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當(dāng)年南陽王的信物夕黛本不打算拿走,但是看上去價值不菲,白白放在路邊太過rou疼。 她壓根沒想到南陽王會有平反的一天,畢竟整個鳳家和林家只剩下一個襁褓中的女孩,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那塊玉佩在箱底放了二十余年,遲遲不敢出手,怕累及自身。 突然聽到南陽王平反的消息,夕黛才想起壓在箱底的南陽王信物,再看看自家不足月出生的兒子,這仿佛是一個天賜的大好機(jī)會擺在眼前。 她決定利用這個機(jī)會,編了一個自己都信服的故事,仿佛那就是事實。 再將這個“事實”告訴蘇家人,蘇家人根本沒有想到這是編出來的。 最后,帶上南陽王的信物和蘇俊,來到晉安實施自己的整個計劃。 順便,看看自己當(dāng)年丟在草叢里的女嬰如今過得如何。 那日晚宴,夕黛如愿以償見到了王爺與王妃的女兒,那容貌,與林靜蕪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眉宇間的氣勢又與鳳凌如出一轍。 雍容華貴,過得不比當(dāng)年林靜蕪差,只讓夕黛覺得無比礙眼。 左右已經(jīng)過去二十多年,當(dāng)年知情人本就寥寥無幾,且散落各地。 她有南陽王的信物,當(dāng)年事實如何全憑她一張嘴,任李全手眼通天也死無對證。 而證明鳳尺素身世的那張紙還是她所寫,只需要否認(rèn)一切即可。 后面的事完全按照夕黛的預(yù)期發(fā)展,直到加冕大典開始,她都以為自己的計劃成功了。 之后,就能借自家兒子南陽王的名頭之便利,著手整垮李全和冬青。 萬萬沒想到,李全還真就手眼通天,把世上殘存的幾個知情人盡數(shù)聚在一起。 連她寫的那張紙,因為朝月的指證,最后都成了攻擊她自己的證據(jù)。 蘇俊聽聞夕黛的話,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身上還穿著玄色的四爪金蟒袍,很是諷刺。 冬青與瑾瑜攜手,冷眼看著夕黛意圖給她添堵的舉動,心里十分平靜。 她會感謝夕黛,若非夕黛來這么一出,瑾瑜就不至于費(fèi)盡心思徹查這些陳年舊事。 如此的話,她永遠(yuǎn)不會知道自己的父親母親是什么樣的人,也不會知道當(dāng)年真正的因果。 華元帝見火候足夠,廣袖一擺,“將蘇氏一門拿下,按欺君之罪論處。” 一旁的侍衛(wèi)立刻上前,把蘇家二十余口扣下,拖去大理寺天牢關(guān)押,等待定刑后處決。 蘇俊直愣愣被拖走,蘇家旁的人一路哭嚎。 “陛下饒命!我們是被冤枉的!我們什么都不知道,我們也是被騙的!” 還有幾個平時在家里就跟夕黛不對付的,在侍衛(wèi)的扣押下還拼命往夕黛身上撲,恨不得將夕黛撕成碎片。 “你個賤人!為什么要害我!為什么要害我全家!你不得好死!” 夕黛面無表情,視線掃過瑾瑜,卻止不住慘笑了一下。 蘇家其余的無關(guān)人會跟她一起入獄赴死,這其中只怕是少不了李全的功勞,斬草除根當(dāng)真狠毒! 瑾瑜看到夕黛的神色,回以一個溫柔和善的笑容,他從來都不給自己留后患,更別提夕黛和蘇俊觸及了他的底線。 自知道夕黛準(zhǔn)備對冬青下手開始,瑾瑜就不打算留蘇家一個活口。 所以他向華元帝進(jìn)諫,利用拖延時間這一由頭,把蘇家所有人都接到晉安來受封賞。 其實可以直接對禮部下令,將封爵大典定在五月,同樣起到拖延時間的作用。 但瑾瑜偏不,他就要讓夕黛眾叛親離,背負(fù)著蘇家數(shù)十口的恨意離世。 華元帝如今看破也懶得計較,反正他是最大的受益者,顏面財富都保住了,兩全其美。 只有禮部的官員覺得牙癢癢,他們耗費(fèi)心神籌劃一次盛大的加冕儀式,結(jié)果只是為了當(dāng)眾揭穿騙子的真面目? 可惜敢怒不敢言,因為是最上面那個人承頭做的這件事,他們無可奈何。 好在大典日期定在端午后面三天,不少東西都是端午時一道準(zhǔn)備的,這次大典算不上太費(fèi)勁。 別的官員就當(dāng)免費(fèi)看一場鬧劇,陸續(xù)散了去。 看得清楚的人默默在心里給自己提了個醒——千萬不要招惹李翰林的夫人。 第103章 肖像 此事一了,水落石出,冬青也算是將自己的身世徹底弄了個清楚。 她的父親母親,是南陽出名的俊男淑女,人人羨慕的神仙眷侶,危急關(guān)頭無力回天,不忘護(hù)她一命。 原來,她并非無人關(guān)懷的棄嬰。 回去的路上,瑾瑜看冬青一路神游天外,便握住冬青的手,道:“我們?nèi)ピ^見見那五人吧,聽他們說說,二十年前的南陽,是什么光景?!?/br> 冬青抬眼一笑,“好,玉白有奶娘帶著,小半天應(yīng)該沒事?!?/br> 得冬青首肯,瑾瑜掀開簾子,對車夫道:“去城南寓館?!?/br> “好勒,老爺您坐穩(wěn)了?!?/br> 車夫揚(yáng)鞭,載著瑾瑜和冬青,去追趕先行離開的那五個證人。 五人被安排住在公家接待賓客的寓館,休整拿了賞賜后再踏上歸程。 瑾瑜差人去將五人請到花園,圍桌而坐,仔細(xì)為冬青講述舊時風(fēng)光。 阿福瞇著眼睛看了半晌冬青,“郡主,老奴有幸一睹大小姐的風(fēng)采,您與當(dāng)年的大小姐,實在太像了?!?/br> 另一個林家仆人沒有作聲,他當(dāng)年在林家地位低下,不像阿福是林家的管家,所以并沒有見到過林靜蕪是什么模樣。 朝月點頭,道:“確實,郡主的外貌與王妃很像,但眼睛更像王爺一些,郡主幾乎繼承了王爺和王妃所有的優(yōu)點?!?/br> “郡主這般容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王爺王妃的女兒,夕黛竟妄圖誣陷郡主是冒認(rèn)的?!?/br> 聽著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瑾瑜突發(fā)奇想,道:“你們當(dāng)中可有人會畫畫?可還清晰記得南陽王和王妃的模樣?” 朝月道:“王爺和王妃的模樣一直刻在心上,民婦也稍微會些畫作,但多年未拿筆,只怕已經(jīng)生疏了。” 瑾瑜示意隨從去取紙筆,道:“夠了,我們合作,為南陽王和王妃畫一幅肖像圖?!?/br> 冬青一愣,“這能行嗎?” 冬青覺得畫畫苦大仇深,畫些風(fēng)景或許還行,但是畫人物肖像就算那人站在她對面,她也難以畫得一模一樣。 而瑾瑜想憑幾人的口頭敘述,就還原她父母的肖像。 瑾瑜親了親冬青的額角,笑道:“相信我?!?/br> 見此情景,旁邊幾人忙低下頭去,現(xiàn)在的年輕人,當(dāng)真是沒羞沒躁?。?/br> 瑾瑜抽空與五人合作,花費(fèi)數(shù)天時間,終于完成了兩幅成品。 經(jīng)由五人確認(rèn),一致認(rèn)為畫像十分還原當(dāng)年南陽王和南陽王妃的容貌,瑾瑜才將兩幅畫卷送在冬青手上。 冬青的父母都是英年早逝,過世時不過二十出頭,故而畫像也是年輕的南陽王和王妃。 南陽王堪稱美男,南陽王妃也不落下風(fēng)。 至少瑾瑜是這么認(rèn)為的,南陽王的模樣,屬于中性的美,精致卻不失陽剛。 冬青那雙美目居然是繼承自父親,這點讓瑾瑜很意外。 畫像也許不能詮釋所有,但冬青十分感激瑾瑜,她終于知道自己的父母長成什么模樣。 把畫卷小心珍藏起來,放在書房里,留個念想。 五月中旬,冬青收到李林的信件,車隊已經(jīng)從江南折返,帶著滿滿的江南特產(chǎn),再過兩月便能滿載而歸。 從晉安這邊一路買進(jìn)一路賣出,賺得不少錢,待他們回來,應(yīng)該還能賺之前的雙倍。 李林的信很長,除了必要的匯報,別的全是路途見聞。 雖然他可以選擇等到回到晉安再跟冬青講,但是他的急性子,讓他選擇寫在信上。 瑾瑜在翰林院每天經(jīng)手許多折子,冬青在家則收到許多信件。 小玉白出生的消息送回廊州后,暫時沒有等到大伯家的人或是村長來晉安,但收到了大伯家從送出來的信。 晚上大伙聚在一起時,冬青就將收到信的事講給李老漢等人聽。 李老漢吸了一口煙斗,吞云吐霧間,道:“上次見到你大伯家的人,還是去年四月份,他們家大河考上秀才給我們送信,但是那時候瑾瑜跟湘王正對上,我們也沒空回去吃席,不知道你們還記得不?” 瑾瑜頷首,道:“記得,爹你跟我們說過,大河那小子去年才十五吧?這么年輕就考上秀才確實不得了?!?/br> 大狗唏噓一聲,道:“哪有你厲害?大河九歲就開始認(rèn)字了,到去年至少念了五年書,考上秀才有什么不得了?你忘了你從認(rèn)字到考上狀元當(dāng)翰林學(xué)士只用了六年時間?” “咳……”瑾瑜干咳一聲,他不好說若從第一次認(rèn)字開始算,他都已經(jīng)讀了三十多年,快四十年時間。 “今年八月又是三年一度的秋闈,翰林院和禮部已經(jīng)著手準(zhǔn)備,不知道大河是不是要參加,若是中了,他就是十六歲的舉人,無比風(fēng)光?!?/br> 王氏嘁了一聲,“舉人哪這么容易考?雖然他們家好不容易出個金蛋,但我不信能這么容易?!?/br> 家里人都知道王氏和大伯母趙氏之間的齟齬,便沒有搭腔,大河能不能考上還真不好說。 冬青道:“你們都不好奇今天收到的信里寫了什么嗎?信里說的就是這件事?!?/br> “哪件事?”翠枝開口,道:“大河考科舉這事嗎?” 冬青點點頭,把信里的內(nèi)容說給大伙聽。 “雖然大伯家大河已經(jīng)能寫文章,但這封信好像不是大河寫的,更像是大伯和大伯母請人代寫的。” 信里先恭喜了冬青喜得貴子,他們相隔太遠(yuǎn),沒辦法趕來親自道賀。 而后更多的篇幅都在寫大河,夸贊之詞溢于言表,說要等大河參加完秋闈。 若大河中了舉人的話,全家追隨大河進(jìn)京趕考,從清水溝搬到天子腳下,那時再在晉安與李老漢一家相聚。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想托瑾瑜照拂一下大河考試,好讓他們能早日從清水溝來到晉安與冬青她們見面。 瑾瑜聽完后一臉茫然,道:“照拂大河考試是個什么意思?難不成還能讓我徇私舞弊?” 科舉本就是為了公平公正的選拔人才,華元帝對此萬分看中,出臺各種嚴(yán)令防止舞弊。 這么些年都無人去踩雷,他若是插手考試,意圖暗箱cao作,只怕是自己頭上這頂烏紗不想要了。 冬青搖頭,道:“這事你最好不要做,若大河考舉人都需要照拂,年紀(jì)輕輕進(jìn)入官場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