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眼在縣令看來倒有些高深莫測了?？h令坐定，細細敘話，王老漢咿咿呀呀并不作答。

    縣令的耐心也是有限的，這明顯不按套路來的，縣令十分不耐。本想發(fā)火兒，可一看旁邊規(guī)矩侍立的柳娘，又忍了下來，若說王老漢隱士風度、不拘俗禮，可這童兒是在外面交際慣了的，他覺得如此不算冒犯官威，難道真有什么自己沒看出來的蹊蹺？

    縣令看今天不能套出話來，預備著打持久戰(zhàn)，按下煩躁，告辭而去。

    出了院子，縣令等了等，果然等到小童出來，縣令這才略覺安慰。

    “老父母，我家先生醉酒，小童竊有些薄知淺見，有污老父母尊聽?！?/br>
    “你且說來?！?/br>
    “我家先生十五束發(fā)從軍，殺敵八年，輾轉(zhuǎn)回鄉(xiāng)又逢太宗陛下、仁宗陛下山陵崩，悲痛傷心，厭倦紅塵，只愿平淡從容度過余生。而今細細算來，先生四十有五。常年酗酒，體格敗壞，實不堪老父母看重。”柳娘如同背臺詞一般把這段話說出來，起承轉(zhuǎn)合有些夸張。

    “先生大才，在德不在貌、在思不在體，我等只有躬身請教的，并不敢不恭。”縣令姿態(tài)放得很低，“還請回稟先生?！?/br>
    “這并不是先生說的，是我說的?！绷飺u頭，俏皮道：“先生還說他并無治國安邦、經(jīng)濟仕途之才，往日在軍中最欽慕的便是文成公，只學了些皮毛的觀氣之數(shù)?！?/br>
    縣令聞言有些失望，他還想拜一位精通官場的幕僚、師爺呢，沒想到這隱士名氣不大口氣不小，居然敢自比軍師劉伯溫?？h令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tài)度，問道：“那先生可有箴語？”

    “并無。先生只說他此生并無仕途的緣分，恐又遭山陵崩的傷心?！?/br>
    “什么！”縣令大驚失色，不顧讀書人的體統(tǒng)抓住柳娘的前襟，幾乎把她提起來了，喝道：“你說什么?！?/br>
    柳娘也不掙扎，仿佛不知自己說了什么驚天動地的話一樣，小聲道：“老父母三年后再來吧，到時就知先生了?！?/br>
    三年，三年，三年在縣令腦子里回蕩，難道？難道？

    第11章 不種田

    劉縣令回到官邸，默默找出之前寫好的文章、畫好山居隱逸圖丟進了火盆。

    幕僚不解，問道：“東翁，這是為何？難道那位先生恃才傲物，不肯答應出仕？”

    縣令在求賢訪問之前已經(jīng)和幕僚細細分析過，還有那首“無人芳”的自喻詩，怎么看都是一個有所圖謀的人，怎么會不肯出仕呢？沒見劉縣令連文章都寫好了，細細修改過幾便，就等著東風到了，在士林文壇傳揚開來。

    “比不肯出仕還糟糕些，此人不是大庸就是大賢，是庸是賢只有時光能驗證，而無論是庸是賢都不是我一個小小縣令能駕馭的?！眲⒖h令掩目長嘆，開口就是帝王之事，這樣的膽子，不是一個縣令敢用的。溧水縣離京都有多遠，那位先生又哪兒來的人手和消息途徑，在拜訪之前，劉縣令已經(jīng)仔細查過，自問并無疏漏。難道真是一位能望云觀星的大能？讀書人敬鬼神而遠之，本不該信這些，可文成公劉伯溫仙跡未遠，劉縣令也不敢妄下斷言世上沒有這種能人。

    可是這些都不能和幕僚說，臣不密則失/身，若是傳揚出去，自己也逃不脫詛咒帝王的嫌疑。劉縣令再次嘆息，三年后帝星將隕，這是足以引發(fā)大地震的消息，可惜自己層次不夠，就算消息是真的，也毫無用處。

    劉縣令的苦惱幕僚不明白，進言道：“東翁有何疑惑，何不說與在下，在下干的不就是答疑解惑的活計?！币娍h令還是不肯說，又勸道：“而今陛下重自然之道，在東苑開辟茅屋、田洼、魚塘，親身田畝，道法自然。位高權(quán)重如三位楊大人也要寫‘澹然從容’之句，正該我等效仿啊！溧水又不像南直隸，善產(chǎn)蟋蟀，倒能捉蟋蟀進貢陛下，圖謀上進。況且宮中太后素來厭惡陛下沉迷玩樂，以蟋蟀之名幸進，亦為士林不恥，東翁啊……”

    “你說的這些本官又如何不知？”劉縣令有氣無力的擺手，上有所好，下必興焉，陛下的愛好也無非斗蟋蟀、扮隱士農(nóng)夫了，想要投其所好只能從這兩點下手。劉縣令難道不想升官，可這不是找到個燙手山芋嗎？

    “罷了，三年后再看吧?！笔枪芜€是馬稷，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這位自恃大才的“先生”，有沒有真本事，三年后就知道了。

    縣令把此次不成功的尋找千里馬自封伯樂之途暫且封存，溧水縣乃是上等縣，有多少事情等著他處理呢！

    ………………………………

    等忽悠走了劉縣令，王老漢嚇得噗通一聲坐在地上，問道：“你說什么了，縣令沒有怪罪吧？”

    “王爺爺還不信我？”柳娘一挑眉，道：“我和縣令大人做了買賣，包我們十年內(nèi)無憂?！?/br>
    王老漢看了她一眼，想罵她異想天開，又想著剛剛才走的縣令總不是假的，以往又何曾想過能在縣令面前喝酒大醉。最后王老漢決定不為難自己，他也漸漸明白了，自己就是柳娘的擋箭牌，按她說的做個“隱士”也沒什么不好。美酒照喝、美食照吃，尊敬自己的人還越來越多。

    柳娘送走了劉縣令，從箱子中拿出一個錢袋，里面裝著整整二十兩銀子。這兩年柳娘還用著她自己編的柳條筐做錢箱，只是從爛了窗戶的花房，搬到了西廂，做足了服侍先生的童子姿態(tài)。

    到了家門外，柳娘特意憋氣憋紅的臉，才興致勃勃的推開大門，找到趙二郎。

    “爹，您空著嗎？”柳娘輕聲問正在門口小憩的趙二郎。

    “空著呢！小四有事兒??？”趙二郎對這個能賺錢的閨女還是挺好的。

    “爹，我有事兒和您說?！?/br>
    趙二郎看柳娘滿臉通紅，拉著自己袖子的手都在顫抖，以為出了什么事兒，連聲招呼她往里屋去。

    里屋趙二嬸正抱著三歲的德祖哄他睡覺呢，德祖因是小兒子最受疼寵，趙二嬸這么暴躁的人，在他面前都是溫聲細語的。

    柳娘鬼鬼祟祟的關(guān)了臥室門，掀開包袱皮，提著錢袋一角嘩啦一抖動，雪白的銀子就咕嚕嚕滾到桌上，一片白光晃得人眼睛疼。

    “??！”趙二嬸驚叫一聲，最疼愛的德祖都顧不上，一把把孩子放在床上，跳下去就往銀子上撲，一不小心把銀子撞了兩錠在地上，更是跪在地上撿起來，心疼得哈氣擦干凈。

    “娘，你小聲些！”柳娘趕緊低聲囑咐。

    “是是是，小聲些?！壁w二嬸已經(jīng)沒有理智了，吶吶聽柳娘指揮，點頭如同搗蒜。

    趙二郎雖然也被嚇得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但終究有些見識，努力穩(wěn)住自己問道：“怎么回事兒？”

    “今天，蘭花賣得好，縣令來了，先生……大喜啊，那可是青天大老爺，縣令大人！”柳娘激動地額頭冒汗，前言不搭后語，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看妻女這么惶恐無依，趙二郎就冷靜下來了，拉著柳娘的胳膊輕拍，安慰她：“好閨女，不著急，慢慢說?！?/br>
    柳娘深吸一口氣，道：“爹，娘，這二十兩銀子是咱們家的了，是我掙的！”

    柳娘說完這句話淚流滿面，細細把前因后果道來：“三年前王爺爺在山上找到一株野蘭，精心養(yǎng)育，悉心照料，養(yǎng)了整整三年，才賣出去。往日我自覺在王爺爺面前還有些臉面，可這株蘭花王爺爺連碰都不讓我碰一下，送出去賣的時候都是親自去的，賣給誰了也不知道，只知過后王爺爺笑容滿面的出來了。今天，就是今天，縣令老爺來了，說是拜謝這株蘭花，也不知里面有什么典故，連我這個在身邊伺候的，都得了縣令老爺二十兩銀子的賞。這可是二十兩??！我不敢怠慢，等縣令老爺走了，趕緊跑回來和爹娘說！”

    趙二嬸拿起一塊銀子使勁一咬，斷定是真的，又哭又笑道，“銀子，銀子，真是銀子！”

    二十兩銀子夠普通五口之家過三五年，他們家不缺衣不少食的，這二十兩銀子就是發(fā)家關(guān)鍵的第一桶金??！

    穩(wěn)重的趙二郎問道：“那王大叔……王先生可有什么囑咐？這些是給你的嗎？”

    “是給我的，王爺爺不是重視錢財?shù)娜?。這兩年我看著，王爺爺賣花兒也有不少進項，可他喝酒還是只喝最便宜的濁酒，下酒菜也沒兩個，衣服更是樸素。剛開始我還以為王爺爺把錢攢起來另有用處呢，而今才知王爺爺最念舊情不過，賺的錢都寄給京都往日袍澤的孩子了。明明掙了那么多銀子，自己卻過得再樸素不過，真真是個好人?！绷锊辉附o王老頭惹禍，只能往瞎里編。

    “是，是，是個好人！”趙二郎有些失望，自己閨女雖沒正式拜師，可也在王老頭身邊待了這么久，還以為有更大的好處呢。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有這二十兩已經(jīng)喜出望外了。

    “對了，我回來的時候王爺爺還叮囑我，讓家里把這二十兩用來買田。”

    “賣藝錢當天完，買賣錢六十年，土地錢萬萬年！土地才是咱們農(nóng)家的根本?。⊥跸壬莻€有見識，只要有地，就什么都不怕了！”趙二郎連連點頭，完全贊同王先生的看法。被這二十兩銀子晃花了眼，“王大叔”都不敢叫了，高深莫測的王先生怎么會是他叔叔！

    “還有，還有，爹娘你們別忘了保密。要是讓外人知道咱們家得了這么大實惠，還不眼紅??！”

    “對，對，對，聽你的，聽你的。”趙二郎此時已經(jīng)激動成了復讀機。

    等兩人商議妥當，趙二嬸才從銀光中反應過來，抱著柳娘不住摩挲，心肝兒rou啊得直喊，因顧忌著保密的要求，聲音壓得低低的，聽起來有些好笑。

    柳娘安慰了父母一陣，慢慢退出了臥房，想著自己以前的決定再沒有錯的，只要自己能賺錢，在家里的地位就高，父母也聽自己的，可比柳娘那個守拙藏愚，等著嫁人的主意好多了。

    柳娘開始暢想這二十兩發(fā)揮的妙用，家里這些年也有積蓄，到時候一鼓作氣修整房屋，都蓋成青磚大瓦房，再買幾畝田地，日子就蒸蒸日上了！

    事情卻不想柳娘想像的那么順利，這二十兩的用途還沒規(guī)劃好，柳娘得了王老頭青眼，被縣令老爺賞賜二十兩的事情就在村里傳的沸沸揚揚，連周圍村子都有人議論。

    柳娘著急忙慌跑回去，不是說好的保密嗎？

    柳娘回家的時候，趙二嬸正拿掃帚招呼往日如珠似寶的德祖呢！原來那天德祖在房里睡覺，聽到父母jiejie商議事情，大嘴巴傳揚了出去。

    “娘，別打弟弟了，弟弟也不是有意的，您以往不是最心疼小弟嘛?！壁w大牛趕緊把趙二嬸拉了起來，現(xiàn)在村里流言沸沸揚揚的，還有人在籬笆外面張望呢。

    趙二郎見柳娘回來了，招呼一家人進屋，哐當一聲把堂屋大門合上，不給外人窺探的機會。

    趙大牛見眾人表現(xiàn)，自然知道自家有二十兩的事情是真的，驚喜得搓手道：“爹、娘，咱家真有二十兩??！好，太好了，我……和二弟娶親的錢有著落了！”

    第12章 不種田

    柳娘臉色一僵，但先前的教訓已經(jīng)讓她學會了沉默，柳娘等著看父母有什么決定。

    趙二嬸也為難的看著丈夫，她確實沒想到這點。當初柳娘拿錢回來的時候，說了王先生的建議，他們也默認這是要修房買田置辦家業(yè)的錢，全然往了兒子們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

    趙二郎抿了口粗茶冷水，道：“王先生指點我們這筆錢最好用來修房買田?！?/br>
    “爹，那是王先生不清楚咱家的實際，現(xiàn)在最緊要的是我和二弟娶妻啊，您不是總說老趙家的香火就指著我們這一支了嗎？”關(guān)系切身利益的時候，趙大牛腦筋挺靈光的。

    一向不言不語的趙二牛也是內(nèi)秀之人，“爹、娘，王先生指點修房買田，這都是為子孫立基業(yè)的大事，先生是有本事的人，再不會有錯的?？傻毾胂耄粢I田，買哪里的田，村里可沒有誰家說要賣的，難道要買那些剛開出來的荒田，或者把田買到村外去，那有什么產(chǎn)出。咱家底子薄，可做不去請長工種地的地主老爺做派！”

    “老二說的有道理！”趙二郎嘆息。

    “所以，不如各退一步，咱們既聽王先生的指點，又想想咱家的實際，修房不買地，剩下的錢給大哥娶親，我倒是不著急，我還小呢！”

    柳娘冷笑，沒看出往日趙二郎有這樣好的口才。

    “是啊，是啊，爹娘，我這個年紀村里好些人孩子都滿地跑了，這些年咱們家的田地也是越來越多，日子越來越好，正該添丁進口，把老趙家發(fā)揚光大！”

    “老大說的對，我等著抱孫子呢?！壁w二嬸摩挲著德祖的腦袋，笑道：“孫子和兒子一塊長大，我是有福氣的！”

    “那就……”趙二郎剛要拍板，柳娘就低低切切笑了起來。

    “爹、娘、大哥、二哥，說的都對！可你們是不是忘了這錢是縣令大人賞給我的?！绷镏刈x“我的”二字，臉上帶著譏笑，神色莫名。當時柳娘假托王老漢的名義，本以為這個名聲在外的能人和縣令的光環(huán)能讓這家人理智一點，沒想到啊。

    “你什么意思？難道家里用錢還有和你商量不成！”趙大牛臉黑如炭，自從上次吵架之后，兩人關(guān)系就一直不好。后來礙于父母兄姊的勸說，兩人表面達成了原諒，私底下卻是從來不說話的。

    “難道我不能說？”

    “一個丫頭片子，家里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怎么不像月娘學學，貞靜、順從，你合哪一點?。　壁w大牛怒道。

    “沒本事掙錢的人沒資格說話?！绷飻[擺手，一副不把趙大牛放在眼中的樣子，“爹，您也忘了王先生的囑咐嗎？”

    “老二說的對，大家各退一步……”

    “爹娘以往總教導我們，做人不能忘本，吃水不忘挖井人?！绷锟此麄兡樕y看，自嘲一笑：“爹娘難道以為我說是自己，不，我說的是王先生。我在先生身邊這幾年，自覺學了三招兩式，可和先生比起來，又算的了什么呢？我是爹娘的女兒，我掙的錢，若是沒有先生的囑托，您決定怎么用，我豈有二話！可先生明明白白說了！爹覺得是咱們懂得多還是先生懂得多，縣令大人想求先生一句話，也只能在門外站著，恭敬又肅穆?！?/br>
    “可你大哥二哥也要娶親??！”趙二嬸嘆道。

    “家里把房子修好，把地買好，家業(yè)起來了，好姑娘自然就跟著來了？這天下誰是瞎子，只要咱家日子蒸蒸日上，還怕沒有好姑娘嗎？”

    “那聘禮？”趙二嬸還是不放心。

    “聘禮關(guān)什么事兒？若是沒有這意外之財，大哥二哥娶親的時候還不是一樣要娶，按著當初的預備就是。再說，有聘禮就有嫁妝，難道爹娘還要找一個貪圖聘禮不出嫁妝的人家做媳婦兒？”柳娘嘆息，“現(xiàn)在家里有浮財?shù)氖虑槎既氯鲁鋈チ?，爹娘信不信，若是現(xiàn)在不把錢用出去，上門借錢的人馬上就來？”

    趙二郎和趙二嬸對視一眼，覺得柳娘說的也有道理。

    “說來說去不就是不想我和老二用錢嗎？”趙大牛冷哼一聲，“我知道，自從meimei能賺錢了，是越來越不把人放在眼里了，我這個大哥算什么，爹娘說的話也要駁呢！”

    “我什么時候駁了爹娘的話？大哥舉個例子，青天大老爺斷案還給犯人辯解的機會呢，這莫名其妙扣帽子的指責，我可不敢應?！?/br>
    “你剛剛不就反駁爹娘了！”

    “剛剛是一家人在一起商量事情，往日爹娘做了決定，我又何時沒有聽從？大哥不要在這兒挑撥離間，更不要圍著沒影兒的媳婦兒說話。人還沒進門，你就想方設法從爹娘手里掏錢了，日后敢指望你什么！”

    “啊啊啊，你胡說八道！”趙大牛舉起蒲扇似的巴掌就要往柳娘身上招呼。

    “爹您看見了，這就是你大兒子。心心念念去村頭白寡婦的女兒呢，人還沒進門就往親meimei身上招呼，日后真要進門了，哪兒還有我的活路！”柳娘不是吃虧的人，馬上躲到趙二郎身后，把趙大牛的心思捅破了！

    “什么？白災星的閨女，不成，不成。那命不好的白災星，別克著咱們家！”趙二嬸驚呼一聲，哭到：“你這傻孩子，你怎么去招惹那喪門星啊！快，快，快去給菩薩燒香去去晦氣，我去找王嬸要點兒柚子葉。”

    “娘，你別聽這死丫頭片子胡說，白姑娘不是災星?！壁w大牛狠狠瞪了柳娘一眼，拉著趙二嬸不讓她動。

    “行了，行了，都別吵，老子還活著呢！”趙二郎猛得拍案而起，巡視一圈，道：“這筆銀子先修房，剩下的給老大、老二娶親，老子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