好主動打聲招呼。” 可那個“如沁”究竟名喚什么,黃皇甫靖直到離開也沒能問出個所以然來,他故猜測也許這個眼神總帶著冰涼的meimei有個不入耳的名字。 可若干年后,他方明白這個人是沒有名字的,世上便有這么一些人,無法光明正大地活在世上,猶如一抹游移在世的孤魂,她自有他的使命,但也因此復(fù)出了多少數(shù)之不盡的代價。 而皇甫靖每每瞧見她,卻總覺得她用著一種異樣的眼神望著自己,也許是因為她與她兄長的關(guān)系過于親密而引起他的憤恨? 皇甫靖也不清楚,他只記得這人的眼神望向她時從來都是涼薄的,正如那一夜,他帶著溫如沁離開時,他猛的回頭,看見了那個白衣帶血的身影,她就這么直勾勾的望著自己,使皇甫靖心里一陣陣發(fā)怵。 在那之后,他幾乎是逃命的,帶著她的哥哥如沁離開了那個地方,皇甫靖有時也在想,在那之后她可還好?離開時她身上分明是帶著傷的,而且還挺嚴重,自己一個人能照料的好嗎? 可縱使如此,皇甫靖也沒有想要折返回去照顧她的意思,因著這人對他太危險了。彼時他也年少 分不清這危險究竟是好是壞,總覺得她瞧著他的目光,讓人不舒服,讓他莫名的要發(fā)抖。 只要他的摯友如沁在他身邊,他知道這樣是有些自私的,可他卻本能的想要避免危險。 但那人向來神出鬼沒,甚至在皇甫宅子中,皇甫靖也曾遠遠地看過她,許是因著身份特殊,她向來都走暗道,大約每三月便會來看望如沁一次,皇甫靖也慢慢的掐著她的點兒適當(dāng)?shù)淖鲆恍┒惚艽胧煽擅棵窟€是讓他碰到。 皇甫靖這樣擔(dān)憂的過了三年,自那之后,卻發(fā)現(xiàn)再也沒能瞧見那人的身影了。 事情的起因是有一次如沁告訴他,溫家中遠房親戚有要事要同他們商量,因而他們兄妹二人須得返鄉(xiāng)半月。 臨走時他是去送了他的,他的摯友如沁和他那里她極為相似的meimei站在一起,從外表上看來,簡直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赡茄壑袇s暗藏著兩種完全不同的情緒,他是足以分辨他們二人的。 他們兄妹二人還是走了,為期半月,再回來時,卻只有如沁一人回來了,而后皇甫靖便發(fā)現(xiàn),在那之后的多年歲月中,他再也未曾瞧見過她。 有次他借著酒意詢問,如沁卻只說meimei因著歸鄉(xiāng)時恰逢鼠疫不甚染上瘟疫而喪了命。 皇甫靖一陣唏噓,可卻并不高興,在那之后,每每閉上眼,也總會浮現(xiàn)出那人的眼神來,然后他又幡然醒悟,其實她也許好的,她的眼神也許并不是討厭他。 可是也晚了,她成為了皇甫靖心中一顆硬刺,但卻未扎中要害,皇甫靖足以繼續(xù)生活下去。 后來的事情,皇甫靖也大致明白了,想來這兄妹二人互換身份之時,也是從那次歸家開始。在過去長達七年的時間里,在他身邊的從來都不是如沁,而更可怕的是,他卻如此依賴她。 皇甫靖不知道要完全的偽裝自己,假扮成另外一個人,該是何等愉悅或可憐之事,若要將此事持續(xù)七年,她那病態(tài)的恒心也足以說明一些事情。 一如過去她曾丟給他的那些他看不懂的眼神,和坦白之日那熱烈的吻。 她愛他,在過去十年的時間,病態(tài)而熱烈地愛著他。 而此時,皇甫靖看著她一身白衣坐在這,卻一瞬間想到了她與他初遇時的光景,少年少女初長成,世事卻已大不同。 在皇甫靖唏噓之時,遠在天邊的軍營又是另外一番風(fēng)景。 因著不清楚皇甫靖一行人是否安然無恙,那埋伏在奪命溝四周的敵軍又有多少,皇甫司文這幾日也未曾吃好睡好,整個軍營之中難免顯出頹勢了,且如今與夏丘開戰(zhàn)在即,奪命溝的失利,算是給了他們一記重創(chuàng),軍心難免不穩(wěn)。 而玄凌因著皇甫靖的缺失,受了皇甫司文之托便親自來到軍中督查鼓舞士氣。 他自小文武雙全,但也并非像皇甫靖那般專攻武術(shù),若要以武會友,自然不順暢,可他平時話雖少,口才卻極好,在三千士兵前口語了一番,也有了不少的效果。 對方在暗,他們在明,就連皇甫司文派出去勘察的兵,很少能帶完整的情報回來,更殘忍些,是有去無回了。 奪命溝周圍的地勢極其險惡,即使派出精兵上前,也無法保證此行的安全與勝利,現(xiàn)如今還得依靠那些身體素質(zhì)過硬的士兵早些勘探到皇甫靖那只軍隊的具體位置。 連夜來的大雨,也加大了難度。 皇甫司文推開帳子進去時,只見玄凌執(zhí)筆寫了最后幾個字,然后將那信封好交予他人送出。 “這是寫給誰的?” 玄凌微微一笑:“一個好友罷了?!?/br> 卻說另一邊的容七算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自是不知道皇甫靖眼下正經(jīng)歷著多少的磨難,唯一開心的便是玄凌去了軍中,她便再也不用燒水了。 勞心勞力當(dāng)了整整七日的燒水工后,容七終于得來了她首個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