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堇夜，要是不想干，你就趕緊滾。想撒潑也不看看這兒是什么地方?！庇涃~的賈二冷笑著等著蕭堇夜，毫無懼怕的意思。

    “算了，將賬結(jié)給他?！辟Z掌柜跟著下了命令。

    “做錯事的明明是他，憑什么要趕走我？”蕭堇夜憤怒地開口。

    “憑這兒是我們說了算?！辟Z二得意地回答。

    “掌柜，孩子不懂事，你們就不要和他計較了。”蕭遠(yuǎn)和拉住了憤怒的蕭堇夜。在京城里討生活很不容易，他們又沒有別的本事，只能出來做苦力。

    雖然明知地方克扣了他們的勞動，但是人在屋檐下豈能不低頭。如果失去這份工，他們又得耽擱時間去別處找工做，對于家里的生活來說，就是一種雪上加霜的事情。而且，天下烏鴉一般黑，在哪里又沒有克扣呢？

    “還有誰不相干的，說出來。”賈二耀武揚威地開口。

    先前還和蕭堇夜站在一條線的討說法苦力，此刻被賈二一呵斥，卻全都閉上了嘴巴。

    “既然沒有，那就趕緊去吃飯，下午繼續(xù)做事。至于你，蕭堇夜帶著你老子一起滾。”賈二得意地指著蕭堇夜說。

    蕭遠(yuǎn)和吃了一驚，怎么連他一起趕走了？

    “掌柜，你就通融一下?！笔掃h(yuǎn)和臉上堆滿了笑容，討好地說。

    “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蕭堇木終于及時出現(xiàn)。

    “蕭公子，出了一點兒小事情。有刁民想誣賴咱們，這就處理好?！辟Z掌柜聽到聲音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怎么就忘記了還有一尊大神在這兒。

    “堇木？”蕭遠(yuǎn)和驚訝地看著蕭堇木，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兒會遇上想避之不及的人。

    “二叔，別來無恙?！笔捿滥镜χ粗掃h(yuǎn)和，眼中的輕視一閃而過。當(dāng)初從江南逃出來，他們大房遇上了一點兒難處，哼，該死的二房居然煽動老爺子分了家。這個賬還沒有算了。

    今天正好，人落在他的手里，看二房的人怎么過下去。而且二房在這兒做苦力，他們應(yīng)該還不知道蕭堇顏和蕭堇風(fēng)在京城里混的不錯吧。

    “是你?！笔捿酪乖谝姷绞捿滥镜纳碛皶r，就開始警惕起來。

    大房的每一個人都是吸血的螞蟥，而且從來將別人對他們的好，當(dāng)做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只要別人有一點兒做不到，他們就會懷恨在心。吃過他們太多虧，蕭堇夜不敢不防。

    “堇夜，你還是這么沖動?！笔捿滥鞠駛€大哥一般用埋怨的口吻教訓(xùn)蕭堇夜，“這樣的性子出來總是會吃虧的。”

    “吃不吃虧，就不勞你cao心了?！笔捿酪共辉敢饨邮芩摹昂靡??！?/br>
    “他們是？”賈掌柜覺得有些不妙。

    “他們是我的二叔和堂弟?！笔捿滥疚⑿χ卮?。

    “你又是誰？”賈二不屑地瞪著蕭堇木。

    賈掌柜上前給了他一個耳光，“這位是公子派來的新管事，蕭公子，你小子還不趕緊給公子行禮？”

    賈二一聽，頓時渾身一顫，他臉上帶著媚笑看著蕭堇木，“原來是蕭管事，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請公子別和小的一般見識?！?/br>
    “原來是蕭公子一家人，我說怎么覺得名字這么響亮，敢情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rèn)識一家人了。”賈掌柜慣會見風(fēng)使舵，他一見風(fēng)向不對，立刻上前服了軟。

    蕭遠(yuǎn)和心里吃驚極了，聽話音，蕭堇木好像發(fā)達(dá)了，以后成了這一片的管事，他們怎么辦？從心底來講，蕭遠(yuǎn)和是不愿意自己父子在蕭堇木手下討生活的。

    蕭堇夜更不想，掌柜的示好，他一點兒情也沒有接受，“掌柜的，還是好好查查賬，五十二，我不會記錯。”

    “對對，可能是人多，我疏忽了。”賈二偷偷瞥了蕭堇木一眼，然后訕笑著解釋一句，“這就給你補上。”

    “還有誰被記錯了數(shù)字？”蕭堇木板著臉問。

    苦力們相互看看，誰也不敢主動先站出來。

    “只要你們報出的數(shù)字符合，自然會補給你們。而且誰也不會將你們趕出去?！笔捿滥景逯樥f。他是第一天來上工，無論以前賈掌柜從中貪了多少貓膩，但從他手里開始，就不允許再出現(xiàn)任何差池。

    “公子，我也差了兩袋?！?/br>
    “還有我。”

    ……

    轉(zhuǎn)眼工夫，就站出了十來個工人。

    蕭堇木大略看一下，冷冷地瞥了賈二一眼。

    賈二臉色一白，上前辯解，“管事，你別聽他們胡說八道，他們就是一些刁民?！?/br>
    “等會兒讓每個人報出自己的數(shù)字，然后派人逐一數(shù)出具體的數(shù)字?！笔捿滥纠淅涞胤愿馈?/br>
    “二叔。”賈二慌了神，向賈掌柜投去求救的目光。

    “畜生，你到底貪墨了多少，趕緊報出來，別丟人現(xiàn)眼。”賈掌柜生怕自己也栽進(jìn)去，上前就給了賈二一腳。

    賈二哭喪著臉看了蕭堇木一眼，“小人該死，是小人該死貪墨了一些。求公子看在小人初犯的份上，饒了小人這一次?！币贿呎f，他一邊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耳光。

    “貪墨的銀子呢？”蕭堇木冷冷地質(zhì)問。今日，賈二就是他立威的墊腳石。

    “都在這兒了?！辟Z二連滾帶爬從柜臺后面摸出了一個小荷包。

    “將多余的重新算給大家?！笔捿滥纠淅涞胤愿?。

    “是，是，小人這就分了?！辟Z二慌忙將銅板分給了大家。

    蕭堇木目測一下，接近二十個人，每個人被貪墨了兩文錢，一個上午，賈二和賈掌柜就貪了接近四十來文，一天下來，那就是接近八十的數(shù)目。

    一個壯年的苦力，一天也不過賺到了二十四個銅板，這對叔侄還真夠黑的。

    “蕭管事，都是小人管教不嚴(yán)，才讓下面的人犯了這么大的錯誤。求公子責(zé)罰?！辟Z掌柜的冷汗都下來了。

    蕭堇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賈掌柜就嚇得再也不敢開口求情了。

    “犯了錯誤就該責(zé)罰。你作為掌柜對下屬管教不嚴(yán)，罰兩個月的月薪，賈二貪墨苦力的血汗錢，最是可惡，罰他四個月的月薪，以后再看他的表現(xiàn)，如果再犯，直接送到官府那兒去。你們可服氣？”蕭堇木慢條斯理地問。

    賈掌柜和賈二心里本來忐忑不安，就怕蕭堇木將他們告到公子那兒去。羅成的手段他們是知道的，要是羅成知道他們背后貪墨的話，叔侄兩個說不準(zhǔn)還會丟了性命。蕭堇木的處罰簡直是救了他們，他們?nèi)绾尾辉敢狻?/br>
    “多謝管事，以后我們一定用心做事，再也不敢出任何差錯了?！辟Z掌柜差點兒給他跪下道謝。

    賈二也大喜過望，就算不貪墨，在碼頭記賬，一個月也有二兩銀子可拿，這么輕松的活到哪里找去，所以他毫不顧忌給蕭堇木跪下來，“多謝管事，小的以后一定用心做事。”

    “從明日開始，凡是在這兒做工的人，你負(fù)責(zé)發(fā)一個竹簽，一天結(jié)一次，各人憑著竹簽結(jié)賬?！笔捿滥居职l(fā)話。

    苦力們聽了頓時大喜，這個法子好呀，以后無論是誰來記賬，也不會有人貪墨他們辛苦錢了。

    蕭堇木和蕭遠(yuǎn)和冷眼看著蕭堇木如將軍一般處理事情，他們可不會相信蕭堇木就這么算了。

    果然，等了片刻以后，蕭堇木扭頭看著他們父子，一臉痛心地說，“二叔和堇夜，雖然說在整件事中，你們并沒有任何錯，但你們出頭的方式太過偏激，差點兒釀成大錯。因此，今日結(jié)算給你們銀子，碼頭再不能用你，你們可服氣？”

    小人！蕭堇夜早就猜想到他不會容下自己和父親。

    不過蕭堇木學(xué)聰明了，知道給他自己找遮羞布了。

    “有什么服氣不服氣的，給銀子吧?！奔热霍[翻臉，蕭堇夜也不打算和他啰嗦。

    賈掌柜被蕭堇木這一手給整蒙了，他還以為蕭堇木會為了蕭堇夜他們出頭了。沒想到最后的結(jié)果居然是這樣。

    “還不給銀子。”他踢了一旁發(fā)呆的賈二。

    賈二這才清醒過來，連忙查看了蕭堇夜父子的賬，然后拿出了幾十文遞給了蕭堇夜。

    蕭堇夜數(shù)了銅板，然后拉著蕭遠(yuǎn)和準(zhǔn)備離開。

    “二叔，今日我身上沒有到帶足銀子，這點兒銀子你們拿著，等有空了我再去找你們?！闭f著，他從身上掏出了二兩銀子。

    蕭堇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沒有上前去接銀子，“我看你腦子有病，銀子還是拿去買藥喝吧，卑鄙！”

    蕭遠(yuǎn)和其實想問問蕭堇木有關(guān)老印氏的消息，不過轉(zhuǎn)而他又想到往昔在一起時，老印氏的所作所為，于是他又打消了念頭。對于蕭堇木假惺惺的模樣，他也看不慣，搖了搖頭，什么話沒說就走了。

    碼頭的苦力看了，不由得紛紛指責(zé)其蕭堇夜和蕭遠(yuǎn)和來，而對于一臉委屈的蕭堇木，則是大加贊揚。

    “堇夜、二叔，你們算埋怨我，也不能和銀子過不去呀?！笔捿滥镜哪樒す泛?，故意高聲沖著他們背影嚷起來。

    其實蕭堇木早就猜到蕭遠(yuǎn)和、蕭堇夜不會收他遞出去的二兩銀子，目前，大房手里也沒有多少銀子。這點兒銀子，還是他特意帶在身上充面門的。

    今日在二房面前掙足了面子，蕭堇木的心情簡直美妙到了極點。

    至此賈掌柜和賈二，他們在蕭堇木前再也不敢掉以輕心，更不敢糊弄他們。在他們心目中，蕭堇木完全是一個公私分明、大公無私的形象。

    “爹，咋辦？”進(jìn)了城以后，蕭堇夜開始發(fā)愁。碼頭做苦力，雖然活很累，但一天下來，工錢也比較可觀?，F(xiàn)在斷了這份財路，以后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了，回去再想辦法好了。”蕭遠(yuǎn)和嘆口氣說。

    蕭堇夜聽了點點頭，也是，大不了以后多辛苦一些。到各家鋪子去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招伙計的。

    就如蕭堇夜沒有想到會遇上蕭堇木一樣，蕭堇顏也沒有想到和她一向不對盤的莫無心會出現(xiàn)在蕭宅。

    “你的傷口好點兒沒有？”莫無心從進(jìn)門開始，就盯著蕭堇顏看了。

    一炷香的時間，除去進(jìn)門問了一聲后，他就再也不說話，蕭堇顏被他盯得腦袋發(fā)麻，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堇辰和堇春看到他過來，一開始還很緊張，兄弟兩個一左一右護在了蕭堇顏的邊上?？墒切值艿芍獰o心好一會兒，他們才發(fā)現(xiàn)，人家莫無心的心思根本沒有放在他們身上。

    就在蕭家姐弟三人不知所措的時候，莫無心終于開口了。

    他說出的話更是讓蕭堇顏他們吃驚不已，什么時候開始，莫無心對蕭堇顏這么友好起來？

    “好多了，開始的時候疼了三天，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痛了?！笔捿李伒χ卮?。

    或許是因為共同經(jīng)歷過生死，她對莫無心也沒有當(dāng)初的厭惡。

    堇辰和堇春同樣是因為莫無心拼死救過蕭堇顏一命，才會對他這么客氣。

    “莫二公子身上的傷好些了嗎？”蕭堇顏關(guān)心地問。

    “已經(jīng)好了，只是一些皮外傷?！蹦獰o心臉色有些冷，“倒是你的傷口比較大，一定要好好保養(yǎng)才行?！?/br>
    蕭堇顏微笑著點點頭，“我一直在注意，我可不想以后成了廢人?！?/br>
    本來她只是想活躍一下氣氛，沒想到莫無心聽了以后，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不會廢了。月滿樓有天下第一神醫(yī)之稱，他一定有法子治好你的手臂?！?/br>
    他一邊說，一邊瞄著蕭堇顏的右肩，眼睛里的擔(dān)憂顯而易見。

    “我和你開玩笑了。”他表現(xiàn)出友好，又曾經(jīng)不顧自身安危救過蕭堇顏，蕭堇顏就不會和他再計較原來的一點兒小恩怨。

    莫無心忽然覺得蕭堇顏微笑的時候，特別好看，還有那么一點兒的熟悉。

    “公子，剛做好的點心?！蓖醅幒蜅瞵搩憾酥缘倪M(jìn)來。

    蕭堇顏的身體很虛，廚房里的廚子每天都在想盡法子給她補養(yǎng)，點心更是每日不可少的。

    蕭堇顏吃的點心每日還是最新出爐的，很快，隨著王瑤他們進(jìn)來，屋子里就彌漫著nongnong的點心香味。

    “莫二公子，這些點心都是剛做出來的，味道不錯，嘗嘗?！笔捿李伩蜌獾卣f。

    “嗯。”莫無心并不是很喜歡吃甜食，不過蕭堇顏的客氣，他鬼使神差地也沒有拒絕。

    今日做得是蛋糕，莫無心一下子嘗出了味道——居然和泰錦樓里的點心味道一模一樣。他忽然想到了楚宣燁和蕭堇顏的關(guān)系，接著又想起莫無雙和楚宣燁的關(guān)系。

    如果是原來，他別說坐在這兒了，就是看到蕭堇顏，想到他們?nèi)酥g的糾葛，他也會火冒三丈去找蕭堇顏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