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每一次觸碰她,都如飲鴆止渴,只會令他愈加淪陷,似毒入骨髓。 夏憐站在他身后,突然,她明白了。 她想起了他曾經(jīng)對她說過,她很像另一個人——他心底的那個人。 在剛剛那一刻,他一定是將自己錯當成她了。所以他才會突然抱住自己,突然對自己說“我好想你”。 否則他們每日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又何來想念之說?! 她真是愚笨,怎么會……直到現(xiàn)在,才意識到這一點呢? “大哥醉了,錯將我當做了心中所愛,我……能理解?!毕膽z俯下身,拾起自己的衣帶和外袍,“我沒有放在心上。就……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好了。” 夏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說出這些話的,好像完全沒有經(jīng)過大腦,就那么從口中溜了出來。 話音未落,只見他猛然回身,輕輕瞇起了眸子,神情有些莫名。 “心中所愛?” 夏憐垂眸,沒有看他,只咬著嘴唇說道:“大哥不是說……我和你心愛的女子很像么。所以你剛剛將我當作她,也是……情有可原。我沒有生氣,大哥也不必為此事糾結(jié)?!?/br> 在她伸手系腰帶的時候,突然,一只修長的手輕輕按住了她的小手。 她縮回手,就在這一瞬間,一滴晶瑩的液體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夏憐愣住,伸手撫摸自己的臉頰。究竟是什么時候,她竟然……哭了?!她為什么哭?!!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流過眼淚,因為她知道眼淚沒有用,它改變不了她的現(xiàn)狀,也減輕不了自己的痛苦。她告訴自己要讓自己強大起來,只有能夠自己保護自己,才不會被人欺負,而哭泣只是懦弱者會做的事情。 可是剛剛,她竟然……流淚了么?為什么?! 她愣在那里,抬眼的瞬間,又是一顆豆大的淚珠落下。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所以他看不清他此時的神情,只感覺心底某個地方很沉很痛。 直到他伸出手,溫柔地為她拭去眼角的淚痕。 她聽見他的聲音—— “為什么哭?” 她搖頭。接著,又咬著唇說道:“被大哥感動了。” “感動?” “感動你對她的愛情深入骨、矢志不渝……唔……” 她的話沒有說完,卻猝不及防地被他冰冷的薄唇封住。 一瞬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感覺到混合著醇香烈酒氣息的他的唇含著她的,他的舌尖在一點一點摩挲她的唇瓣,仿佛是在引誘她松開貝齒。她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了,全身如置身火焰般熱得要命。她快不能呼吸了,于是忍不住松了口——只這一下,就令他長驅(qū)直入,徹底將她攻占。 老天啊,他在做什么?!他怎么能…… 她想推開他,可手就像是用不上力氣一樣,在她伸手觸碰到他胸膛的時候,他突然一把將她的小手捉住,緊緊地握著,與她十指相扣。 不知過了多久,在她以為自己快要窒息而死的時候,他才終于松開了她。 “對不起……已經(jīng)……忍不住?!?/br> 再這樣下去,他會發(fā)瘋,會徹底失控。 他將她攬進懷里,低頭輕吻她的后頸,“你都知道了,是么?” 夏憐感覺脖子上一陣癢癢的酥麻感,剛剛所經(jīng)歷的一切就如同一場夢,令她感到那么不真實。她知道了……她知道了什么? “我……” 她大口地呼吸著,感覺大腦已經(jīng)沒有辦法正常思考。反應(yīng)了一會兒她才意識到,他是在說,她已經(jīng)知道了他們不是親兄妹的事。 所以,他剛剛才…… 那,他是將自己當作誰呢?是夏憐,還是那個“她”? 她輕輕推了他一下,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大哥,我……是小憐。我……不是她?!?/br> “嗯?!?/br> 他突然將她抱緊,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 “我的心里從來不曾有過別人?!?/br> 夏意松開了夏憐,他俯下身,靜靜地望著她。她的臉頰紅如晚霞,一直垂著眸子,撲閃的睫毛就像蝴蝶的翅膀。他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抬起臉與他對視。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望著他的眼睛,突然,她在他的眼里看見了她自己。 一直以來,她只看見了他眼中的冷漠,卻看不見他眼底的深情。世人眼中的夏意涼薄寡淡,無情無欲——這卻是她第一次在他的眼睛里看見溫柔。 獨一無二的、只給她的溫柔。 原來,當這雙眼睛里有了感情的時候,會是這么漂亮。如夜空星辰,璀璨動人得令她瞬間淪陷。 …… 夏憐回到座位上的時候,晚宴已經(jīng)快結(jié)束了。 夏盈連忙拉著她的衣角問道:“你剛剛?cè)ツ膬毫耍窟@么久不回來,我還以為你在皇宮里迷路了?!?/br> 夏憐的臉頰上仍舊帶著淡淡的潮紅,仿佛還沉浸在剛剛的思緒中。夏盈在她耳邊說話,她竟是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小憐?!” “啊?” “你剛剛?cè)ツ膬毫??去出恭了??/br> “噢,是……你怎么猜到的?”夏憐有些心虛,假裝自己剛剛是去了恭房。 “你腰帶系錯了!”夏盈很是無奈,“我之前跟你說過,你這身衣服的腰帶系法和其他衣裳不一樣,你這個結(jié)……誒?奇怪……” 夏盈低頭仔細地看了一眼夏憐腰帶的打結(jié):“這個打結(jié)方式……好像男子系腰帶的方式……” “啊啊啊我是隨便系的……我……”夏憐嚇了一跳,生怕夏盈看出什么端倪來。腦海中思及剛剛那一幕,只覺得面上再一次發(fā)燙。 梅園里,他吻了她。而她一直以來內(nèi)心深處的某些莫名其妙的念頭——所有她逃避的、不曾正視的感情,也終于找到了源頭。 她依然覺得有些恍惚呢?;剡^神來時,她只感覺他的手落在自己腰間,似乎在擺弄著她的衣帶。 “大哥……你別這樣……” 她紅著臉,伸手制止了他的動作,“這……這里是皇宮……” 他的手停在她的腰間,突然,她聽到他似乎輕笑了一聲。 “我在幫你系腰帶?!?/br> “……” 夏憐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老天,她究竟在想什么?!! 現(xiàn)在,買對夏盈的質(zhì)問,她都不敢看她的眼睛。她哪里有注意到這腰帶打結(jié)這種細節(jié),卻不想夏盈的眼睛如此刁鉆,竟叫她看出來了。 這的確是男子腰帶打結(jié)的系法——因為這是夏意給她系的。 “我……我就隨便打了個結(jié),沒想到就……”夏憐支支吾吾,聲音微不可聞。 “……” 夏盈沒有再就這個話題多問,因為她覺得夏憐很乖,看上去不像是那種會出去跟男人幽會的那種女人。更何況,其實相比于夏憐,她更好奇的反而是另一個。 她突然湊近了夏憐的耳邊,壓低了聲音對她說:“小憐我跟你說,你剛剛不在所以你不知道,剛才……” 夏盈一邊說著,一邊還謹慎地看了一眼周圍,確認沒有任何人在注意這邊,這才小聲貼著夏憐的耳朵說道:“剛才大哥也出去了好長時間?!?/br> “……” 謝天謝地,看夏盈的樣子,似乎完全沒有將自己和大哥同時離席這件事聯(lián)系到一起。他們當然不會傻到同時回來,他先回的,她則又過了一會兒才回來。 夏盈也沒有說太多,她雖從小被夏宗元慣著長大,卻是不敢輕易惹夏意的。所以有關(guān)他的事,她也不好過多議論,所以也就只跟夏憐說了這么一句,便將這個話題打住了。 晚上回到府中已經(jīng)是深夜,這場宮宴由于皇帝興致很足而進行到了很晚?;馗院笙挠呀?jīng)困得不行,徑自回了房打算洗洗睡了。夏憐則慢吞吞地一步一步往房間那邊挪動腳步,想起今日所發(fā)生的一切,至今感到難以置信。 所以當時在水宮里,meimei對自己說的,看似無意的話,原來……是真的。 她想,她大概從更早的時候開始,就已經(jīng)……喜歡他了吧。只是因著他們倫理上的兄妹關(guān)系,她才自己一直不曾正視自己的內(nèi)心。如今一切明了,她的內(nèi)心感覺到的除了羞澀甜蜜,還有一種終于不用再糾結(jié)的釋然。 第二天早上夏憐剛剛起床,正打算洗漱的時候,便聽見門外桃紅說道:“二小姐二小姐,您起了沒?” “嗯。有事?” “寧歌公主想邀請您和大小姐去宮中喝茶呢!大小姐已經(jīng)都梳妝完了,在等您?!?/br> “噢,我知道了?!?/br> 夏憐連忙起身,那邊丫鬟已經(jīng)給她打了水來,準備伺候她穿衣洗漱。她是很喜歡寧歌公主的,昨天和夏盈說起時,不難聽出夏盈也與寧歌公主十分交好。今日她請她們姐妹兩個一起去宮里,她自然是愿意的。 過了一會兒,夏憐收拾好了便下了樓,夏盈見她下來,便挽著她一起上了馬車,路上聊了些姑娘家的話題,無非是京城里又開了哪家首飾鋪、哪家布莊的衣裳做的最合身之類。兩個人一路有說有笑,時間便也過得快了。未及多時,馬車已然停在了皇宮門口。 二人進了宮,沒走幾步,寧歌公主派來的人便前去迎接她們了。寧歌公主心思細膩,生怕她們姐妹二人會走彎路,所以特意派人相迎,領(lǐng)著她們前去百花亭。夏憐心中對寧歌公主的好感不禁又多了幾分。 她們到的時候,寧歌公主已經(jīng)在了。她今日穿了一身鵝黃色裙衫,看起來十分輕盈靚麗,看上去不像高高在上的公主,反而更像是鄰家的少女,親切和溫和。見二人過來,寧歌公主從座位上起身:“煮的茶才剛好你們就到了,還真是趕巧?!?/br> 夏盈和夏憐相視一笑,夏盈半開玩笑打趣道:“說的好像我們專為了吃茶而來似的。” 寧歌公主倒是笑得更開心了,“我自是希望你們是,這茶是新進貢來的,你們嘗嘗。” 說著,便親自端起茶壺,為二人各倒了一杯茶。夏憐不太懂茶道,不過她知道皇宮中進貢的茶自是上品。咂一口下去,果然香氣四溢、唇齒留香。 “好茶?!毕挠瘎傦嬃艘豢冢€來不及感嘆,便有宮女匆匆趕來:“公主,程公子前來求見?!?/br> 夏盈一聽,還未咽下的半口茶水差點噴出來。 又是他! 寧歌公主看了一眼夏盈,不禁打趣道:“程公子可不是來見本宮的吧,不過……還真是執(zhí)著呢?!?/br> 程東陽對夏盈已經(jīng)執(zhí)著到了一定程度,不放過任何可以得見佳人的機會。前腳寧歌公主剛邀請夏盈前來,后腳他就“求見”,可以說是表現(xiàn)得太明顯了。 夏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都跟他說過多少回了,我倆沒戲!” “人家也許覺得你是姑娘家羞澀?!?/br> “羞澀?!我對他羞澀?!公主您可別逗了?!毕挠莻€說一不二的性子,“我今天還真就得跟他把話說清楚了,省得他再來煩我!” 寧歌公主聞言大笑起來:“那你可快去吧,茶什么時候都能喝,終身大事可不能耽誤喲。” “終身大事?跟他?!我的老天爺,公主您可別打趣我了。”夏盈便說著便跟著宮女走了過去,身后只留下寧歌公主和夏憐二人,笑聲一直沒停下過。 “其實……這一對歡喜冤家,若能走到一起,也不錯呢?!睂幐韫饕贿吀袊@,一邊又為夏憐續(xù)了一杯茶。夏憐不似夏盈那么放得開,畢竟眼前的人是公主,所以立刻想從寧歌公主的手中接過茶壺,“公主,我自己來就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