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莫家來人了。”剛吃完早飯，守門的小廝就過來稟報。

    蕭堇顏一愣，看看沙漏，發(fā)現(xiàn)才到了辰時而已。莫家還真夠心急的，這么快就上門來了。

    “有請。”蕭堇顏想了想，才下定決心，既然答應(yīng)讓莫家上門觀禮，此時也不好將人拒之門外。

    “心還是真夠急的?！背麩钭I諷地插一句，自從知道蕭堇顏的秘密，他對莫家也就更加沒有好感了。莫相在朝堂上舉足輕重，老夫人睿智了一輩子，就是謝落也算是一個手段厲害的貴婦?？上?，卻被謝清荷和一個庶子玩弄在股掌之中，楚宣燁覺得莫家對蕭堇顏虧欠太多了。

    他是個護短的人，完全忽略了如果沒有莫家的忽視讓謝清荷掉包成功，也就沒有現(xiàn)在的蕭堇顏的到來。

    作為京城有名護短的人，楚宣燁向來不管其他因素，他只看眼前，那就是莫家委屈了堇顏。

    因此，他對莫家的態(tài)度還真算不上友好。

    “你們看看我的打扮，今日還算合適嗎？”謝落下了車，站在蕭宅門口，緊張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和頭飾。

    及笄對于女孩子來說，是一生中的大事。如果沒有當年意外的發(fā)生，今天為堇顏舉辦及笄的儀式中，她和莫相應(yīng)該滿臉笑容站在花廳內(nèi)迎客。以莫家的身份，想必堇顏的及笄禮一定辦得風風光光。

    但現(xiàn)在……。

    想到這兒，謝落眼睛一紅，淚水差點兒落下來。

    榮王府再給堇顏面子，堇顏頭上掛著的還是蕭家的姓氏，哪有莫家?guī)Ыo她的榮耀？

    “今天是堇顏重要的日子，你是當娘的人，別給她添堵。”老夫人的語氣有些冷。謝清荷和莫沖偷換莫家嫡女，深究的話，應(yīng)該是扯上老一輩的恩怨，如果談到責任，她這個做祖母做婆婆的才是罪孽深重。畢竟，當初謝落生完孩子，根本沒有力氣去照顧孩子，而她是應(yīng)該好好防備的。

    這些天，謝落不停的哭，她的心又何嘗好受？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恨不得時光倒流，當場抓住謝清荷和莫沖那些賤人！

    可惜，世上沒有后悔藥賣，老夫人是經(jīng)歷過風雨的人，看待問題比較長遠。冷靜下來以后，她就知道怎么樣做才是對莫家最有利的。

    蕭堇顏不愿意認莫家，莫家虧欠蕭堇顏，那么莫家就會順著蕭堇顏的意思，但莫家對蕭堇顏的呵護以后絕對不能少。相信長久以后，堇顏這孩子總會愿意認祖歸宗。

    所以，此時此刻，當務(wù)之急是要穩(wěn)住。

    相爺也很焦急，他的內(nèi)心同樣在煎熬。

    他有兩個嫡子，還有一個庶子，除此之外，并沒有其他的孩子。庶出的孩子，是謝落身邊的丫頭，這些年來那位姨娘老實本分，因此莫家比起其余的高門大戶少了不少陰私之事。莫相一直都以為，莫家里里外外是干凈的，絕對不會出什么腌臜之事。

    誰會想到，現(xiàn)實卻給了他狠狠的一巴掌。他的親生女兒居然被人在眼皮底下掉了包，他這個做父親的失職呀！這一輩或許他都償還不了對蕭堇顏的虧欠了！

    “紅了眼睛上門，楚宣燁或許不會讓我們進門?！蹦嗫嘈χ参恐x落。

    提到楚宣燁，莫無塵和莫無心都嘆了一口。

    楚宣燁在京城里就是個奇葩，絕對不會因為他們是堇顏實際上的親人而對他們有任何的親近。而且那家伙似乎對他們十分有意見。

    當然冷靜下來的莫無心兄弟很清楚，楚宣燁為什么看他們不順眼。如果說，原本因為莫無雙和楚宣燁鬧出的矛盾，無疑莫家兄弟是十分憤怒的。但楚宣燁因為蕭堇顏對他們不滿，他們心里反倒是有一點兒高興。

    可能這就是心境的不同！

    謝落也知道楚宣燁什么秉性，她聽了莫相的話以后，總算是忍住沒有哭。

    “我家小姐和世子請各位進去?！本驮谶@時，小廝跑了出來，他一臉笑容招呼莫家人。

    老夫人等人的心頓時落進了肚子里，還好，楚宣燁并沒有刁難他們。

    謝落立刻變得歡天喜地起來，一家人隨著小廝往里走。

    可是當他們到了花廳的院子時，謝落和莫相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小人見過相爺?！笔捓蠣斪雍褪掃h和站在院子里，客氣的招呼莫家人。

    女兒及笄，按理說今日站在這兒迎客的應(yīng)該是他們莫家人，可是現(xiàn)在，他們卻只能作為客人上門，個中的滋味，真的很難說得清。

    ☆、第208章 及笄和刺激（二）

    “老爺子客氣了?！蹦嗄哪苷娴淖屖捓蠣斪咏o他行禮，他主動上前攙扶起老爺子，并沒有接受他的一禮。

    老爺子也沒有強求，笑著招呼莫相往里面走。

    此時，按照規(guī)矩，蕭堇顏和白氏等女眷卻是在后進的房間里。

    “老夫人、夫人、少夫人請?！弊咸K出來招呼莫家女眷。

    蕭堇顏謝落恨不得三步化作一步到蕭堇顏面前，莫老夫人見她心急如焚的模樣，心里一陣微嘆，最后還是忍住沒有說什么。

    好在后院離這兒并不遠，當謝落看到穿著盛裝的蕭堇顏站在她面前的時候，眼睛忍不住又紅了。

    蕭堇顏的心頓時跳得厲害起來。有了經(jīng)驗，蕭堇顏已經(jīng)沒有像第一次那樣害怕了，她知道這種情緒不是她的，而是原主遺留的情緒。

    其實蕭堇顏心里也很矛盾，一方面他覺得莫家很無辜，她應(yīng)該給莫家一個機會。但另一方面只要一想到堇辰、堇春，還有她認下莫家需要承擔的責任，她又情不自禁地膽怯了。

    矛盾的情緒之下，說實話，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謝落和莫老夫人。

    “堇顏給老夫人、夫人請安?！彼剡^去，給老夫人和謝落行了禮。

    謝落和老夫人象征性地虛扶了她一把，心里都高興不已。按照規(guī)矩，蕭堇顏今日是應(yīng)該給她們行禮的，她們來的路上還擔心蕭堇顏對她們排斥，不愿意行禮。

    沒想到蕭堇顏給了她們意外之喜。

    好，好，蕭堇顏身上流的到底是莫家的血脈。

    “見過老夫人、夫人。”這時，白氏才帶著蕭青梅給她們行禮。

    “都是一家人，不用這么講究?！崩戏蛉诵χf，謝落感激白氏平日里對蕭堇顏的照顧，對她們母女更是客氣得很。

    “這是你的女兒？長得真水靈?！敝x落歡喜地看著蕭青梅說。

    做母親的，沒有不喜歡被人夸自己的孩子，白氏聽了她的話，心里舒坦，嘴上卻是不停貶低蕭青梅，“她呀，看著好像穩(wěn)重，其實就是個孩子心性，差堇顏十萬八千里了。平時里就知道貪玩?！?/br>
    “娘，jiejie是京城里聞名的才女，世子和月公子對她都佩服不已，我哪能和她比？”蕭青梅抱著白氏的胳膊撒嬌。

    蕭堇顏有些羨慕地看著她們母女互動，蕭青梅羨慕她，她何嘗又不羨慕蕭青梅。

    自從到了京城，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期間，她也有覺得累的時候，也有彷徨不安的時候，但她知道她不能退縮不能倒下，因為她的身后還有兩個更無助更年幼的兩個弟弟需要她去照顧。

    在堇辰和堇春面前，她就是頂天立地的大家長，兩個孩子對她的依賴遠遠超出了別人的想象。甚至因為蕭堇風的拋棄，兩個孩子心里一直都在不安，生怕有一天，她也會離他們而去。

    因此，她真的很羨慕蕭青梅的無憂無慮。

    謝落也很羨慕，她偷偷地用眼睛的余光看了蕭堇顏一眼，當她發(fā)現(xiàn)蕭堇顏眼睛里的羨慕時，差點兒又掉下眼淚。

    都是她不好，因為她當娘的疏忽，才讓堇顏這些年吃了這么多的苦頭。

    “東西都準備停當了，不過我只是從小地方而來，有些事情未必做得完備。老夫人、夫人和少夫人過來，正好幫著我看看?！卑资鲜莻€聰明人，她明白謝落等人心里在想什么，所以順著大家高興的話說起來。

    果然謝落和老夫人聽了，都高興起來，“京城里和江南的規(guī)矩是否相同，我們還真不清楚。也好，兩邊一起說說，省得等會兒出了差池?！?/br>
    “可不是，及笄是大事情，出了一點兒紕漏都不行?！卑资闲χ胶?。

    大家有了共同的話題，氣氛慢慢地就沒有一開始的尷尬，逐漸地變得熱絡(luò)起來。

    榮王妃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其樂融融的場面。

    “堇顏見過王妃。”蕭堇顏笑瞇瞇地給榮王行禮。

    “過來?！睒s王妃愛屋及烏，她好不容易盼到楚宣燁愿意成親，對蕭堇顏這個兒媳婦，她不但喜歡，而且還有感激之情，“昨日你讓人送過去的畫像，簡直太妙了。你沒有見過我和王爺年輕時的模樣，但那畫的卻是栩栩如生，仿佛親眼所見一般。畫法也不同，那些景物居然如活了一般?！?/br>
    “前些日子世子帶我去王府時，看過王爺和王妃年輕時的畫像，所以心里才有一點兒底氣。”蕭堇顏笑著解釋。

    “夢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太美的詩句，看到畫，我似乎看到了當年的王爺和我相遇時的情景，堇顏，謝謝你。”王妃拉著她的手不放。

    蕭堇顏有些羞澀，“王爺和王妃長得好，我可沒有半點兒夸大?！?/br>
    “嘴也甜了，唉，成親的日子定的也太慢了。”王妃越看蕭堇顏心里越是滿意，簡直恨不得立刻將蕭堇顏娶回王府去。

    “不能太急，太急會顯得太倉促些。”謝落眼巴巴看著蕭堇顏和榮王妃，一面為她們婆媳之間的關(guān)系好而高興，一面卻忍不住吃醋羨慕。

    “我和王爺是沒有多少講究，只要兩個孩子高興就好?！睒s王妃笑著說，并沒有點破她那點兒小心思，“阿燁的年紀也不算小，這些年，王府里要準備的東西一應(yīng)俱全，絕對不會太倉促?！?/br>
    謝落聽了頓時沉默。

    她也是因為一時之急，才說時間比較倉促，實際上了，別說榮王府一應(yīng)俱全，就是莫家不一樣是準備停當嗎？莫家一直準備莫無雙及笄應(yīng)付，就等著榮王府上門來下聘定日子。

    只不過，現(xiàn)在換了堇顏。莫家準備那么多，堇顏要是拒絕接受怎么辦？

    想到這兒，謝落又開始變得患得患失起來。

    “小姐，震封侯夫人、少夫人過來了。”這時候，枯夏進來稟報。

    蕭堇顏一愣，震封侯府來人干什么，她好像并不認識她們？

    “是我娘家人?！辟Z湘如站起來解釋，“前些日子，我說了要過來，又是第一次擔起有司這么重要的角色，我娘和嫂子不放心，特意過來瞧瞧。我瞧著meimei及笄是大事情，人多也熱鬧一些，所以也就自作主張讓她們過來而來。”

    蕭堇顏哪里聽不懂她的意思，賈湘如是怕蕭宅這邊賓客來的太少冷清了，所以才讓娘家人過來給她撐場面。

    雖然賈湘如做得太武斷一些，但這份心意，蕭堇顏心領(lǐng)了。

    “快請她們進來?！比艘呀?jīng)上門，蕭堇顏即使不想麻煩震封侯夫人，她也不能讓人回去呀。

    白氏很緊張，對于她這樣的平頭百姓來說，震封侯夫人、少夫人可算是天大的人物了。她和對方又不熟，讓她招待，她等會兒說什么才好。

    謝落的情緒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她看出了白氏緊張的神色，輕聲安慰她，“親家性子開朗，她的兒媳婦也是一個落落大方的人，你不用擔心她們不好相與?！?/br>
    “等會兒還要勞煩夫人多提點些。”白氏順勢說。

    這話謝落和莫老夫人全都愛聽，白氏分明將招待客人的榮耀分了一些給她們。

    這是兩家關(guān)系拉近的第一步，老夫人和謝落將白氏這份人情記在了心里。

    榮王妃一直笑瞇瞇看著，并沒有摻和進來。

    不大一會兒，震封侯婆媳帶著丫頭婆子終于進來了。

    蕭堇顏見幾個婢女和婆子中間圍著兩個女人，這兩個女人一老一少，身上都穿著華麗的綢緞，身上、頭上的飾品也是極其珍貴，她猜想這兩位肯定就是震封侯府婆媳兩個了。

    “見過榮王妃?！边@對婆媳一進門，首先給榮王妃行了禮，然后又給老夫人打了招呼，言語之間十分熟稔。

    “這位就是蕭姑娘吧，果然長得是國色天香，天仙一般的模樣?！闭鸱夂罘蛉宋⑴郑雌饋硪粓F和氣，說話慢聲慢氣，讓人聽了很舒服。

    “娘，蕭小姐是不是和你做夢時看得仙女一般？”震封侯府的少夫人的個性和她婆婆則是相反，屬于那種快言快語的人，她親昵地走到蕭堇顏面前，很熟稔地繼續(xù)說，“我娘特別喜歡蕭小姐寫的話本，京城了只要有說書的，玉滿堂只要有新戲，她必然場場都到。”

    “說到話本，我還真想打聽，最近會不會有新戲看？”賈夫人熱切地看著蕭堇顏問。

    這是完全不拿自個當外人呀，不過賈家婆媳的態(tài)度并不會讓蕭堇顏反感，用現(xiàn)代的話來說，這兩位算是她的粉絲，對于粉絲，蕭堇顏覺得還是有必要拉好雙方的關(guān)系。

    “新戲得等年后才能出?！笔捿李伒χ卮稹?/br>
    “后天就是大年三十，太好了，這數(shù)著也沒有多久就能看到新戲了呀?！辟Z夫人高興起來。

    “堇顏，你得將新話本先給我瞧瞧。”榮王妃也來了興致。

    蕭堇顏點點頭，“話本就在書房內(nèi)，戲班已經(jīng)抄寫了幾份過去，王妃喜歡的話，將話本帶回去就是。”蕭堇顏笑著答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