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當(dāng)然高興了。楚宣燁喜得牙齒都露出來了。

    “臣妾見過母后、皇嫂?！睒s王妃進(jìn)了慈寧宮以后，給太后和皇后行了禮。

    楚宣燁沒想到皇后也在慈寧宮中，他笑嘻嘻地上前一步，給太后和皇后請安，“皇祖母，才幾日沒見，皇祖母的皮膚怎么變得這么白皙水嫩，外面十幾歲的小姑娘都比不上皇祖母?！?/br>
    “貧嘴?！碧蟮闪怂谎?，眼睛里卻全是歡喜。

    “老身見過榮王妃、世子?！?/br>
    “見過榮王妃、世子?！?/br>
    雖然莫老夫和莫夫人今日是過來退親的，可是按照規(guī)矩，特別還是在皇太后、太后的面前，她們還得給榮王妃和楚宣燁行禮。

    “還幾日了，哀家這是多久沒有見過你了。”皇太后嗔怪地看著楚宣燁抱怨。

    宮女早就很有眼力地給榮王妃端了一個凳子過去。

    太后卻沒有給楚宣燁賜座。

    楚宣燁齜牙笑著，“皇祖母這是不疼我了，連個座都不給我，哎喲，我的腿兒，可憐見的，為了早一點兒見到皇祖母，我可是連夜趕回來了?！?/br>
    “胡說八道?！碧蟛簧袭?dāng)，“別想糊弄哀家，哀家早就聽說了，這些天你可都是窩在花樓中了?！闭f到后面幾個字，太后的語氣帶了威嚴(yán)。

    “母后，夜店與一般的花樓可不同?！被屎笮χ驁A場。

    “怎么不一樣，還不是供男人喝花酒的地方。”太后不高興地瞪了楚宣燁一眼。

    榮王妃一看兒子挨訓(xùn)，立刻維護(hù)楚宣燁，“夜店里以賣酒為主，另外可以點歌。京城里傳唱的小曲，大多都是從夜店中傳出的?！?/br>
    “阿燁也不小了，總該知道，那些小調(diào)都是一些靡靡之音。男子大丈夫，哪能將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上面？”太后不高興地訓(xùn)斥。

    皇后很圓滑，不愿意為了楚宣燁去頂撞太后了。再說了，估計她跟著附和說楚宣燁不好，太后立刻就會和她急?！澳负螅沟曛袀鞒龅囊膊蝗敲颐抑?，那個《梅花三弄》、《水調(diào)歌頭中秋》等曲子，可都是難得的佳作，就連皇上對此都贊不絕口了?！?/br>
    “皇祖母要是覺得曲子不好，得找月滿樓那家伙算賬。夜店里的曲子歸他管，孫兒只管美食和美酒?！背麩顚⒇?zé)任推得一干二凈。

    眼看著這邊祖孫幾個話起了家常，謝落立刻急了。

    她再一次走到太后前面給太后跪下，“求太后開恩，圓了臣妾的愿望?！?/br>
    謝落這番舉動，分明是在給太后找不自在，太后的臉色頓時冷下來。

    莫老夫人心里哀嘆，她這把年紀(jì)早就看透了人生百態(tài)。太后的不快，皇后的明哲保身，包括榮王妃母子的裝瘋賣傻，她一一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誰家的孩子誰疼。無心身上的傷痕累累，無雙的臥床不起，追根問底都是因為莫家和榮王府定下的親事。

    莫家不是那種利欲熏心的家族，不會明知道孩子今后一輩子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還裝作若無其事。

    “太后，強扭的瓜不甜，世子本不喜無雙，如果硬是讓他們在一起，只會讓世上多一對怨偶而已。求太后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解除了這門親事。”莫老夫人也再一次跪下來。

    “你們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太后震怒，“這門親事是先皇指定，你們到哀家面前來鬧，讓哀家給你們斷了這么親事，是想逼著哀家成為不忠無信之人？”

    這頂帽子太大，莫老夫人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太后說得聽嚴(yán)重，實際上也的確如此。她們在相府的時候，已經(jīng)想到了這一條。但事實如此，莫家卻不能承認(rèn)。

    “太后仁善，天下人皆知。所以臣妾才會求到太后面前來，只是先皇當(dāng)初給小女和世子指婚的時候，說過兩家結(jié)親，親上加親，先皇是以皇家長輩，謝家近親的身份說話?！敝x落哀求，半步不讓。

    提到親近，太后的臉上有些恍惚。

    先皇當(dāng)初為兩個孩子指婚時，她是在場的，謝落所說，她又如何不知。

    謝家是先太后的娘家，謝落的父親和先皇是表兄弟，準(zhǔn)確的說先太后應(yīng)該是先先太后才對，到了謝落這一輩，親緣已經(jīng)很遠(yuǎn)了。

    謝落所說的近親實屬勉強，不過話是先皇所說，太后也無從反駁。

    “既然你也明白先皇的一番苦心，何必又為了一點兒瑣事而要悔親?！碧蟮哪樕徍拖聛恚皟杉业暮⒆幽昙o(jì)都不大，正是爭強好勝的時候。孩子有矛盾，大人好好教導(dǎo)就是?！?/br>
    “太后?！敝x落不甘。

    太后卻不管她，又轉(zhuǎn)頭板著臉教訓(xùn)楚宣燁和榮王妃，“阿燁，你也太頑劣了一些。刀劍無眼，拿劍刺人，是能干的事情？今日當(dāng)著哀家的面，你一定得好好向莫夫人和莫老夫人道歉。別忘記了，以后你是要娶人家姑娘的?！?/br>
    “哈哈，對對?！背麩钸€沒來得及開口，大殿外面已經(jīng)傳來了爽朗的笑聲。

    接著皇上帶著榮王和莫相進(jìn)來了。

    “兒臣參見母后?！?/br>
    “臣參見太后娘娘?！蹦嗪蜆s王先給太后行禮。

    “明明是兩個小兒的事情，倒是鬧大了?！碧罂吹交噬弦策^來，臉上頓時多了幾分笑容，“人全都到齊了，有什么話商量著來，別被人看了笑話，榮王你是阿燁的父王，孩子不懂事闖了禍，你這當(dāng)父王的要承擔(dān)一多半的責(zé)任。”

    這是場面話！

    榮王當(dāng)然不會在這么多人面前下了太后的面子，“兒臣知道?！?/br>
    太后滿意地沖著他點點頭。

    “莫相，是本王對兒子管教不嚴(yán)，才養(yǎng)成了他驕縱頑劣的性子，和同伴玩起來居然不知輕重。丞相肚子里能載船，本王相信莫相一定不會記恨小兒?！睒s王說得那個情真意切。

    他倒不如不說了，莫家三口聽完他的話，個個臉色精彩極了，相爺臉色發(fā)青，老夫人臉色通紅，而謝落則氣得臉色發(fā)黑。

    榮王笑得如老狐貍一樣，假惺惺地呵斥楚宣燁，“好不趕緊給相爺和老夫人道歉?！?/br>
    “父王不是已經(jīng)說過了，莫相大人大量，絕對不會和本世子計較。本世子還道什么歉？再說了，相府賠了爺紫靈芝，事情已經(jīng)了了?，F(xiàn)在再提起，恐怕不妥，相爺，你說呢？”楚宣燁更氣人，他臉上的笑容要比榮王燦爛多了，“莫夫人和老夫人是女子，就更不會和本世子計較了。女人嘛，要是常生氣的話，臉上皺紋也會多起來，多不劃算?；首婺傅钠つw光滑細(xì)膩，如二八少女一般，就是因為心胸寬廣，菩薩一般，事事以慈悲為懷……”

    “阿燁?！被噬下犓秸f越跑題，莫家?guī)讉€臉色越來越難看，慌忙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

    “求太后、皇上做主，成全臣妾的一片慈母心?！睒s王父子的欺人太甚，讓謝落的情緒又爆發(fā)了。

    “說到慈母心，本王妃也想問問莫夫人，我兒明明很正常，可你們莫家為了退親，莫家的二公子居然在大庭廣眾下，三番五次污蔑我兒是兔兒爺。女兒家要名節(jié)，難道男孩子就可以任由別人隨意敗壞名聲嗎？”論起演戲，好像誰不會似的，為了讓自己的傷心更加逼真一些，榮王妃掏出懷里的小手帕擦著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求太后、皇上為臣妾做主?！?/br>
    太后、皇上腦袋頓時大了。

    這叫什么事？莫家鬧著要退親，完全在情理之中，可榮王府明明將人家兒子傷得那么重，傷了莫無雙的心，現(xiàn)在居然反過來鬧著要公道，他們怎么給？

    皇后看到皇上和太后便秘似的臉色，就知道他們心里在想什么。這個時候，誰說話都不落好，唉，這個壞人只能由她來做了?！鞍顒倓傄呀?jīng)說過了，事情都了了，反復(fù)地再提起，只會傷了兩家的感情。小孩子的事情，今日鬧了一場，明日的關(guān)系說不準(zhǔn)好得像一個人似的，榮王妃和莫夫人又何必說得如此嚴(yán)重？”

    雖然做的是調(diào)節(jié)，但莫家人還是聽出了皇后話中的偏袒之意。

    “太后、皇上，當(dāng)初先皇曾經(jīng)……”謝落氣得渾身冒汗，榮王府哪里是在道歉，分明就是在火上澆油，當(dāng)真以為莫家就該忍氣吞聲，吃下這份侮辱嗎？

    “莫相?！被噬蠜]等謝落說完，口氣嚴(yán)厲地叫了莫相爺。

    莫相知道接下來自己的妻子想做什么，雖然皇上的口氣中帶著警告，但莫相這一次也沒有妥協(xié)的意思。

    莫家在皇家面前或許的確不夠看的，但莫家作為京城大家族，自然也有自己的底蘊和骨氣。今日榮王府一家三口的言行，已經(jīng)不僅僅是挑釁那么簡單了，準(zhǔn)確的說，已經(jīng)是對莫家的侮辱。

    士可殺不可忍！

    “臣在?！蹦喙Ь吹卮饝?yīng)一聲，卻沒有阻止謝落的意思。

    “太后、皇上應(yīng)該還記得先皇賜予臣妾的東西吧？”謝落沒有給皇上緩沖的時間，直接從懷里掏出了一面小小的金牌。

    金牌一出，幾乎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只有楚宣燁悠閑地用好奇的目光盯著金牌看。

    “阿落?！碧笤僖踩滩蛔?，皇后也微微嘆口氣。東西到底是拿出來了！

    看來，這一次相府為了退親，是真的下了不少的工夫。

    同時，謝落也給太后和皇上找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求太后、皇上成全?！敝x落將金牌舉過頭頂，再也不多話。

    “請?zhí)蠡噬铣扇??！毕酄敽推拮油饠硱鳌?/br>
    “爹、娘，女兒不同意?！本驮诨噬虾吞蟛恢氲臅r候，誰也沒有想到莫無雙居然過來了。

    她臉色蒼白，一點兒血色也沒有。臉上、額頭上全是汗水，發(fā)絲凌亂，顯得十分狼狽。

    太后和皇上看到她，同時松了一口氣。

    “好孩子，過來坐。”太后對著莫無雙招招手。

    “謝太后，”莫無雙沒有過去坐，她走到謝落面前給皇上和太后跪下，“無雙有話要說?！?/br>
    榮王妃見莫無雙進(jìn)來，臉上莫名滑過一絲心虛。楚宣燁臉上的笑容卻變得冷了幾分，榮王面不改色，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來的正好?！被噬系粗獰o雙，“莫相和莫夫人、老夫人正讓朕和太后為你的婚事做主。你是當(dāng)事人，朕想聽聽你的意見?！?/br>
    謝落和相爺看到莫無雙的時候，心就開始下沉了。他們是瞞著無雙出來，莫無雙又怎么會找過來呢？雖然夫妻兩個滿心疑問，但在這種場合下，顯然不能真得拉住莫無雙仔細(xì)問起來。

    “回稟皇上，無雙的親事乃是先皇所定，小女從懂事開始，就嚴(yán)格按照先皇的意思對自己嚴(yán)加要求。先皇的旨意，小女不敢違抗，而且古人云，好女不嫁二夫，小女不會做那種不忠不義不恥之人?！蹦獰o雙雙眼含淚說。

    莫老夫人的心一下子沉了，她對莫無雙的憐惜也幾乎耗盡。

    莫家的女孩子，應(yīng)該是自尊自強自愛才對，好一個不忠不義不恥，難道她不知道她的說辭，已經(jīng)將她的父母和祖母推到了不忠不義的位置上。

    “莫相，莫家教導(dǎo)出來的女兒果然有情有義呀。”楚宣燁哈哈大笑起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輕佻得看著莫無雙，猶如一個恩客看著一個青樓女子一般。

    莫無雙聽了他的話，臉色變得更白了。

    她流著淚看著莫相和謝落，眼神有些躲閃，“爹，娘，原諒女兒的不孝?！?/br>
    梨花帶雨的模樣，十分惹人憐愛。謝落和莫相聽了莫無雙的話，對這個女兒心里也是有怨的。只是到底是親生女兒，他們又舍不得真的狠下心不管。

    “無雙，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謝落有些聲嘶力竭地質(zhì)問她。

    至此，榮王夫妻忽然明白，楚宣燁為什么看不上莫無雙了。

    外人或許看到的是莫無雙的堅貞不屈，可站在另一個角度來看，莫無雙將莫家長輩推出去，才是真的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了。說白了，莫無雙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

    榮王妃性格單純直爽，經(jīng)過這么一對比，她的心立刻偏向了蕭堇顏那邊?？纯慈思沂捿李?，為了她自己的兩個弟弟，居然還敢和她對上了，莫無雙居然將父母推出來做了擋箭牌，唉！人比人果然氣死人。

    “爹、娘。”莫無雙大哭起來，她剛才用眼睛的目光將眾人的反應(yīng)都看在了眼中。榮王夫妻的譏諷，楚宣燁的鄙夷已經(jīng)莫相他們的震怒，讓她突然明白過來，自己太急功近利了一些。

    但是話已經(jīng)說出去了，再想收回來已經(jīng)不可能。不行，她得想辦法補救。

    “女兒的心好痛，女兒對不住爹娘，女兒愿意以死謝罪。”說完，她從地上爬起來，轉(zhuǎn)身往柱子上撞去。

    “無雙。”謝落趴在地上轉(zhuǎn)身一把保住了她的雙腿。

    “娘?！蹦獰o雙大哭起來。

    “好無趣?！背麩钫酒饋?，“原來莫家姑娘不僅有情有義，還如此會演戲，爺今日算是長了見識。不過，榮王府可不是戲臺子，皇祖母、皇上、父王母后，你們可不能逼著我娶一個戲子，否則的話，我出家當(dāng)和尚去。”說完，他也不管其他人的反應(yīng)，直接揚長而去。

    楚宣燁的肆意，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么張狂不經(jīng)大腦似的話，也只有他會說。太后就不止一次聽他，可今日太后還是覺得十分尷尬。

    “母后、皇上，臣妾可只有這么一棵獨苗。求母后、皇上給臣妾做主。”榮王妃看到自家兒子拍拍屁股就走，偷偷地翻了一個白眼。等楚宣燁的背影一消逝，她立刻唱作俱佳地哭訴起來。

    莫家所有的臉面全都丟了！莫老夫看著地上哭著的三個女人，臉色一片灰白。莫家從來沒有這么丟臉過，從沒有。但今日卻被自家孫女丟得光光，她不禁懷疑，這么多年來，莫家對莫無雙的教育是不是錯誤的。到底什么時候，莫無雙變成了這樣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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