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先等等,你二哥病著,我不能離開?!崩钏紲\隨口打發(fā)了端木睛一句,凝神聽端木守志說話。 “咱們兄弟本來就不該分家,三哥已經(jīng)回來了,二哥說什么也得回來,三嫂已經(jīng)給二哥二嫂收拾好院子了,還是二哥的枇杷院?!倍四臼刂疽笄械耐四旧徤?/br> “是啊,二哥傷成這樣,家產(chǎn)抄沒,又沒了差使,我和老四早就商量好了,不能不管二哥,還是回王府住著吧,延醫(yī)用藥也方便得多。”端木明節(jié)的誠意明顯差了很多,這也有情可原,照理說,在靖海王府,他也是客居,邀請起來自然不能象端木守志那么十足十的誠懇。 李思淺看向熊三太太,熊三太太迎著她的目光笑道:“二嫂無論如何得回府去住,這兩年我?guī)退牡芄苓@么一大家子,我是個沒本事的,二嫂也知道,這幾年不知道捅了多少簍子,就等二嫂回去替我描補一二,二嫂若不回去,我也不管了?!?/br> 熊三太太瞄著李思淺半認真半說笑,李思淺笑容羞澀,沒接她的話,也沒接她的目光,只一臉依賴的看著端木蓮生,這事得蓮生發(fā)話,輪不著她說什么。 “不用了,我一個待罪之人……唉!”端木蓮生一臉頹唐,“你和老三的心意我領了,這里就挺好?!?/br> “二哥!”端木守志有點急了,“這里畢竟是二嫂的嫁妝,三哥說的對,你如今沒有產(chǎn)業(yè),又不能領差使,這日常用度都靠二嫂的嫁妝,畢竟……還是回去吧,咱們兄弟三個是至親之人,沒道理我和三哥呼奴使婢,讓二哥在這里清苦!” 端木蓮生臉色微沉,指了指李思淺,“怎么能這么說話?你二嫂就在這里,我和她結為夫妻,這輩子就是要同甘同苦,今天我困頓,用她的嫁妝也罷,連累她日夜辛苦也罷,這是我們夫妻的情份,異日若是她遇到難處,或是病了,我待她一樣如此,要說用她的嫁妝,也不是從今天才開始用的,從前年抄了家到現(xiàn)在,不管是錢,還是人,哪一件哪一樁不是你二嫂在支撐?” “二哥,我不是這意思?!倍四臼刂疽粡埬槤q的通紅。 “我發(fā)配瓊州,你二嫂無怨無悔一路跟從,沒有從人,沒有車馬,一路步行,我轉(zhuǎn)到明州,到沙頭鎮(zhèn)一無所有,全憑你二嫂cao勞支撐,剿匪中毒,生死不知,說是你二嫂救了我這條命也不為過,如今總算回到京城了,倒因為用不用嫁妝扭捏作態(tài),行了,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你沒別的意思,既分了家,王府我是不能再回去了,我和你二嫂夫妻一體,嫁妝不嫁妝的,用就用了,大不了我用這輩子來還?!?/br> 端木蓮生抬手止住端木守志的解釋,一句話堵死了端木守志和端木明節(jié)后面所有的勸說。 李思淺眉梢微抬又落下,他這番話說的大出她的意外,想想還真是,他從來沒因為用她的嫁妝有什么心結啊什么不好意思過,照他這么說,她這錢花的很值得么! 端木守志臉漲的通紅,羞愧難當。 端木明節(jié)臉色很不好看,老二這是拿話擠兌他呢! “二哥這話倒讓我慚愧了,”端木明節(jié)也不是任人擠兌的主兒,“我這個人心軟,老四哭的什么似的,非求著我和他三嫂回去,睛姐兒病著,玉姐兒病著,府里亂的不象話,當初我就該有二哥這份心性,也省得熊氏累的病了好幾場?!?/br> 端木守志臉白了,垂著頭仿佛受氣的小媳婦。 李思淺無語的看著他,端木蓮生神情淡漠,仿佛沒聽到端木明節(jié)的話。 “老四的心意我領了,回不回去都無關咱們兄弟情份,二哥是待罪之身,還是現(xiàn)在這樣好,對了,我明兒就讓人把玉姐兒接回來,這一兩年,煩勞三弟和三弟妹了。”端木蓮生沖端木明節(jié)和熊三太太微微頜首致謝。 第244章 挑事 “我不回來,我舍不得林姨?!庇窠銉喊褐^發(fā)話了。 端木蓮生眉頭一下子皺起來,看著玉姐兒,沒等他說話,林大娘子忙拉著玉姐兒勸道:“玉兒怎么能這么跟二叔說話?二叔最疼你,我以后常來看你就是?!?/br> “那你要天天來!”玉姐兒拉著林大娘子的手不松。 “好!”林大娘子一臉的寵溺,一邊答應一邊含笑看著端木蓮生,“表哥不知道,玉兒最想的就是表哥了,天天問我二叔什么時候回來,聽說你要回來,高興的好幾夜睡不好呢。” “嗯?!倍四旧徤鷱挠窠銉耗樕弦崎_目光,看著李思淺,“大姐兒的院子收拾好了,就打發(fā)人過去把她接回來?!?/br> 李思淺笑著點了點頭,微瞇眼睛,看起來笑瞇瞇的看著林大娘子,這位,好象比從前聰明多了么! 從端木蓮生的住處出來,轉(zhuǎn)了幾個彎,熊三太太掀起簾子一角,示意端木明節(jié),“我去尋太子妃說說話?!?/br> “我送你過去?”端木明節(jié)忙帶笑問道。 “不用了,你去尋翁翁吧,今天晚上的文會,太子要過來,你還是多準備準備的好?!毙苋珳芈暭氄Z,端木明節(jié)點頭應了,看著熊三太太的車子轉(zhuǎn)了彎,才策馬往熊大學士府上過去。 多虧阿娘給他結了這門親,如今二爺沒了,作為太子的座師,熊家如今正炙手可熱。 熊三太太和太子妃俞氏做姑娘時就交好,見熊三太太進來,俞太子妃笑著欠身讓她坐下,客套幾句就問道:“聽太子說熊老夫子今兒又要辦文會了?” “是!” 俞太子妃明顯松了口氣,熊三太太眼底閃過絲明了,抿著幾口茶,想好了,才看似隨意,其實極謹慎的笑道:“這一陣子,翁翁辦的文會,太子可是一場不落呢,去的早走的晚,聽說好幾個年青才子都得了太子的青眼?!?/br> “是嗎?”俞太子妃更高興了。往熊三太太那邊挪了挪,微微傾身過去道:“我也不瞞你,太子在外頭,旁的事我倒不擔心,就是那個賤人,你也知道,這事不是我嫉妒,那么個賤人,我哪能犯得著嫉妒她?別說她,就是這宮里的諸人,我待哪個不好?我這個身份地步兒,嫉妒誰都犯不著,若沒這份大氣,也做不了這太子妃不是。” 俞太子妃照例先旁引博證標明自己不嫉妒,滔滔說了一通,這才接著說正題:“那個賤人是嫁過人的和離之人,是個天生的狐媚子,太子被她迷了魂,你說這算什么事?付出去就是太子失德!失德!這是多大的事兒呢!我能怎么著?只好幫他捂著按著,想方設法勸勸他,能少讓他去一趟,就少一趟,如今那狐媚子的jiejie又回來了!” 俞太子妃抬手按著胸口,一提這事,她這氣就不打一處來,“我跟阿爹說,朝廷里這些人都暈了頭了,這么個禍害,不遠遠打發(fā)了,怎么還讓他又回京城了?我就所那狐媚子借機生事,真要在太子面前下蛆,豈不是要害了太子?” “這事?!毙苋笥铱戳丝?,又給俞太子妃遞了個眼色,俞太子妃忙揮手屏退屋里侍立的幾個心腹。 “這話不該我說,可不說……咱們兩個自小的交情,我拿你當?shù)沼H的jiejie看,雖說知道這話說出來就是大逆不道,可我也不能不說。”熊三太太先做鋪墊。 “這是咱們兩個的私房話,你只管說!” “您也知道,我們府上那位二爺,被官家黜落前,是南軍統(tǒng)帥、樞密院副使,雖說不比俞相公,可差的也不算太遠。” 俞太子妃皺眉看著熊三太太,不知道她為什么從這么遙遠的地方扯起。 “前兒您和我說過一回,太子和您說,官家總跟他說制衡,這制衡怎么個制法?我的笨想頭,就該跟那翹翹板一樣,一頭不行,至少得有兩頭,這邊高了,就抬抬那邊,那邊高了,就抬抬這邊,您說是不是這樣?” 俞太子妃連連點頭。 “如今朝里,有王相,有俞相,黃相不提了,您也知道,他就是個老好人,出了名的墻頭草,可有王相和俞相,這就有了翹翹板,可……” 熊三太太以手捂嘴,膽怯的四下看了看,這才湊到俞太子妃耳邊低語道:“官家百年之后呢?太子既了位,王相還能做幾年?說不定王相得走在官家前頭呢?!?/br> 俞太子妃不停的點頭。 “到那時候,這翹翹板可就只剩一頭了?!?/br> 俞太子妃皺了眉頭,熊三太太看著她,嘆了口氣道:“這是一,二來,您也知道,咱們嫁人,叫歸家,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斷沒有再回去娘家道理,象我,雖說和娘家親,可要做什么事,想什么事,都是先把端木家放在第一位,之后才能替娘家想想,您是太子妃,這太子妃,太子好,您才好,萬事當以太子為先,有您在,俞家不會不好,可就算俞家怎么了,您還是太子妃?!?/br> 熊三太太不敢說的太透,只好繞來繞去,好在俞太子妃聽明白了,一把拉住熊三太太的手,“meimei這話我聽明白了,你這話是為了我好,我也沒把俞家放到太子前頭,就是……meimei這話點醒了我,我還是替太子想的少了?!?/br> “俞家這一頭總得有人壓著,與其讓官家替太子著想,倒不如……” 熊三太太余音裊裊。 “你的意思是?你們二爺?” “我倒沒想到這個!”熊三太太一臉驚喜:“可不是,您一提,再一想,我們家二爺還真是合適,可他中了毒,好象是傷了身子呢?!?/br> “傷了正好!”俞太子妃眼睛瞇起,“阿爹說過,虎傷了才好拿捏呢,讓我想想,聽說你們二爺身邊除了李氏,沒有妾侍?” “可不是,我們家剛出了孝呢。” “那好,我替他物色幾個上好的妾侍!”俞太子妃撫掌,熊三太太眉頭微皺又松開,算了,能勸到這份上已經(jīng)不容易了,裙帶關系也沒什么不好,有時候比什么都管用! 第245章 蠢招 端木蓮生和李思淺回到京城隔天,就收到了太子妃送來的一對美人兒。 “我們娘娘說了,芝蘭和玉樹姑娘跟在我們娘娘身邊侍候了四五年了,最是知冷知熱、心細體貼,二爺受了傷,身邊沒幾個細心體貼的房里人可不行,我們娘娘交待了,往后就讓芝蘭和玉樹貼身侍候二爺,有芝蘭和玉樹照應二爺,我們太子爺也就能放心了?!?/br> 送美人兒的婆子態(tài)度傲然。 端木蓮生面色沉靜的看不出表情,李思淺站在旁邊細細打量著俞太子妃的這兩個丫頭,深深覺得這位太子妃絕對是個善出昏招的豬隊友。 “多謝娘娘,多謝嬤嬤指點?!倍四旧徤鷼馊趺姘?,欠身道謝,婆子大剌剌的受了禮,一邊告辭,一邊又加重交待了一句:“我們娘娘可是吩咐過,芝蘭和玉樹姑娘可是來貼身侍候二爺?shù)模@名份上頭,我們娘娘敬重二爺,還請二爺別委屈兩位姑娘。” “不敢?!倍四旧徤⒋诡^,態(tài)度恭敬。 婆子和芝蘭、玉樹頜首告辭,昂然走了。 “辛苦兩位姑娘了,我讓人帶你們下去歇息?!倍四旧徤淠目粗ヌm玉樹,話雖客氣,卻沒有半分溫度。 芝蘭玉樹對視了一眼,陪笑曲膝道:“二爺太客氣了,奴家是來侍候二爺?shù)摹?/br> “帶她們下去!”端木蓮生這脾氣,哪有功夫跟她們兩個磨嘴皮,直接吩咐丹桂。 丹桂上前往外讓芝蘭和玉樹,兩人躊躇著看向李思淺,李思淺微笑道:“兩位一路過來,確實辛苦了,要侍候二爺也不急在這一時,先下去歇著吧。” 芝蘭和玉樹這才不情不愿的蹭出門。 “怎么辦?收了?”看著兩人出去,李思淺努了努嘴笑問端木蓮生。 端木蓮生黑著一張臉,“收了?哼!她送了兩個心腹丫頭過來,指明要近身侍候我,她想做什么?她還沒升位做皇后呢,就是宋后,也不敢如此!” 端木蓮生是真怒了,俞太子妃送了這么兩個丫頭,再捎上那么幾句話,這是高調(diào)張揚的打他的臉!他就算是撤差待罪在家,就算中了毒受了傷,可他還是他,該有的傲氣一分沒少。 “那我……”李思淺趴在端木蓮生胸前,“要不我去找二嫂哭一場吧?!?/br> “嗯?” “你沒聽二哥說么,你這回遇刺,明眼人都知道跟俞相脫不開干系,你有點什么事,至少他得益最大,這趟咱們要回京,他反對的最厲害,如今……”李思淺拖長聲音,手指在端木蓮生下巴上劃來劃去。 “太子妃送了兩個心腹過來,還指定非得近身侍候你,這要是下個毒啊,扎個刀啊什么的,多方便,我當然得找二嫂哭一場去嘍?!?/br> “你難道不該先嫉妒一番?”端木蓮生被李思淺這一番話說郁悶了。 “你都病成這樣了,我還嫉妒什么?你有力氣……對呀,這也是一條,明知道你體弱病重,還送了這么兩個嬌滴滴的美人兒,這不是想把你累死么?用心險惡啊!” 李思淺趕緊曲指加上一條。 端木蓮生一巴掌拍在李思淺頭上,“我有力氣!我真要納了那兩個丫頭,你真肯?” “這兩個丫頭你肯定不會納?!崩钏紲\很篤定,托腮看著端木蓮生,“我跟你說正事呢,我現(xiàn)在就去找二嫂?” “那我要是納了呢?”端木蓮生揪著不放,李思淺嘻嘻笑著看著他,心里卻滑過上元節(jié)院子里那件黑袍他納了,她又能怎么樣呢?她嫁他之前,不是早就做好準備了么。“反正這兩個你不會納。” “那以后呢,我要是納了哪個……”端木蓮生拖長聲音看著李思淺,李思淺別過目光,他在給那件黑袍打埋伏么? “以后再說以后的事啊,人活著,只知道今天,誰知道明天會怎么樣,我從來不想明天的事?!崩钏紲\彎起眼,笑瞇瞇顧左右而言它,端木蓮生捏著她的鼻子,“我可看不出你是個大度的,這嘴倒挺硬?!?/br> “說正事啦,你說,我要不要去找二嫂哭一場?”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你去吧,讓人看好那兩個丫頭,我也寫份……就寫遺折吧,就先放到常山王那里?!倍四旧徤c頭笑道。 “這事得快,我再在就去?!崩钏紲\跳起來,揚聲叫進金橙,吩咐取衣服,剛要出門,又回頭交待了一句,“已經(jīng)讓人去接玉姐兒了,大約一會兒就該到了,若是玉姐兒來了,你別高興過了,露出馬腳,玉姐兒到底還是個孩子,只怕口無遮攔?!?/br> 李思淺多交待了一句,玉姐兒是蓮生最大的軟肋,他對她不設防,可那丫頭,李思淺暗暗嘆了口氣,她對她二叔可不象她二叔對她,可這話,她沒辦法跟蓮生說。 李思淺揪著二嫂王二奶奶一通痛哭加痛訴,只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王二奶奶也就算了,可把李思明心疼壞了,跟著李思淺一塊兒掉眼淚,一邊掉眼淚一邊罵,看的王二奶奶瞪大了眼,這位二爺對這個meimei可真是疼到心眼里了。 “meimei跟我明說,是不是想讓我跟翁翁說說這事?”王二奶奶拉著李思淺,直截了當?shù)膯柕?,李思淺倒也干脆,一邊抽泣一邊點頭,“除了王相公,還有誰……有誰敢在官家面前替蓮生說句話?我命好苦,老祖宗沒了,要不然……嗚嗚嗚嗚。” 李思淺又哭起來。 “這事你不能不管!我陪你去,蓮生要是有個好歹……這俞家也太欺負人了!真當我們李家沒人!這筆帳先記著!”李思明咬牙切齒。 王二奶奶不過一個轉(zhuǎn)眼,就拎清楚這件事了,這事,也確實該去和翁翁說說。 王二奶奶回去娘家,李思明不放心meimei,一路將李思淺送進大門,這撥馬去王相公府上等媳婦去了。 李思淺紅腫著眼睛進了二門,一眼就看到二門里堵了一排大車,最前面一輛車上,林大娘子正扶著玉姐兒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