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王氏知道翠枝懷孕的消息,又是一陣謝天謝地,感謝祖宗保佑。 還對祖宗承諾,有時間就回去墳前祭拜。 特意囑咐翠枝,走路看著腳下,給翠枝身邊的丫頭嬤嬤也打了招呼,讓她們好生照看翠枝。 這邊瑾瑜給黎洛講課,順便舉行了一個期中考試,把自己出的考卷拿給黎洛填。 之前就給黎洛打過招呼,讓他把之前所有學過的內(nèi)容溫習,今日要考考他。 考卷內(nèi)容只是學過的論語大學,和幾首經(jīng)典傳唱的詩詞。 有類似填空的題型,填寫原文,還有簡單的問答題,寫出題目里句子的出處和釋義。 黎洛是皇子,不需要考科舉,瑾瑜不打算讓黎洛學寫賦得體,吟詩作賦全憑喜好有感而發(fā)才是佳作。 一邊教黎洛四書五經(jīng)里的君子之道,一邊給黎洛說歷史典故人生道理。 不求黎洛成什么曠世之才,但至少三觀要正,別的都無所謂。 “老師,我聽聞十二弟沒了,是父皇賜死的?!?/br> 瑾瑜動作一滯,“是,因為他母妃一族犯了錯,十一殿下日后不要再稱其為十二弟。” 黎洛頓了頓,“父皇為何要賜死十……他?是因為他是壞人嗎?惠妃娘娘是壞人嗎?” 瑾瑜沉默了片刻,道:“世間沒有絕對的好壞,他沒有做任何事,卻身不由己,對沈家來說,他是工具,但對你父皇來說,他是污點,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他無關(guān)緊要?!?/br> “大人的世界太復雜,待你成為大人,銘記老師教你的道理,依自己的立場行事,無愧于心便可?!?/br> 黎洛與瑾瑜相處數(shù)月,在瑾瑜跟前多了些童真,瑾瑜心里居然有些欣慰。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實際上,皇室的孩子,比窮人家的孩子要早熟得多。 看著黎洛比他這個真正的大人還一本正經(jīng),瑾瑜總想嘆氣。 心里不免覺得擔憂,日后新帝繼位,不知道黎洛會何去何從。 華元帝也許還能活個三年五年,那時黎洛不過十二三歲,只希望最后能登基的皇帝,有能力的同時保持仁厚之心。 “你靜心答題,不該你cao心的事不要去觸及,成績?nèi)羰遣缓细瘢蠋熆梢P你?!?/br> “是,謹遵老師教誨?!?/br> 黎洛答卷子時,瑾瑜坐在旁邊長凳上看書,當了一回監(jiān)考老師。 第115章 購入 日頭西移,光線從亭子一側(cè)照射進來,恰好照在亭中書案上,給小小的黎洛渡上一層光圈。 臉上細小絨毛在光線下呈淡淡的金色,黎洛好似渾然不覺,應付著書案上的考題,滿面認真。 瑾瑜察覺到腳背溫暖了些許,原來是日頭已經(jīng)順著地面爬上了他的腳。 抬眼看一下黎洛,瑾瑜起身,走到黎洛身旁,背對黎洛而站,攔住無孔不入的陽光,將黎洛罩在陰影下。 雖然冬日的陽光溫度不算太高,但一樣的刺眼,在陽光直射下看書寫字對眼睛不好。 何況黎洛年齡還小,眼睛更容易受到傷害。 瑾瑜起身時黎洛便已經(jīng)知道,卻沒有抬頭,依然低著頭答題,怕老師嫌他不夠?qū)Wⅰ?/br> 此時感覺晃眼的日光被擋住,不由得偏頭看向一側(cè)的老師。 瑾瑜身穿常服頭戴官帽,一手執(zhí)卷,一手負于身后,站得筆直,挺拔如松。 在逆光中,不知為何會顯得圣潔,像一幅說不上美感的靜謐畫卷。 瑾瑜感覺身后的黎洛沒了動靜,轉(zhuǎn)頭問道:“怎么了?是臣擋住殿下的光亮了么?” 按理這亭子四面透光,就算他擋住西面的日光,也不至于影響正常視讀才對。 黎洛莫名被嚇了一跳,忙道:“無事,只是這題有些晦澀,思緒停滯罷了,與老師無關(guān)?!?/br> 瑾瑜好笑的搖了搖頭,“那臣不打擾殿下了?!?/br> 他轉(zhuǎn)頭時黎洛明顯在放空,那才是正常八九歲孩童該有的神色,天真無邪,很純粹。 在他發(fā)問的瞬間,卻立刻故作老成,這個反差讓他無奈又想笑。 亭外宮女將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有些感動,只覺得李翰林一定是個充滿柔情的男子。 雖然她聽不見聲音,但看李翰林說話時臉上都帶有溫柔的笑意,那不是能刻意偽裝的。 并未因為十一殿下不受寵而有任何冷眼,講課盡心盡責。 這些日子十一皇子的轉(zhuǎn)變她都看在眼里,笑容多了些,念書很用功,大約是不想讓對他如此溫和的老師失望吧。 黎洛花了半個時辰,將瑾瑜出的考題一一工整寫上答案,墨干后雙手捧給瑾瑜。 “老師,我寫完了?!?/br> 瑾瑜接在手里,頷首道:“嗯,今日給殿下放個閑,不學新課程,殿下記得溫習,這考卷臣帶回去批閱,改日來與殿下討論出錯的地方?!?/br> 黎洛腦瓜點了點,“好,老師慢走?!?/br> 瑾瑜伸手引路,“還是殿下先走吧,臣看著殿下回去,臣才放心?!?/br> 黎洛身邊就跟了一個宮女一個太監(jiān),雖然一般不會出什么意外,但自己先走瑾瑜總有一種不放心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黎洛還太小,白白嫩嫩的,讓他覺得很脆弱。 想當初抱著小玉白小心翼翼心慌慌,生怕一不小心捏壞了,主要都是因為錯覺。 黎洛沒再說什么,在瑾瑜的目送下,由宮女太監(jiān)領(lǐng)著回去了。 瑾瑜還惦記著冬青說的話,回程路上,去戶部打聽一下沈家和秦家在晉安和晉陽周邊都有些什么產(chǎn)業(yè),要以什么價格出售。 看上沈秦兩家東西的,不止冬青一個人,因為沈家的鋪子莊子地理位置都不錯,有財力的人家自然會想買下來。 瑾瑜托關(guān)系讓戶部給他留幾處,反正這兩家產(chǎn)業(yè)眾多,以他們家的財力,要全部買下來是不可能的,能買幾處算幾處。 冬青把手頭的積蓄全部拿出來,在晉安買了三個沈家原來賣外地特產(chǎn)的鋪子,又在晉陽買下了一個莊子,土地依山靠水,是一處果園。 冬青的想法是她的車隊正在全國穿行,回程會一路帶回途中的特產(chǎn),她買下的這幾個鋪子已經(jīng)累積了不少口碑,剛好可以繼續(xù)賣以前有的那些東西。 比如江南的絲綢錦帛,滇州的干菇野味,和田的玉,日后還可以跟胡人通商,購入各種稀奇的東西,由車隊帶著在黎國境內(nèi)出售。 冬青差人去把鋪子原來的掌柜伙計挨個請了回來,這些人大都在這個鋪子干了很多年,優(yōu)勝劣汰留下的,比找新手現(xiàn)培養(yǎng)方便得多。 這些人對此自然是樂意之至,東家突然遭了禍,鋪子被查封,他們的端了許久的飯碗猝不及防就丟了。 正發(fā)愁要重新找吃飯的活計,老本行又回來了。 至于那處果園,沈家培植多年,果樹都是現(xiàn)成的,買下來之后,明年她們就能吃上自己果園的新鮮水果了。 冬青一直想要一個果園,但果樹成長期慢,好幾年才能結(jié)果,中間這些年栽種果樹的土地就不會有任何產(chǎn)利。 一般大家族才會有自己的果園,因為大家族底蘊厚實,浪費些時日和金錢無關(guān)痛癢。 除了沈家的產(chǎn)業(yè),冬青還買了一處秦家的宅子,不是祖宅安平侯府,是一處跟冬青他們家差不多大的宅子。 安平侯府格局很大占地很廣,雖然門上牌匾拆了,但不準備出售,皇室自己留了,日后翻修一下可以賜給封王封侯的人做府邸。 冬青買下的那座宅子,準備等李林回來送給李林作成親新房。 之前李林購置的住處只是一個院子,只是一家三口住,給他父母配了三四個丫頭婆子。 既然要迎娶鎮(zhèn)國將軍的閨女,當然不能在那座小院子,得體面一些。 小圓將十月的收入送來給冬青,詢問道:“郡主,您說除了鎮(zhèn)城街的那座宅子,再給李林送個莊子,陡坡那個郡主覺得如何?” 冬青想了想,點頭道:“行,反正我們也就那么幾處土地,品質(zhì)都不相上下?!?/br> 雍州地勢平坦,那處叫陡坡的地方只是地勢起伏大一些,比起廊州的大山根本算不上什么,卻被叫了陡坡這么個名。 李林跟了冬青好幾年,冬青沒虧待他,給的酬勞很高,但他們兩家不是主仆關(guān)系,李林好不容易要成家,冬青便給他備了一座宅子一個莊子。 這些年除了幫冬青做生意,李林把冬青給的酬勞在隔壁蒲陽城經(jīng)營成了數(shù)個鋪子,涉及不少買賣。 雖然算不上很有錢,但一家人衣食優(yōu)渥也夠了,而且李林一直挺上進,錢肯定會越來越多。 小圓道:“那我去與管家說,把地契拿出來一下,跟房契放在一起,李林回來就給他送去?!?/br> “嗯?!?/br> 頓了頓,冬青又道:“小圓,你認瑾郎為義兄吧,我給你尋一門合適的親事,以李家閨女的身份出嫁,該有的嫁妝都會有?!?/br> 小圓搖了搖頭,眉眼一彎,“小圓說過,要一輩子服侍郡主的,而且,我曾是風塵女,對男子有說不出的厭惡,再說如今我又是妓院的幕后老鴇,男子大都一個德行,不可能會有人娶我這樣的女子進門?!?/br> 冬青眉頭微皺,“不要妄自菲薄,若是你是幕后老鴇,我豈不是幕后的幕后老鴇?認瑾郎為義兄,另外找人負責青樓事宜,你抽身吧?!?/br> “若你實在不想出嫁,便跟著我一起賺錢,在李家過一輩子,自在逍遙?!?/br> 小圓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小圓就謝過郡主了。” 事情敲定。小圓正要離開,冬青又叫住小圓,“小圓你再等等?!?/br> 說著,打開一個盒子,拿出小圓的賣身契遞過去,“這個,你拿回去吧,我們風雨同舟這么多年,已經(jīng)不需要這個東西了,改日我和瑾郎隨你去官府一趟,把你的戶籍入到李家來?!?/br> “郡主……”小圓覺得自己眼眶發(fā)熱,淚水不受控制,視線逐漸模糊。 她這輩子最大的幸運,便是遇上了冬青。 冬青把賣身契塞到小圓手里,抬手給小圓抹去淚痕,笑道:“乖,別哭,都一把年紀了,還哭的像個小花貓。” 聽冬青打趣,小圓破涕為笑,“郡主真討厭,好不容易小圓感傷一下郡主都不讓。” 瑾瑜進門看到冬青與小圓二人相對而立,小圓還紅了眼眶,不禁打趣道:“怎么了?冬青你怎么還把小圓欺負哭了?” 冬青假意道:“怪我怪我,我只是把我們之前商量的事告訴小圓,結(jié)果小圓就哭成這樣了。” 瑾瑜了然,道:“小圓你覺得怎么樣?爹娘一直想有個女兒,他們二老很樂意?!?/br> 小圓忙點頭,“自然愿意,老爺夫人的大恩大德,小圓會用一輩子來報答的?!?/br> 在瑾瑜跟前,小圓都不稱呼冬青為郡主,而是叫夫人,之前瑾瑜勒令她要叫冬青為李夫人,她一直記著。 瑾瑜沒說什么,只是點頭,人生而有情,有來有往。 看向冬青道:“買下來的那些鋪子處理的怎么樣?還行吧?我可是堅決執(zhí)行了夫人的口諭?!?/br> 冬青嗔了瑾瑜一眼,“就你能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