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在懷孕的同時，也不敢忽視對長安的教育, 對后宮的掌控。

    長安已經(jīng)過了周歲, 按照此時的算法已經(jīng)兩歲了。長安一直養(yǎng)育在柳娘跟前, 柳娘親力親為的教導(dǎo), 剛出生的時候柳娘還親自哺乳, 皇帝也贊她慈母之心。而今長安能吃輔食了, 柳娘趁機(jī)把奶娘放出去了。長安身為皇帝獨女，擁有四個乳娘，個個放出去也是大動靜，尤其有一個尊敬奶娘的皇帝對比著。

    “陛下, 長安主要是我在照料, 離了奶嬤嬤并不會不習(xí)慣。這四人中出力最多的是張嬤嬤，可她家中丈夫去了，留下長子不能支撐門戶, 幼子嗷嗷待哺，我又怎能為了一己之私留她在宮中呢？不如放她出去享天倫之樂，長安也正好趁機(jī)戒奶?！绷锫龡l斯理的講道理。

    “人乳大補(bǔ), 誰不是吃到三五歲，唐崔山南，曾祖母長孫夫人，年高無齒。祖母唐夫人，每日櫛洗，升堂，乳其姑。姑不粒食，數(shù)年而康。我兒天生尊貴，如何享用不得？”哦，皇帝原來不是忌諱“過河拆橋”趕走乳娘，而是怕委屈了自己的女兒啊。

    “陛下放心，長安是我的女兒，難道我還能虧待了她不成。您瞧外面還在三五歲說話都正常，咱們長安一歲就能吐字，現(xiàn)在都能連字成句了。不僅是長繼承了陛下聰慧的天性，更是后天教養(yǎng)得力。我說句不謙虛的話，這養(yǎng)孩子是女人天生的本事，再不用條條框框來套的。”

    “既如此，依你。”如今柳娘正是皇帝的心頭好，做什么皇帝都高興，都愿意為她兜攬。

    宮務(wù)也從蔣太后手上接了過來，柳娘原本辭了又辭，只是在宮廷斗爭中沉吟了一輩子的蔣太后卻對柳娘寄以厚望，或者所對她肚子里的孩子寄以厚望。

    “你也不是頭回有孕，輕車熟路的，正好熟悉宮務(wù)，這些日后都是要交給你的。哀家身子不好，可不能多照看你，早點兒把宮務(wù)拿在手里，想吃什么、用什么不必請示我，萬勿虧待肚子?！笔Y太后的意思很明白，宮中有權(quán)勢、有高位、有寵愛才是立身之本，皇后正懷著孩子，若是手上無權(quán)，少不得讓那些蠢妃子生出野心。蔣太后相信有福之人是皇后，只有皇后才能生出她夢寐以求的孫子來。

    “母后心意，兒媳卻之不恭，就接下了，還請母后賜兒媳幾位熟悉的嬤嬤，也好襄助兒媳。”柳娘也認(rèn)為宮務(wù)不是什么大事。

    而今宮中雖有兩宮太后，但張?zhí)笠呀?jīng)隱居，平日里幾乎不會有人提起她，只有在新年大節(jié)的時候需要請張?zhí)髴?yīng)景。如今宮中格局明顯，主子就皇帝、蔣太后、皇后三人，剩下的妃嬪要寵愛沒寵愛，要子嗣沒子嗣，翻不起浪來。

    嘉靖十四年初夏，皇后在長春宮產(chǎn)下一子。十四年啊，大婚之后十四年，第一個兒子！皇帝喜得當(dāng)場取名朱載壡，命大學(xué)士做《皇太子賦》以賀，大赦天下。

    人人都覺理所當(dāng)然，正宮皇后所出，既長且嫡，即便皇帝沒有明文旨意，日后也必定是大明皇太子。

    在柳娘看來，皇長子平平淡淡的出生，柳娘也沒再弄那些日月入懷的把戲。一回是天意，兩回三回皇帝也不是傻子。更重要的是他一出生就是嫡長子，與生俱來的尊貴，不需要任何神仙光環(huán)增加光彩。

    宮中因皇長子的出生歡欣鼓舞，柳娘出月正式接掌后宮，安排太醫(yī)院為諸妃檢查調(diào)養(yǎng)身子。不久，端嬪、康嬪有孕。

    皇帝大喜，下旨嘉獎的卻是柳娘。正是因為她這個皇后賢明體貼，安排太醫(yī)為宮妃調(diào)養(yǎng)，才有多人懷孕，為皇家綿延子嗣。蔣太后對柳娘更是是喜愛不盡，尤其是有氣量狹小，因?qū)m妃氣到自己流產(chǎn)而亡的陳皇后和陰險狠毒戕害妃嬪子嗣的張廢后對比起來，蔣太后流水的賞賜一股腦到了長春宮。

    柳娘作為賢惠皇后，當(dāng)然會處理好后宮一切事務(wù)。宮妃有孕，皇帝、太后第一反應(yīng)是賞賜皇后，皇后卻不愿“委屈”妃嬪，請示皇帝之后，下鳳諭晉端嬪為端妃、莊嬪為莊妃。

    “從我當(dāng)時舊例，懷孕即有冊封，也讓她們明白皇家看重子嗣，只要為陛下多多開枝散葉，闔宮上下都有賞賜?！?/br>
    “就你大度，卻忘了當(dāng)初懷長安的時候，可沒晉封。”皇帝笑點柳娘的鼻子。

    “當(dāng)時陛下不剛剛升過我的分位嗎？都是為了后宮和睦，獨我一人升得太快，瞧著也不像話?！?/br>
    “什么像話不像話，卿卿誕育子嗣、侍奉得心、恩澤妃嬪，如此賢后，朕還不能放肆恩賞嗎？”皇帝不滿意的抱著柳娘，“你就是太大度、太省心，朕都不知道說你什么好了?！?/br>
    “我最愿意做的卻是和陛下如平常夫妻一般廝守在一起，萬事不理，可這哪里行呢。”柳娘長嘆一聲，“陛下不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嗎？”

    皇帝心有戚戚焉，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白天修道、晚上批奏折，凌晨到早上這段時間睡一下，日子過得苦，大臣們也不理解，他的確也有不得不為的事情。

    兩夫妻一訴衷腸，相擁嘆息，感覺心更貼近了。

    嘉靖十五年，莊妃產(chǎn)下皇帝二子，三歲之后取名朱載塾。端妃產(chǎn)下一女，是為常安公主。

    自此皇帝好像打通了生孩子的關(guān)節(jié)，宮妃不斷懷孕，子嗣不斷出身，從嘉靖十五年開始，一生一共八子六女，此乃后話不提。

    柳娘雖然知道皇帝不是情圣，大明只有一個孝宗，可當(dāng)無數(shù)寵妃、宮嬪冒出來的時候，柳娘還是有一瞬間的不適應(yīng)。不是一個兩個，是一大群！皇帝不是在修仙嗎？怎么有這么多時間臨幸妃嬪。

    柳娘管理后宮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別以為皇帝愛好修道就不寵愛宮妃了，在名冊上記了名字就有百十號人，單單嬪位就有三十九人，更別說那些低等級妃嬪了?；实圻€時不時臨幸宮女，不斷給后宮大名單加人。

    柳娘都不知道皇帝在她宮中的款款深情是不是假的了，看著那么真誠熱烈，也沒妨礙他寵愛別人啊。

    多虧生育子嗣的妃嬪還是少數(shù)，在皇帝有弱精毛病的前提下，還能有這么兒女，只能說皇帝也是下了大力氣的。

    柳娘在嘉靖十七年又產(chǎn)下第二個兒子朱載堃，二子一女，穩(wěn)坐后位。

    嘉靖十七年十二月，蔣太后鳳駕歸天。當(dāng)時柳娘剛剛生下第二個兒子出月，跪在蔣太后床前和皇帝一起送別太后。太后拉著兒子兒媳的手嘆道：“皇帝三子二女，哀家如今有臉去見先帝了?；屎筚t德，皇帝勿要負(fù)她。”

    柳娘拉著蔣太后的手泣不成聲，蔣太后待她一直很好，雖有子嗣的原因，可終究是她受益。柳娘精心安排葬禮，又要照顧喪母的皇帝，自己也是哀毀過甚，幾次在蔣太后靈前哭到昏厥。

    后宮隨時有不省心的事情冒出來，少看一眼都不成。

    這不，有奴婢向柳娘揭發(fā)，慈寧宮張?zhí)笤谑Y太后停靈期間大笑咒罵。這位張?zhí)蠹幢阋呀?jīng)隱居冷宮，仍然時不時出來刷存在感。柳娘內(nèi)心同情這位張?zhí)?，可她現(xiàn)在是新帝的皇后，屁股決定腦袋，她若為張?zhí)笳f話，她丈夫、兒子繼位的合法性怎么辦？柳娘只能正妝去見了張?zhí)?，說什么無外人知曉，但殿內(nèi)傳出爭吵聲的打砸聲?；屎笠惨蕴笮聠?，后宮節(jié)儉為由，減少了對慈慶宮的供奉?；实蹖Υ顺帜S態(tài)度。

    蔣太后去世，日子照樣過。

    后宮就是這樣，即便有一朵萬種挑一的牡丹，也擋不住百花園的萬紫千紅。在皇帝心中，皇后自然是只得敬重的有功之人，可皇后已經(jīng)二十多歲，不再鮮艷，又因生產(chǎn)虧了身子，后宮卻又無數(shù)嬌□□孩兒等著她?；实垡查_始在其他妃嬪宮中逗留，懷孕宮妃集中在嘉靖十五年到十九年之間，柳娘做足了賢后的姿態(tài)，不爭不妒，一心教養(yǎng)孩子。

    嘉靖二十年，皇帝最后一位子嗣嘉善公主出生，自此皇帝絕跡于后宮，只因嘉靖二十一年的一場宮變，柳娘至今想來，仍心有余悸。

    柳娘早知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可她不能事先有所布置，不然事后被查出來如何解釋。柳娘只能在外圍預(yù)防，等著“報信人”，走在鋼絲上，一不小心就掉下懸崖。如今她的兒子才七歲，大明沒有太后垂簾聽政的先例，讀書人的勢力空前強(qiáng)大，皇權(quán)極有可能傾覆，柳娘不敢拿兒子冒險。

    第96章 生孩子

    嘉靖皇帝并不是一個仁慈的君主, 動則打殺宮人內(nèi)侍, 加上他修道, 道家被曲解的時候, 很多丹方、修煉放肆都是極其殘忍的。皇帝為天下至尊, 集天下豐饒奉養(yǎng)一人, 隨心所欲，如何會考慮底下人的感受。

    皇帝修仙，柳娘也勸過, 若是皇帝能聽, 他就不是嘉靖了。

    “世上長生之人大約可分為類。一是上古神話, 諸如彭祖之類的神仙, 口耳相傳, 謬誤頗多, 不足以信。二是富貴人家，精心養(yǎng)育，可享延年。三是醫(yī)者，精于人體調(diào)養(yǎng), 可得益壽。四是佛家、道家高人, 修心，心境平穩(wěn)，外化于身, 才能順勢而為，得享長壽。后三者才是有書為證，合乎情理, 足以采信。由此看來，天下之人若想長壽，不過是衣食精致，心境平穩(wěn)，得醫(yī)者調(diào)養(yǎng)罷了。陛下修仙，我也不阻攔，只那仙丹，無人因服食仙丹而飛升，還是少用為好?！绷镒哉J(rèn)在皇帝心里有些地位，輕聲細(xì)語、有理有據(jù)的勸他，應(yīng)該能聽進(jìn)去一二。

    “卿卿言之有理，在凡俗人中，能有這般見識已是大善。不過卿卿忘了，朕修的仙道也是經(jīng)諸位仙長試驗過，卓有成效才由朕修行的。自修仙以來，朕身姿輕靈、頭腦清明，若能一招得道，必帶著卿卿飛升成仙?！被实蹍s有一套自己的思維模式，且深信不疑。有宗教信仰的人總是很瘋狂，尤其是皇帝這樣無人可約束的，他講起修道來兩眼放光，已經(jīng)沉迷。

    “有些丹藥即便有害，也是慢慢積累的，陛下還是更小心為好?！绷镌趺床恢滥切┲焐?、水銀練出來的東西有效果，中醫(yī)也講究醫(yī)毒同源，以毒攻毒，可若是過了量，那就是毒藥了。以皇帝沉迷的架勢，總有一天會過量。

    “你今日怎么了，和外民那些酸腐儒生一般，不見天下大道。他們見不得朕修仙，不過是怕道家凌駕于儒家之上，勾心斗角而已，何必扯上大道的名義做遮羞布。”

    見皇帝生氣柳娘也不害怕，只道：“外面人說陛下的不是，我自然站在陛下這邊，但我若有了疑惑也不是藏心機(jī)的人，自然要把擔(dān)心告知陛下。”

    “朕知道，卿卿還責(zé)罵過那些邀名的儒生，頗有賀后罵殿的風(fēng)采。哼！妄圖走后宮的路子，也不是很么好東西！”皇帝對柳娘十分滿意，外人說他是時候柳娘即便也有疑惑，但堅持站在皇帝一邊?！胺判陌?，朕大道將成！”

    信仰是個很難說清的東西，既給人以力量，又引人入深淵。只要皇帝相信他走在正確的道路上，誰有能拿他怎么辦呢？

    “練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jīng)。我來問道無余話，云在青天水在瓶。”皇帝長嘯吟詠，大步踏出了長春宮?；实巯嘈?，他將是古往今來帝王修仙飛升第一人。

    柳娘無奈，只能聽之任之。

    如今皇帝能在白日來長春宮已經(jīng)難得一見，因生辰八字合宜，皇帝近兩年多歇在曹端妃寢殿中。曹端妃宮中諸人也適應(yīng)皇帝的起居作息，晝夜服侍不停。

    皇帝白天修道，不許人打擾，但也要留人背著伺候。晚上批閱奏折，處理國事，更要有大量人服侍。等到凌晨到上午的這段時間，皇帝休息，宮人卻是不能休息的，她們肩負(fù)著為皇帝采集露水的重任。由數(shù)名純潔少女，在清晨采集花瓣上的露珠，用以煉藥，這是天地精華以純潔之身取得，妙用無窮。

    皇帝相信方士的理論，曹端妃宮中諸人遭受不小的折磨?；实叟紶柕狡渌麑m中歇息，臨幸妃嬪，那一宮的人就忙幾天，總能緩過氣來歇息。曹端妃宮中卻是日以繼夜，長期不停。長此以往，宮女大量染病夭亡。大明宮女也是采選平民女子或犯官女眷，說句不好聽的，也許有些宮妃在閨閣時的身份還不如宮女呢。人都是有脾氣的，誰又能任人宰割呢？

    宮女為采集仙露大量病亡，皇帝又聽信方士言論，下旨采選宮女，選取那些豆蔻梢頭的女孩兒，初潮將至，用初次經(jīng)血煉丹。這些小女孩兒還要負(fù)責(zé)采集露水這樣辛苦危險的工作，大明醫(yī)藥珍貴，一不小心染病，這些人只能等死。

    看著刀子就懸在頭頂，再看看身邊一個個感染風(fēng)寒病逝的姐妹，入了十月京城已是每晚鵝毛大雪。欽天監(jiān)還有預(yù)測，接下來一段時間都是寒天。此次已有數(shù)百位姐妹病重，難道就看著今日說笑的姐妹就這么死去？爾后等著同樣的命運將領(lǐng)己身？

    宮女楊金英不服，她做了一個任何人都沒想到的決定——殺了皇帝。這就是老百姓樸素的處事觀點了，你對我好，我對你好，你對我不好，有權(quán)有勢的忍一忍，實在忍不過了，起身干翻就是。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楊金英才不管什么皇帝、朝政，甚至不管自己的身后事，性命之憂就在眼前，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這日皇帝又來翊坤宮歇息，趁他熟睡之際，楊金英帶著十多位志同道合的宮女，按商量好的準(zhǔn)備殺死皇帝。

    因?qū)m中禁利器，楊金英她們也找不到一刀斃命的機(jī)會，只能解下儀仗用的花繩充作工具。幾個宮女撲到床上按住皇帝，兩人給繩子打結(jié)勒住皇帝的脖子，皇帝剛準(zhǔn)備呼救，就被準(zhǔn)備好的布團(tuán)塞進(jìn)嘴里，皇帝還要掙扎，宮女們眾志成城一起拔下頭上的簪子往皇帝身上扎，有拳打腳踢的輔助，只盼趕緊殺了他。

    宮女終究力氣小，繩子勒了這么久都勒不死，慌亂中又給繩子打了一個結(jié)。就是這個結(jié)壞事，兩個繩結(jié)堵在一塊兒，剛好給了皇帝喘息的時間。

    這畢竟是弒君啊，事先商量得再好，遇到問題馬上就慌。眼見皇帝怎么也死不了，眾人不得不信皇帝是“天命之人”“龍氣庇佑”，害怕殺不死皇帝，害怕遭到天譴，楊金蓮是其中最怕的那一個。

    楊金蓮嚇得不敢繼續(xù)，趁著眾人忙亂，趕緊跑到長春宮找柳娘自首。

    柳娘在宮中素有賢名，就拿皇帝要宮女采集露水來說，若是安排到長春宮宮人，柳娘讓宮女們?nèi)嗟梗质橇璩孔鍪碌哪切┤艘徽於寄苄菹?。即便長春宮缺人伺候，柳娘只要衣食無憂就好，并不要求他們強(qiáng)撐門面，多少宮女都恨不得自己是長春宮的人，可皇后即便掌管后宮，也管不到皇帝身上。皇后已經(jīng)盡量多給翊坤宮撥人，讓她們自行排班，可皇帝嚴(yán)苛，撥的人越多，死得人越多，惡性循環(huán)。后來就干脆按規(guī)制辦，不在額外增加了。

    柳娘這一整年都留意著，她只知道是嘉靖二十一年出事，但不知道具體什么時候，眼看一年都要過完了，柳娘還以為自己蝴蝶掉了這件事呢。

    十月二十一日晚，楊金蓮慌亂的跪在長春宮門前。柳娘聽她兩句話說清楚，也不核實查證浪費時間，當(dāng)即帶人往翊坤宮而去。

    翊坤宮和長春宮同屬西六宮，柳娘乃是中宮皇后，除了宮女還能調(diào)用有武藝的太監(jiān)和侍衛(wèi)。眼前的事情可能用不到侍衛(wèi)，柳娘帶著孔武有力的太監(jiān)沖進(jìn)翊坤宮，皇帝還有微弱的掙扎。

    “拉開她們！”柳娘一聲怒喝，太監(jiān)們七手八腳上前，拉開宮女。

    “不許她們自盡！”柳娘又下命令，有幾個宮女見勢不對，猛得往柱子跑，想撞柱而亡。

    “上柔，傳本宮鳳旨，封鎖翊坤宮，拘禁端妃、寧嬪，把偏殿收拾出來，關(guān)押這些宮妃、宮女。水柔服侍陛下，移到長春宮，御醫(yī)快到了。黃錦把好內(nèi)宮，不許消息傳出去！”

    柳娘言簡意賅下了命令，親自把皇帝搬到春凳上，抬到長春宮。長春宮中，御醫(yī)已經(jīng)等著了。

    出了這等駭人聽聞的大事，御醫(yī)們也六神無主。此時老國手陳御醫(yī)已經(jīng)卸任，太醫(yī)院院首乃是許紳，皇帝的病情，由他牽頭治療。

    在御醫(yī)們診斷的同時，柳娘緊急下令封鎖皇宮，宮中有黃錦這個司禮監(jiān)事幫忙，皇宮很快控制下來。宮中需要特別注意的只有慈寧宮的張?zhí)蠛婉蠢m的曹端妃、王寧嬪等妃嬪。其他各宮守好門戶就是，六娘已經(jīng)諭旨各宮，若有奔走串聯(lián)著，以謀逆罪論處。

    暫時穩(wěn)定下后宮，柳娘才有時間聽御醫(yī)們的診斷。柳娘也是做過大夫的人，聽御醫(yī)們掉書袋子卻不耐煩。她也初步檢查過皇帝的情況，身上的外傷并不是重點，重點是窒息和昏迷。

    “而今情況之危急，本宮不再贅言強(qiáng)調(diào)，你們有眼睛看，有腦子想。本宮也威脅你們九族性命，本宮只說一句大實話，若是陛下有個萬一，你們都活不了?！绷锷裆降路鹫f的不是死生大事。

    事實就在這里擺著，不用柳娘勃然大怒說什么“治不好要你的腦袋”，若是皇帝駕崩，朝廷面臨的是血洗，幾個御醫(yī)的腦袋不夠填這個天坑。

    眾御醫(yī)商議許久，許紳無奈出列道：“陛下危急，臣等無能，只能下峻藥，藥性兇猛，恐傷龍體，臣等不敢擅專?！?/br>
    “有幾層把握?！绷锝辜眴柕?。

    “不足三層?！痹S紳無奈，給皇帝治病就是十成十也不保險，更何況三層。

    “用藥?！绷镯汈еg下了決定。

    “娘娘……”

    “本宮說用藥！”

    出了事自然有“高個子”的人擔(dān)著，許紳心中明白，下去調(diào)制藥品不提。

    柳娘就坐在床邊等著，黃錦出去傳了旨意，今日不開小朝會，有請旨覲見的都攔下。幸好內(nèi)宮封鎖及時，消息沒有傳到外面去，皇帝已經(jīng)本就長期不上朝，處理國事只召集幾個心腹大臣商議，要瞞上一段時間并不難。

    柳娘親自服侍皇帝用藥，給他處理外傷，爾后就這么的等著，從晚上等到天明，又等到日上中天，四五個時辰過去了，皇帝突然吐血。柳娘知道這是體內(nèi)淤血吐出，見這血塊眼色紫紅，說不定連往日沉積的丹毒都通過吐血排出不少，也算因禍得福。

    “來人，快來人，陛下醒了！”

    第97章 生孩子

    皇帝醒來, 掙扎著想要說什么, 喉嚨發(fā)出嘶啞的呵呵聲。

    柳娘趕緊拉住皇帝的左手, 輕聲道：“陛下寬心, 待御醫(yī)診治后再說話。一口淤血吐出, 您的馬上就會康復(fù)了?！?/br>
    話音剛落, 御醫(yī)就上前診脈，柳娘在一旁幫著挽袖子、擦汗之類，殷勤萬分。

    “啟稟陛下、娘娘, 陛下皇天庇佑, 已渡過最危險的時候, 如今只需按部調(diào)養(yǎng)便可痊愈?！痹S紳拱手道, 說完又怕皇帝不重視, 或者自己去吃仙丹, 搞砸的事情讓自己背黑鍋，硬著頭皮提醒道：“十分病七分養(yǎng)，治療調(diào)養(yǎng)才是關(guān)鍵。臣等習(xí)的乃是醫(yī)道，不及仙道神奇, 恐有沖突之處, 還請……”

    “本宮知曉了，許院首妙手回春，醫(yī)術(shù)高明, 來人啊，重重賞賜，太醫(yī)院諸人也重賞?！绷锎驍嘣S紳的話頭, 皇帝就是因為沉迷修仙，才被宮女鉆了空子，現(xiàn)在這個話題能不說就不說吧。

    許紳會意，叩頭退下。柳娘又吩咐他們再把日常照料注意事項再和上柔、水柔等大宮女交待清楚。太醫(yī)院有太醫(yī)留下值守，低等醫(yī)士、醫(yī)女等人也候著，但柳娘不放心他們伺候?；实壅翘撊醯臅r候，一個不小心，那她之前做的還有什么用。

    “嗬……嗬……”

    “陛下脖勁受傷，暫時不能用力，可別再撕裂傷口。陛下歇歇，妾有話和您說呢?！绷锶崧暭?xì)語，仿佛還是十年前她剛?cè)雽m盛寵時候那般模樣，和皇帝耳鬢廝磨，親密無間。

    柳娘先端來一杯蜜水，用棉簽滋潤皇帝干裂的嘴唇，又小心渡了幾口藥汁給他，細(xì)心為他整理好儀容，再慢慢放他半躺著，身后墊著軟墊。

    藥汁流過，滋潤皇帝干涸的喉嚨，勉強(qiáng)能說出幾句話來，“嘗藥……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