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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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文臣書香家里出來的姑娘沮喪,柳娘又召開了詩會,對詩作上佳、有才情之人贊嘆不已。道:“才高志也高,本宮喜歡有本事的姑娘??珩R提刀是本事,寫詩做文也是本事。” 上有所好,下必行焉。既然皇后娘娘喜歡有本事的姑娘,那閨閣女兒們挑燈夜戰(zhàn)、日日苦讀,不比趕考的學子差。習武的姑娘更是聞雞起舞,比要上戰(zhàn)場的兄弟們都勤奮。 等到正式閱選的時候,人人都丟掉了礙事的裹腳布,反正宮中有太醫(yī)專門診治、醫(yī)女專門照顧,何不現(xiàn)在放腳,以討皇后的歡心。 一群閨秀住進宮中,宮里都平白多了三分熱鬧。按照自古以來的區(qū)分方法,自然是爵位高、官位高的女子希望要大些,更何況此次選秀,還有徐家的姑娘呢。 徐允恭的夫人李氏帶著徐家兩個適齡的姑娘到坤寧宮請安,她們能在“秀女必須住在儲秀宮”的規(guī)矩之外,享受皇后單獨召見的權力。 “娘娘還沒見過這兩個孩子吧,大些的是我那孽障,名喚玉靜,小些的是二弟的長女,名喚玉容?!崩罘蛉诵χ疽鈨蓚€小姑娘上前請安,在奪嫡之中,魏國公府為燕王系立下汗馬功勞,只說開平王老夫人的證詞拔下了呂側妃的臉皮,讓她子太后的位子上跌落下來,更證實了朱允炆地位不正,輿論對燕王十分有利。為此,燕王特意在魏國公爵位之外,封徐添福為國公、徐增壽為侯爵,徐膺緒為伯爵。滿蒙榮耀,回報豐厚。 “玉靜、玉容拜見皇后娘娘。”行動大方得體,姿容楚楚動人,聲音嬌嫩清脆,宛若黃鸝,第一印象就不錯。 “起來吧,私下里不必多禮,叫姑姑就是?!绷镎f完這話,突然有些想笑,這句臺詞真的十分耳熟啊。她有很多年不曾回想起這些笑話了。 “永安、永平嫁了,安成、咸寧今日也出去玩兒了,我身邊正好缺幾個小姑娘說話解悶,多虧嫂子帶著她們來了?!绷镄χ屓朔钌弦娒娑Y,溫和慈愛。 “兩個小孩子,也就娘娘不嫌棄她們了?!崩罘蛉酥t虛笑道。不過今日的主場是兩個小姑娘,李夫人再給她們打眼色,讓她們趕緊抽空表現(xiàn)自己。自己親姑姑,不必客氣。 玉靜輕嗅空中香味,贊道:“姑姑宮中熏香好生別致,玉靜從未聞過呢!也不知是哪位調香大師的手筆,清涼溫潤,在這夏日令人神清氣爽。聞著有艾葉和梅花的味道,絲絲冷香,最和夏日用,兩者交融,分外和諧呢?!?/br> “好靈巧的鼻子,確實有這兩樣東西,是我自己調的?!绷镄Φ?。 “姑姑哈厲害,既要統(tǒng)領后宮,照顧陛下,又能著書立說,為天下女子典范,真真讓人敬佩!”玉靜一雙星星眼,笑得開懷。 “jiejie平日里喜好熏香,可算找著可請教的人了?!庇袢輲颓坏馈?/br> “日后常來就是。”柳娘笑道,不過隨口一句客氣話。 玉靜卻打蛇隨上棍道:“那玉靜日后就打擾姑姑了。” 柳娘看著窗外天氣涼爽,太陽還沒升到正中,笑道:“聽聞你們姐妹一個善詩作,一個善書畫,外面風光正好,隨本宮去御花園賞荷吧?!?/br> 柳娘看她們時刻找機會表現(xiàn)自己,干脆敞開了來。對阿孟道:“去儲秀宮傳旨,念及秀女學習辛苦,特旨今日可在御花園游玩。” 把一群小姑娘放到一個放松的環(huán)境中,看誰能脫穎而出。這樣的把戲,柳娘司空見慣。可你不得不承認,這十分有效。 柳娘帶著徐家姑娘走過,宮人紛紛低頭,到了御花園中,秀女們果然已經(jīng)到了。平日里常見的高官顯爵之女落落大方的行禮,家世低微的默默福身,不著痕跡的偷眼看柳娘。這可是能讓陛下一生鐘情,未納二色的皇后娘娘啊。果然雍容華貴、膚白貌美,見著她之前,只以為美貌要靠身份、衣服、妝容來襯托。見著她之后才明白,天下有這樣的美人,粗布荊釵亦不掩風華。 秀女們姿容各異,但都長得十分漂亮,也沒有把腳折斷纏足自以為美的。柳娘笑著看秀女們做小動作,有出奇招企圖讓柳娘記住的,有走大方賢惠路線的,也有默默無聞自知無望圍觀的。柳娘也享受了一回眾芳環(huán)繞,好在秀女們都知道規(guī)矩,有皇帝鐵血、柳娘殺伐的名聲在,秀女們不敢放肆。 事實上,看著一口一個姑姑稱呼皇后的徐家女子,大多數(shù)人都認為,皇后之位非徐氏女莫屬。 柳娘前腳回了坤寧宮,后腳朱高熾就進來了。 “你兩個弟弟呢?”柳娘笑問。 “二弟三弟說不和我爭媳婦兒,陪著三meimei、四meimei出去玩兒了?!敝旄邿胄Υ?,回答完畢,見柳娘安安靜靜斜躺在貴妃榻上看書,不接他的話茬兒,忍不住問道:“娘是想讓我娶表妹嗎?” 柳娘斜了他一眼,冷淡道:“你若想娶,也隨你?!?/br> “娘~”朱高熾坐在軟榻尾巴上,二十多歲的人了,也好意思撒嬌。 “民間還有骨血不回流的講究,我自然不贊成你娶徐氏女,不過你真要,我也沒辦法不是?”柳娘打趣道。 “兒就知道娘不是一般女子,才不會喜歡姑舅親呢?!睔v朝歷代多少女人做了皇后、太后,總喜歡把自己娘家女兒塞進兒子的后院,保持娘家的地位和自己的榮耀,美其名曰親上做親。 “瞧你興致勃勃的模樣,是瞧上什么人了吧。”柳娘扔了手中閑書,笑道:“先說好,你娶親的大框框是定下了的,不管你找什么人,娘只希望她能擔得起太子妃的職責,擔得起國母的職責?!?/br> “可娘也說過不以官職看高低的??!秀女的官職能說明什么,我已經(jīng)是太子了,也不需要妻族增添光彩?!敝旄邿朕q解道。 柳娘回想了一下,朱高熾最近被皇帝帶著學習政務,并沒有出去浪的時間啊,他從哪兒結實身份低微的女子,還這么上心? “身份當然不是事兒,誰家能和皇家比尊貴。為娘說的是能擔事兒的,你總不能了拉個大字不識的貧民女子做太子妃吧?”柳娘笑道。 朱高熾討好的過去給柳娘捏肩膀,笑道:“娘知道大理寺少卿張麟大人之女嗎?” “你瞧上她了?官職也不低啊?”柳娘想了想,張麟的女兒的確沒有印象,那么多姑娘,她只熟悉常在眼前出現(xiàn)的。 朱高熾喜出望外,“娘,您不嫌棄大理寺少卿官職低啊?!?/br> 大理寺少卿,正五品,和皇太子妃比起來當然低,可能入選秀范圍的,都是家世清白、足以擔當?shù)娜?。柳娘怕的是朱高熾喜歡上平民百姓,灰姑娘的故事當然美,可在灰姑娘沒有學會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太子妃之前,太子會十分辛苦。 “怎么喜歡上的,也和我說說?!绷镄?,如此她就放下一半兒的心了。 “兒在御花園閣樓上,聽她與同行姊妹說話,自言羨慕父皇母后鶼鰈情深,更崇拜母后,日后要自己置一份產(chǎn)業(yè)。那姑娘喜歡華服首飾,計劃開一家銀樓,請哪里的大師傅,如何設計紋樣,準備賣給什么人,說得頭頭是道,可見不是第一次盤算了。她的姊妹反駁女子當貞靜為主,她卻語出驚人,有銀子才有底氣。娘,兒喜歡這樣鮮活的姑娘。兒打聽了,這個姑娘在家中是嫡長女,喜歡照顧弟弟meimei,略通琴棋書畫,喜好讀書。您能考慮考慮嗎?” “召來見見再說吧?!绷镱h首同意,朱高熾喜出望外,只一個大理寺少卿的官位,朱高熾就以為自己要費盡口舌。畢竟這次的秀女中有徐家這樣的至親,也有國公之女這樣的勛貴,怎么想都不會輪到一個五品官的女兒吧。 柳娘召了張姑娘來,果然是一個生機勃勃鮮活明麗的女孩兒,與朱高熾十分相配。柳娘還怕朱高熾是一時興起,特意等了兩個月,見朱高熾心意不改,才和皇帝說了,下旨指婚。 張姑娘婚后也沒辜負柳娘的期待,胸有丘壑。關心朱高熾,學東西上手快,舉一反三。進宮之后,也沒忘記她銀樓的設想,在京城開了一家首飾鋪子,后發(fā)展成全國連鎖,客似云來。 巧合的是,她也是天足,連著三位國母是天足,朝廷又宣揚“纏足亡國之君的遺物”,上層人士喜歡天足,其他人自然努力向之靠攏。三代、百年,足以行成新的傳統(tǒng)風俗。 和柳娘在北平帶來的偶像效應一樣,皇族女人不守著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教條,率先帶頭愿做能干女人,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這個行列。 張氏喜歡華服,而紡織業(yè)天生就是為女人存在的。民間有改良織機的女人,受到皇室女眷重獎,在民間又掀起改良機器的風潮。 漢王朱高煦的媳婦兒可就沒走這樣復雜的程序,是他自己“搶”來的! 當初為太子甄選妻子的選秀,漢王不感興趣,直接帶著meimei們出去游玩。之后,朱高煦就被派到草原上打蒙古人了。朱高煦一直對軍事有著天生的熱愛和天賦,在戰(zhàn)場上來去如風、屢建奇功?;实郯驯闭髅晒胖畷r,都帶著他做先鋒。 在草原上,大多是蒙古人,可蒙古人趕走了,也要有新的人口來填充。從關內遷徙過去的漢人,又形成了新的城池和宗族。 朱高煦碰到的就是一位名為“樸實牧民”,實為“馬匪”的女當家。這女當家也有意思,平日里放牧,偶爾接朝廷的生意,幫著蒙古人,很有些雇傭兵的味道。 朱高煦偶然碰上,被當成肥羊險些落入圈套。兩人你來我往有了感情,姑娘卻一直擔心自己的身份不被皇家接受,小兒女之間的糾葛矛盾,被皇帝收集起來當畫本子看,還和柳娘分享讀后感。 “這傻小子,猜來猜去有什么用,直接回京一問,什么都都清楚了。”燕王笑罵。 “不是誰都有陛下的果決?!绷镄Φ溃骸霸鄱紕e提醒他,讓他自己再鬧幾個笑話,等老了慢慢回味吧。” 無良父母相視一笑,放任兒子鬧笑話。 趙王朱高燧的王妃就“正統(tǒng)”了,禮部尚書之女,三個媳婦兒中她家世最好??扇齼合睈蹠砂V,在柳娘的建議下,修了圖書館“供窮書生白讀”,名聲頗佳。 三個兒媳,一個秀外慧中,一個勇武堅定,一個文采斐然,都是一時人杰。柳娘選媳婦的標準亮出去,世人逐漸靠攏,移風易俗。 大家都還記得皇后曾說過的話,“選媳婦,選的是能和兒子相互扶持共同成長之人,而不是挑一個應聲蟲?!?/br> 第165章 漁家傲 柳娘醒來的時候, 發(fā)現(xiàn)自己被一個年輕婦人抱在懷里, 旁邊還有一個小孩兒依偎著她, 三人躲在墻角, 畏懼得防備著外面。 柳娘向上仰頭, 白眼翻得難看, 擁著她的年輕婦人卻十分驚喜,眼中透出興奮的光彩來。柳娘剛想要說話,卻被人一把捂住嘴, 年輕婦人指了指門外。 柳娘凝神聽去, 卻聽這話音不像北方話的模樣, 多舌音, 常伴爆破音, 聽了半天沒聽見輕唇音, 好像……好像曾經(jīng)聽過的粵語歌。 好多年沒聽見過閩南語了,最近一次,應該是作為南霄道長的時候云游到此地。柳娘努力融合記憶,卻發(fā)現(xiàn)一思考頭就發(fā)疼。柳娘后知后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額頭腫起一個大包。 柳娘也沒有說話的力氣, 靠在那婦人懷里,聽外面的說話聲。 “阿鄭就典給你了,咱們可說好的, 一個大年就來贖,你若是偷偷賣了,我可不放過你。” “放心吧陳老板, 保證誤不了你的事兒。你也是生意人,知道童叟無欺的道理,我老李最講誠信一個人,你放心我,我也放心你?!?/br> “放心,放心!我家阿鄭才十八,水靈著呢,模樣周正、手腳麻利,關鍵是能生兒子。瞧我還在襁褓的小兒子,不就是她給生的嗎。若不是生意一時周轉不開,哪里會典了阿鄭去。我的阿鄭啊,若離了你,我可怎么辦哦……”一個洪亮的男聲說著說著還哭了起來,聽著好像十分不舍這個叫阿鄭的姑娘。 “陳老板,別哭了,說好一個大年就是一個大年,你把生意再拾起來,一眨眼的功夫,阿鄭又回來啦?!绷硪粋€男人連連勸慰,說話又急又快,舌音濃重,柳娘沒聽清他說什么。 含糊著過了這段,勸慰的男人朗聲道:“我再讀一遍契書,陳老板覺得能成,就按手印簽了?!?/br> “立執(zhí)照:陳林妾阿鄭由夫主做主,自愿典與周鳳喜身旁為妻一大年,做身價錢二十兩銀子整。當交不欠,筆下交足。自交價后,永不反悔。此系兩家情愿,若有反悔者,有冰人執(zhí)照為證。媒人:李德功,代字趙青山?!?/br> 這一段話聲音洪亮、咬字清楚,柳娘聽明白了,陳林是屋外痛哭的男人,阿鄭是他的妾,現(xiàn)在他要賣了阿鄭,賣給一個叫周鳳喜的。屋外還有另外兩個男人,一個是和陳林說話、安慰他的李德功,另一個是還沒聽見話音的趙青山。 陳林響亮得抽了一鼻子,嘆道:“阿鄭就給你了,你帶周兄弟來,我也見了,是個老實漢子。周兄弟,阿鄭到了你家,你好好待她。李兄、趙先生,承蒙不棄,咱們去慶壽樓吃酒,走,走,吃酒,吃酒?!?/br> “我就不去了,承蒙陳老板關照,先告辭了,先告辭了?!敝茗P喜拉著阿鄭快步走了出去,剩下陳林、李德功、趙青山三個,依舊稱兄道弟,相攜出去了。 整個過程,被賣的阿鄭一句話沒聽見說,就這么沉默的被做主賣了。 等人都走路,一直摟著柳娘的婦人才長吁一口氣,罵她道:“沒良心的死丫頭,不分親疏遠近的糊涂種,阿鄭是誰?那是你爹的妾!跟你有什么關系?真把她當親jiejie啦?你爹要賣她,也是為了一家子好,你攔著做好人,不知阿鄭也恨你呢!她在這人吃不飽穿不暖,如何能和去人家當正妻舒坦。”年輕婦人噼里啪啦說了一通,也不管柳娘反應得過來不,伸手碰了碰她鼓起來的額頭,罵道:“不知愛惜的東西,我去給你擰帕子來!” 柳娘以為自己碰上到了刀子嘴豆腐心的母親,微微一笑,扶著依偎在自己身邊的小meimei,嗯,可能是小meimei吧,問道:“都走了,你起來吧,別怕?!?/br> 那小姑娘被她一動,刷的跳下床,跑到里屋去搖搖籃,掀簾子的瞬間,柳娘看見里屋搖籃里還有一個孩子。 看看周圍環(huán)境,藍底白花的粗布簾子,簡陋的家具,柳娘已經(jīng)很久沒有經(jīng)歷如此貧困的時刻了。 柳娘想知道更多信息,下床往里屋走去,剛剛出去的婦人,端了冰涼的井水過來,見柳娘能下地了,把帕子扔在她臉上,罵道:“能下地就趕緊干活,真當自己還是千金大小姐嗯!”說完氣沖沖出了屋子,窗外小小的紡線機咯吱咯吱響了起來。 柳娘擰了帕子放在額頭上冷敷,頭上的撞傷并不嚴重,這具身體的主要毛病是營養(yǎng)不良、心思郁結。柳娘這半路出家的,也不敢露出破綻來,冷敷好了,又洗了臉。見剛剛依偎在她身邊的小女孩兒滿臉臟污,準備給她洗臉。 柳娘一靠近,那小女孩兒卻反射性的抱頭躲避,這明顯是挨打挨多了啊。柳娘尷尬扯了扯嘴角,輕輕拉起她的手放在水盆里,先把那些臟東西泡軟了才洗得下來。 給小姑娘清洗過后,水都黑了。柳娘把水潑在門外,又去廚下灶間打了熱水給小姑娘再洗一回。洗干凈了才知道,小姑娘手上有青紫痕跡,看樣子被打過多次。柳娘身上卻只有頭上一個大包,除營養(yǎng)不良外,再無別的傷口。不知道原身是不是施暴者,柳娘嘆息。 柳娘讓小姑娘去照顧那個襁褓男孩兒,自己燒水擦洗身體,也不知是不是身體太弱了,柳娘剛穿好衣服準備倒水,結果水盆太重,一個閃勁兒,柳娘倒栽進大木盆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柳娘苦笑扯了扯嘴角,這算是塞翁失馬的2.0版本嗎?暈了一回,記憶回來了。 今早賣妾的是柳娘的父親,名叫陳林,刀子嘴豆腐心的年輕婦人是她的母親黃氏,依偎著自己的小姑娘叫草兒,是陳林給兒子買來的童養(yǎng)媳,是的,兒子,就是那個還裹著襁褓,躺在搖籃里的兒子。 陳林原是一個大老板,自朝廷下令開海禁,能下船做生意之后,陳家家境就好了起來,在柳娘的印象中,小時候只能逢年過節(jié)吃的鴨子,陳林做生意之后,幾乎三天能吃一回??上鈭錾蟿儇撾y料,前些日子陳林虧了一大筆。一家人從原來的正經(jīng)二進豪宅,搬到了如今的一個小院子。原本陳林有一妻二妾,年老的那個妾室,生意剛剛失敗就被陳林賣了換銀子。黃氏乃是正妻,雖只生育了柳娘一個,仍然留在身邊。今天陳林賣的是另一個年輕的妾室阿鄭,在閩南,女子貴重←_←單指價格,多少人連妻子都娶不起,陳林能有一妻二妾,足以證明他當年的富豪。 阿鄭那也不叫賣,叫典,陳林把阿鄭典了二十兩,通過中間人李德功典給周鳳喜做妻子,兩年之后到期。到時候若是周鳳喜能拿出贖身銀子來,阿鄭歸周鳳喜,拿不出來,阿鄭歸陳林。至于李德功就是賺中介費的,還有那個被尊稱先生的趙青山,只有他識字,寫契書賺一頓飯和一百個銅板。 鬧清楚了此時處境,柳娘再看看家徒四壁的環(huán)境,不妙之感油然而生。柳娘起身看了看窗外天空,已經(jīng)是傍晚十分。黃氏還在門外忙碌,院子的西邊角落里搭了棚子,喂了十幾只鴨,黃氏正在照顧。 柳娘起身,先去里屋看了草兒和搖籃里的小嬰兒。草兒十分警覺,柳娘一進去,她就睜開了眼睛,柳娘示意她別出聲,讓她繼續(xù)睡著,把床上的小薄被搭在她身上,又輕手輕腳出去了。 柳娘走到院子里,見黃氏一個人砰砰砰剁著鴨食,笑著過去幫忙。 “死丫頭,老娘用你,趕緊滾回去,別又摔了。”黃氏不讓她插手,剁青草都剁出了節(jié)奏感。 “娘,那我掃掃院子?!?/br> “甭鬧幺蛾子了,自五歲上下就沒動過掃帚,今兒又起什么妖風。先說好,你討好老娘也沒用,你那阿郎哥窮鬼一個,你爹絕不會同意把你嫁給他的。嫁給個窮鬼,還不如賣了賺錢!” 柳娘抽搐,阿郎哥,她記憶中自己才十歲吧,怎么就要嫁人了? “娘,你誤會了,哪兒有什么阿郎哥。” “那就是鬼上身了?你既不圖阿鄭她弟弟,死命攔著做什么。多虧你爹心疼你,不然一巴掌抽死你!”黃氏罵道。 “我爹天天把賣我進不夜城掛在嘴上,我可不覺得他心疼我?!绷镟洁斓?,不夜城是城里最大的青/樓?!帮L花競入長春院,燈燭交輝不夜城。”皇帝在宮里也征美/妓于不夜宮,召孌/童于長春院。 黃氏把鴨食倒進食槽里,胡亂在衣服上擦干凈手,道:“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你當老娘是好欺負的,嫁給你爹那死鬼十多年了,就生了你一個,他也不敢把老娘休了,憑啥?就憑你娘有五哥兄弟,娘家腰板直。別看你爹在外面養(yǎng)小的,養(yǎng)的十多年還不是屁都沒生一個。阿鄭就是我看中的,帶回來才給你爹生了兒子。男人看女兒只知道漂亮,懂什么好生養(yǎng)不好生養(yǎng)。而今你爹得了兒子,只差把老娘供起來了,沒老娘的好眼光,沒老娘伺候著孕婦,他能有兒子送終!” 黃氏得意洋洋的講了一大堆,然后總結陳詞道:“你把心安穩(wěn)放進肚子里,老娘不會看著你爹拿你做人情的。只要你乖乖聽話,再過三五年,老娘給你挑個婆家,賣你進正經(jīng)人家,不會賣你去不夜城伺候人一輩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