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淺姐兒是個疏懶性子,隨性不喜約束,這宗婦嫡長就算了,太累太cao心;門第不能太高,也 不能太低;婆婆一定要明理懂事,大度良善;小郎君性格脾氣兒要好,最好別太出息,可也不能 太沒出息;家族大沒事,可家里人口一定要簡單;父兄不能有一堆妾侍通房,庶出兄弟姐妹最好 沒有…… 列完了長長一串條件,三個人把這京城的人家扒拉了一遍,象過篩子一樣,篩到最后,大長 公主一把掂起姚章慧的弟弟姚章聰,喜笑顏開。 “你們瞧瞧,這孩子好不好?簡直就是跟咱們淺姐兒量身定出來的!” “我瞧著好!”宋太妃先撫掌附議:“親上加親!淺姐兒跟慧姐兒又極要好,小姑子難處這一條 根本不用擔(dān)心了!” 田太太挑了處小毛病:“這聰哥兒比淺姐兒小兩個月……” “正好!”大長公主以一錘定音的氣勢發(fā)話:“年紀(jì)小點好!淺姐兒壓得穩(wěn)!” “那也是。”想想阿淺對聰哥兒的一慣欺壓,田太太也覺得小這兩個月不是壞事。 三個老太太一致通過,宋太妃最興奮,眼看天近傍晚,還是一迭連聲打發(fā)人進城,吩咐明天 一大早就把淺姐兒接過來問問。 淺姐兒主意大,這事一定得先問好她的意思。 李思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長公主身體好好兒的,阿娘好好兒的,宋太妃也好好兒的,可這么急吼吼天沒亮就催她上車趕緊出城是怎么回事? 李思清和宋大奶奶憂心忡忡的送李思淺上了車,見車子剛出大門,馬夫就揚鞭急催,李思清 更不放心了,猶豫了片刻,叫過小廝清露,吩咐他跟過去,尋金橙打聽到底出了什么事,趕緊回 來稟報。 問李思淺是否愿意這差使被宋太妃搶了過去。 李思淺剛進莊子,一圈禮還沒見完,宋太妃就笑瞇瞇將她拉到花廳,笑瞇瞇盯著她低著聲音 神秘問道:“淺姐兒,干娘問你幾句話,你可要老老實實答干娘的話?!?/br> 李思淺莫名其妙趕緊點頭。 “姚家那位二郎,你可熟?” “姚家?阿慧的弟弟?” “對對對!” 見宋太妃眉開眼笑連聲答應(yīng),李思淺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你覺得姚家二郎好不好?”宋太妃緊盯著李思淺,幾乎屏著氣等她答話。 李思淺明白了,上身前傾,往宋太妃臉前湊了湊,也屏著氣聲音極輕的問道:“有人提親?” “這得看你的意思?!彼翁V篤定,能娶到淺姐兒這樣的媳婦,那是他姚二郎幾輩子修來的福 氣! “嗯……”李思淺手指支腮,沉吟起來。 姚章聰確實不錯,完全符合她對未來夫婿的要求,姚家也不錯,雖然姚章聰他爹大事上頭混帳,可這一頭有大長公主壓著,她根本不用管,嗯,這門親事,準(zhǔn)了! 見李思淺點了頭,宋太妃高興的拍手笑道:“我就知道你這孩子有眼力,你既然覺得好,我這 讓打發(fā)人請柳夫人過來,這事指定一說就成!姚二郎真是有福氣!唉喲,我的淺姐兒也要嫁人 了!那年我頭一回見你,你才這么點兒,梳著兩只丫髻,站在假山石上指著你宗哥兒一二三的教 訓(xùn),那話說的,干娘當(dāng)時都聽傻了,不光傻了,還嚇的不輕,以為你是被什么精怪附了身,要不 然那么小的女孩兒,話才剛說利落,教訓(xùn)起人來竟讓人一個字駁不得……” 宋太妃要是老了,指定是個以懷舊為主的話癆,阿慧嫁過來,每天聽宋太妃講半個時辰的陳 年舊事,最多一個月,指定就能把小高從生下來就拉了穩(wěn)婆一手、喂石獅子吃rou等等大大小小各 式各樣的事兒聽全了! 可憐的小高! 李思淺一邊同情小高,一邊托腮帶笑,笑瞇著眼睛聽宋太妃直說了一刻多鐘的舊事古話。 宋太妃還要趕緊差人請柳夫人說大事,說到一半意猶未盡收了話題,這才讓人帶李思淺下去 洗漱更衣。 清露在莊子門口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才等出金橙,得了信兒趕緊回城。 李思清聽說要將李思淺定給姚章聰,眉頭微蹙,他對這門親事不怎么贊同,姚章聰太象個女孩兒,任性嬌氣,不夠穩(wěn)重大度,他這樣的脾氣性格,只怕往后撐不起家,人這一輩子很長,總是會起起伏伏,好的時候還好,若到難處,就怕他無心無力,還要阿淺出面支撐,若是那樣,阿淺豈不是太苦? 可阿淺點了頭,李思清慢慢嘆了口氣,人無完人,阿淺嫁給誰,他都難全然放心,算了,姚章聰也好,自己和明哥兒雖不算大才,可拱護meimei半輩子總能做得到,等淺姐兒有了孩子,他就收為學(xué)生,替淺姐兒教導(dǎo)出幾個好兒孫,往后就算自己和明哥兒先一步走了,淺姐兒也能晚年無虞。 李思清想到極處,心情頓時放寬,重又坐回案前修他的前朝史書去了。 李思淺和姚章聰這門親事,人人滿意,除了姚章聰。 姚章聰急的臉紅脖子粗,額角的青筋都暴起來了。 “我不娶她!就是不娶!娶誰都行,就她不行!我寧可……寧可出家……我不娶她!”一向聽話的姚章聰梗著脖子簡直是以死抗?fàn)帯?/br> 柳夫人頓時心塞胸痛,這么好的一門親事,原以為一說就成,聰哥兒和淺姐兒是自小一處長大的,小時候一起玩一起讀書,金童玉女一般,她那時候就生過這心思,還跟老爺提過,那時候老爺嫌棄李家門第低……今天一聽大長公主提了這門親,她歡喜得什么似的! 可這孩子,這是發(fā)了什么瘋? “你是怕阿淺欺負(fù)你?”姚章慧看著弟弟,隱隱約約有幾分感覺。 “誰怕她?哼!我就是不喜歡她!她長的難看!脾氣不好!說話難聽!走路也難看!總之難看死了!我就是不娶她!看都不想看到她!”姚章聰急眼了,幾乎要跳起來。 第81章 有壓迫就有反抗 柳夫人一個勁的捶胸口,她氣壞了。 姚章慧趕緊把臉紅脖子粗、眼淚汪汪的姚章聰推出門,端了杯茶遞給阿娘,一邊替阿娘輕拍著后背,一邊勸道:“阿娘別著急,聰哥兒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好的時候好,擰的時候死擰!” “唉!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柳夫人心塞的透不過氣:“你們兄妹三個,就數(shù)他性子軟沒主意,我一直想給他尋個人聰明能拿主意的媳婦,小時候我就看中了淺姐兒,可這幾年,淺姐兒越長越好,她大哥中了進士,跟宋家結(jié)了親,二哥也眼見著就要有大出息,我就不敢想了,聰哥兒那樣的,攀不上人家,如今人家既先開了口,我歡喜的都不知道怎么歡喜好,可聰哥兒……” 柳夫人連喘了好幾口氣,她氣的說不下去了。 “阿娘別急,聰哥兒跟阿淺是打打鬧鬧的交情,一向鬧慣了,我看聰哥兒也不見得真不想娶阿淺?!币φ禄巯胫艿茉诎\手里戰(zhàn)無不敗、逃無可逃的慘狀,同情的暗嘆一聲,換了小高一直這么欺負(fù)自己,要自己嫁給他,自己也得鬧一鬧,不過,只要把聰哥兒交到阿淺手里……咳,姚章慧有幾分心虛,自己這個jiejie,是不是太會坑弟弟了? “他跟咱們能梗脖子胡鬧,真見了阿淺,保不準(zhǔn)就肯了?!币φ禄劢又ㄗh,柳夫人想了想,贊同的點了?閫貳? “我這就去尋阿淺,阿娘您悄悄兒拘著聰哥兒別讓他出去,他要不娶,讓他自己跟阿淺說。 章慧既決定把弟弟坑到阿淺手里,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立刻下手一坑到底! “倒也是?!绷蛉艘灿X得有道理:“你弟弟這個年紀(jì),正是口是心非的時候,你瞧瞧他挑剔淺姐兒那些話,竟然嫌淺姐兒難看,這不是笑話兒么?你趕緊去,跟淺姐兒好好解釋解釋,別傷了那孩子,再怎么著聰明大度,也是個小姑娘家?!?/br> “阿娘放心。”姚章慧倒不擔(dān)心傷了李思淺,那妮子私底下有多放肆、??!要不然也不敢想出這一招。 李思淺剛從莊子里回來就被姚章慧撮上了車。 姚章聰一抬頭看到掀簾而進的李思淺,嚇的兩條腿發(fā)軟,轉(zhuǎn)身就要逃。 可這間小花廳是姚章慧挑了又挑的,除了被李思淺攔在身后的那個門,哪還有門?窗戶倒有不少,可惜個個長而狹,根本鉆不出去。 “做什么對不起我的事了?心虛成這樣?”李思淺笑瞇瞇,她就是喜歡看姚章聰漲紅了臉盈盈欲哭的樣子。 “誰心虛了?”姚章聰退到張扶手椅后強自鎮(zhèn)定。 “那你干嘛要逃?” “誰要逃了?”姚章聰看向李思淺背后那一片光明的小門。 “那還不給jiejie我見禮?”李思淺挪了挪,擋住他的目光。姚章聰這才想起來,光顧著驚心了,把最基本的見面禮也忘了。 姚章聰在椅子后面揖了一禮,李思淺理所當(dāng)然的背手受了,姚章聰也同樣沒覺得李思淺不還禮有什么不對,他和她自小就這樣,他有一點禮儀不周就得被她挑剔還得被她罰,至于她,他從來沒想過她要有什么禮儀,她不欺負(fù)他就是天大的大禮! “聽說你說我長的難看?”李思淺歪著頭問道。 “誰說……”姚章聰這句話沒說完就沒音了,他確實說了。 “我長的難看?”李思淺湊過去,指著自己的臉,姚章聰拼命把上身往后倒,可惜后面是墻,再倒也有限。 “你見過比我再好看的姑娘嗎?”李思淺接著問。 “各花入各眼……” “那也得有個底線吧,你要是覺得我難看,那肯定是你是非觀顛倒,美丑觀顛倒,那我和你慧jiejie得好好訓(xùn)練訓(xùn)練你,得魔鬼訓(xùn)練!”李思淺說的姚章聰臉都白了。 “你現(xiàn)在再好好看看,我是難看還是好看?” “好……好看!”姚章聰被李思淺魔鬼訓(xùn)過一回,兩害權(quán)衡,當(dāng)然得好看! “你說不娶我,就是因為我難看,現(xiàn)在好看了,那就是肯娶我嘍!”李思淺拍手總結(jié)。 “不是!”姚章聰急眼了:“你又不是嫁不出去,干嘛非要嫁給我?你一個小姑娘家,逼著人家娶你,真不害羞!” “你要不這么混帳,用得著我這么逼你?我沒怪你,你倒好意思說我!你把我逼成這樣,你怎么不害羞?” “我不娶你!”涉及終身幸福,姚章聰總算橫下一條心要硬氣一回,死也不能屈服! “為什么?” “你這個魔頭!”姚章聰被自己的勇敢感動了:“我就是……出家,就是終身不娶,也絕不娶你這個大魔頭!我……我堂堂……我下半輩子決不活在你的yin威之下!” “……”李思淺瞪著姚章聰,她有這么可怕么? “你活不活在我的yin威之下,跟娶不娶我有什么關(guān)系?你就是不娶我,下半輩子也得活在我的yin威之下?!崩钏紲\淡然肯定。 “……”姚章聰心塞眼濕,牙關(guān)緊咬,那也比日日面對強! “你不娶就不娶吧,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乖小聰,回頭jiejie好好替你選個媳婦,jiejie知道乖小聰喜歡什么樣的美人兒,既然象jiejie這樣的是丑八怪,那真正的丑八怪肯定就是乖小聰眼里的美人兒了,jiejie一定替你好好選幾個!”李思淺笑瞇瞇瞄著姚章聰。 姚章聰大喜之后膽顫心驚,這魔頭一向說到做到,他不要丑八怪啊啊啊啊! 李思淺出了花廳,郁悶之極的嘆了口氣,小聰居然不愿意娶她!她原本打算成親后不再欺負(fù)他的! 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居然被小聰嫌棄,再加上夏天來了,京城的夏天干熱難受,今年又沒有二哥和小高相伴游玩消夏,再加上有了大嫂,家里順順當(dāng)當(dāng),李思淺就放縱自己懶懶散散深居簡出,一個夏天幾乎沒出過門,天天窩在晚睛軒看書寫字蒸香露做干花折騰吃食,十分的自在逍遙。 可憐小聰天天被姚章慧白眼,挨阿娘念叨,被大哥嘆氣,就連李思清見了他,也斜眼相向,淺姐兒那么愛玩愛笑的脾氣,竟被他傷的一個夏天閉門不出! 第82章捷報和喜信 重陽節(jié)后,李思明從前線捎回了他這趟出征唯一的一封信回來。 這信是奉端木大帥命令回京城報大捷喜報的胡將軍帶回來的。 胡將軍明顯不是順腳的溜達(dá)進翰林院,尋到李思清,悄悄塞了封信給他。本朝規(guī)矩,只要戰(zhàn)起,為防xiele機密,前線參戰(zhàn)的將士,是不允許寫信回家的。 李思清多伶俐的人兒,忙一路跟出來,正好‘順路’和胡將軍一路聊一路走,等回到府里,李思清叫過談大,讓他趕緊悄悄打聽打聽胡將軍。 李思明這封信寫的只有薄薄兩張,極沒文采,流水帳般羅列了他到前線這幾個月的大事。 先是在端木大帥身邊跟了足足一個月,被大帥拘得死死的,根本沒機會沖鋒陷陣立大功,急的他滿腦子火睡不著覺,嘴里嘴外起的全是火泡,后來他去求大帥,怎么求的沒寫,總之,大帥派他督運糧草輜重,怎么督運也沒寫,就說他督得好,大帥說給他請功。 “凈寫這些沒用的,怎么也不寫寫他身體怎么樣,受過傷沒有,都說南邊濕氣大,容易生病,也不知道他病過沒有!”田太太來回翻著那兩張薄紙,很是不滿,她不關(guān)心他立沒立功,她只關(guān)心她的兒子好不好。 “我問了胡將軍?!崩钏记逍拥溃骸昂鷮④娛嵌四敬髱浿熊娊y(tǒng)領(lǐng),說明哥兒和宗哥兒都好得很,頭一個月,常見他倆去尋大帥唱酒閑聊,后來明哥兒和宗哥兒領(lǐng)了督運糧草輜重的差使,各部再沒短過東西,不管什么,只有早到的,再沒晚過一天半天,還說明哥兒特別細(xì)心,他們大帥愛吃蜜汁方腿,從明哥兒督領(lǐng)糧草后,這蜂蜜桂花火腿就沒斷過。 李思清話沒說完就笑起來,李思淺跟著笑個不停,為了立功,二哥這份心思算是用足了,“怪不得二哥立了功!” “你二哥這功勞是實打?qū)崚瓿鰜淼?!不短東西,不晚行期這一條可不容易!”田太太對兩人的笑很不滿意,重重強調(diào):“你們沒見識過運貨的艱難,十來萬人的吃用,還有那些馬匹刀箭,從哪兒運過去的都有,這中間不知道要跟多少人打交道,你二哥和宗哥兒年紀(jì)又小,這幾個月竟不短東西,沒晚過行期,這不容易!”田太太是商家出身,知道這運輸調(diào)度的艱難。 “六月里外翁捎信說月底能進京城,后來又打發(fā)人匆匆傳了句話,說有急事,要到年底才能回,莫不是……”李思清若有所悟。 “一定是被二哥叫過去了!”李思淺接過李思清的話。”田太太大大松了口氣,她對自己的父親有一種近乎盲目的相“有你外翁在,那是好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