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警局日夜不眠的燈火通明，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精力透支的疲憊模樣。打印機吱吱扭扭地打印出一份報告，電腦屏幕上的男人臉色晦暗，瘦削陰沉，眼睛里有一種邪邪的惡意，又有一種氣血不足的黯然。

    懷光拿起那份報告，走出辦公室。

    “有結(jié)果了？”齊晗坐在辦公室桌子后面，聽到他開門的聲音，才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

    “嗯，這個人叫蘇魏。是個鎖匠，工作間在滬峽支隊的轄區(qū)范圍內(nèi)，一家叫德銘的商場里。據(jù)他工作間隔壁的干花店老板說，蘇魏的生意不算好，他經(jīng)常給人家做上門生意，所以顧客有哪些她也并不是很清楚。”

    懷光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對了，她還說，蘇魏經(jīng)常不在店里，不過，她以為都是上門的換鎖的工作，就沒有特別在意?！?/br>
    “這個花店老板的目擊證詞不能用了?！饼R晗的心情不算太好，“蘇魏是獨居嗎？”

    懷光看了看報告，“是的，住在德江天地，那兒的房租很便宜，算是德州的窮人區(qū)了?！?/br>
    “他的老家呢？”

    “現(xiàn)在還不太清楚?！?/br>
    齊晗的指尖在腿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地敲著，然后他站了起來，“看來還是得面對面的聊一聊。”

    蘇魏消瘦的手腕上戴著手銬，看起來隨時都會被壓斷似的，弱不禁風(fēng)的模樣實在讓人難以和那個拿著兇器入室的匪徒聯(lián)系在一起，但是他的眼睛里總透著奇怪的情緒，讓人沒來由地毛骨悚然。

    齊晗走進來的時候，蘇魏瞥了他一眼。

    “你沒有醫(yī)院出診記錄，你的病好了嗎？”

    蘇魏有些驚訝地看著齊晗。

    審訊室外，懷光也有幾分驚奇地看向了剛剛過來的孟夏。

    “沒什么好奇怪的。”被人盯著，孟夏也覺得不舒服，“他眼神混濁，身形消瘦，至少氣血不足……而且他已經(jīng)去過好幾次洗手間了……”

    “你有糖尿病?！饼R晗淡淡地說道。

    九哥和林峰一起走了過來，但兩人的表情看起來并不愉快，懷光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齊晗的表情并沒有什么變化，“如果不用藥，你的四肢會麻痛，”他摸摸鼻子，“你跟蹤我們到酒店，又趁著我出去的時候，攜兇器闖入李小莞的酒店房間，我想知道原因?！?/br>
    蘇魏看向齊晗的眼神里的波動劇烈?guī)追?，“你的故事編得很好，你做什么警察，去寫故事吧?！?/br>
    “你有依據(jù)嗎？”

    齊晗像是就在等他的這句話。他把裝在物證袋里的手機放到蘇魏面前，屏幕上顯示的是蘇魏手機的通話記錄，“我原本也以為你只是碰巧選中了小莞，還好我們找到了這個?！?/br>
    蘇魏有些茫然地看著并沒有什么特別的通話記錄，上面一串串的數(shù)字沒有任何異常。

    “這是李小莞的電話號碼，”齊晗指指幾個重復(fù)相同的電話號，有撥入，也有撥出，“你是小莞家的鎖匠?！?/br>
    蘇魏的表情猙獰地扭曲了一下。

    九哥淡笑，他也只是隨手打開看了一下，沒想到，蘇魏竟然真的和李小莞有過接觸。

    “……我承認(rèn)我是想要搶劫，她家里有錢，也有看門的，我下不了手，所以這段時間我一直跟著她?！碧K魏臉上滿是汗珠。

    齊晗讓孟夏把藥送進來，他接過來，往桌子上一拍，“你知道她是個警察，還對她下手？”

    蘇魏的注意力都被那瓶藥吸引過去，但是他伸直了手，也夠不到。齊晗抱臂靠在椅子里，沒有讓他輕易如愿以償?shù)拇蛩恪?/br>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br>
    齊晗沉默了一會兒。

    “你不覺得這個人沒有說實話嗎？”九哥看齊晗沒再說什么就出來了，忍不住說道。

    “我當(dāng)然知道，但是要撬開他的嘴，我們還需要更有力的證據(jù)?！饼R晗神情嚴(yán)肅，他原本只覺得蘇魏只是盯上了李小莞而已，但是現(xiàn)在看來，這個蘇魏不像他看起來的那樣單純。

    “顧婉呢？”

    “在留置室。”懷光跟上他們。

    齊晗看看林峰，“你也一起來吧，畢竟是你們的案子。”

    九哥別過臉，心里發(fā)笑。起初他認(rèn)為林峰只是無禮，這一段時間，滬峽支隊說是配合，但其實什么有用的線索都沒有提供過，如果不是太蠢，就是因為根本不想配合。齊晗脾氣不壞，向來以案子為重，他還以為齊晗不會注意林峰的態(tài)度，但齊晗這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正戳林峰因為何進相信齊晗，而不把案件放在心上的姿態(tài)，讓他既意外，又有些好笑。

    林峰一愣，嘴唇微微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什么話來反駁。

    他們進去的時候，顧婉已經(jīng)不像剛剛被抓捕時那樣緊張不安了。

    “有些事情我還希望能從你這里得到解答，”齊晗笑得有幾分溫和，“我知道你只是碰巧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你發(fā)現(xiàn)戴蒙家的門沒有鎖之后，就推門進入戴蒙家里，但是那個時候兇手已經(jīng)殺害了戴蒙，用塑料袋裝好了尸塊。也許是聽到了兇手的腳步聲，也許是兇手洗掉血跡的聲音，你害怕自己會被殺人滅口，所以你沒有來得及擦掉指紋，就逃走了，你也害怕報警會被當(dāng)作嫌疑人，所以你沒有對我們說實話?！?/br>
    “我說得對嗎？”

    顧婉呆呆地看著齊晗，過了許久，才說道，“你說得沒錯，只有一點和你說得不完全一樣，我到戴蒙家的時候，門確實開著，但我并沒有進去，我是在門口看到的袋子……我以為是垃圾，就拿了起來，但是沒想到會是……我確實聽到了兇手往門邊走，才會逃走的……對不起……”

    齊晗沒有立刻離開。顧婉情緒穩(wěn)定了些，他才站了起來，“你還需要在這里留一會兒，我們找到真正的兇手之后，就會……”

    顧婉似乎并沒有聽到他在說什么，目光鎖定在齊晗手里的案卷上。齊晗順著他的目光垂眸一看，是他沒有收好的蘇魏的檔案。

    “……怎么是他……？”