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皇后福身與晟廣帝道：“多謝皇上關(guān)心?！?/br>
    晟廣帝原本過來的時候還打算看看冀薇，聽她有甚辯解的。但聽俞皇后說了冀薇自己都已招供，他實在沒了見面的興致，這便準(zhǔn)備即刻回到昭遠宮去。

    俞皇后親自送皇上出門。

    行至門口時，俞皇后恰好看到了躬身立在廊檐下的鄭惠冉。不過，她什么也沒多說，只當(dāng)自己什么都未曾見到，微笑著送了晟廣帝走出屋門便作罷。

    雖說已經(jīng)接受了既定的事實，可晟廣帝的心里還是有點不太舒服。

    原先是他斬釘截鐵地判定了事情是冀茹所為，如今一個半大的孩子就輕易地推翻了他之前的判定，這讓他很有種自己已經(jīng)老去的“錯覺”。

    晟廣帝負(fù)手快步朝外行著，走出永安宮后又行了一條路，這便忽地停步，望向一旁的院內(nèi)。

    院子里栽有梅樹。如今正值冬季，梅枝傲然挺立，引人注目。

    晟廣帝想到了之前自己答應(yīng)過俞皇后的事情，忍不住道：“也不知道靜雪宮里如今有沒有梅了?！?/br>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前些時候答應(yīng)皇后讓她處理靜雪宮的花木植株時還未到冬季。那么靜雪宮里應(yīng)該還是秋季移栽過去的菊花之類。梅樹怕是已經(jīng)沒了罷？

    賢妃素來喜歡當(dāng)季的花草，也不知道這一個冬天她會不會不習(xí)慣。

    晟廣帝正兀自思量著，就聽一旁響起了個柔順的聲音。

    “賢妃娘娘也該習(xí)慣些了。”鄭惠冉躬身說道：“往年的時候靜雪宮里比永安宮還要花木繁茂，這可實在不妥當(dāng)。如今這樣，剛好。”

    倘若旁人說這種話，晟廣帝必然覺得那人別有居心。

    但這話是鄭賢妃的親侄女說出來的，意味便截然不同了。

    晟廣帝挑眉去看鄭惠冉，“難為你說出這樣的話來。我記得今年春的時候你還很高興靜雪宮換了新花過去，現(xiàn)下倒是改了主意。”

    鄭惠冉把他的話放心里琢磨了一番。

    入宮這么久，鄭惠冉自認(rèn)還是很了解眼前這個老男人的。只不過以前的她太過驕傲，不肯去迎合他罷了。

    如今情勢不同，自然另當(dāng)別論。

    “婢子既然決定了跟從皇上伺候皇上，那么心心念念想著的只有皇上一個。不再去考慮鄭家，不再去考慮賢妃娘娘，只從皇上這邊來看，婢子更希望皇上與皇后娘娘和和睦睦。這樣想來，便覺得以往賢妃娘娘做事不太妥當(dāng)了。如今這樣，剛好。”

    晟廣帝哈哈大笑。先前因著穆采女和冀茹的事情而引起的煩悶心情消散了些。

    想到后面一件事，晟廣帝指了鄭惠冉讓她在后跟著，邊往前行邊似是自言自語地道：“太子妃做事太過專斷獨行。你與她相視很久，說說看，她這丫頭為人如何?！?/br>
    鄭惠冉想了想道：“太子妃人很好?！?/br>
    “很好？”

    晟廣帝冷冷地從鼻中發(fā)出哼聲，“她若好的話，怎會不顧念著與冀薇的情誼？她也不想想，當(dāng)初她可是因了冀薇方才進宮讀書?！?/br>
    鄭惠冉不知道這個時候該怎么回答才好。她能揣摩皇上的心思，卻不知道皇上對待太子妃是個什么態(tài)度。最終只能模棱兩可地道：“太子妃是個好人。”

    晟廣帝用眼角的余光輕蔑地看她：“你原先不是與她最不和了？如今怎么開始幫她說話？倒是奇了?！?/br>
    “婢子怎會幫她?！?/br>
    鄭惠冉看晟廣帝停下來了，就跪著抬手給他整理著衣衫下擺，將上面的皺褶用指尖細細捋平。

    她回想著以往自家丫鬟討好她時的話語，改改語氣和稱呼說道：“不過是聽其他宮人們說，太子妃素來體恤下人。似婢子們這樣身份低微的，能夠得到主子們的憐惜，這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賜了?！?/br>
    晟廣帝想了想，俞家那個小丫頭別的都罷了，心倒是個善的。這樣一思量，就點了點頭。

    雖說已經(jīng)出了雅清苑，但是鄭惠冉如今還未在晟廣帝身邊待穩(wěn)。本著少些麻煩就少個阻力的原則，她在宮中行走的時候盡最大可能地避開了鄭賢妃。

    但是幾日后的一天，還是不小心遇到了對方。

    “你如今竟然做這樣的事情！”鄭賢妃揮退了身邊的人，單獨和鄭惠冉面對面地站著，氣得身子都在發(fā)抖，“你太讓我失望了！”

    鄭惠冉笑，“我如今顧不上賢妃娘娘的心情如何了。對我來說，沒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的?！?/br>
    鄭賢妃警惕地看著她，“你究竟怎么出來的。”

    看著她這質(zhì)問的樣子，鄭惠冉的笑容愈發(fā)淡了，淡到近乎看不見，“賢妃娘娘以為呢？”

    鄭賢妃仔細打量著她，壓低聲音怒喝道：“你果然有人相助！”

    看著鄭賢妃的模樣，鄭惠冉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賢妃娘娘這話說得有趣?！编嵒萑叫α艘宦?，“沒人助我，我哪里出得來?！?/br>
    鄭賢妃朝她緊逼了一步，“是誰？”

    鄭惠冉深深呼吸了下。

    周圍都是清新的味道，沒有腐敗，沒有陰暗潮濕，

    真好。

    “沒有誰?！彼χc鄭賢妃道：“姑母實在是多慮了，沒有誰，我靠的是我自己?！?/br>
    “靠你自己?！编嵸t妃的眼角微微撇了下去，嘴邊是譏誚笑意，“然后你就為了出來，寧愿這樣自甘墮落，為奴為婢？太不自愛了些！你這樣給鄭家抹黑，也不羞愧的么！”

    鄭惠冉細細思量了下，堅定地?fù)u了搖頭。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彼?，“說起來，如果我真能進到蓬萊宮去，或許會風(fēng)光無限，但仔細想想，卻不一定有現(xiàn)在開心?！?/br>
    鄭惠冉跟在晟廣帝的身邊去了蓬萊宮。

    當(dāng)時穆采女已經(jīng)被晟廣帝身邊的太監(jiān)們押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