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傳言傳得很難聽，她們都知道。堇顏這么好的人，為什么老天對她如此不公平了。

    白氏一口答應(yīng)和蕭堇顏回去，可不是一時之氣。這幾天老爺子為了蕭堇顏的事情，擔(dān)憂的幾天幾夜睡不著。

    這個時代，世人對女人還是十分苛刻的。蕭堇顏開了夜店，手里又有戲班，這樣拋頭露面，外面的人傳得太難聽了。老爺子年紀(jì)大，看得比較深遠。

    世子雖然對堇顏好，但誰又能保證以后呢？再說了，以堇顏的身份和地位，就算進了榮王府，恐怕也是個妾。而堇顏的身體太過羸弱，要是進了那樣的深閨大院，又會落什么樣的好？

    聽說楚宣燁的正妃是莫家的唯一嫡女，堇顏在她的面前哪有一點兒底氣？老爺子私心地想，如果堇顏離開京城，回到江南，肯定能找到一個和她同甘共苦的良人。

    這話，二房的長輩已經(jīng)偷偷討論過，沒想到蕭堇顏居然和他們想到一塊去了。所以，白氏才會一口答應(yīng)蕭堇顏。

    白氏說不惋惜沒有一點兒私心，也不現(xiàn)實。

    生活安逸是一方面，除此之外，白氏對掛念的就是小兒子在書院讀書的情況。普通百姓供養(yǎng)一個讀書人很不容易，白氏和天下所有普通母親一樣，也希望自己的兒子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

    蕭堇翰要比她看得多，就是蕭遠和和老爺子因為做生意看得多，見識的人也多，想法也就更加開闊了。

    他們發(fā)覺京城里讀好書的學(xué)子大有人在，中舉的卻是百里挑一，就算中了進士當(dāng)了官，只會像蕭堇風(fēng)那樣，在底層做一個小小的官員。俸祿不多倒也罷了，說不準(zhǔn)一個不留神就得罪了上司，被貶被罰被陷害都是常有的事情。

    這么一比較，蕭遠和、老爺子對蕭堇翰讀書當(dāng)官光宗耀祖的想法就淡得多了。

    至于蕭堇翰和蕭堇夜，更加不在乎那些虛的。他們承受蕭堇顏的人情太多，正在發(fā)愁要如何報答她。

    京城里這幾日到處都在拿堇顏的身份說事，這對兄弟聽了早就心急火燎，想著如何維護蕭堇顏了。既然回京城是對蕭堇顏最好的選擇，兄弟兩個立刻勸說白氏。

    白氏其實也就稍微猶豫了那么一下。兒子丈夫這么一說，她也就放下心結(jié)，一心一意為蕭堇顏考慮起來了。

    “小姐?！笔卦陂T口的王瑤輕輕地走到了蕭堇顏身后叫了一聲。

    蕭堇顏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轉(zhuǎn)移了話題。“轉(zhuǎn)眼又過去了半年，今年過年的時候，咱們兩家合在一起過?！?/br>
    “堇春喜歡我做的獅子頭，你也喜歡吃我做的蒸糕，你不嫌棄，今年二伯母讓你們包夠?！卑资弦彩莻€聰明的，蕭堇顏一轉(zhuǎn)移話題，她立刻也順著蕭堇顏的話說。

    “有勞二伯母了?！笔捿李伒χ卮?，“今日來的匆忙，沒有時間到別處逛逛，等有空的時候，再給青梅meimei添一點兒首飾?！?/br>
    “她小孩子家家的，用什么首飾。你也甭惦記她，她現(xiàn)在手里也有點兒閑錢，要什么，自己買去。”白氏笑著說。

    “對對，顏jiejie，我有銀子了。爹和娘沒有收了我的月銀?！笔捛嗝芬残α?。

    蕭堇顏逗她，“你過了年也有十六了，如果在江南的話，二伯母定是要給你找人家了。你的銀子還是攢著做嫁妝吧。”

    “jiejie，你就會笑話我?！笔捛嗝沸叩弥倍迥_。

    屋子里的人就都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紫蘇和枯夏恰到好處地掀開了簾子恰到好處地進來了。

    “小姐，奴婢已經(jīng)讓她們歇著了?！弊咸K笑著稟報，規(guī)規(guī)矩矩，好似并不知道蕭堇顏將她和枯夏支出去一般。

    “晚上，我給你蒸梅花糕吃?！卑资吓d致勃勃地對蕭堇顏，“要不，讓人回去說一聲，將堇春和堇辰也接過來?！?/br>
    “二伯母，不用了。外面下了雪，路上滑，等會兒又要天黑了，來來往往不容易，還是下次吧。”蕭堇顏拒絕，“你也別忙活了，我這就回去了?！?/br>
    “怎么才來又要走?！卑资仙岵坏盟?。

    “兩家近，想過來也很容易?！笔捿李佇χ卮穑艘舱玖似饋?，“我回去了?！?/br>
    “jiejie，我送你?！笔捛嗝肥窒矚g蕭堇顏穿女裝，她和大房的蕭青禾、蕭青蓮相處得并不好，蕭堇顏又是以男子身份存在，所以這么多年來，她真的很渴望能有個姐妹好好相處。

    蕭堇顏身份的改變，最歡喜的就屬她了。

    “外面下了雪，你們誰也不許送。”蕭堇顏攔著她們，“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氣?！?/br>
    “我只送你到出門?！笔捛嗝凡桓彝熘捿李伒母觳病?/br>
    堇顏簡直如貴女一般，她站在一旁總覺得配不上蕭堇顏。

    “好吧?！笔捿李伕惺艿剿臍g喜，這一次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地上滑，回去時小心一點兒?！卑资隙谒?。

    蕭堇顏笑著答應(yīng)了。

    蕭青梅看著她們主仆上了車，這才緩緩地關(guān)上了大門。

    馬車在風(fēng)雪中行走得很慢，蕭堇顏坐上馬車后，情緒終于好轉(zhuǎn)了一些。“風(fēng)雪兆豐年，來年枕著饅頭睡。這場雪真大。”

    “小姐，雪下得這么大，王府后面的梅林就會盛開。世子一定會帶小姐過去賞梅?！弊咸K笑著說。

    提到楚宣燁，蕭堇顏嘴角邊的笑容一下子淡了幾分。

    枯夏偷偷地瞪了紫蘇一眼，紫蘇無辜地回了一眼。

    她就是想故意試試，蕭堇顏不高興是否和世子有關(guān)罷了，又不是真的傻了。

    “駕?！?/br>
    “小姐，小心?！焙鋈?，外面的車夫驚慌地叫起來。

    “護住小姐?！边@是王平的聲音。

    馬車內(nèi)的幾個丫頭驚得立刻抽出武器，將蕭堇顏團團護住了。

    “噓?！?/br>
    就在這時，馬車居然停下來了，王瑤她們不敢掉以輕心，依舊將蕭堇顏護得牢牢的。

    “京城的道路又不是你們一家開，你們霸著這么大地方是不是太自私了一些？”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蕭堇顏聽到聲音有些熟悉，愣了愣，忽然想起了在哪里聽到過，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馬車?yán)锸裁词鞘裁慈?？”另一道女聲就更加熟悉了?/br>
    蕭堇顏苦笑不已，冤家路窄，說的不就是她嘛。

    “京城里本不許縱馬疾馳，你們在京城里馳騁，本就是違反了法令，反倒是怪起我們來呢？”王平寸步不讓。

    作為下人，蕭宅又處于多事之秋，他并不想給主子惹事，但看到對方盛氣凌人的模樣，他還是有些沉不住氣了。

    “好大的架子，不知道馬車?yán)锏降鬃氖呛卧S人也？讓一個奴才出來亂吠，做主子的倒是成了縮頭烏龜，倒是讓本世子起了興致了。”男子張狂地大笑起來。

    “出了什么事情？”沒等蕭堇顏出去，羅成的聲音又響起了。

    蕭堇顏坐在馬車?yán)?，暗暗嘆息一聲，果然是躲不掉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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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2章 套路

    “大哥，我的馬剛才驚住了。前面這輛馬車占著大半的道路，差點兒誤傷了我?！绷_敷似笑非笑地向羅成告狀。

    顛倒黑白的本事她是有的！她也曾多次出入過蕭宅，趕車的這個小廝，就是剛剛和楚宣昊對上的王平，她也是認識的。

    既然王平在，而且王平還一個勁維護馬車?yán)锏娜?，羅敷不用多想，也猜到坐在馬車?yán)锏娜艘欢ㄊ鞘捿李仭?/br>
    哼，蕭堇顏居然還有臉出來？真不愧是花樓里出來的主子，臉皮比起一般人來說，就是厚呀。

    隨著蕭堇顏出名，京城里誰都知道了楚宣燁為什么愿意維護蕭堇顏，還有月滿樓為什么會心甘情愿當(dāng)蕭堇顏的藍顏知己。礙于楚宣燁和月滿樓的身份，羅敷不想也不敢大張旗鼓地去得罪蕭堇顏。

    畢竟當(dāng)眾得罪了蕭堇顏，就等于公開得罪了楚宣燁和月滿樓。一下子得罪京城里最炙手可熱的京城三公子中兩位，傻子才會做這樣的蠢事了。羅敷一點兒也不傻，所以她一開始根本沒有想過要去刁難和羞辱蕭堇顏。

    不過當(dāng)她看到楚宣昊大言不慚地針對蕭堇顏時，她的心就開始動了。呵呵，她最喜歡做順手推舟、落井下石的事情了。

    “什么人，這么大膽？”和羅敷想得一樣，羅成也知道馬車?yán)镒氖鞘裁慈恕?/br>
    能讓蕭堇顏吃癟，不，讓楚宣燁不痛快，是羅成最愿意干的事了，“好大的架子？差點兒撞了人還不知道下車來賠禮，來人，拿下?！?/br>
    隨著他說話的工夫，片刻，已經(jīng)有不少人過來了。其中，瑞王和楚宣祁赫然也在，當(dāng)然也有些王孫貴族、小姐在。

    “出了什么事情？”瑞王是這群人中身份最高的，他后來并不知道這兒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本世子的馬驚了，差點兒和他們撞在了一起。所以本世子正找他們理論?！背焕湫粗R車說。

    “京城里不許馳騁，你們的馬受驚沖進城中，你和羅敷有錯在先，就別和人家計較了?！比鹜醯χ_口，他有野心，需要為自己樹立良好的名聲，自然不會像羅敷和楚宣昊做事那樣肆無忌憚。

    “就算我們有錯，可是他們的馬車卻走在中間，害得我們差點兒翻了馬，她們不該道歉嗎？”羅敷挑釁地看著馬車。

    “賤貨而已，怎么能和本世子的身份相比?！背徽f的更不像話，挑釁的意味更加明顯。

    王平聽了，努力壓住心里的火氣，才沒有上去和楚宣昊拼命。

    “聽說平王在北部向來以仁義著稱，今日見到世子，奴婢才知道傳言果然只是傳言罷了，智者聽了，也只能笑笑罷了?！蓖跗讲桓医o蕭堇顏惹事，馬車?yán)飬s有人不讓了。

    楚宣昊聽了，臉色頓時漲紅，瑞王等人臉上也露出詫異的神色。

    聽馬車?yán)锏穆曇?，分明十分稚嫩，?yīng)該是年輕女子發(fā)出的聲音。此人又自稱奴婢，可見她也不過是某一家的奴仆而已。

    一個奴仆在知道楚宣昊身份后，還敢針對他，簡直是狂到了極點。

    “畏頭畏尾，什么東西？”羅敷冷笑著質(zhì)問。

    “呵呵，原來郡主是這樣稱呼人的。奴婢就不明白了，長公主睿智，素以端莊良善，一直以來為京城女子們的榜樣，她教出的女兒應(yīng)該不差呀。不過以后嘛，呵呵?！币宦暫呛牵曊{(diào)婉轉(zhuǎn)而悠揚，諷刺意味不言而喻。

    羅敷從沒有被人這樣嘲弄過，她氣得臉色漲紅，指著馬車大叫，“蕭堇顏，你給本郡主滾出來，京城里誰不知你是個……”

    “meimei。”羅成見她氣得要口出臟話，連忙阻止她。

    羅成通過剛才馬車?yán)镅绢^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猜測到里面說話的必然是楚宣燁的人。

    楚宣燁那個人瑕疵必報，最容不得有人在公開場合和他作對，別看羅成平時見到楚宣燁也會說幾句譏諷的話，實際上要是真的讓他和楚宣燁杠上，他還真沒有那個膽子。這也就是為什么他不敢當(dāng)面找蕭堇顏茬子的原因。

    京城里誰都知道楚宣燁和蕭堇顏的關(guān)系不清不楚，如果羅敷這會兒撞上去，估計羅敷就成了楚宣燁殺雞儆猴的靶子。

    至于楚宣燁敢不敢，羅成從沒有懷疑過。

    羅成只有羅敷這一個親meimei，他當(dāng)然不想羅敷倒霉，因此他才會盡力攔著羅敷犯傻。

    “你們是榮王府的人？”瑞王“恍然大悟”地問。

    “奴婢見過瑞王?！弊咸K大大方方地給他行了禮。

    “奴婢是榮世子身邊的丫頭。”枯夏的話證實了瑞王的猜測。

    “你們在，阿燁呢？”雖然不喜歡楚宣燁，但瑞王也不傻，榮王府的恩寵如日中天，最起碼明上是。連皇上都會給榮王府三分面子，他要想站穩(wěn)腳跟，當(dāng)然得巴著榮王府不放了。

    所以，哪怕他心里再對楚宣燁不喜，也不會當(dāng)面和楚宣燁翻臉。

    楚宣祁騎在一匹白色的大馬上，冷眼看著馬車，一聲不吭。他的身邊則是穿著大紅色棉衣的秦晚霜，遠遠看去，他們兩個人倒是匹配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