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一旁瑾瑜和冬青忙著向外兜售挑花刺繡,冬青補救別人繡錯了的地方,夫妻琴瑟和鳴。 街角處,林員外看了冬青幾人片刻,沉吟一瞬,轉身去了布巷,進了月娘的金線坊。 趙氏今日沒在街上逗留,買了梅芳說的食材,早早回了家里,一家子人準備著手做點心。 第41章 干菜 冬青腌制的酸甜野楊梅味道不錯,倒是沒有一開始用來賣錢,而是有人買點心,便送人幾顆嘗嘗。 旁人覺得味道好,就會花錢買上一些。 攏共只有一碗野楊梅,幾個人就買了個碗底朝天。 翠枝喜上眉梢,“這東西山上多得是,咱改天上山去摘,能買很多錢!” 冬青好笑道:“既然山上這么多,咱摘得,別人自然也摘得,這個沒什么難度,只是用糖腌制,別人有樣學樣,賣不出很多的。而且,現在天熱,一次腌制多了,會餿?!?/br> “說的也是……”翠枝默默嘆口氣,看樣子這野楊梅只能自己解個饞,順便換幾文零錢。 日頭偏西,攤上的點心售完,冬青和瑾瑜也登記了這個月的訂單。 先去布巷買布匹繡線,再去墨染閣買了染料和《四書集注》,最后到糧油鋪采購翠枝缺了的食材。 冬青和翠枝已經成了這家鋪子的常客,伙計看到翠枝就滿面笑容打了招呼。 “今兒來點什么?” 翠枝放下空了的背簍,“就是以往買的那些,照平時的量就行?!?/br> 每次買的食材每次就用個差不多,不算太重,也不擔心現在是雨季買得多了放在屋里會發(fā)霉。 “好勒,您稍等?!?/br> 伙計一邊打包一邊跟幾人嘮嗑,說到今天有人來買了與翠枝差不多的食材,只不過少了幾樣。 冬青和翠枝沒有問是誰買了那些材料,只是笑著搖了搖頭,她們自然知道誰會買相似的材料。 那邊趙氏和幾個兒媳,已經背著食材到了家。 趙氏把買回來的食材放在桌上,按梅芳記回來的步驟,逐一處理。 梅芳看了一整天,只記住驢打滾、艾窩窩和條條酥的做法。 她只當是自己記下的,卻不知這都是冬青著重提過,看似不經意間,仔細說了步驟,她才會對此印象深刻。 否則,冬青將法子藏著掖著,她統統只會看個一知半解,根本無法條理清晰的記下任何一種點心的做法。 比如最簡單的豌豆黃,只需要將豌豆去皮,泡發(fā)后煮爛碾成泥,加糖干炒后冷卻定型。 因冬青有意略過,梅芳便沒能知道做法。 趙氏分工明確,讓小趙氏敲核桃剝花生,再碾碎拌糖。 梅芳負責泡糯米,面粉揉成團,順便監(jiān)督艷芳把黃豆磨成粉。 她自己則燒火煮著紅豆,準備一會兒炒豆沙。 聽了分配,艷芳心里憋氣,旁的女眷都做輕巧活,就她分配去拉石磨。 卻沒說什么,起身拿上黃豆去了院子里。 梅芳把糯米泡在盆里,出去與艷芳一起。 艷芳拉著磨,梅芳蹲著揉面。 “姐,你別難過,我不會聽娘說監(jiān)督你的?!?/br> 聞言,艷芳笑了笑,“不礙事,你我一母同胞親姐妹,我知道你?!?/br> 這個meimei性子一直比較軟,跟趙氏也算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一般梅芳還是偏向她,這就夠了,她不要求更多。 趙氏隨便做了晚飯,一家人吃過后,一直忙到擦黑,才把糯米蒸熟,核桃花生碾碎,黃豆磨成豆粉。 紅豆足足煮了一大碗,壓成泥后,倒入鍋里翻炒。 按梅芳說的,先放豬油,炒了片刻,就往上面淋一點點麻油。 水分炒個差不多,趙氏火急火燎就挖了一坨放進嘴里,燙得直哈氣。 忍燙嘗清楚味道,卻呸呸吐了出來,“這是炒出了個什么玩意兒?!” 這一口豆沙吃的,又燙又麻味兒還淡,沒有甜味兒就罷了,麻油的味道根本就壓不??! “怎么了?很難吃嗎?”梅芳心里一慌,忙拿起筷子給自己喂了一口。 頓時臉色很難看,這個味道,跟在李老漢家冬青喂給她的,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下就算趙氏再財迷心竅被利益蒙了雙眼,也知道她們著了冬青的道兒。 面色陰沉如水,當下就擰了梅芳幾把,“你說說你,但凡有點腦子,都該知道點心不可能要放麻油,這下好了!浪費老娘糧食!你說說你一年掙了幾斤糧食?” 小趙氏與艷芳冷眼旁觀,大伯和三個兒子不知道以什么姿勢插手。 本以為這次偷學到了冬青的獨家秘方,可以像李老漢家一樣讓幾個媳婦兒去街上出攤,一天掙它個二三錢銀子。 沒成想是被人擺了一道,那碗摻了麻油的紅豆,只怕是廢了。還有其他的食材,可能也是白費功夫。 既然豆沙一事冬青誆了梅芳,誰能保證其他幾樣冬青沒說假話? 一堆人對著一堆半成品食材大眼瞪小眼,趙氏罵罵咧咧,把裝有豆沙的碗“砰”的一聲放在梅芳跟前。 “明早你別吃飯了,吃這個?!?/br> 梅芳抽泣幾聲,眼眶紅紅的看向李三牛,卻不敢吭聲。 李三牛無可奈何,“娘,算了吧,梅芳她又不是故意的,怪只怪二叔家冬青太會算計,坑害了梅芳,也坑害了咱家?!?/br> 趙氏一下就跳了起來,“算了?那這堆東西怎么算?害我們一家子忙里忙外的,準備老半天,結果又做不成點心,糧食也廢了!” 李大牛嘆口氣,“這次就算了吧,就當買個教訓,而且只是紅豆廢了,值不了幾個錢,糯米咱當明天的早飯,拌了糖的核桃花生當菜,可以湊合一頓,白面蒸一下,做晌午吃吧?!?/br> “湊合一頓?”趙氏聲音越發(fā)的高亢,“你知道這些東西多貴嗎?咱平時一頓才吃掉十幾文,這都是好幾十文一斤的東西,一共好幾錢銀子,一頓就吃了?敗家仔!” 李大牛不勝其煩,口吻透著不耐,“那你說要怎么辦?” 氣焰正兇的趙氏被這話哽住,她說怎么辦?還能怎么辦?總不能逼著冬青來手把手教她們做這點心。 越想火氣就越大,她活這么幾十年,從來都是她算計別人,還沒被別人算計過! 如今被誆騙得這么慘,實在難以咽下這口氣! “不行,我要去找冬青這個小蹄子理論理論!” “省省吧你,還嫌不夠丟人?”大伯一直沒有說話,此時忍不住開口道。 他沒有阻攔趙氏讓梅芳去打探點心法子,是因為看冬青翠枝賣點心收入實在可觀,更別說瑾瑜的挑花刺繡。 想著要是僥幸冬青不在意點心那點收入了,梅芳學過來,可是永久受益的東西。 只是如今傻兮兮的被人擺了一道,怎么好意思上門興師問罪? 趙氏氣不過,本想用此舉賺錢的,結果倒還貼進去許多銅板。 倒也不敢跟大伯犟,怎么說大伯都是一家之主。 七歲的大河站在一邊,不知為何就說:“要是奶奶不讓三嬸去小嬸子家,是不是就不會浪費糧食了?” 眾人一愣,趙氏順手就給了大河幾巴掌,“你個白眼狼!上次就是你壞好事,再胡說看我不打死你!” 大河覺得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想哭卻只是癟癟嘴,拽著衣角在原地站了半晌,聽著趙氏言辭惡毒的咒罵自己。 轉身一溜煙出了院子,背過身子豆大淚珠朝外滾,天一腳地一腳的往外跑。 “大河!天黑了你別亂跑!”小趙氏深深看了趙氏一眼,出門去找大河。 李大牛見媳婦兒兒子都出去了,立刻跟在后面,路過趙氏身側,“娘,差不多點得了。” 趙氏氣得跳腳,“李大牛你給我站??!不許跟去,不許去找那個白眼狼,大河這樣都是他那個娘給慣出來的!” 李大牛只是腳步頓了頓,復拔腿離開,對趙氏的咆哮充耳不聞。 大河一路哭一路跑,不多時就來到李老漢家門口。 院門緊閉,并未聽聞人聲,大河站了一會兒,抬手去拍木門,一行拍一行喊,夾雜著哽咽。 “小嬸子……嗚……小嬸子你開開門……” 喊了半晌,才聽人從里面打開插銷,來人是瑾瑜。 瑾瑜有些訝異,“大河?怎么了?” 大河抹了一把淚,“小嬸子呢?我想要小嬸子?!?/br> “你小嬸子要歇息,有什么事跟我說也一樣。”瑾瑜無奈,大半夜的,這大河竟哭著來找冬青。 “瑾郎,外面是大河么?” 冬青已經穿好外衣從屋里出來,“進來吧,別站在門口?!?/br> 瑾瑜只得把大河牽進院子,重新插好門。 “跟小嬸子說說,你這是怎么了?”冬青仔細給大河擦干眼淚,不然涼風一吹,臉上皮膚會起細小的裂紋。 大河抽抽噎噎把事情給冬青說了,冬青有些過意不去,算上這次,大河已經第二次因她而被趙氏打了。 “你聽嬸子說,很多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別掛在嘴上知道嗎?”冬青溫聲跟大河說著道理,她也沒有什么好的解決之法,只能把自己的處世經驗告訴大河,不知大河能不能聽懂。 瑾瑜默默站在一邊,看著冬青溫聲軟語的模樣,仿佛看到了日后冬青教導他們倆的孩子。 這一瞬間,電光火石,瑾瑜甚至連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隨后被自己下意識的想法逗笑了,就算他和冬青會有孩子,也得等他立下家業(yè)。 況且,冬青有著這個時代女性普遍缺少的獨立與自主,命運不該是早早生了孩子相夫教子。 大河聽著冬青的話,懵懵懂懂點點頭,原來事情不是非要說出來,而是藏在心里,自己明白就好。 “我不要回家,今天想跟小嬸子一起睡……” “不行!”大河話音都沒落,就被瑾瑜打斷了,床就那么點大,大河要是跟冬青睡,那他睡哪? 大河愣住,就聽又有人在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